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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风吹雨,春雷且去谁哭笑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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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渐渐远去, 在翻滚的厚厚云层里变成了闷闷的隆响。

城外坟头山上,倒着三个人。

一个白面胖子淋着雨、捏着鼻子,晃了晃手中的鸡鸣五鼓断魂香,将其熄灭。他正要上前去看那倒地的三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把着小白胖子吓得差点当场滚成球。

他一转头, 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量颀长的人站在他身后, 手里还提着裹着白布的兵刃, 像极了一个无声接近的鬼魅。

小白胖子差点没在这暮时大雨的坟头上发出一声鬼哭狼嚎。

那人稍稍抬起脸, 斗笠下一头青丝披散,虽是风尘仆仆、隐见倦色, 但目光锐利含煞,唇角挑着一抹玩味的淡笑。

随着这电闪雷鸣直奔西去,塌下天来的雨势也小了下去, 不见风驰雨骤、瓢泼黄豆的架势。不过一会儿城内就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茶楼的百姓便知今日这场春雷雨就快停了, 天色渐晚, 他们见了几场精彩绝伦的隔壁戏, 意犹未尽地付了茶钱,一个接一个打着伞离了茶楼。不过片刻,这茶楼内就只剩几人闲坐, 掌柜的仍抱着他的算盘, 一脸喜上眉梢。

突然, 一枚银裸子落在掌柜的柜台上。

“……???”

掌柜的眨了眨眼, 眼睛落在这从天而降的银裸子上, 吞了吞口水。

他抬起头,没见着人,但很快他发现茶楼外的雨幕中站着一个白衣人,又瘦又高,一手打伞,一手拎着一把骇人的漆黑长刀。雨虽小了,可天色昏暗,正是往日夕阳西下的晚暮,掌柜的看不清那白衣人的面容,只觉得那人站在茶楼外一动不动,又身着 一身白衣……这人哪怕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他这一眼望去街巷空空如也,只他一个白衣人简直像个寻上门来的鬼魅。

紧接着茶楼掌柜的听见一声温温和和、低沉平缓的轻笑。

“掌柜的可否上前一步说话?”

掌柜的又吞着口水,心说这把嗓子不错,光听着就叫人舒爽,跟春风拂翎羽、温水入茶杯似的,可他仍是摇了摇头,打着商量说:“……侠、侠士可否进楼说话?”这白衣人一身醒目不说,那长刀更是骇人,这要问话又或是要喝茶,只管进楼来便是。他这茶楼又不是什么凶地,怎么还非要站在门外,还要他上前说话。

这……这不是有鬼?

掌柜的偷偷瞄了一眼敞开的茶楼大门上贴着俩凶神恶煞的门神,还挂着一桃符,心头正发颤,果真听到门外的白衣人和和气气一笑说:“白某不便进楼,只想同掌柜的打听几句话。”掌柜的一抹满头的冷汗,当时就浑身一震,心说真遭了鬼了!

他这生来不怕凶煞江湖人,只恨夜半突闻鬼敲门,从来就是个胆小的。

“我、我也不太方便。”掌柜的说,牙齿打颤。

“……”

门外的展昭想了想,不明白这掌柜的缘何紧张,莫不是他太凶煞了不成?他思忖半晌不得结果,哪里想得到这掌柜的是把他当鬼了。展昭终是搁下了此事,心下一笑,好似打从在这渝州城里冒名顶替了白兄,他虽几乎未改往日行径,却在旁人看来多了几分无端的凶煞,也不知是不是锦毛鼠白五爷这名头果真太凶了些。

展昭未有为难这个掌柜的,只远远道:“既然掌柜的不便,那白某便就这般问几句话,不知掌柜的可知往日在这茶楼里说书的那位老先生姓什名谁,家住何方?”

经了那应明卫神出鬼没的梨园偷袭,展昭今日却要防着几分,若在人群来去,只怕难免要叫那生了魔障的年轻人误伤了无辜百姓。

掌柜的哪知展昭心头顾忌,听展昭只是这般问话,正松了口气,要开口答复,“你说那说书人……”掌柜的忽而一愣,口中也顿住了,面容在昏暗中显得十分惨白,哆嗦着问道,“……侠士、您您寻那说书人有何事?”

“寻他问几件事。”展昭道。

“……”

掌柜的心胆俱裂,神台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盯着这雨中的白衣年轻人,好似想起他见过此人。就在昨日……这年轻人昨日在茶楼坐了大半日,也是提着一把漆黑长刀,也是一袭名贵的雪白长衫,那长衫的袖口还用密密的针脚绣上了兰花,当时他还嘀咕了这侠客只怕是什么名门大派里的公子,长得变文质彬彬、温润如玉,这身穿着打扮更是不凡。

他眯着眼,长久的注视着雨中的白衣人,试图确认这便是昨天那个犹似天朗星河、见之忘俗的俊朗侠客。掌柜的无心感慨他谦谦君子、淡然自若的神采,反倒满心焦虑。他隐约想起一桩两年前的旧事,又想起连着好几日,那年过六旬的老先生在他这茶楼里唾沫横飞说的正是一个名作白玉堂江湖侠客。

什么身着白衣,什么凶神恶煞,还有什么目无法纪、任性妄为……他的个仙人板板,那说书人都在他这茶楼里说些瞎扯掰什么!这正主只怕是寻上门来了!

掌柜的良久不应声。

展昭弄不清这掌柜的心头的百转回肠,但他耳聪目明,隔着雨幕也能瞧出这掌柜的面色警惕,分明是不愿作答。

只是他确有意寻那说书人,问一问早两年那桩“说书人遭唐门惨杀满门”旧案。如今从那千霖宫的杜湛林口中闻之一二,只是江湖传闻,还得再问问寻常百姓,互为印证。只是此事牵扯江湖与当年无作为的官府,他不便随口与人打听,难免漏了行迹,且寻常人只怕惧其言多有失、惹祸上身,也不愿于他谈及。不过巧的是他前头才在茶楼碰上了个说书老先生,瞧他言行,虽为穷困所迫,但仍有几分读书人的正直,许是能探问一二。

能不能问出什么,展昭心里也没底。

不过总要来问上一二,随后他再一探官府,寻一寻旧年的卷宗。

他且要再问,又听掌柜的道:“那说书人只是近日才来的,我与他不熟。”

展昭眉宇微动,望着掌柜的笑面僵硬的模样,又想起前些日子与白玉堂一并去那听雪阁探听时,那琴阁的琼娘也是满身尖刺,不到不得已绝不多言一句。这巴人是否都如此彪悍警惕,倒是另论,可这生意人只怕各个都机敏的很。

展昭微微一笑,并不恼怒,“掌柜的既然不知,那便罢了。”说着,打着伞转身离去。这茶楼掌柜的寻来那口技人赚的盆满钵满,断了老先生一日财路,可重财之余仍有良知。虽说此事扰乱展昭查案,便是展昭出言解释,也多半不信,可人心如此,人皆为己、各有所求,越是入世红尘,他越是明白言不由衷又或闪烁其词、隐瞒瞎编,都是另有考虑,而言辞太轻,难动人心。再说从这茶楼掌柜的那方考虑,也是好心。

也正是如此,展昭对寻那老先生问话能否有所得也不敢断言。

直到见展昭不见了踪影,茶楼掌柜的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思来想去,仿佛仍觉得不妥,转头喊了喊楼上的跑堂小二。

不多时,打着伞立于某处屋檐的展昭便见那茶楼的跑堂小二悄悄摸摸地出了后门,顺着巷子直奔离去。展昭微微一笑,猜着这掌柜的是心忧明日他再寻上门,与那来说书的老先生撞了个正着,又怕展昭寻了旁人问清楚说书人所在,因而叫了跑堂小二赶紧去知会一声,寻地儿躲上几日。

展昭暗叹对不住那掌柜的好心,打着伞,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城内鼓楼响鼓,声传四方。

渝州城门渐渐闭上,一匹快马赶在闭门之前进了。

是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小白胖子。那长相,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叠暴着环睛,白面微须,像是个诡计多端、不好招惹之人。他一进城便快马向着巷子里去。关城门的官差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见那纵马的白面胖子身前还有一人,横趴在马背上,被蓑衣遮去了大半。

夜幕将临,雨未停歇。

展昭轻而易举地跟着那跑堂小二到了一家书肆前。

展昭神色微动,这书肆分明开在街巷中间的大好位置,却半掩着门,被两旁喧哗四起的酒楼、珠宝铺子称得清清冷冷、门可罗雀。书肆本就不比酒楼饭馆,清冷并不奇怪,如今天色渐暗,自然不见人影;可展昭还瞧出了几分破败之相,仿佛这书肆不日便要倒闭了。

大宋大兴科举,士人地位奇高,天下书生皆以登科及第为荣,因而哪儿都缺不了书肆。寒士不比那家境殷实的公子,展昭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无数田舍郎寒窗苦读,缺纸少墨、囊中羞涩,只为一朝登入天子堂而咬牙苦撑。因而大宋书本虽有雕版印刷,但仍少不了在这书肆里打杂录写的书生,文人清高瞧不上这商户赚银子的手艺,便拿抄书以固学识为由,维持生计。便是再晚,也该有书生来往这书肆才是,天色昏暗,这书肆里连盏灯都不点。

且……那老先生分明家中开了一件书肆,怎还会穷窘困厄的模样,不得已跑到那茶楼里去当说书人?

这古怪之处太多,展昭思来想去不得其解。他才在屋檐上站了片刻,隐约听见那茶楼的跑堂小二入了书肆就高声喊那老先生,便是要劝说他快快离去。展昭轻身落在巷子里,又一借力,进了书肆大门,与那张着口的跑堂小二微微一笑,像是燕子轻轻收起羽翼。

他收了伞,一身白衣,面容温文尔雅,平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仙气。

可跑堂小二神色渐渐化作瞠目结舌,倒像是见了恶鬼,“你、你你……!”

他也不知被那掌柜的嘱咐了何事,竟是一见展昭,登时腿软,拉着那书肆里的老先生就结结巴巴道:“快、快跑!”

“……你是白日那侠士?”那说书老先生不比年轻人,在这昏暗里好半晌才认出了展昭,面上含了几分惊诧与喜意。

他立马想起半道开伞时里头滚出的那枚银裸子,又是不快又是感激地上前道:“今日那伞中的银钱可是侠士所赠,这无功不受禄,还望侠士收回……”他还没说完,就被那跑堂小二拽住了衣衫,这老胳膊老腿差点摔了一跤全散架了。

展昭赶紧搭把手扶住了人,“白某冒昧打扰,是有几件事想同老先生打听。”说罢,他又侧头与已经懵了神的跑堂小二微微一笑,“小兄弟莫要慌张,白某无意伤人,若是小兄弟心忧,大可在此等候白某问完话,再离去交差不迟。”

“这……这,你……他……?”跑堂小二口中话都连不成句了。

还好那说书的老先生虽不明前因后果,也算的通情达理,又或许看在两日的银财上对展昭这江湖侠客并无芥蒂,“侠士有意打听何事?”

话音且落,忽闻屋后传来哭声,呜呜咽咽、闻者伤心。

展昭一愣,不由问道:“……何人啼哭?”

“……”

四下寂静,唯有雨声与吟哭啜泣。

在高高一侧城墙的外侧,一个身影轻身登了上去,身着黑衣,犹若鬼魅一般,翻过了高耸的城墙。

他无声无息地落在某家屋檐上,在雨中如烟如影,不见片刻的犹豫,直奔城内而去。

温殊打着伞推开了柳府小院儿的门,竟见往日羞怯怯的丫鬟正在小楼门前垂头低泣,也不知是遭了什么伤心事。他眸中诧异,再往内瞧,楼内大堂里坐着的人可不就是那往日笑语盈盈、娇娇媚媚的柳眉姑娘。她如今正冷着脸,不知生什么闷气、发什么火,那冰渣子挂了满眼。

“生了何事?”温殊便踏步而入。

若是往常他怕是就不正经地出言调戏那哭花了脸的丫鬟,可他今儿心头不快,也总算没忘自己还顶着白玉堂的面容。

柳眉抬头看了一眼,收起了眉眼里的冷色,轻声叹了口气,“莫哭了,去给‘展爷’备晚膳,再烧一锅热水。”

丫鬟欲言又止地来回看了看温殊与柳眉,还是应声去了后厨。

温殊带上门,将油纸伞搁在小楼门外,也发觉真生了不妥,蹙眉又问了一回:“生了何事?”

“……楼里遭了贼。”柳眉好半晌才道,眉宇间鲜见地生了愁色。

温殊一怔,意外道:“瞒过了这院子里外的耳目?”

这院子方圆两里可都是陷空岛的人!

“无一察觉。”柳眉微微颔首,总是柔美含笑的面容添了几分肃然愁容,在灯火下有几分楚楚可怜,“甚至不知那贼是什么时候来的,应是趁我今日下午去金铺的时候。这丫头武艺粗浅,虽是清醒却半点未觉贼人丢了东西,这才生愧。”她打着买珠翠、头面的名头,去的正是白府的铺子。

温殊突然想起今儿在流光阁摆了他一道的那位姑娘,眉头紧了紧,“丢了何物?”

柳眉沉默片刻,落下四个叫温殊也意外的字:“……唐门请帖。”

夜色阴沉,楼外风雨大作,几乎不见五指。

渝州府衙今夜不见灯火通明,更不见森严戒备,只是各处还是站着值夜的差役、零星亮着几盏灯。远远望去,灯火幽微,一片寂静,唯闻风吹雨打叶。

一个黑衣人窜进了屋檐,蹑足潜行、走屋窜脊,很快在一处屋檐上俯下了身。

风雨交错,不见他的容貌。

随着一声极轻地风声,这黑衣人躲开巡视的衙役,转下屋檐,双腿往柱子上一盘,静悄悄地滑了下去;紧接着他身形往窗棂旁一贴,手一抬,他在黑暗中抬了抬眉梢,从窗子上摸到了些许水渍。他凝神侧耳静听片刻,忽而唇角一歪,屏住气息,翻入窗子,一把拉住了屋内那在他翻入窗时惊觉异样、无声后撤的另一人。

二人在屋内的黑暗中又快又急地悄悄换了三招,雨水被甩落在地上。他寻着机会,顽劣地冲那仍要抬手、还招欲走的人脖颈短促地呼了口气。

另一人一个激灵登时收住了掌势,“……玉堂?”

外头巡视的灯光从门前掠过,屋内水珠无声无息地顺着正过身来的二人衣衫,漫入木质的地板。

数日未见的二人对了一眼。

夜中风如浪涛、雨声萧萧,一人意外,一人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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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同框?也不算久吧嘻嘻嘻,反正同一下就得办正事的[x]

反正甜着甜着你们就习惯了。

我们的目标是,全体蛀牙[x]

温殊&柳眉:出大事了知道不,你们还就知道秀!

昭昭茫然:秀啥?

五爷耸肩:什么都没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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