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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回 散暑热,榻前窥人私声语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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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倏尔坐直了身, 瞪着眼骂道:“靠,楚小气,你耍我呢!”

“鸿鸣,直刀,刀长三尺, 上古宝刀, 比这沈氏铸刀术所造横刀强了不知几何, 你还嫌配不上你?”楚宵文故意道。

“这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吗?”少年人拍桌反问, “江湖都传那刀邪门得很, 如今除了那姓展的,谁拿谁死, 换你你敢用吗?我又不傻……”

“所以……”楚宵文把话堵了回去,单手支着脑袋看向少年,碾着字词取笑, “你怕了?”

少年被噎了一句, 冷不丁又是一个酒嗝, 只听得楚宵文大笑。少年醉醺醺地做了个鬼脸, 张口就道:“谁怕了。”

他将桌子拍的啪啪响,口中直言更是全然没个顾忌,“那鸿鸣刀再邪门, 也是把上古宝刀, 这江湖上谁不想要。我问你啊——”少年把酒嗝吐尽, 扭了扭脖子, 指向那漆黑长刀, “它这主子要是得了鸿鸣,还会傻到拿鸿鸣跟我换它?你逗我呢。”

“会。”楚宵文却说。

少年斜眼,满脸写着“你再说一遍”。

楚宵文不以为然地一笑,梨涡若隐若现,约莫是想起了什么,“小爷何时口舌骗人过?反正价码小爷开了,叫他用更好的换,指不定这黑刀更值哩。”他压低了嗓音,声调犹如高山流水,慢条斯理道,“毕竟是连命都能舍、也非要救些陌生人的人,和我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心头的价码自是不同的。”

“谁贪生怕死了,你才贪生怕死呢!”少年直白道。

楚宵文翻翻眼皮,字正腔圆、四个字四个字地蹦道:“你不贪生怕死,你贪财好色、贪权好名、贪杯好利。”

“胡——嗝——说!”少年气冲冲地拿酒坛丢楚宵文。

楚宵文一跳而起,转头就跑,口中还不忘道:“你想死吗!还敢冲老子发脾气,你自个儿结酒钱!小爷不伺候了!”人说着就翻窗跳了下去。

“楚小气——!!!”少年抓起长刀要跟上,“把盘缠还我!!”

然而楚宵文的轻功何等精妙,讲的就是一个骗字,穿的再鲜亮,站在人面前都未必能叫人注意到,遑论躲入人群?那还不是一沙入海、了无痕迹。不过片刻,他便轻易甩脱了少年的视野,掂量着一包银子,一身轻松、悠然地出了巷子。

“锦毛鼠与南侠。”他眯起圆眼自语,“那展骁,莫非真是展昭家中亲眷……有意思。”

楚宵文环顾一周,在街巷来往的人群里瞧见了不少提着兵刃的江湖人。

“有大戏看哩。”他说。

日头偏走,来福客栈之中被屡屡谈及的二人却是一无所知。

白玉堂回了客栈前,又从酒楼要了一食盒的吃食,连带着酒啊、草药啊、月饼啊统统提了一手。只是他习以为常地走窗不走门,见出门时敞开的窗户合上了些许,只留了小半窗子,便以为是风吹动了窗,干脆提着东西一跳,单手用刀顶开窗户整个人钻了进来。等白玉堂一站直,先听水声,紧接着便是一愣。

展昭诧异地回过头,见是白玉堂站在窗前,也一愣。

原是展昭见白玉堂久去未归,高热烧的有些糊涂,头昏眼花、剧痛难当,干脆向堂倌要了热水,给自己擦擦身子,好退退热、醒醒神。只是白云瑞坐屋里自个儿玩闹就出了一身汗,不慎舒爽;展昭怕这孩子也跟着中暍,便忍着头疼先给他沐浴、换了衣裳,叫他去午睡了,这才自个儿半合了窗子、脱了衣衫擦拭。

这头方头晕眼花的净了面,那头白玉堂就推窗进来了。

展昭头痛得很,活像是要被这剧痛劈开了脑门,哪儿会去费力搬屏风,这会儿正赤着上身,散着墨发站在屋内。因发热他整张脸都有些发红,又立于蒸腾热气的热水一侧,背光的身形瘦削却好似勾着金边,回头时目光正晕着水汽、朦朦胧胧的。

白玉堂倒吸一口气,来不及细想,便听响动。

大约是走神,头痛的展昭所捧铜盆滑了手。

吓得白玉堂赶紧搁下东西伸手去接,盆中一半热水滚烫,他伸手一扶,五指摁在铜盆底下,烫的嘶声,却不敢松手洒了这半盆,到时候只怕是两个人都要烫伤。他将铜盆急匆匆往地上放,才仰头瞧展昭,半是恼半是后怕道:“怎叫堂倌打这么烫的水,便是要沐浴——”

展昭摁着眉心,慢声解释:“有冷水,还未来得及掺。”

好半会儿,他才压下晕眩和头痛低声安抚道,“是我错估了,叫你忧心。”他先头还给白云瑞先沐浴洗澡,一时没想到这一走神连铜盆都端不稳。

白玉堂叫他这话说的,只得把愠色往肚子里咽,肚子里翻转了几个来回的话,起身终是憋成一句:“没烫着?”

展昭笑笑,“玉堂来的正是时候。”

白玉堂反倒被噎了一口气,心知他若不来得突然,哪有这桩事。他收着手,示意展昭回床上坐着,又去取了冷水掺进铜盆。

“玉堂。”将里衣套上的展昭忽然道。

“嗯?”白玉堂试了试水温,头也不回地应道。

“手。”展昭道。

“什么?”白玉堂提了张圆凳到床边,且应了一句,便被拉住了手腕。他登时惊神,赶紧往回抽手,展昭无奈道:“晚了,看见了。”果不其然,白玉堂五指指尖通红,虽未有起水泡,可五指连心,只怕是疼的发懵。

“无碍,等会儿去开些烫伤药膏便是。”白玉堂动了动手指,见展昭面有愧色,又取笑展昭道,“你这三脚猫,往日就给白爷拖后腿惹麻烦;今儿病了更了不得了,上房揭瓦都比不上展大人端一次水盆。”他抽回手,将展昭摁在床上,压低了嗓子,“往后怕是得一刻不离地伺候着……我看展爷今儿还是歇着罢。”

展昭哭笑不得,听白玉堂这话里又是咬牙切齿,又是促狭,也不知如何能同时透出这么多情绪。

他头晕目眩,无甚精神,也懒得与白玉堂讨这口舌便宜,便依言坐着不动。

白玉堂已经将铜盆端至床榻旁,居高临下道:“脱掉。”

展昭稀里糊涂地扬起脸,“嗯?”

“衣服。”白玉堂摁了一把展昭的头顶,摸着了滚烫的脑门,“你不是要擦身?”他似笑非笑道,“白爷讨了个祖宗,只好亲力亲为,省的区区暑热将病猫折腾成傻猫。”言罢,他见展昭还没个反应,干脆自个动手扯半散的衣服。

展昭一时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地相后仰去,他本就病着,身子发软,咚的一下就嗑在床板上。

“……”

“……”

屋内一时无声。

白玉堂错愕地看着展昭自个儿摔懵了,他原是有伸手捞他,只是手指烫伤正疼,没用上劲,这下可好……他瞧着展昭直笑,一边探身上前,单腿跪着床沿,伸手给展昭揉后脑勺,一边假意叹声道:“完了,晚了,没病傻,摔傻了。”

展昭用手肘撑着身子,侧头去看床榻里侧。

白云瑞本在床上午睡,不知何时滚到了里侧床脚,否则展昭这一下,恐是要正巧砸在他身上。

展昭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察觉白玉堂的意味,才垂着眼笑,“不疼,白五爷哄小孩儿呢?”

“展大人慎言,白爷这是哄媳妇儿。”白玉堂一本正经地说,锋利的眉眼勾着飞扬跋扈的笑意,像是手捧着一把炽热的火一路烧到心口。他半矮着身,单膝跪在床榻边缘,又一手揽着展昭肩膀,一手梳过墨黑的长发不轻不重地揉着,见展昭果真无事,才扶着展昭躺下。

展昭且躺稳,见白玉堂还上手扯他里衣,神思微顿,才笑:“白五爷当真要亲力亲为?”

“有何不可?”白玉堂坦坦荡荡地说。

说着,他还故意上下瞧了瞧展昭,催促道:“你这病猫,还能有何不同了?赶紧的。”

展昭笑着摇了摇头,他是高热有些迟钝,添之头痛分神,却不是当真病展昭笑着摇了摇头,他是高热有些迟钝,添之头痛分神,却不是当真病的懵了神,也知晓再不想辙退热,暑热深入便麻烦大了。他坐起身来,到底是自个儿解了里衣,另一边抬手指着盆道:“帕子。”

白玉堂会意,捡起盆里的帕子拧了一把,半干半湿、冒着热气儿,“先擦背,你阳暑太盛,煎药太慢,我给你刮痧。”

展昭未有抬头,只搁下里衣、将长发单手拨至一侧,乖乖露出背部。

“……”白玉堂那头说着话,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目光一顿。

尘埃停住了。

仿佛这一瞬的呼吸里被蓦然烧断了神经、烧尽了思绪,心原里不可遏制地燎起了滔天大火。

白玉堂盯着展昭,半晌未有言语,也僵站在原地未有动弹。

哪怕话说的再满、再嚣张坦荡,也比不得真见心上人赤着上身,乖乖顺顺地背对着自己来的冲击大。展昭生的瘦削,穿衣或显单薄,但是习武之人有着一张匀实的背。他常年练剑,且巨阙与君子剑不同,钝且重,因而展昭挥剑的臂膀和肩颈都结实有力,肩宽腰窄,线条匀称,肌骨透着奇异的美感。而展昭又微微低垂着头,肩胛骨舒张,像是摆在眼前一张任人抚奏的瑶琴。

这一幕,在屋内昏黄的光线下盈盈发光。

神思恍惚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钻到白玉堂心口轻轻咬了一下,将放松的精神猛然提起,拽的死紧。而这股紧紧逼近的煎熬让人口干舌燥、欲生先死,他只能压着喉结滚动,连往日朦胧含笑的桃花眸也添了几分炽热的火光。

“怎了?”展昭发声,嗓音犹如温水从耳朵流进了四肢百骸。

“无事。”白玉堂抿直唇,收敛心神不去细看,一时又觉得自己当真有些魔障,便放缓了呼吸,平静地给展昭擦起背来。

寂静里呼吸交错,屋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压抑又暗昧。明明是大白日的午后,再寻常不过的事,却叫人心神犯浑。

到底是为图退热,白玉堂没敢用太大力气,自己倒是先热出一身汗来。不过便是这样,展昭本来就烧的整个人都有点发红,这段时日肤色白了些,肩背低耸,透出点细嫩的红色格外晃人眼,让人不敢着眼凝望。

展昭浑然不知身后人瞬息万念、备受折磨,待过了水,便觉身上稍稍凉爽了些,只是眩晕不减,头也愈发痛了。

白玉堂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递了一块沾了冷水的冰凉面巾,言简意赅道:“捂着,趴下。”

展昭依言用面巾捂着额头,翻身趴下,这才迟钝地察觉白玉堂异样。他便靠着床,枕着臂膀侧过头来,稍稍放松了些精神,轻声玩笑道:“吓到了?怎不言不语起来?”

白玉堂正一边摁着满心间蹦跶的糊涂,一边从食盒里拣出一把干净的瓷勺,闻言诧异地回头,一时未懂展昭之意。

什么玩意儿吓到了?

他拿着瓷勺上前,这回仔细看了一眼。原是不敢看,且屋内窗子大多半掩,床榻旁更显昏暗,没瞧清明,如今他却是拧起眉头来。白玉堂探身伸手,温热的指尖从展昭背脊上划了下去,沿着一条长疤。从肩膀到腰侧,长,且称得上丑,当时该是皮肉掀开、鲜血淋漓。哪怕愈合了,也能想的到当时是剧痛不已的。

他记得这条长疤。

因白玉堂摸到了腰侧,展昭低声笑:“痒。”但他忍着没动弹。

白玉堂没收手,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展昭的肩膀一侧,道:“婺州。”这一条长疤是在婺州城门前所留,还有肩膀上的疤,是曾经留下了血窟窿的地方。白玉堂握住了展昭的肩膀,好似是想让他翻过身来。在这刹那间,他又想起在氿城之时展昭身前的伤势——是一刀,还有发力时撕裂的伤口,往后又为氿城坍塌而奔走、伤口几度崩裂。

但他手指略略发力,又松开了。

展昭低应了一声,温和道:“自然不止是婺州。”

他身上不止是这一道疤,行走江湖多年,不知亲历多少险境,哪怕武艺高强如他也少不了受伤。只是他正面迎敌,自然鲜有背部受伤,唯有婺州一战在他背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白玉堂未有作声。

见白玉堂没了动静,展昭又和和气气地道:“先生妙手,已经好全了,只是那时劳烦先生频频上药祛疤委实麻烦,便省了此事。”他说的是婺州事了之后,而疤在背部,他自己自然不好上药的,总归伤口已经愈合,留条疤算不得什么。他想了想,不知白玉堂缘何沉默,便忍着头疼要起身,“想来是不甚好看……”

话还未完,人又被白玉堂摁了回去。

展昭正讶然,忽觉背后温热柔软的触感,登时整个人都绷紧了。“玉……堂?”他迟疑出声,温吞的嗓音添了几分不确定的低哑,仿佛混着鼻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捞了出来。

白玉堂垂头极轻地吻了一下展昭的背部,靠近长疤的顶端。

温热而清浅的吻,庄重、还有难掩的温柔。

这点隐忍与克制,不含半分欲念,可偏偏旖旎极了。在这一刻中,那些被紧紧圈在牢笼里的遐思都被卷进了这个寂静的低吻里。他单手摁着展昭的背部,手下的展昭该是发着热比他更烫,可白玉堂手心和手指却像是点着火焰,隐约出了汗,黏黏糊糊的,令人难受。尤其是刚才烫着的指尖,这会儿哪怕只是轻轻挨着展昭的肌肤,都疼的好比百抓挠心。

剧痛让人清醒,也让人神志模糊,于床榻前的二人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

展昭有些失神,眩晕之中,清晰地感知到背后的呼吸、略带颤抖的亲吻,有些痒。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妙的、轻飘飘的触感,和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绪从那样的亲吻里挨着了肌理、顺着奔涌的血脉淌进心扉。

他轻轻笑了一下,清楚那是什么,又一次低声喃喃:“无事,已经好全了。”

白玉堂没有答复。

他直起身,指尖再一次顺过展昭的长疤。

展昭永远不会知道从他身后看来是怎样的光景。他笑言不甚好看,非是出于爱美之心,且他自个儿是不在意的,只是在心上人跟前,却不知白玉堂是否在意,因而别扭地心觉丑态而不自在起来。可白玉堂瞧来,却是迥然相反,这些疤痕在淡色的肌理上该是刺眼的、丑陋的,但又透着奇异的、强悍的美丽。这些属于展昭的……他从水里捞来的日月、春日里捕来的一阵风,每一处都像是绝妙的弦响,足以让白玉堂心头跳得发狂。

这个人像是在他心门上上了一把锁,将他困在炼狱里沉沦,弄不清进往哪进、退往哪退,试了又试,一抬头却见清清明明、澄澈慈悲的眼。

“玉堂?”展昭唤他。

而他自个儿却总是坦荡来去。

“嗯。”白玉堂负气应了声,也缓了思绪,将什么有的没的都抛掷脑后了,才动手撩开展昭又散落的长发,给他用瓷勺刮痧。

屋内静谧,瓷勺的边缘从站好脑后的风府穴、哑门穴,由颈向背,由轻到重,沿着脊柱左右两侧旁开四指刮动,白皙的肌肤出了痧,颜色愈发深沉。这般不比先头擦拭,白玉堂用的力道不算小,手指握着瓷勺的边缘,从展昭的肌肤上细细蹭了过去。展昭病中懒怠,压着头疼欲放松精神,顾不上旁的思绪,一时竟疼的出了声。

白玉堂手中一顿,敛着目中捉摸不透的心绪,取笑道:“你这贼猫若能再记疼些便好了。”

展昭无甚精神地靠着床,闭着眼,蹙眉咬下了吃痛,好半天才轻缓作答:“……白五爷难道不是半斤八两?”

“……”白玉堂轻哼了一声,知晓展昭听出他一语双关,因而祸水东引,将话头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有些话永远不能言诸于口,非是不肯坦诚,而是不愿轻视于人。对侠客,乃至对一个男人而言,伤疤本不见得有什么不妥,他们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它不为人知的危险,刀头舔血、江湖本色罢了。可谁也不愿搁在心尖上的人,受半分半毫的伤,挨半点半滴的苦。

心疼之语不可说,愧疚之言不可谈。

若换一个人,换一种身份,更甚的,只要换一种性别,那些言语都是自然而然的。

但与他们而言,却太过矫情,甚至话出口都难免成了争执和误解、成了轻视和僭越。既是同路人,不劝避风雨。

“忍忍,”白玉堂终是刮着痧,耐着性子道,“很快便好。”

不过片刻,展昭背上被他刮出了红紫色的痧痕,火烧火燎的疼;和白皙的肌肤截然不同,也有些难看,当然,过两日痧痕自然就消退了。

白玉堂细细瞧了瞧发暗的痧色,搁下瓷勺且要起身,忽然盯着展昭的背脊一愣。

起先守着心神不敢细瞧,后来只注意那条长疤,这会儿白玉堂另外发现了些不同。他坐在床边,用拇指摩挲着展昭背后的肋骨处,眸中阴霾渐起,“猫儿……你挨过鞭笞?”

“……嗯?”展昭舒展肩膀,尚且闭着眼睛忍疼,答得有些迷糊。

“不是打斗所致。”白玉堂说。

展昭陡然惊醒,支起身来看他。

白玉堂的手仍扶着展昭的背,不快的、直白的目光落进展昭眼里,“太齐整了。”他说,逼着将展昭敷衍的话咽了回去。

展昭想了想,“嗯,不是。”他轻声笑答,皱着眉头,像是在叹气,“你倒是眼利,这鞭伤时日已久,我还道已然消退,瞧不出了。”

“至少有十数鞭,是从同一个方向挥来……”白玉堂的手指抚过那数道藏在长疤下的痕迹,确实淡了,否则他也不会现在才注意到,但又不至于看不出来,可见当日鞭伤之重,“猫儿,”他望向展昭,将展昭起身时卷起的长发抽平,语气笃定,“这鞭笞,你是自己应下的。”

展昭沉默片刻,眉头未松,与他笑了一笑,“是。”

白玉堂捏着展昭的头发末梢,“何时?”

“束发之年。”展昭坦诚道。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轻缓,“玉堂,此事你不必恼,是我年少思虑不周,轻率行事,惹了祸端,方才应下。”约莫是刮痧散暑热好比立竿见影,展昭眩晕头痛都减了些。他坐正了身,单手点了点白玉堂覆着些许不快之色的眉头,宽慰道:“时日已久,你若不问,我便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白玉堂翻翻眼皮,松了手起身,口中却是敏锐:“是与展家有关。”

若真是展昭招致祸端,又怎会说记不清了。

这猫性子虽一贯是乐事记得紧,心宽洒脱、鲜见久日愁苦,但于己严苛,因而己身之错定是数十年如一日地记着、警醒着。只是旧日之事,听展昭提起一次委实难得很。这猫小气,仔细藏着过往,倘使真要问也定是如实相告、赤诚极了,可偏偏掐准了白玉堂不会与他条条桩桩的问,甚至由他如何不言不语也无甚所谓。

白玉堂站在床榻旁半晌,终是抚顺了心口的脾气道:“……罢了罢了,爷不问便是,何必拿话搪塞于我。”

旁的事,他自是要照性子逼问一二,心知展昭若有隐瞒定是牵扯二人安危;但这常州展家却又不同……里头牵扯着展昭的父亲展昀,还有他所不知的心结。

展昭若想搁着,那便搁着。正如当日白锦堂之事,展昭明了白玉堂欲有人问,因而发问一般。

然而展昭闻言,却是无奈摇首,“是非曲直……未必全然能论的清,我一人之言定有偏颇。玉堂,若你想知……”他顿了顿,神思远去,“你可记得来前应我之事。”

“记得。”白玉堂心头思索,拖着尾音懒声作答,“展大人一声令下,哪敢记不得。”他便见不得展昭眉染愁色,说着就将人推回床上。

这一推,仍是摸着滚烫的身体,白玉堂惊的一晃神,暗恼自己糊涂、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无用之事,便转了话锋急道:“张嘴。”

“嗯?”展昭扬起头。

“张嘴。”白玉堂单手托住展昭侧脸,细瞧了瞧他面色,正是紧蹙着眉、倦色难掩,又见他张口时舌苔黄干。

“头疼?”白玉堂放轻了声音。

好半晌,展昭才略略点头。

白玉堂面色发紧,甭管什么心思这会儿都吓飞了,也愈发气恼自己今日瞎了眼、犯起糊涂来。他追问的紧,倒忘了展昭平素便爱苦撑,这会儿想是也强作精神与他言语。展昭分明精神不济、甚是倦怠,却未有歇息,想是他离开这一个多时辰的工夫里,展昭暑热又重了些,比来时病的厉害。原来展昭只是眩晕,这会儿因而高热头痛欲裂,委实睡不着。他又不肯叫白玉堂瞧出异样,方才与他勉强作声。

他扶着展昭躺稳了,急急转身去取了个茶碗。

紧接着,展昭瞧着他一声不吭地将买来的烈酒和一小捆不知名的草药在空碗中混到一起,单手抓成一团药饼一般,上前按顺序给他的额头、肩膀、前胸后背、双臂都沾着烈酒好好擦拭了一通。这回他动作倒是利落,沉着眼,将展昭翻来翻去,活像是提着个布娃娃,可用劲却极轻。

“恼了?”展昭哭笑不得,头疼未缓,一时没转过弯来,还当白玉堂冷着面容、叫也不应,是心下生恼。

“嗯?”白玉堂正扶着展昭一只手腕,将他手心手背顺着手指也沾着酒擦了几遍,口中懒懒应了声。

也不知白玉堂这用的是哪门土方,酒味与草味混到了一起,甚是浓烈呛鼻;但更快的,展昭灼烫的身体有了几分凉爽之意,恼人的热度好似退了些。这几分凉快仿佛压下了几乎将脑子劈开的头痛感,本就倦怠的展昭几乎立即生了些许乏意。

“睡罢。”

展昭刚阖上眼,且听耳畔传来叹声。

他又挣扎着睁了一下眼睛,却被一只洗净擦干的手捂住了。白玉堂在他身侧坐了下来,提着里衣给展昭盖住了半截儿,又拨开展昭耳旁的头发,耐着性子揉了揉他的太阳穴,低低沉沉道:“没恼,你睡一会儿。”

金日向西偏移,天边添了几抹云。

过了一日里最热的时候,窗外的风就有了几许萧瑟秋意,不复灼热,也解了凌乱愁思。

展昭呼吸渐缓,总算在凉风里安稳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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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乐吗?

反正我很快乐。

昭昭杀我。

我杀我自己。

荷尔蒙真的很超标,但毕竟不是时候。

像极了悬崖急刹。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搞这种荷尔蒙日常。

我变了,我不是发小甜饼的清水小可爱了。我满脑子成年人的废料。

但是今天我也欺负白五爷了。嘻嘻嘻嘻。

我!睡!啦!晚安!

下次更新,可能就是国庆啦,所以我这个就当作提前庆祝国庆快乐了。

我最近真的过得很乱,被项目搞得很头大,不过你们也真的追的很佛……

虽然佛,但是要爱我要留言啊QUQ,虽然系统关闭了评论,但是我还是看得见的!

爱我!!

我也爱你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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