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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把水杯放在顾笑我的桌子上，盯了罗宇一眼。罗宇也盯了陆言一眼。
陆言没有说话。
顾笑我转头对他说声:“谢谢啦！”
陆言:“不用。”
上课铃声打响，数学老师走进来，不过脸色显得有点不太好。
万吉一进教室，就宣布了最近考试的消息。
“本周四周五，例行周考。大家好好准备一下。”
“啊～”全班顿时一片哀嚎声。
“怎么你们张老师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吗？”万吉对于全班同学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显得有些吃惊。
“是啊。”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说。
“那现在知道也不晚。还有几天的准备时间。”万吉说。然后把练习册分给了前排坐着的几个同学，“帮忙发一下。”
罗宇继续追问:“那你为啥中午和陆大神不回寝室呢？”
顾笑我把数学书拿出来摆在桌面上，瞟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八卦呢？”
罗宇:“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啊不，关心陆大神吗？感觉他昨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顾笑我:“那你去问他吧。别问我了。”
罗宇:“现在都是同桌了嘛！说一说嘛……同桌之间本来就是要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顾笑我:“……”她一直盯着罗宇看。
罗宇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罗宇在他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没东西啊。
“怎么了啊？爱上我了？”
顾笑我:“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一种类似于娘们儿似的八卦的特质……”
罗宇瞬时闭嘴了……
前排的同学把作业一一发到同学的手上。
顾笑我拿到作业以后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她打开作业本的时候，心情和往常一样平静，但是事情多多少少与往常有着一些不一样。因为往常，顾笑我的作业上几乎没有出现过红笔标注的醒目的“叉”。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两道大题，两道大题都错了。
讲台上的万吉开口说道:“昨晚的作业……大题难度应该不是很大，只要细心计算，认真分析题意，做出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班上还是有很多同学，这部分的题是空着的，没有写。”万吉眼镜框后面的眼神散发着冷冽的光，“这部分同学，在我看来是懒。懒得思考，下意识的就认为最后两道题自己做不出来，于是就索性不做了。我得提醒各位一句，中考数学的难度，可比咱们现在做得题目的难度要难多了。你们高中想要考哪里的学校，今后想要发展，自己都得掂量掂量清楚。你们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由父母一手包办的小孩子了。”
顾笑我沉默地听着万吉在讲台上说的话。
“还有一部分同学，题是做了，但是出现了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万吉继续说道。
顾笑我感觉她说的“这部分同学”，应该就是说的自己。
“我希望这一部分同学看清楚一点，如果一道题目，你是会做的，但是做错了，那么，你和那些并不会做这道题的同学，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一道题目，你发现自己会做，请你静下心来提高计算准确率，不要出错，这样你的思路和你辛辛苦苦打的草稿才没有白费。”
顾笑我看着自己练习册上的两个大马叉，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点点难受。
她最近的学习状态也不太好。
万吉没有再讲题外的话，把教科书拿了出来，说，“我们这节课先复习一下简单的二次方程求解，再评讲昨天做过的题目……”
宋国安在写字楼里的办公室里工作。
一如往常。中年人的生活就是那样，每天都待在固定的岗位上，就像一个机器人，重复而机械地做着一些事情，上班时早早的到，下班时，又开着车子驶入道路，成为城市车水马龙的一部分。
在他这个年纪，早就被磨平了棱角，安然的接受所有，没有了年轻时代一往无前的冲劲，只想着要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去养活妻儿子女，去撑起一个家。
人很奇怪，一无所有时觉得生活迷茫。
拥有了一眼能望见的生活，却并不正真的快乐。
宋国安承认他并不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份工作。仅仅只是因为这份工作有着一份不错的薪水，他才在这里一呆就呆了八九年。
他觉得，人要听从自己的内心，找到喜爱的工作，是个小概率事件。那概率，就和找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自己由衷喜爱的人概率一样小。
他遇见了李梅，并和李梅结成夫妻，已经是小概率事件之一了。他很知足，觉得工作是不是他热爱的，其实他也不是很在乎了。
他是项目部经理，所在的公司在他来时还不在整个城市这么高端的写字楼里，而在一个破厂房里，那时候他进公司，是看中公司的潜力，觉得自己能在这里大展宏图。
好多年过去，公司变得有所起色，也能在A市这个偌大的城市的市场里站稳脚跟了。他也一路升职，从一个小小的业务员，走到现在，经理的位置。
以前的员工有的还在，有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了。新人倒是一批又一批的进来。每一年，他都去面试很多人，他们当中，不乏全国知名高校的优秀毕业生。
可是氛围……氛围和以前确实是大不一样了……
最近他们的董事长好像要退休了，有意把公司交给他的儿子打理。
宋国安见过董事长的儿子一面，年轻气盛的，一起蓬发，就是老爱忘记东西。上次吃饭之前忘了把有规定日期的合同审核完，差点耽误大事，损失掉一大笔买卖，还得靠他们项目部连夜加班补救……宋国安总是觉得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他有点担心公司会砸在他的手上面。
不过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经理，这些问题还轮不到他来操心，董事会最近就因为这些事情纷争不断，乱糟糟的……
前面几天，公司谈成了那笔大买卖之后，他们部门与其它几个临近部门组织了一场庆功宴，在A市最好的五星级大酒店里，参与的人无不拿着酒杯过来向他敬酒，无一不是奉承，说“经理是多么多么有能力”，“经历的决策是如何如何英明睿智”……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能力的那个人一样，仿佛要把他碰到天上去。
他表面上笑着，心里却总是想起第一年，他才来到公司的时候，他们做成了与客户的第一单生意，整个公司高兴得不成样子，董事长，那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头子来到厂房说道:“走走走！今晚上我们一起去下馆子。”，脸色红润，面带曦光。
他们公司上下，二十多人，那晚上就到A市夜市一条街的一家路边摊去，点了几十斤的麻辣小龙虾，无论男女，全都开怀痛饮，举杯一起唱汪峰的《怒放的生命》。
那时候是真快乐啊，没有那么多领导之间的阶级差距，更没有虚伪的阿谀奉承，大家走去和董事长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共同展望着公司的美好未来。
大排档的闪光灯一明一灭的闪烁，城市充满了嘈杂而又独特的烟火气息。一群豪情满怀的人，在黑夜里畅想未来，畅享明天，渴望生活，渴望美好。
董事长那时候说:“十年以后，我们还一起，到这里来喝酒，一起，把我们的公司做大做强，走向亚洲，走向全世界！”
可是……实际上，董事长已经许久都没有来参加那些“庆功宴”了。
人很容易就能够拥有一份梦想，可是维持初心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走着走着，或许是因为想法变了，或许是因为生意做大了，我们就不再像原来一样单纯而无畏，而是变得谨慎又可憎。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在百忙之余偷得片刻闲暇。他的手下小王就走到他身边，说，“宋经理，刘董事找你。”
“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王。”他站起身子，朝着刘董事的办公室走去。
小王在他身后，忍不住感叹，“宋经理真的太有礼貌了。”他是真的这样认为。
宋经理是他所有上任领导中最没有官架子的那一个。待人轻和有理，他在他手下工作觉得十分幸运。
宋国安走到刘董事办公室，敲了敲门进去。
“刘董。您找我？”宋国安开口说道。
“是啊……”刘董事抬了一下眼皮，扔了一份报告给他，“这份报告，你看一看！”
宋国安感觉到了刘董事的那种稍带着愤怒的语气，皱了一下眉头，拿起了他说的“这份报告”。
这是他前几天签过字的一份报告。他翻了一下。
“你发现问题了吗？”刘董事说道。
宋国安摇了摇头。
“没有？”刘董事仿佛气急了，反倒笑了一下，没什么好气地说，“你看一看第二页，乙方需付给甲方多少资助金来着？”
“百分之四十啊……”他脱口答到，之前他看报告时曾经很仔细地审阅过这一点。可是，当他看见报告上写的数字时，他一下子惊住了。
上面写的是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四十和百分之二十的概念，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如果报告已经拿了出去经过审批，那么他们公司基本上就是只赔不赚了。
不过……他清楚的记得他自己看到的就是百分之四十啊……
“什么百分之四十？你看清楚了，是百分之二十啊！”刘董事说道:“要不是这份报告被我给截了下来，那么公司将面临的赔偿你承担的起吗？”
宋国安一下子沉默了。
“我看你是在经理的位子上坐久了，不知道经理应该怎么去当了！”刘董事慢悠悠开口。
“这样吧……为了公平……我作为董事，要先撤去你现在的职务。可能你最近状态不怎么好。经理的职位，就暂时先让你们部门的刘鼓度代替吧！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意见？”
刘鼓度？
刘董事的侄子？
宋国安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嫌他占着位置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明明记得之前审阅报告的时候自己看见的是百分之四十，现在刘董事坚称他看走了眼，还拿出来了罪证，他无可辩驳。
只是？
刘鼓度？一个到公司不到三个月的新手？刘董事是在开玩笑吗？
他记得刘董事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他还是一个憨厚朴实的老大爷，文化不高但是很爱学习，经常到技术部门转转悠悠问东问西，和所有都人都相处的很好。喝酒也属他能喝，常常在下班以后和比他官位小的同事去小酒馆里喝喝酒，侃天侃地。
后来公司做大了，他就成了董事，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和每个员工玩到一块了。
大概也是因为员工也变多了的原因吧……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你呢，就暂时做经理助理吧，也带着点他。”刘董事说。
他想得还算挺周到。
只是宋国安已经觉得心凉了。
“其实当经理助理也没有什么不好，活变得少了很多，你也没那么累，至于工资嘛也就比原来少了那么千把元钱，但是，最重要的是活少啊，以后也不需要加班了……”刘董事试图通过这些话来说服宋国安。被降职在他口中，就像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万幸之事。
“如果你表现突出，是吧，带刘鼓度带的好，我还可以酌情给你加几百块的工资，毕竟你在咱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为公司做了不少贡献嘛！”
宋国安不知作何感想。
他沉默了许久。
刘董事也由得他沉默。
半晌。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刘董事开口问道。
“考虑好了。”宋国安说。
“那就好！那就好……”刘董事笑了出来，脸上仿佛展开了一朵菊花。
“我辞职。”宋国安说。
“什么！？”刘董事那一眼难尽的志得意满的微笑霎时间凝结。他没有想到宋国安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好说歹说，说了半天，以为宋国安会接受自己的职务调动分配，没想到，他竟然决定撒手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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