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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回 唐家堡,重山壁障空中阁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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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 夜风淡淡,月朗星明。

满渝州城的江湖人皆知唐门游宴便在今日,只是那请柬上只上书:四月初八、唐门游宴以武会友。

谁也不知时辰,更不知在何处举办这场游宴,早些日子也有当场接了请柬一看生疑之人, 便拿此话去问那送来请柬的唐门之人。可唐门弟子只冷声作答:“到时自会知晓。”语罢便匆匆离去, 一个个神色冷淡、行如疾风, 全然不顾这江湖之人的面色, 因而少不得被挤兑傲慢嚣张。

只是江湖人皆知唐门饮誉武林, 素来神秘,其中弟子既不与名门正派结交往来, 也仿佛不屑邪魔歪道之辈,最是独来独往、亦正亦邪,这不看宾客脸色也不足为奇。也正是如此飞扬跋扈、心思诡辩, 近几年总有江湖人说唐门已经沦为魔教无二。

江湖人虽是气恼, 也只得等着唐门游宴之日, 自见分晓。

直到今日入夜, 蝴蝶舞翼而来。

发着蓝光的蝴蝶前后引着渝州城内外的江湖人纷纷往渝州璧山县而去,在这漆黑的郊野之中,一道道黑影各展身手, 前前后后随着蝴蝶穿进了高高的孤山壁障, 很快消失了踪迹。除了手中持有唐门请柬之人, 其余旁人心怀诡计之徒, 亦或有意趁此机会一见唐门真面目的江湖热, 皆是在这孤山之中不知不觉迷了道,无一能寻见唐家堡踪迹。

璧山县两山夹一谷,东山重壁断渝州,此一山北段称缙云,中段称金剑、南段称龙隐;换句话说,渝州城背倚东山,越过壁障便是渝州璧山县,而唐门,便在这东山重壁之中。

展昭与白玉堂一入孤山重壁,见树丛黑影之中竟是生出迷雾,便发觉入了阵。

二人对了一眼,未有分离太远,肩并着肩紧随着那只蓝光蝴蝶往前。可没多久,二人又惊觉异样,白玉堂忽而拽了一把展昭,展昭方从树丛小道转了回来,神色亦是茫然之中、陡然惊醒,这古怪迷阵竟能叫无请柬的人不知不觉走岔道。

白玉堂想了想,将怀中的信封转手塞在展昭手里,方才拽着展昭衣袖快步跟上那蓝光蝶。

展昭一见信封中的请柬登时恍然,猜出这迷雾之中恐怕浮着毒粉,令人迷了神志;而请柬之上有解药,因而能在这壁障迷雾阵法之中不失了道,跟着那发光的蓝蝶一路前行。

这不过是唐门使得一些小招数罢了,唐门凭暗器机关、绝顶轻功、刺杀毒物这三绝雄踞蜀中、名传天下,有着一手准备不足齿数。也难怪唐门敢以游宴大宴宾客,根本不担心会将唐家堡暴露于世人眼中,游宴之后,没了这请柬又有谁能穿过毒雾?便是能、又有谁能不得这古怪的蓝光蝴蝶引路就说自己能寻见唐家堡?

哪怕是白玉堂自诩过目不忘,也心知这唐门之外的阵法颇富变化,乃高人所留。他就算是能记住今日之道、毫无差错,也不能说所知的便是通往唐家堡的路。也难怪白玉堂发觉他跟着,便开口点破,与他同行,想是蓝光蝴蝶飞来时,白玉堂就有了几分猜测,未免生了意外这才干脆邀他同行。

思及此,展昭却摸着这张请柬有几分忧虑,不知这迷雾之毒能否凭借着请柬上的解药解开。唐门准备如此周全,二人此番同行,总归有几分不妥当。

只是一入阵法,那蓝光蝴蝶飞的极快,二人顾不上相谈,且早些离了这迷雾总比徘徊漫步好些。

等二人穿过林子,进了重壁之中,迷雾方才缓缓散去。不多时,他们便在一片古怪又明亮的湖畔前落下了身影,一眼望去湖畔四周皆是随风摇摆的竹林,不见旁人;而那只蓝光蝴蝶在湖面上盘旋片刻,竟是飞回了林子,眨眼间不见踪影。

白玉堂与展昭双双对了一眼。

“……这是要下水?”展昭迟疑道。

他二人可都不会水,俩都是落水就沉的秤砣。

但四周无物,远处却是竹林,湖畔太远,若要绕过却叫重山挡了路,倘使凭轻功这般越过未免强人所难。这轻功也得又借力之处,又不是当真生了如鸟生了翅膀,不必停歇也能越千山万丈。

白玉堂还有心思与他调笑,蹲在那湖畔一边,“这可亏大了,早告诫了你这猫儿别瞎跟着,如今不得不落了水,一赔成双。往后怕是鼠猫江湖不见名声,唐门水塘凑对水鬼。”他眸光灼灼,唇角却勾着坏笑,偏偏语气口吻正经的很。

展昭啼笑皆非,却不惧这言辞无状,故做沉吟地建议道:“不若白兄下去探探底?展某不急一时。”

白玉堂斜了展昭一眼,嘴里咕哝着不是贼猫就是臭猫,可终究是瞧了瞧天上弯月,又瞧了一眼那一望无际的湖畔,心说这山里又哪儿弄出的湖,莫不是唐门弟子自己拿小铲子挖出来的。他端详片刻,忽然起身抬腿,当真往湖里走了两步,展昭一惊,且要伸手去拽那不知好歹的皮耗子,才发觉白玉堂使坏一把拽着展昭踏步登上了湖面。

展昭一时不慎,身形一歪,被白玉堂牢牢拽住了臂膀,方才发觉白玉堂所踩之处的湖面里竟打着石阶,直通远处。

他有些迷惑地细瞧,总觉得原先并无此物。

“展大人好大的气派,还要人打头阵试试水塘深浅,才肯挪步。”白玉堂戏谑道。

展昭起了身,温声慢语道:“岂敢叫白五爷打头阵,白五爷既然心有顾忌,展某带一次路又何妨。”语罢,他自己踩着那湖面的石阶快步往前去,一时便将白玉堂丢在身后。

“好你个臭猫!”白玉堂也是借力一蹬,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铁面具扣在脸上,才紧随而上。

两道影子穿过湖畔,方才发觉那头像极了一个码头,一个身着立领深色蓝衣、勾边印纹的年轻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儿,若不凑近还当是什么鬼影。他见展昭与白玉堂二人一并落下,眉头先隆了起来,拦在二人面前,拱手冷声道:“唐门弟子唐无郁恭迎贵客,敢问贵客名号。”

白玉堂侧头瞧了一眼,神色冷沉,改了那不冷不热的声线更为低沉冷冽道:“云府静翕先生抱恙,不能入席,托我主白玉堂前来一会。”

展昭睨了一眼,眉目含笑,瞧出白玉堂是有备而来,难怪身着仆从的粗布麻衣,连巨阙都老老实实地裹了白布,一眼瞧去抿着唇、冷峻着面容,连气质仿佛都与往日那个嬉皮笑脸、狡黠浮浪的混世魔王不同,一身疏离冰冷仿佛不苟言笑、千年不化的寒冰,谁能想到这是那喜怒无常的锦毛鼠白五爷。他又叫展昭在柳府小院儿换了那一身寻常黑衣,披上了这显贵公子的宽袖玄色点银莲纹的外袍,又蹬了一双漆黑勾银边的新靴。在那唐门弟子看来,展昭虽是一身漆黑,不似白衣云淡风轻,但更显修雅端庄、温润稳重,气宇轩昂,风采艳艳。

想必他今日不来,这白玉堂便是那云府名不见经传的习武小厮了。

只是不知他如何从云府的那位先生手中得了请柬,来时不曾提起,倒教那云先生也省了这趟。不过多半也正是因那云先生不再出面,白玉堂才对展昭今夜一行毫无嗔怒之色,反而淘气兴致上头,开起了玩笑。

展昭又思忖既然白玉堂以白锦堂的名头一会云先生,应是会趁此机会问一问旧事。他又按下此事,心知白玉堂绝非匆忙性子,此事总要促膝长谈,这一日该是来不及问了。展昭这头几番思虑,却不知实为那云先生未卜先知,寻了他那书童,前脚后脚来了布庄给白玉堂送来了他要的唐门请柬,又留字于他随他如何行事,大有任其胡为之意。白玉堂这才不管不顾,在这唐家堡信口胡诌,丝毫不忧被人拆穿。

那唐无郁盯着白玉堂半晌,仿佛弄不清这气质出众、又带着面具的年轻人是不是当真随侍仆从,只是他本就不是多话之辈,微微一点头,方才侧开了身,仍声冷声恭敬道:“请。”

白玉堂这才退了一步,落在展昭身后一步,随展昭从码头踏入了那竹林两侧的小道。那唐无郁似是恭迎外人的弟子,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并未给他二人引路。不过竹林小道只此一条,倒也不怕走错,二人慢悠悠地往里走,再往前似乎还能望见其他宾客也顺着这曲曲折折的竹林小道往里走;路旁还有随风摇摆的灯笼,既不是招亲的喜庆红灯笼,也不是丧事的白灯笼,而是晃晃悠悠的蓝灯笼,掩住了炽白的火焰,一眼瞧去幽幽静静、格外诡秘。

“白……”展昭且要出声。

白玉堂竖起食指,侧头瞧了一眼密密的竹林,那黑黢黢的竹林里什么也瞧不出,只有风声飒飒,可思及唐门轻功诡谲,谁也不知里头到底有多少耳目。

展昭收了声,无声一叹。

二人打从进了这渝州城,为查一事牵出多事不说,连行事都真是处处不得自在。

白玉堂忍着冷面不去逗猫,却不想这猫拧着眉,也不知在眉头沟壑里养了多少个愁字,实在叫人看不下去。他不动声色地靠前一步,几乎紧挨在展昭身后半步,伸手拽了拽展昭的宽袍袖子。不等展昭回头,他垂着手又往前一探,左手指尖勾到了展昭的手掌,飞快地写了一个字,又抽回了手。

展昭眸中闪过讶异。

这片刻二人踏过曲折小道,见到了云雾遮掩的唐家堡的真容,竟真是一座堡垒。唐门起家数百年,江湖偶有相传建于隋唐,原是一人为图谋天下所建的江湖刺客组织,而后经数代发展,方有今日唐家堡。城门宏伟,再往里走,里头犹如一座小城镇,又有处处竹林与小道,交织错乱;却不知这方圆究竟涵盖多少里,更不知这么大的唐家堡是如何在江湖上掩去踪迹,无人能寻见。等二人进了里头往上看,发觉这唐家堡竟被层层竖起、向内卷的天然石壁包裹,倘使从天端往下看便像是一朵怒放的石莲,而这石壁又裹在竹林与重山壁障之中,隔去了外人的窥视。当真是一大奇观,叫人不得不为之惊叹。

更奇的是唐门游宴便摆在天上。

在内卷的石壁顶端卷着数条粗大的锁链,向内绷直延伸,凭着巧夺天工的设计,在正中央搭建起了一座空中楼阁。

那粗大的锁链上,竟然还有两只黑白相间的怪熊挂在上头啃竹子,引了数位宾客驻足。展昭也颇为稀奇地瞧了一会儿,这熊白头黑耳,生的圆圆滚滚、和和气气,分明该是猛兽,却呆头呆脑,一双乌黑的眼睛外还有两圈漆黑。他行走江湖,豺狼虎豹、凶猛野兽均是见过,便是那白皮黑纹的虎兽也见过一二,这胖墩墩、似猫似熊的却是头一回见,且这兽的本事也有唐门弟子那般高绝,生的胖墩一只,却敢高高挂在铁锁链上,闷头饱食,浑然不知“惧”字。

“食铁兽。”白玉堂轻声道。

“又许是貔貅。”又一人道。

二人侧过头,眸中皆是微微一闪,展昭不认得此人,可白玉堂认得。他一头齐肩的青丝披散,穿着土色麻布僧衣、外着白色金莲的袈裟,带着一串长长的佛珠,生的清丽俊俏,眉间一点朱砂,正是那还俗不久的和尚立雪。他竖着手掌微微一笑打了个佛号,自有优雅的佛性与禅意,与这喧闹的唐门游宴格格不入。

白玉堂虽认出此人,这会儿却不便上前招呼,只安静立于展昭身后不语。

也不知那立雪是否认出了白玉堂,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一眨不眨的。展昭眉梢微动,神色仍是无忧无喜、不惊不嗔,坦坦荡荡、平静安然,可微垂的眸中隐隐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立雪许是惊觉失礼,这便退了一步,与二人一笑,随唐门弟子的指引顺着阶梯向上,往石壁锁链去了。

展昭端详那假和尚背影片刻,察觉到此人武艺不俗,步法尤为惊人,既有踏沙不染尘的写意,又有一苇渡江的禅意。他不记得他近日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倒是想起白玉堂前些日子的书信里提起一个假和尚,从白玉堂神色来看,只怕就是此人了。

白玉堂趁着宾客皆望台阶上行,凑近一步耳语道:“……那空中楼阁一看便不是宴客之用,唐门将众宾客困之高阁,怕是防着有人趁此机会四下行走。你且去,我寻个机会探探那老门主尸首。”他快言快语,几乎听不清说了什么,可又清晰地落入展昭耳畔。

展昭头也不回地点了点。

白玉堂这才无声退了一步,趁着无人注意落入阴影之中,贴墙而立,眨眼间销声匿迹。

展昭方才提着长刀与其他宾客一起往台阶而去,夜风吹拂得唐家堡内的蓝灯笼齐齐摇晃,目光落在前头那立雪和尚身上,确认他并未察觉白玉堂离去,方才暂松口气,侧过了头。紧接着他在幽微的灯火里瞧见一人身着蓝衣,身形瘦削颀长,提着一柄白布裹好的兵刃;面容华美俊俏、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明灭不定的灯火下,这人像是画中走出的仙人,偏偏带着一身狂绝冷煞的潇洒肆意与两分漫不经心的温和笑容。

展昭脚步一顿,目光也凝住了。

今日入唐门,他们主要为三事。一是那唐门老门主之死与外头的江湖命案有无牵扯;二是为传闻中两年前怒杀说书人满门的案子是否当真唐门所为;三便是为偷了请柬、假扮白玉堂的小贼究竟何人、是何图谋。

他从未见过一人学白玉堂能有这样几分入骨的神似。

尤其是这人眉目冷淡乖戾、唇畔温和淡笑,分明是细雨楼那日故作温和脾气、却又遮掩不住满身锋锐气焰的白玉堂模样。便是温殊也没有这般本事,竟让展昭乍一眼生出恍惚诧异之色。展昭在人群中与那人对了一眼,那人眉梢一挑,好似有些意外展昭在此,又好似不以为然。在无人察觉的光影缝隙里,坦坦荡荡地对展昭露出了一个挑衅又淘气顽劣的笑容。

“白五爷。”他无声地说,“展大人。”

他抱着手中兵刃,有恃无恐地又无声一笑,知晓展昭不可能拆穿他的面目,甚至好似察觉了展昭和白玉堂之间的秘密。

“在下学的可像?”

展昭站在人群这头,当真摸着下巴歪头想了想,先是与他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人有些意外,先是对展昭这人起了几分兴致,眉目间仿佛都写着“有趣”二字;紧接着他竟是一捶手心,在独自踏步上阶梯之前,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无声地说:“这儿不像。”

他耸了耸肩,好似嘀咕了一句:“学不来。”转头便上去了。

很快也有人认出了这位“展大人”,心高气傲者冷视之,心有顾忌者让步而退;更有人察觉他与展昭之间的波诡云谲,心中多有揣测,不知二人会不会在这唐门游宴突然大打出手。

展昭不以为意,也拾级而上。

此人虽是要紧,但却不是在这当头行事,倒不如考虑考虑如何才能探听那说书人的案子。

可他正垂眉沉吟,却听顶上传来一声惊呼。来不及细思,展昭已经轻身跃起,踩着石壁直冲云霄,转眼间犹如飞燕登月翻上了那几乎垂直的高高石壁,身手轻巧得让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江湖人哪个没学过轻功?可像他这样凭空直上直下、身骨轻灵似猫的神仙之姿却当真没几人能做到,尤其是他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抱着兵刃、扮作白玉堂的小贼无声地吹了声口哨,对展昭这一步无痕、三步登天的轻功赞了一声。而展昭落在粗大的锁链上,目光望向发出惊呼的空中楼阁。

唐门游宴的宾客又远又近,自然来时有先有后。

那挂起不少蓝灯笼、满室通亮的空中楼阁里正面躺着一人,胸前插着一把短刀,直入心口,面色青白显然死去多时。如那日府衙牢狱里的庞昱,也如这之前数桩江湖命案。一圈的江湖人都看直了眼,都是刀头舔血之辈,哪个没见过死人,可在这唐家堡众武林人士齐聚的档口,竟是谁也没发现谁动的手、谁杀的人……展昭飞快扫过里里外外这些江湖人,忽闻一女子柔软嗓音:“生了何事?”

展昭目光垂了下来去,瞧见一身着藏蓝对襟褙子、立领裙衫的女子领着数位唐门弟子站在底下,微微仰着头,眉宇间不见丝毫柔和,只有冷冽肃穆、气势骇人,观其眉目竟是与那听雪阁的琼娘十分相似,只不过稍稍改了妆容就生出几分艳丽来。

展昭眉峰隆起,神色凝重。

四月初八,唐门游宴空中楼阁,又生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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