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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平旦时,烦心忧思疑难疑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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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嫮从义庄里缓步踱了出来。

“嫂子……”白玉堂无奈道。

他二人心中挂事, 不曾注意,沈嫮可是亲眼瞧着秦苏苏和病太多溜之大吉的。

沈嫮双眸微微扬起,瞧了白玉堂一眼, 藏着两分笑意平静问道:“你还有事寻他?”

白玉堂与展昭对视一眼。

要说也无事……义庄藏兵刃虽是大事,与秦苏苏是否有关还是两说;至于掩日教其中隐秘, 他们也有决意自己查个明白, 无须与他多问。不待迟疑的二人答话,她已然一抬眉, 提步往而去, 身形一跃, 裙袂翻飞静无声,踏风而去、步步生莲,口中又轻又淡,“既无事,便早些回去歇息罢……沈家之事, 一时半会亦是无解。”言罢, 沈嫮便不管不顾地往客栈去了。

本来也就五人前来,侯爷未离去勾龙赌坊, 那秦苏苏与病太多一跑路, 自然也就独留展昭与白玉堂再义庄门口大眼瞪小眼。

“……”

白玉堂无语片刻,一把揽过展昭的肩膀, 冲他示意了一下后头寂静的义庄。

展昭想想, 稍稍颔首。

二人又老老实实地回去将掀开的棺材板一个个给合了回去。

“明日, 他们未必前来。”白玉堂手中长刀一顶、一起、一掀, 那笨重的棺材板就翻转着落在棺材上啪的一声重响。而他头也不抬地开口。

展昭单手一推另一个棺材板,它腾空而起,也啪的一声盖上了,“挪动棺木之人该是不知谁人看见棺中兵刃,否则不会轻易挪动棺木,弄这唬人把戏。”他略一沉吟,温声低语,“既不能肯定是谁人察觉,又有心将几箱兵刃带走……这几日,当是还会再来。”带不带走这几口棺木另论,这些兵刃显然涉及黑市走货,这拨人行事谨慎,定要弄个明白何人察觉。

响声惊飞尘,在死寂的义庄里还有一种鬼敲门的可怖。

“此巷杳无人迹。”白玉堂又慢声提醒。

他们若要探查,在此探头探脑、行踪鬼祟,怎么看都古怪了些。既是个谨慎之人,断不会轻易泄露干系,反倒白亏了将兵刃藏于义庄这等仔细谋划。

展昭又扶起一棺材板,猜测道:“……借白事一探?”

“那便要看接下来几日,有没有人送丧出城安葬了。”白玉堂脚下一蹬,将棺材板掀起,又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掌,棺材板便稳稳合了回去。他目光落在义庄众多棺木尸骨之中,思忖须臾又补充道:“搁置义庄的死者,不是来历不明、无人认领,便是无处安葬、暂停于此……”

他话未尽,展昭已然意会。

倘使有人忽然得了丧葬银子,在这两日里筹办白事出殡安葬,多半有猫腻,可顺此一查。

“虽说如此,仍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要守株待兔一回。”展昭一边将棺材板合回去,一边道。那藏兵刃于此的人,要是匆匆忙忙派人前来查探,并未多想,二人岂不聪明反被聪明误,错过了唾手可得的线索。

白玉堂只一耸肩,没有驳他,顺展昭之意道:“那明日便分头行事,双管齐下。”

二人将九口棺材合上,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弯月西走,巷不闻声。

他们今夜这一同闹腾,已然是转眼后半夜了,算算时辰已至寅时五刻。夏日夜短,这日夜交替的平旦之时再过些时候,天便要亮起来了。

“义庄藏兵,玉堂有何看法?”展昭顺手将义庄的大门虚掩上,布置成来时所见模样。

还能有何看法,定是那边关黑市的兵刃货源了。再由一人传信在走货商人和供货铸兵之人之间调配处置,可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天过海之举。不过展昭此话要问的却不是这些,不是二人心头相差无几的猜测……白玉堂抱着画影,垂眉一想,不答反问:“你今夜为何又去勾龙赌坊?”

展昭在原地站了片刻,侧眉瞧他。

“……”白玉堂也不多发一言,大大方方地回视,又敏锐,又耐性十足。

“我去了一趟佛塔。”展昭终是道,“从高处射箭,足有三百步,凶手目力与臂力皆是惊人,该是如我们所料。只是有一点,”他侧开了目光,落在漆黑的青石板上,“视野太过开阔了。”

白玉堂闻言竟是高高扬起眉毛,不置可否地略抬了一下下巴,语气笃定道:“猫儿,你又心虚。”

展昭但笑不语,瞧不出是否当真如白玉堂所言心虚。

白玉堂的目光且扫过展昭的眉宇,疏朗开阔,别无愁绪,在淡薄月光下,却似有明月入怀。他便轻哼一声,懒洋洋地饶过了展昭,改口问道:“你今夜去官府可有所得?”

“倒是问了些许另一位死者之事。”展昭顺其意答道。

“恶少方不宁?”白玉堂一扬眉。

展昭抬起眼,旋即明白一笑。

他们对视一眼,没有往回客栈的意思,只双双一跃,轻身落在了那义庄屋顶的另一侧,于那弯弯月光照不着的阴影处坐了下来。未免节外生枝,今夜二人无论如何都得在此盯梢,免得明儿再来什么都错过了。不过光坐着也是闲着,二人继而拣着从官府和病太多两方口中得知之事,互通有无,低声对照了一番恶少方不宁的来历,也好整整脑子里混乱的思绪。

“如此……那双耳敏锐的方少爷身死,确有些蹊跷了。”展昭思索自语。

白玉堂一抬眉,复又提起先头展昭所问:“……至于你要问的义庄藏兵,问勾龙赌坊与边关黑市的干系,我看来不过三种可能。”

他竖起三根手指,“其一,这黑市走货,正是勾龙赌坊所为。那在其中牵线搭桥的掮客,催命三郎,不过听命行事。”言之此,白玉堂唇角的笑意便冷薄了几分,也多了些许玩味,“刚巧,勾龙赌坊又与掩日教有关。”他说的自然是现身勾龙赌坊的秦苏苏。秦苏苏虽说是来访友,与勾龙赌坊的侯爷不过朋友,可这话未必可信。因而这头一种猜测里,也有可能这黑市走货根本就是掩日教就是插手其中的幕后势力。

展昭眉梢微动,含糊不清地低语:“有可能。”

“其二,”白玉堂好似打量了一下展昭的神色,接着道,“此事是催命三郎另奉一主、独自作为。”

“若前者,催命三郎之死,乃是勾龙赌坊断尾求生,弃卒保车。”展昭道。

“后者,他们确是并不知情。”白玉堂轻嗤一声,仿佛在讥诮催命三郎倘使当真私下做出这等事,那勾龙赌坊的侯爷、还有那不知藏了多少隐秘的掩日教秦苏苏能半点不知?

展昭垂头一笑,没应这话,接着道:“其三。”

白玉堂瞥他一眼,明知展昭心头有数,还是懒懒接过了话:“其三,皆无干系。”也就是说,这边关黑市走货的朝廷重案,从头到尾都没有掮客催命三郎的事;要有也是他这人确是与黑市交易有些牵扯,而非是如走货商人所言在其中起着关节作用,留书发信调配这兵刃私货的往来。

他们在府州暗访审问数月,方才得了这来之不易的消息,也有可能是一开始就筹备好的陷阱和挡箭牌。

掮客催命三郎的名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确确实实牵扯旧年沈家走货重案,今日被人算计,不无可能。

“嗯……”展昭将剑平放在双腿上,“玉堂倾向哪种?”

白玉堂剔眉,“你这贼猫,兜什么圈子。”他想了一会儿,也将长刀搁在怀里,双手手枕着后脑勺往后一倒,躺在屋瓦上,歪着头瞧展昭,“那病太多往日就好送丧之事,却在今夜发现义庄藏了兵刃,你说巧不巧?”

“巧。”展昭笑答。

“他带着五爷在城内兜圈子兜的差点丢了半条命,横街有一只夜中送丧的队伍救了他,你说巧不巧?”白玉堂接着问。

“巧。”展昭仍是眉目不动,微微含笑。

白玉堂轻哼一声,似是有些漫不经心,“你我刚入城,甚至还没在城中打探催命三郎,他便死了,你说巧不巧?”

“巧。”展昭道。

白玉堂听他接连几句都是一样的低语,抽出一只手拽了一把坐着的展昭的衣袖,“你莫敷衍白爷啊。”话虽是如此,他觑着展昭垂着眼帘轻笑的模样,神色并无半分恼意,倒是懒洋洋的,“爷再问你,今儿入城,是病太多拣着那两只蠢猴儿,故意寻你我的事。他虽披麻戴孝,可根本不缺银钱,也不是惯偷儿,只是为戏弄你我……反被我们逮了个正着,才引出而后种种意外,巧不巧?”

“皆是巧极。”展昭温声道,“每一桩合起来,方有今夜所获。”

“我们方才入城一日。”白玉堂又说。

像是有人给他们引路。

一是催命三郎死了,死无对证;二是病太多意外发现义庄藏兵库。

展昭清楚白玉堂的弦外之音,缓声道:“可还记得刚才说的,佛塔之上视野太过开阔了。”他一眼就能看到催命三郎的屋子,可以说那屋子门一开就是正对着佛塔,中间什么遮挡物都无。十日前死了个恶少方不宁,一箭被射死,倘使催命三郎与他死于同因,怎会对的天外来箭毫无提防。

佛塔能一眼看到催命三郎的屋门,反之亦然。

催命三郎是个糙汉,但也是个沉浮黑市多载的谨慎人,不可能在明知有人要杀自己时疏于防备。

他被轻易杀死,只能是全然的意外、一无所知和料想不及。

二人短暂的静默里,展昭望着他轻声:“玉堂觉得眼下之事,有几成可能是勾龙赌坊在你我面前自曝其短,从而摆脱干系、洗清嫌疑?”

白玉堂闻言哂笑,抬起的双眸闪着冷光,竟是笃定道:“并无可能。”

他侧回脸,隐含锐煞之气的目光落在黎明前的夜空,“处处皆巧合,但今夜生了两桩意外。”白玉堂抬手指了指展昭的后脖颈,“病太多此处的标记是金乌绕日,他是掩日教的人,这是我意外所得……”他停了一下,单手扶着怀里的刀,“二是嫂子认得金乌绕日,且捉住了今夜在勾龙赌坊的秦苏苏。”

“猫儿。”白玉堂突然低唤了一声,又静默不语。

展昭想了想,含笑轻轻握住了白玉堂的手。

掩日教是秦苏苏所立,与白锦堂、云静翕皆有干系,此事白玉堂非是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心头烦乱,只是不肯在秦苏苏面前服输示弱罢了。他不知从何想起、不知从何问起。那可是他亲大哥!白锦堂名扬江湖太早、走的也太早,因而今日回首,怎么看都是徒留一地捡不起的碎末、捉不住的云烟。

展昭轻声接过了话,“假若边关黑市本就是勾龙赌坊所为,今日太原城中种种巧合亦是早早筹备的引路之局……秦侠士今夜不该出现在太原。”他的嗓音像是平静又温和,像是冬雪寒夜中燃起的一把柴,又像是长途跋涉归来的旅人饮下的第一口热茶,“不说白大夫人这意外所为,秦侠士来此,便有可能被发觉、也叫掩日教牵扯其中。”

而既然要摆脱勾龙赌坊的嫌疑,又怎能自乱阵脚。

白玉堂沉默片刻,忽而拧起眉,转了话锋道:“今夜唐无影与秦苏苏是一道的。”

“嗯?”展昭诧异地抬眼,也想起二人那白衣纹金线的外袍。

唐无影是从勾龙赌坊后院……展昭恍然:“唐公子是为秦侠士遮掩踪迹。”难怪他总觉得当时偶然瞥见的华衣公子似是个高瘦之人,他确有意躲着他们……只是之后,秦苏苏被毫无预兆赶来的沈嫮逮了个正着,这才被迫现身。

“但渝州之时,唐公子与秦侠士该是并不熟识。”展昭迟疑道。

而且唐无影那性子冷薄无欲,仿佛于这世间无所求、也无所谓,金银财宝、功名利禄视若粪土,能有个采花大盗的江湖名声兜奇幻至极,遑论与人搭上干系,为秦苏苏出面办事。

唐无影说是一桩买卖。

可世上排去那唐珞琼,还有什么能打动唐无影?

“许是另有渊源,渝州之事过了多一年有余。”白玉堂对此不甚在意,随口道,“指不定是因唐门宴上,秦苏苏扮成白爷模样哄骗那唐门小娘子……”说起这事儿,他心口还有几分气没消。秦苏苏那老狐狸那夜在唐门应下唐珞琼,要她答他三问,就接那桩结亲买卖,他只提了一问,随后便离了唐门,留下两问既是应了言出必行之诺,也是将这口锅甩给真正的“展昭”。

要不是唐门之乱了解,他们与秦苏苏还有是账要算。

展昭哭笑不得,觑他一眼,猜测道:“如此想来,唐公子急急从府州离去,该是和秦侠士有关。”

白玉堂略一点头,倒是因此想起了旁的什么,抿着唇道:“云静翕。”

展昭一怔,明悟道:“芍药姑娘曾言……云先生于西夏与她一会,点出她此行可寻得所求。”云静翕这神算先生,恐是掐指可知他们何时归来……若秦苏苏与云静翕交情不浅,他许是从中知晓,更甚去岁渝州一问云先生出门访友,许正是访的这位旧友秦曜之。

“今夜之事,”白玉堂靠在屋瓦上,皱着眉头、闭眼片刻,像是在踯躅用词,但神色并无犹疑,“猫儿,我笃定此事非是勾龙赌坊设局引路,非是因此局与府州折继闵之局相似……”

“我知。”展昭温谨低语,“白大夫人信他。”

“不仅如此。”白玉堂说。

展昭微微一笑,抬手一点白玉堂的眉心,“去岁渝州,云先生曾与玉堂做赌,寻得秦侠士下落。”

白玉堂沉默片刻,“秦苏苏此人……”他开了口,又难得没有轻易言辞刻薄,反倒是咽回了肚子里。许是尚且惦记着秦苏苏该是他亲兄故友,秦苏苏说自己不过是白锦堂满江湖旧友之一,不足挂齿,白玉堂又怎瞧不出沈嫮的欲言又止。这天下清风刀客的友人如过江之鲫,但能开口一称“望舒”的屈指可数。

千面郎君沈贺成拜访之时,口中也不过一句“白大当家”。

“他非是心热之辈。”白玉堂终是道,眯起的眼中冷锐分明,“面热心冷、不好相与。”

“可他于白大夫人、于玉堂,仍是不同。”展昭说。

不仅如此。

沈嫮与秦苏苏算得旧友,可已有十年有余未见,故人心变人不知。她能信秦苏苏是她本性如此,是她对旧年情谊的珍视。沈三娘再如何冷心冷情,闭眼念佛、不问世事,便是白玉堂之事也鲜有过问,她始终非是无情人。

但云静翕不同,那个用性命去换白锦堂零星岁月的人,无怨无悔地珍视挚友,乃至待故人幼弟也费心极了。他绝不会害白玉堂,甚至过于挂怀白玉堂的安危,因而不惜付出何等代价,险事处处隐瞒、替他周全安排、任他恣意妄为。渝州城中,云静翕让白玉堂寻得秦苏苏的下落,是知晓此事于白玉堂无害。

是云静翕与秦苏苏相熟。

不仅如此,不仅是沈嫮信任秦苏苏。

更是云静翕信他。

“赌一回又有何妨?”展昭含笑道。

既如此,白玉堂便是看不出秦苏苏到底是何底细,掩日教有何用意,旧事诸多隐秘……他信其一回,又有何妨。行走江湖,本就刀头饮血,若无先迈出的情与信,焉能换的回仁与谊,至多有眼无珠、热血错付时摔得粉身碎骨,也全了一场恩义。府州多疑非他们所愿,何必重蹈覆辙,庸人自扰、乱了道心。

白玉堂松开眉头,舍了那烦心思绪,神采飞扬道:“但掩日教与万魔窟的干系,白爷来日仍要一查到底。”

信归信,其中牵连甚广,合该谨慎求实。

展昭想了想,“勾龙赌坊今日被人算计,本该与边关黑市走货并无干系,那城中两起命案……许是为旁事身死?”若是只有催命三郎身死,姑且可认为是幕后设局人是为嫁祸,可偏偏提前死了个恶少方不宁。

“又或许,确是为黑市身死。二人皆是消息灵通,难免各自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东西遭人灭口。只不过二人被灭口之前,二人不曾想过其中有何要紧,因而全无防备罢了。”白玉堂道。

“亦是有理。”展昭略略点头,过了半晌,复又生疑,“如此,这义庄藏兵被你我发觉,倒是他们故意送上门来的线索。不惜将藏兵之处暴露……所谋为何?还是我们想岔了,今夜确是意外所获?”说到这儿,他自己也被这番头绪梳理弄得有些困惑糊涂起来。

他们岂不是守着旁人造好的“线索”顺藤摸瓜,白白落入陷阱之中。

“……”白玉堂单手枕着头,也眨了眨眼,垂眉静思。

二人像是冷不丁进了死巷,一躺一坐好半晌无声。

转眼天就亮了。

第一抹曦光穿过云层之时,展昭和白玉堂又齐齐愣了一下,也不知想明白何事,陡然抬头相视,哑然失笑。

“……你这傻猫,专把白爷往沟里带。”白玉堂嗤了一声,闭上眼似要歇息,口中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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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常州快速通道大门渐渐关闭。

而我还在门外??????????????

!!!小天使的flag又□□脸上了!!!!啊!!!!!!(惨叫)

关于我为什么没有在七月末开闸放水,因为我卡文了。

我还剩下八千字的存稿,而且我怀疑我要删掉重写(绝望地哭了起来)

写文好难啊。

没有小天使亲亲我就不起来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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