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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各方会,层层叠叠谁人计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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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府院落里, 一支巡视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如同一人的步伐轻轻地走了过去。

走廊上的灯笼被风刮的歪到一边, 好半晌才垂落原位。

无人察觉,一个影子从折府外空空荡荡的街巷阴影里滑了出来, 突兀的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折府一侧墙下, 紧接着又消失了。树丛里闪过一双笑眯成缝的眼睛,影子从折府内的角落里出现,静悄悄地不见。

后院乃是女眷所在, 自不比前院来来去去皆是穿着铠甲、面容肃静的将士。

许是有人刚用过晚膳,丫鬟们端着剩些残羹冷炙的托盘,同样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走廊轻手轻脚地走过。再往深处, 隐约好似能听见女眷低语。而一个将近束发之年的少年郎牵着个比他还小四五岁的小童,缩着脖子, 悄悄地跑了出来。

“三哥。”这约莫不足十岁的小童仿佛门牙换的晚, 说话漏风, “咱们去哪?”

少年郎捂住小童的嘴, 瞪了小童一眼, 小声道:“你再多语,我可不带你了。难得今日二哥回府,母亲心烦不留我们,可得赶着机会……”

小童连连点头,扒下少年郎的手, 笑眯眯地说:“咱去寻二哥吗?”

“上回寻二哥, 我们被罚跪了一整夜的祠堂, 你不长教训不成?”少年郎道,他抬头看看淡淡的弯月,一脸痛惜,“可惜了二哥赠我的兵书,被母亲撕得粉碎,都怪你说漏嘴。”

“……”小童扁了扁嘴。

不知哪个院落里,传来女子低声呜呜哭泣,还有一旁不时的劝慰之语,久不见停歇,又听茶盏猛然摔落在地。

这一下在寂静的院落里可够响的,一并来的还有一句恼怒至极的“狐媚子”!

吓得二人皆是一个寒噤,小童那声委屈的哭声当时就卡回了肚子里。

“定是嫂子那儿……”少年郎心有余悸地说,“嫂子这脾气,大哥还真能不管不顾就接两个女子回家。”

小童一脸无知地看着少年郎,“三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少年郎连连摆手,可却是个话痨性子,嘴里嘀嘀咕咕,“要不是母亲压下此事,啧,又没行纳妾之礼。俩姑娘搁在内院算什么事儿,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说,还给留那么多人看着,又不是养菩萨,难不成怕嫂子对那二人下毒手不成。大哥这事弄得,难怪大嫂不快……”少年郎见四下又无声了,一拍小童肩膀,小声道,“大哥不喜你我学兵法,成日叫我们读什么四书五经,母亲自是顺着大哥的。你可记住了,再莫与我偷学后说漏了嘴,否则往后我再不带你了。”

小童虽不是很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二哥留了信,让我们今儿去老地方拿东西。咱们速去速回,莫要惹麻烦,否则被罚的可不止我们,还有姨娘。”少年郎探头望了望四周,寻了个无人的墙边脚落,将小童托起,让他先爬上墙头,自己也紧跟着一跳,轻松翻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折府墙头,又过一会儿,才有一个青年人摸着下巴走出来。他明明也在那墙头边上,竟是丝毫没被兄弟二人发现,反倒犹如当了一尊石像兴致勃勃地看了一出好戏。

“折二公子啊……”青年摸着下巴小声叹道,“今夜你果真是另有打算,可莫坑了小爷……”

他细细辨听一番,望内院深处去了。

折府前院,折继闵自是听不见这声感慨。

“……”折继宣捏住茶杯边缘,面色微变,终是道,“照广孝之意,当是如何?”

“此事未了。”折继闵面不改色道,“他们因何人何物染上怪症而死,如今尚且不知,倘使这毒又或是这病已在城中疾走,你我一无所知,听之任之,难免累及……”他顿了顿,一双偏淡的眸子直直望向折继宣,他一笑,“难免累及无辜。”六个字清晰干脆,像是真言缚人心神。

谁人无辜?

是满城百姓,还是折家军将士,又或是这折府内的亲眷……和折将军自己。

“这倒是为兄思虑不周,可说来此事发起突然,前后因果为兄亦交由顾副将彻查,一无所获,便真是如此,如今为兄亦是束手无策。”折继宣说道,深沉的目光里变化细微,“为兄愚钝,广孝博览群书,最是见多识广,可有解决之道?”

“广孝闻说,”折继闵对那目光中的深意视若无睹,仍是侃侃而谈,“此事涉及怪力乱神之说,乃是从西域大漠传来。怪力乱神且不谈,万事皆有因果。广孝无能、身无所长,愿为兄长身先士卒,亲自前去西域大漠一探,兴许这大漠之中便有此事之解。”

闻言,折继宣大惊道:“怎能如此,此事危险,你怎能亲自前去。”

他仿佛痛心疾首,连连摇头摆手,“万万不可,若你出了差池,为兄怎对得起九泉下的父亲。此事背后那鬼神之说虚无缥缈,不过是坊间胡言,焉能随意听信,亲身一试。大漠凶险,变化莫测,往年便是熟门熟路的商客也有一去不复返的。万万不可。”

折继闵扫过折继宣毫无变化的目光,在长久的静默里微微一笑。他收回视线,垂着眼,落在那茶杯里那平稳的半杯茶水里,“兄长,此事非同小可,若有不慎,恐酿大祸。兄长乃千金之躯、一军将领,镇守府州边境,断然不能离开;交由旁人,叫广孝于城中枯等,广孝亦是心头难安,广孝一介白生,却是折家子孙,自当一微末之力为苍生而行。”他稍稍停顿,眉目之间仿佛浩瀚星辰,虽是清明敞亮,却叫人看不清半点心思,“兄长若忧心,不如借兄长之兵一用。”

折继宣的神色一顿。

窗外的长风也呼啸了一声,仿佛是风突然变了方向,猛的撞开了书房的门窗。

“不必千军万马,便借叶副将于其麾下三五人足矣。”折继闵说。

“……”折继宣的眉毛和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很轻,很浅,几乎看不出。

他的目光顿时冰冷起来,嘴里道:“叶副将马虎大意,不比顾副将妥帖,你倒不如借顾副将?”

折继闵不假思索,淡淡笑道:“若兄长愿割爱几日,也无不可。”

“你——”折继宣猛的站起身,怒气直上双目,他深吸了两口气,像是终于忍不住,拧着眉头一脸失望之态,“广孝,你竟是苦心积虑,要编如此拙劣的谎言哄弄于我。”

屋内烛火冷不丁跳了一下。

“兄长何出此言?”折继闵神色不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折继宣呵笑了一声,整张方正宽厚的脸板起怒容甚是惊人刻薄,骤然撕了兄幼弟恭的假象面皮,语气冰冷道:“借兵大漠,寻那虚无缥缈的鬼城?折继闵,这么多年了,我还当你当真安分守己,愿做你这逍遥的折二公子,如今到舍得露出真面目来。恐怕顾、叶二人到了你手中,就回不来了吧!”

“兄长慎言。”折继闵单手托起桌上的茶杯,垂着目光淡淡一笑,“广孝全然为兄长考虑,亦是当真愿身先士卒,查的真相,寻得此事之解,绝无半点虚言。”

二人一坐一站,分明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可却泾渭分明,像是在无形之中割裂开了一条广阔深渊。

“好,好极。”折继宣仿佛是气笑了,高声道,“来人!”

数十位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现身书房之外,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堵在门口。

灯影变幻,可折继闵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房之中,捏着那只茶杯。

“不论你是真心要解此事,还是另有所图,”折继宣的目光阴狠森冷,“此事我断然不会允之。折继闵,今日起,你便在此闭门思过,不得我令,不可踏出房门半步!”说罢,他便要负手离去。

正是这时,折府内突然传来喧嚣之声。

折继宣一愣,赶紧踏出门去,远远发现异样竟是面色大变。

他直奔后院,刚从走廊跨过入内院的小门,一人从他面前晃了过去,是个未曾谋面的青年,肩上还扛着个姑娘。那身影,分明是从后院来的,一并的还有一整排提着兵刃的将士紧紧追逐而来。

折继宣登时大怒道:“何方宵小!”

可那身影却头也不回,一转身就从黑黢黢的角落里绕过。

折继宣正要恼怒这闯入折家后院的小贼不见踪影,角落里猛然生出一条鞭子将人逼了出来。正是那穿着秋香色的长衫、披着玄色大氅的青年,他飞身上天,圆溜溜的眼睛略略瞪大,像是有些惊奇。倒不是他被逮着踪迹,而是这院落各处皆有陷阱,分明是早早布局于此,沿路将他逼至此地,而那使着鞭子的人可不就在此地等着他了。

更叫人惊奇的是,甩鞭子的人是个女人。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带着面纱的女人,虽看不见面貌,可那双眼睛可当真是又狠又毒!

更更要紧的是这女人鞭法简直跟不要命一般,只顾强攻,不顾防守,步步逼近之时,可当真是豁出命了。也正是如此,她这武艺虽算不得上乘,却日积月累生出了几分独到之处,也算的厉害。若是遇上武艺高强之辈,自无办法,可对付寻常人,又或是他这样武艺平平的,可当真是惹上麻烦。大麻烦。

在武艺一事上,他可从来不虚报自夸,更何况他还带着个人。

若非要带走这人,凭他本事,又怎会被人发觉。

嘿哟。

青年一闪身,发觉悬挂在腰上的那块小玉佩差点就被鞭子勾走,赶紧抬手一拽捡了回来。

“姑娘,要命好说,这可不能给你。”青年又退,嘴上还笑,梨涡一隐一现,分明带笑,可却叫人感觉到他的不快。只是他再退,便是落入将士的包围圈中,想要脱身确是难了。

果不其然,折府将士比寻常官兵要更机敏,见青年现身,全然无惧于江湖人的本事,更不必听人吩咐调遣,就俨然有序地动了起来。左一道右一道,兵刃齐进齐退,眨眼间将青年逼得几次险些挂彩,对着铺天盖地的包围束手无策,更别说翻墙而出,逃出这折府了。

眼见着前虎后狼,数把兵刃迎面而来,身后更有长鞭呼啸。

青年眸中隐隐见踯躅之意,便听被他扛在肩上的人发出微不可闻、断断续续的低语。

“……你且走。”

青年面色一变,竟是笑道,“姑娘难不成认得小爷,你既说了这话……”他跃身一躲,避开那将士无情又齐整的兵刃,冷不丁被抽了一鞭子。他疼的一咬牙,直将将手中的玉佩当作暗器朝那使鞭子的粉衣女子一甩,身后的大氅被鞭子撕出口子,模糊的灯火下鲜血浸染那秋香色的长衫,“小爷可偏不爱将你丢下了。”

话音落时,重重叠叠的将士围逼而来,也不知眨眼间这空荡的院落里怎会有如此之多的兵卒。

是了,那折继宣不见了踪影,想必是他见小贼闯入折府内院,恼怒之下去将前院兵马也一并调来了!他何德何能,竟叫戍守边疆、杀贼斩寇的折家军费心对付,啧!神思瞬息万变,他已经躲闪了数回杀招,添之身后鞭伤,整个人显出疲惫倦怠之意。

青年轻声呼了两口气,眼前一虚,便有数十把兵刃欲将他穿肠破肚!

他这是要大难!

电光火石之间,粉衣女子长鞭一甩,将那玉佩甩飞出去。

几乎是同时,墙头有一只手接住了玉佩。

漆黑的长刀无声出了鞘,像极了黑夜中惊现的一道闪电,诡异、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一个扎眼的白色身影落在青年身前一步,他拎着一把长刀,青丝随风扬起,唇角半挑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俊眉修目在灯火里透着锋利又惊人的华美,可同时比冰霜更阴寒可怖的煞气纵横,一身白衣白氅像是画中云雾之后的玉面仙人,一身凶戾仿佛地府开门放出的恶鬼阎罗。

将士们统一逼前的脚步宛如撞上了无形的盾墙,猛然一滞。

这回神间,听乒乒乓乓的声响,那数十把兵刃竟是尽数断了一截儿落了地!

一干将士们登时心生忌惮,寒毛乍立。

白玉堂笑了一笑,像是在茶余饭后说起闲话,冒着寒煞之气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这些,面容坚毅肃穆、兵刃被斩仍无一人畏惧退却的折府将士,最终落在粉衣的女子身上。

“果真是你,倒是叫白爷好找。”

“正好,今日难得遇见了……”白玉堂单手摸了一把手中的漆黑长刀,字词轻巧,像是雷劈开了人的脑门,将他一身飙起的冷锐寒煞都灌冲了进去。他侧头望向墙头,忽而高声嚣张:“猫儿,爷寻她算账,你总不会也要啰嗦吧。”

可墙头上站着的展昭提着两把古剑,拧着眉没有应答。

白玉堂一扬眉,见展昭若有所思垂下手中的东西。正是入墙院时,他见院内之状,顺手接来的玉佩。

展昭的目光平掠院内,落在扛着个姑娘的青年身上,他微微歪过头,疑惑道:“妙手空……?”不对!——话未完,展昭面色大变,整个人在夜中化作一道虚影,一身蓝衣犹如尖尾雨燕撕开长风。

“玉堂有诈!”

当当当的连响,快的好似只有一声,古剑扫开了什么东西,是一排无声无息地刺向白玉堂后背的钢针。

闻声而动的白玉堂转身起刀时,粉衣女子笑了,她的长鞭如夜色里的毒蛇吐着信子缠了上来,被长刀碎成数段。

但来不及了。

瞬息快过一睁一闭、快过电闪雷鸣、快过言辞入耳,青年眼皮一跳。他肩膀上扛着的女子舌头微弱一翻,一根淬毒细针直扎这个秋香色长衫的青年人,她的救命恩人的肩膀。

那咫尺之距便是用内力也扫不开。

展昭另一手将那女子从青年身上扒了下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女子的下颚,拦下了那近在咫尺的细针;而白玉堂一脚将那青年踹飞出去,他的手似乎比展昭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握住展昭的手。那个倒在展昭身上,有着丁月华长相的女子冲展昭和白玉堂笑了一下,面上的皮面具轻轻滑脱,人也没了气息。

白玉堂好似愣住了。

漆黑的鲜血从展昭的手心溅至二人脸上。

不是展昭的血。

细针被展昭与白玉堂齐齐用内力震回女子体内,不可能扎破展昭的手心。

下一刻,二人终于明白为何鬼城仙民之说可怖;为何一定要焚毁尸首;为何折继宣在毫无论断之时也要下令杀死三户百姓;为何八月十五那日暴毙的三个百姓曾经惶恐不安、噩梦连连,直道自己病了。比长安那回更快、更迅猛,女子的尸体发生了异变,顷刻间在青年的肩上化作一滩黑沙……不,那不是黑沙,那是会动的、沙子一般细细密密的虫子!

它们在黑夜里就近扑向了展昭、白玉堂,像是溅开的鲜血、又像是嗜血的恶鬼一样,沾到衣服上化成一摊灰,又或是……粘在手上,从他们的皮肤上钻了进去,无法阻拦、无法躲闪、无可避免。

院落里地折家军将士见此异状个个魂飞魄散、避之不及,退之老远,却又个个目瞪口呆地在几丈外站住了。

这危急万分的时刻,白玉堂竟是下意识地一把按住展昭肩膀退了一步,自己踏步上前。那只握刀的手一扬、白色的宽大袖子一扫,硬是将那黑沙一样细密的虫子卷进自己的袖子里、任由它们顺着自己的手臂侵入血肉躯骸。

可这无用,展昭最清楚不过。

这是一个杀局,从丁三的消息出现在客栈,他们就清楚。他们赶来折府,钢针现、毒针出,再到女子身死、尸首异变。层层相交,重重相叠,他们只是没想到杀局不在折家军,而在这被救的女子身上罢了。那女子尸身化沙在展昭怀里,最先就裹住了他。太近了,二人都站的太近了。白玉堂这般行径只不过叫二人谁也不会比谁更好、谁也不会比谁更糟罢了,又有何差别。

他自是要阻他的,然而白玉堂紧紧掐着展昭的手,侧过头无声地笑了一下,无惧无畏、孤勇炽烈,锋利、又不容拒绝。那样的眉眼昳丽,叫人心魂震荡、九死无悔。

“猫儿,你忘了当日应了爷何事?”他说。

长夜寒冷刺骨,只有粉衣女子那尖锐、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笑。

碧落黄泉休独去,展昭。

好也罢,坏也罢,是生是死,白爷作陪。

※※※※※※※※※※※※※※※※※※※※

宝元二年十月廿九,展昭、白玉堂,卒。

全文完。

剧本惨遭被砍。清明节快乐嘻嘻嘻嘻嘻。

我开玩笑的。

第五天啦。

恭喜我自己达成本月日万活动嘻嘻嘻嘻。

话说我今天写了一万一多呢,我超厉害(自夸)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留我一人唱独角戏,我决定给你们埋一口大的。

快乐。

晚安了。今天也爱你们,真的,清明节快乐嘻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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