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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刺与探,寒光红雪暗交锋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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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逼心窝。

两把剑来得更快, 一左一右,在雪中惊现寒光,向上一挑、一斜。

“包大人!!”

黑面的中年男人重重退了两步, 向后跌坐于庭院雪地,深沉的目光望了过来, 与那个报信的将士对了一眼。那是个寻寻常常的面貌的男人, 长脸黄皮,丢在人堆里转眼就能被忘却, 但是他的眼睛冷漠无情、麻木不仁, 里面既没有动手时的一抹杀机与凶悍、也没有即将得手的兴奋与得意, 反而让人深沉得胆寒。

这一须臾,那报信的将士凭着短短的匕首与两把剑对了上了。

两个闪烁身影已然彻底从庭院现身,衣着鲜艳、穿着打扮俱是相同,是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可不正是丁氏双侠, 胞胎兄弟丁兆兰、丁兆蕙二人。这是自然的, 包拯身侧又怎会连半个护卫也无。

兵刃交错拉开火花。

“有刺客!!”一并响起的是庭院所对的屋子里女子的厉声惊喝,是丁月华。

她听着动静时, 似是正在屋里用燎炉点炭, 窗门半开,似有烟起。桌上还摆着一壶茶, 和五个掀开的茶盏, 皆仿佛是饮了半杯就搁置。而她这一抬头, 正见庭院之相, 立即冷静出声唤人,转身快快伸手去取搁在另一头的古剑湛卢。

可那个刺客充耳不闻,男人紧紧踏步向前,晃过两把锋利长剑,在转瞬间舍了生死,匕首直逼包拯。只是这一招又被丁兆兰和丁兆蕙一前一后给撩了回来,剑起剑落,皆是不必交汇目光的默契,浑然天成。这来历不明的刺客武艺不弱,倘使与双侠其中一人比肩倒也能斗个你来我往,伺机再对包拯出手;然而双侠同道对敌,一向比寻常独个儿时可怕得多,因而双剑所至几次险些将这男人削首。

寒光见红雪,温热的液体溅飞在白雪上。

三五招里刺客伤了一臂,只能直退,仍要再发力而进。

然而这转瞬间,庭院四处突然冒出了数人,“何方宵小!”枪阵拢聚,是府衙的官兵将士应声赶到。

当的一声,匕首被双剑掀翻落地。

那刺客已经冷着面容再退,虽无精妙轻功身法,仍是又急又快地翻上了院墙,因官兵是随后急急赶至,府衙院墙外正是空虚无人,显然给了他逃脱之机。但这庭院既有武艺高强的侠客,焉能轻而易举地将刺客放跑!只听丁兆蕙高喊了一声:“大哥!”丁兆兰抬剑挥去,逼得刺客身形一歪躲闪;丁兆兰整个人已然持着剑向着墙头一跃,于此同时丁兆蕙翻出了墙,持剑正面一劈;刺客额上冷汗直落,只能抬腿一踢、抵住丁兆蕙的手腕,紧接着一退,才勉强从丁兆蕙的长剑下躲开。

而丁兆兰的剑又从后头来了!

刺客目光冷沉,冷漠至极,好似全无惧怕紧张之意,更无束手就擒的打算。

他手中一转,又从容拔出了一把匕首,当的铿锵之声,挡住长剑,再一扫腿,欲将身形不稳的丁兆蕙蹬下去,却被丁兆蕙翻身一剑浅浅伤了腿。刺客再不逗留,朝着庭院里被一将士赶忙扶起身的包拯用力一掷,三只飞镖利落接连飞出,直迎包拯面门,而他蹬着墙头趁二人抬剑去截飞镖的同时纵跃退离。

“哪里走!”丁兆蕙一剑将飞镖挑飞,压着满眼的不悦紧追而去。

丁兆兰亦是扫开两只飞镖,紧皱着眉头跟上。

“穷寇莫追!”包拯且高声,丁家双侠已经跟着刺客穿过白茫茫的大雪城,哪儿还听得见他的呼声。

丁月华提着剑从屋内急急踏步而出,口中急问:“包大人可无恙?”

“本官无恙。”包拯被一个将士扶着身,神色无恙,微微摆手,又凝眉叹气,“丁姑娘且去一探,劝二位丁侠士速速归来,今日刺客无恋战之意,仿佛故意为之,此去恐有诈。”他向远处眺望,对已然在大雪中不见踪影的丁兆兰、丁兆蕙二人甚是忧虑。

丁月华略作迟疑,“二位兄长……”

“你去罢。”包拯宽慰叮嘱道,“府内众将士皆在,不必忧心,不可教二位丁侠士鲁莽行事。”

丁月华见四下多是将士,各个神色肃穆、正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白日刺客所惊。因折继闵于十二月末带兵离城,包拯不便留于无主折府与女眷同住,添之府州无将坐镇,转而搬来府衙暂住,日夜严防以待、戒备森严,免得生出异变。只没想到会有刺客,且这刺客夜里不来,却在白日里胆大妄为直接扮成报信将士前来;虽说如今天昏了些,已然有夜将暮之态,但终究是白日,这才几乎杀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有惊无险,不似先头庭院空空,只有包拯一人因而给了报信之人可趁之机,反倒是离去的二位兄长更惹人忧心。

丁月华细细思来,仿佛也觉得那刺客犹有余力却转头就走,此方追去不妥,便与包拯略一点头,望了一眼那位搀扶着包拯的将士,利落快语道:“包大人稍等,民女去去就回。”她轻身跃上墙头,环顾一圈,见风雪迷眼的街巷上数人来往,多是挑担做买卖的寻常走卒小贩,大冬日要御寒,不远还能看见送柴火木炭的推车从巷尾经过。百姓都察觉府衙那番动静,因而一哄而散,躲得远远的,又或多或少地探头一望。丁月华眸中微凝,没有呵斥,只快快照着丁家双侠离去方向追去。

狂风刮着城墙,低矮的云层翻涌着,像结成云状的大江奔腾,忽而又降雪。

而远处白鸽扑翅远去,早不见了踪影,庭院之中一惊一乍来得突然收的迅速,众将士仿佛无声地松了口气。雪落寂静,杀机隐于不动声色的寒光之中,无人瞅见搀扶着包拯进屋的将士目光一变。

也几乎是丁月华的身形彻底消失的同时,闻一官兵从府衙另一侧快步而来,面含焦色、满头冷汗,急切道:“包大人!”

半只脚踏入屋内的包拯侧头看来,肃然道:“何事惊慌。”

那官兵竟是在雪地中朝直挺挺地包拯跪下了,“折……折府传信折三公子与折四公子未于军帐现身。牢狱亦是生事,道今日折大公子也从狱中不见了踪影!标下看管不力、请包大人降罪!”

包拯的面色闪过诧异与震怒,且松了搀扶于他的将士之手,欲收回踏入房门的脚,转身而来:“何时之事!”

门庭藏面影,将士皆围门外心头一惊一怔。

“包大人!!”正面庭院之中,将士面色突然一变,且高呼,“背后——”

匕首从包拯身后那本搀扶于人的将士袖子里坠落,不必半句高喝,背后直捅包拯心窝而去,干脆利落、杀机凝一线。

“你……!”

血溅门庭三尺远,庭院将士再细看去又是一愣。屋门前那一脸乌黑、素无武艺的中年人轻轻一步稳住了向前摔去的身形,竟是在这千钧一发间,单手扶住半入心窝的匕首反手一推,稳稳将匕首划伤了藏于将士之中的刺客。

匕首摔在门槛上。

扮作将士的刺客面色大骇,“你不是……!”

黑面的中年人神色平平地望着他,好似笑了一下又好似没有。他身躯庞大,竟是在这一瞬灵活极了,轻轻一伸手就扶住了这第二位刺客脖颈,再一弯其臂膀,逼得人跪在地上,仍是用包公肃穆端庄的嗓音平直道:“此便与你无关,但却要一问阁下身份,幕后何人。”

话至此,谁还听不出此人根本不是包拯!

“他们是故意被……!”刺客又望向外头道,这时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阁下调虎离山,我等将计就计。”中年人竟是有闲心解释,可手中绝无松懈之意,一脚踹倒了人。

他们等的就是这杀招,抓的就是他这刺客!

此番筹备岂是一时半会能有,这分明是一出早有预谋、引蛇出洞的好戏!

而这刺杀之事就在他们预料之中……!!

刺客恍然,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古怪的尖啸,震得寻常人头昏眼花,好似长空鹰啸、响彻云霄,惊骇四座。

他欲警醒于人!!

中年人想要拦却来不及,只得发足力一扭,让刺客因剧痛断了此功,同时他高声道:“闭城!”

号令穿门庭,将士虽是一愣,仍是有数人疾奔而出。

而刺客无奈收了这扭曲啸声,面色发狠,拼着那条臂膀不要,回身一掌去,似要拼了性命将眼前之人杀死。中年人果真顺势扭断了他的臂膀,侧身一躲,拧起眉头有了不祥预感。果然,他一眼望去,那刺客面如金纸,嘴角渗出黑血来!他且捏住刺客的喉咙欲叫他不能吞毒,却已为时已晚,剧毒比咬舌自尽可要快多了。

这分明是个来前就在嘴里藏了毒的死士,因而一击不成、亦不肯成阶下囚被盘问受刑,干脆服毒自尽了。

毫无生死惧怕,委实壮士扼腕的果断。

刺客的尸首应声倒地。

中年人这才站直了身,没有多言,只久久拧着眉盯着突然临死的刺客,仿佛不知如何是好。而庭院里剩下的将士面面相觑,被这接二连三的数番变化所惊,口中仿佛失了言语,一时也不知眼前黑面月牙的中年人究竟是谁,更不知这府衙之中的骚动频频是个什么缘故,隐约仿佛窥见了不为人知的光阴一寸里闪过了什么惊心动魄的算计,却思来想去不得其果,便只能呆呆静立庭中、不敢轻易离去,等候号令。

“搜城。”屋内屏风之后再一次传来沙哑又简短低语。

中年人语气不明道:“……茶还是炭?”

大雪闻人声,字词淹没于呼啦作响的北风之中。

“炭。”

银丝炭。

人马从府衙急行而出,同时,本就在街巷上排列整齐的巡视将士提着长兵穿过风雪侵扰的府州城,在百姓茫然的目光中忽而紧闭城门,城中戒备森严远胜往日。府衙之中包拯被刺的消息片刻随风雪飞满全城。何人如此大胆?!一时全城犹如炸了油锅,百姓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或惊呼不已、或奔走探听。一人头戴斗笠,扶着拉柴炭的空板车从街巷人群里沉默地、缓慢地挤过,在铺子后角门处停下了。

寂静城中闻含糊不清的嗡嗡低语。

“……未成?!怎会如此!!你们……!”

三言两语未尽,无人发觉城中将士忽而分作四股,以迅雷之势将城中卖柴炭的铺子与其主的宅院围了个严严实实。长兵静指,且叫一只苍蝇也不敢轻举妄动,百姓惊而退离三丈之外,不敢探头一问,无人注意一个戴着草帽、眉清目秀的男人在人群里静观。喧嚣未退,缘由不知,却有人忽见一女子提剑现身,可不正是原本追着二位兄长远去的丁月华!

正可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折家行军最是兵贵神速。

丁月华提着剑在转瞬兵马列阵宅院之外的同时,一脚破入紧闭的铺子大门,正听一句急切至极地作答:“中计了!那……!”

“何人——!”桌旁与人相商的年迈老者倏尔起身,面露惊惶。

纯黑的古剑藏着仁义与杀机,转瞬抵上门内之人的咽喉,一脚将转身欲跑的汉子勾倒在地,两相目光所对,丁月华温婉庄静地笑了一下,眉宇间尽显英气风流。

是那夜与“小哑女”夜会,言谈“四面财神”与“鬼城西姥”诸事的那个老头!

“怎么……!”老头显然也认得被他们抓去数月的丁月华,一双老眼瞪得堪比铜铃,满眼不可置信。然而他身无武艺,因而被丁月华用剑制住便冷汗直落不敢动弹。老头再抬起头,正见门外徐徐而来一人,着玄色长袍,面色乌黑、额间月牙,不怒自威,正是包拯。竟是包拯!他并无武艺,若在府衙哪儿能如此之快赶到,分明是早就在柴炭铺子附近了。

怎么可能?

老头双唇颤抖起来,皱巴巴的面孔上混杂着惊恐、不信,因而全然乱了阵脚,几乎是双腿一软,登时向后跌坐下去。

丁月华的剑稳稳地贴在老头的脖颈,垂眉凌厉道:“老人家且站稳了,刀剑无眼。”

此言生落,老头恍如大梦惊醒,一双眼珠乱转,好似在寻找什么又好似在思虑什么。他一把扶住了桌子,仿佛不认得诸位,先颤抖着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无故擅闯民宅!我要状告你们!!”

“如此说来,老人家不知?”包拯负手而立,缓声肃穆道。

“老人家口上虽不知,可我妹子却在您手上险些走了一回阎王道!”

老头尚未答话,听两声交叠在一块儿的同声轻哼,两个身影从两侧破窗而入!提剑而来的丁兆兰、丁兆蕙冷声齐喝了一句,一人将手中身着将士服饰的人丢了下来,这人已经死了,嘴角流着黑血,分明也是中毒而死。他的尸首在地板上一滚,露出那张报信刺客长脸黄皮、平平无奇的面容。

老头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被丁月华勾倒在地的人也失了言语、目光一紧。

一时无人作声。

老头浑浊的眼珠子又疯转起来,却仿佛不敢与立于门前的包拯对视,“这位……大人何故率人闯我商铺?”

包拯似是察觉,忽而眯起眼道:“你是这铺子的掌柜?老人家的面容……本官似是有些面熟。”

老头冷不丁往后退了一步,一脚撞在了凳子上生疼,又被丁月华用剑逼着不敢动弹。他只能满额冷汗,干干地笑了一下,哆嗦道:“大人是贵人,怎会与小民这平头百姓面熟,想是人有相似,大人记岔了。又、又或是小的走南闯北,与大人机缘之下有过几面之缘。”

包拯不语,只端详着老头皱巴巴的黄脸,半晌,在静默里轻声落下两个字,尘埃游动。

“襄阳。”

天又黑了一些,昏昏沉沉分不出是夜幕近了,还是大雪厚云再向下低垂。

雪漫山野,林中飞马。

近万兵马列阵,马蹄声震天动地,从狭窄的山道之间呼啸而过,破败的旌旗在北风中招展,染着黑红色的鲜血,上头巨大的汉字清晰如故。而随旌旗风驰电掣而过的,正是最前头凶神恶煞、面容冷肃的骑兵,随后才是徐徐推进的悍勇步兵。寒风冻骨刺人心,可他们好似无知无觉,每一个都稳稳提着手中的长兵马槊,纵马踏过艰险崎岖的山路,不知已经多少次为战,又不知已经手染多少鲜血、取走多少性命,一双双黑目沉沉似含星光,煞气冲天,叫人不敢逼视。

马声长嘶。

入夜了!

一人遥遥举起了手,一只响箭飞上天空,号角嗡声高鸣,而远处是亮起火把的砦门。

防守所列偃月阵一变,两翼骑兵游走,分股而动,□□先起,点着火的箭矢直扑高大的砦门,“敌袭——”有人高呼,紧接着便惨叫坠落,主力提枪紧随其后。厮杀之声眨眼之间大起,砦门像是鸿毛所铸,轻易被这只兵马恶狼扑虎般强攻捅穿。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了进去,血溅砦门,腥臭逼人,遍地可见断肢残体、兵戈剑刃,慌乱民声。

微弱的抵挡片刻便被所向披靡的兵马轰然碾压,明明不过数千兵马,可无人能敌,无人能敌!惊声划破了雪山之林的夜晚,却撼动不了厚重的云层,更喝退不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强兵。

鲜血染红长夜。

这是何人——!

何人入侵?!

砦中之中尚存活之人大惊失色,且远远望去,正见破败旌旗之上硕大的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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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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