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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墙角闻,太岁头上锦毛鼠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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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白玉堂单手掏掏耳朵, 撩起眼皮笑了一下。

那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虚处, 却凌厉带风,活脱脱一个阎罗降世。

“那展昭可是官家封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 又闻说曾是南侠,是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花厅里头的吕知州嘴巴打结,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慌得,这一句话结结巴巴地转了半晌才捋顺,“那可是南、南侠, 是包、包拯身旁的护卫!”

“闭嘴。”原是老神在在坐在太师椅上病太岁张华坐直了身,便是一声暴喝。

他生的凹面金腮、下巴尖削,本就长脸姜黄, 像是个久病之人,这阴沉下来更是可怕非常。奇的是他面色虽比口中却是平静:“这传闻我早有耳闻, 那闻说是展昭的人我前几日就打听过了, 未必真是他, 单说他手里提着那兵刃成日里裹着白布不敢叫人瞧个明白, 是不是巨阙尚无论断;也不曾见他真动过手, 武艺如何也没个准信。此事我与你说明白了,慌什么。”

吕知州那肥头大耳的脸上汗如雨下,“可、可今儿传信说唐门请了南侠展昭,他、他真来了。”

张华凝目瞪了吕知州一眼,叫他把其余吓怂胆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这才站起身, 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 “唐门。”

“这、这他、他若来了该如何、如何是好。”吕知州说。

“来了又如何?这一个月赶来渝州城的江湖人多如牛毛,莫说什么瘪三无赖,各家门派也派了弟子前来,有名有姓的少不得凑这份热闹。南侠展昭真来了也不出奇。”张华冷冰冰道。

吕知州抹汗的手一抖,本就肥肠脑满,登时软成一滩烧化了的汤圆。

“怎的,你一个堂堂渝州知州,还怕他区区一介武官?”张华却不理会吕知州的惨白面容,发言讥笑。

“他……他毕竟是包拯的护卫。”吕知州说,他哪儿是怕展昭,他怕的是展昭身后那个铁面无私、油盐不进的包拯!且那包拯可真是官家面前的红人。

这吕知州,只怕是个驴知州,还是头蠢驴。

屋顶上的白玉堂抱着剑,神色难辨,唇角却挑了一边。

怕谁不好且怕那明敏正直的包青天,要说他没做什么亏心事,白爷可还真不信了。

有些意思,白爷他可有些年没上官府闹个红红火火了,平素遇上的朝堂重臣各个都自诩文人,爱惜羽毛,端的是为生民请命、清廉公正的模样,好些年没遇上这朋比为奸、沆瀣一气的贪官污吏了。

去岁一进东京还与那猫瞧了一回斩宫内总管的好戏,白爷还当那赵祯当真识人高明,天下太平。原是这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总归藏着几只城狐社鼠、害群之马,正等着他白爷的钢刀,好极。

“……包拯护卫又如何。”病太岁张华口气倒是不小,撇着嘴,“他便今日是天子使臣,得了官家口信也万万没有插手地方政务的道理,你且将心收着,先弄弄清楚这展昭为何而来。他要是接了唐门游宴的请柬,来此就是个江湖人,对你指手画脚你大可写了奏章递上朝堂。他若是奉命……你倒是得仔细……”说到此处,他停顿了片刻,冷眼瞥了瞥那吓得双腿发软的吕知州,心中嫌恶几乎溢于言表,“如今你连句准信也无,火急火燎地往我这张家宅院跑,倘使展昭当真在渝州城,正暗中行事探查,闻着了风声,该是如何?”

吕知州咽了咽口水,可真是六神无主,一听此话惊骇非常,登时就紧张道:“那、那该如何?”

张华凉凉一笑,姜黄的面色笑的不怀好意,叫人背脊发凉,“你这渝州知州欺男霸女了还是抢民田产了?又或是说如我这江湖中人杀人犯法?”

脑满肥肠的吕知州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口中三声辩驳倒是叫屋顶上的白玉堂略有吃惊。

怎的,这驴知州干的还不是这些?

那他这心胆俱丧,怕极了展昭、包公的模样,能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白玉堂且摸着下巴,眸光冷笑地暗想,如今他这“展爷”头回当差就赶巧逮着这渝州官场的小把柄,且想法儿弄明白此事,好叫那贼猫瞧瞧白爷的本事,省的平素不是啰嗦要行事于他商议,就是叫他远着朝堂两分。

朝堂水深他焉能不知,不说那官场之上各个追名逐利、人心险恶,单说那天子赵祯就是个城府深沉的。

他这一转念,也有了几分古怪的琢磨。

那猫不知那游云宴与那唐门游宴,可见不是奉了赵祯的旨、大老远跑渝州城来暗中调查江湖人突然云集一事。他究竟是为何而来的?

总不可能真是为寻那庞府行窃的三小贼吧?

要真抓那三人,展昭怎么也该细细打听三人身份与江湖动向,如何会听了一嘴也就作罢了的模样。更奇怪的是他还带着那安乐侯这么大个累赘,哪见过逮捕案犯还带个一无是处的大爷的?哪怕这大爷出门在外的身份不过是展昭身旁的小厮侍从。

白玉堂他二人先头说了一通,倒是将自己这头的江湖事交代了个彻底,没来得及问起展昭究竟奉命来做什么。

今儿夜里逮着了猫且等问个究竟。

他无声地轻啧,心说昨夜到今日他倒是做尽了蚀本买卖,给那贼猫又是赔罪又是赔礼,好话说了几箩筐,是什么打算几乎交了底,如今还给他查起这无缘无故、连苦主都怕没有的江湖命案来。虽这念头像是烟花在他脑子里炸了一回,转眼也就销声匿迹了,白玉堂这头想着,神色吊儿郎当,俊眉修目却是散漫之中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张扬笑意。

也罢。

白玉堂将巨阙搁在腿上。

展昭确不会拿假话搪塞于他,既然赵祯命他入宫时刻意问起江湖盛事,多半对这突生变动的江湖上了心,恐怕远在汴梁都城里坐镇的大宋天子如今比这南侠展昭更清楚这英雄豪杰、绿林好汉云集江湖所图何事。这大宋到底是姓赵,赵祯对这卧榻之上舞刀弄剑的草莽之辈上心并不奇怪,更别说去岁还有一拨江湖人在汴梁城内搞了一波大事,就差刀架天子肩,一口气篡了他的江山。而展昭去岁南下扬州也是查这江湖人,尽管这一遭来的有些晚,委实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倒是替赵祯在婺州城杀了一回谋反贼病、守了一回城。

赵祯知这江湖事,却不遣人来调查,这里头可透着大古怪。

不过,却也未必。

只是展昭没有得了明面的旨意罢了。

说不准他是让旁人来查,这么说来可能就是让那安乐侯庞昱来查。这般一想确有几分道理,安乐侯虽是个怂蛋,但好歹是赵祯的小舅子,再惧怕展昭又能如何,赵祯才是他铁杆儿硬的底气,到了赵祯面前,这渝州城内是何光景必会一五一十地上禀。展昭这般聪明人临出行之前得了赵祯几句意味不明的提点,等来了渝州自然也就各色消息都得了个通,少不得配合庞昱行事,也护了庞昱周全。这般安排自然也省了这投入官场的南侠客因江湖旧人旧事累身,口不得言,心忧江湖人行事无忌惹恼了他这天子,又或是实话实说在这江湖之上遭了嫉恨,总归难两全;且展昭原就是个侠客,便是在天子面前一如既往直言不讳,也难说一叶障目,将这江湖寻常、朝野非常略去不语。

这大宋皇帝到底是个算计精明的,安排如此周密,且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渝州安插了一双耳目。

如今这世上比赵祯更适合做那位子的只怕不是死了就是还没生出来。打从开封一案,白玉堂虽瞧那赵祯处处不顺眼,也得承认他这人总归是个明君,未曾因钻心研究朝堂制衡、反而在民生正道上失了偏颇,若非如此,这江湖之上焉能有今日豪杰并起、游侠行义之状。

既如此,叫他称心如意几回,多添几分天下太平、万物安宁,便叫他白玉堂低头,亦是好事。

白玉堂遂搁下此念,待到晚间在寻展昭问问他这趟是何名头,又听底下说话。

“……那不就是了,你这当官的也够可怜,贪人银财、劫人美色的事一件也不敢做。都说心头无鬼自敞亮,听着那展昭来了,比耗子见了猫还心惊肉跳三分,也算得独有的本事。”张华连声啧啧,语气用词无不刻薄讥诮,就差没指着吕知州的脑门骂蠢驴,见吕知州还是满头大汗、不知所谓的模样,登时一脚踹中了搁在手边的钢刀。

这一脚可真是气力非常。

钢刀竟是直飞而起插在摊成一张饼的吕知州跟前,一摇一晃,颤颤巍巍,可把吕知州吓得双眼发白就要一头晕去。

也不知他这副病容怎练得这般力拔山河的力气,照白玉堂的眼力,那钢刀重的很,是把难挥的笨刀。这一脚若是力道再添几分,那吕知州可不是翻白眼,而是脑袋噗嗤一声轻巧搬家了。

“还不走?”张华支起眼睛。

稀里糊涂的吕知州可就吓醒了,搂起那一身肥肉就跳起了身,调头就走。

“这几日便莫要勤快上门了,嫌你这知州大人在展昭面前不够打眼?”

吕知州才出了花厅,又听张华慢悠悠提醒,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加紧快了几步,带着一身肥肉走了。

白玉堂嘴角一歪,心生一计,且搁下那屋瓦,要提起巨阙转头离了这张府,却又眉梢一抬。他身形一转,敛气静神,无声地提着剑隔了院墙那头落在高高的树顶,踩着树干躲在茂密的叶子中间。几乎是同时,一个人从花厅后头探了出来,却不是早前那个为吕知州到来躲了去的姬妾,而是个年轻男人。他一出来就踏步出了花厅,飞檐走壁上了屋顶,四处一瞧,神色古怪。

张华见此人行径,也是一惊,等年轻男人一无所得跳下屋檐,才警惕问道:“隔墙有耳?”

此言便可知这年轻男人比之病太岁张华又技高一筹,单从他隐隐察觉白玉堂近一年越发长进的轻功身法,白玉堂便也得承认此人也算得上个武艺高强之辈了,却不知又是何人。

“并无异状,许是错觉。”年轻男人思来想去,终究当自己心头揣事、太过敏感,摇摇头说。

说着,他又扫了院内一眼,终归是为能察觉白玉堂老神在在躲在小院外树上的踪影,才略略放心。

他想了想,又提醒张华道:“虽说你我都在自家宅院,但少不得谨慎行事。如今那游云宴与唐门游宴都引了不少江湖豪杰,他们这些正派人士最瞧不上我等,若是有意探查,你今日与那知州大人……”

年轻男见张华面色阴沉,总归是收了嘴,只加了一句,“切不可惩了口舌之利,横生枝节。”

张华姜黄面色更是郁郁,口中却道:“却要怪那唐门,好端端地办什么游宴,还学着美其名曰以武会友,广发英雄帖,这才引人注目。他们莫不是想成为第二个雷家。”

“便是没有唐门游宴,时隔十一年,游云宴一出,江湖人如何不趋之若鹜?”年轻男人却说,眉宇间虽也有几分阴沉,想是他口中的唐门游宴与游云宴都叫他二人不快,可这不快之中又含着几分微妙,“不说那些年轻人,那些销声匿迹的老前辈吃素已久恐怕闻到肉香也要上门来插一脚,那些老不死可都是江湖公认的实力。你不也有意见识见识那以文会武的游云宴?”

张华动了动嘴,好似要辩驳,可临到嘴边又改了口,拧着眉道:“你有心如此,且不如看看展昭如何回事。你不是说那人不像展昭?”

“南侠展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谁见都要称道他和善。我看那人却不好相与,眉目间一股戾气,不像展昭。”年轻男人说。

白玉堂眉梢一挑,听出着年轻男人这分明是暗中探查他了。

唐门小少主被南侠展昭所救的消息在渝州早传了一圈,越传越瞎,什么说法都有,也有人探了几回。白玉堂顶了展昭身份行事,自然有所察觉,也不以为意。

“那可不一定,江湖传闻哪个能做准,那北侠,不也传闻是敦厚老实,我却看他有几分奸诈。当日你我趁机打劫了霸王庄栽赃于他,可一转头他竟是平安无事。”张华说着,踏步往花厅中去,将那把插在地上的钢刀拔起,“江湖上龙争虎斗,能闯出名声的,我看都不是什么老实人。”

“管他是个何等人物,他只要在渝州,总有打交道的时候。”年轻男人想想跟了上去。

张华这面容病态的人拎起一把笨刀倒是毫不费力,还搁在面前吹了吹,神色郁沉可怕,“我看此事你我早做打算,那北侠与南侠齐名,欧阳春已经是五旬上下、年过半百,可那展昭,才欧阳春的一半岁数……”他语气之中有几分恼怒的惧意,与先头再吕知州面前那副笃定无状截然不同,不知是因为提起了欧阳春还是提起了展昭,越是惧怕越是显露出一种与杀之而后快的恨恨。

“不错,你我现今不比早年任性随意,还待见过展昭再细细打算。”

“还有那欧阳春几次追着我等,也该……”

“你莫胡言,欧阳春与你我仇怨难解,必有了结之时,但绝不是今日。”

二人在花厅又共饮了几杯酒。

树上的白玉堂垂着眼似笑非笑地坐了会儿,任谁要是瞧见如今这煞神的目光都要打哆嗦,那双含情含锋的桃花眸里眼波流转,仍是笑意不浅,可全是尖锐锋利、令人窒息胆寒的冰渣子。很快,他悄无声息地下了树,花厅之内仍是无人察觉,他身形一晃,在这青天白日里也毫不费力地躲开了来往众多的巡逻护院,沿着墙根,快快出了张府。

果真有意思,这张府的主子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而是一群江湖人,背后还有点大来头。

更有趣的是那渝州知州,他手下的官差对上一身煞气的江湖人不假辞色、胆气冲天,可他这知州却对一个江湖人奴颜婢膝、言听计从,怕得很。展昭起初的猜测恐怕没错,这渝州官府与江湖草莽的干系只深不浅。

“展爷”头回当差,命案的消息没捞见半点,倒仿佛是在渝州这潭浑水里捞出了一条大鱼。

白玉堂瞧了瞧天色尚早,才过未时,又几个纵跃离去。

他且要去会会那驴知州。

※※※※※※※※※※※※※※※※※※※※

我今天,又来早了。

而你们却不知踪影。

哇。

伤心让我忘记想要写什么小作文了。

一首伤心总是难免的献给我自己[x]

好了,晚安,我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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