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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朱化街的庆丰楼上，祝家管事包下一个包间，请聂家管事赴宴，楼里的招牌菜色从头点到尾，偌大的桌已经摆不下，聂明通姗姗来迟，祝山已经等得满头大汗，这等事，交给两家的管事沟通真的合适吗？
“聂总管，请坐”。祝山起身相迎。
“祝管事久候了”。聂明通坐下，“今日派人找我过来，是你家小姐还有什么要求吗？只要祝家开口，聂家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呃——”。
祝山甚是犹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咱先不急，来来来，先吃，先吃饱再说”。下一刻，就已经开始忙着替聂明通倒酒夹菜。
“不忙”，聂明通没有动筷的意思，不过，瞧祝山这模样，心里倒是也有几分清楚，“祝管事，咱们明人不说暗算，有事，直接说吧”。
“那——”。祝山不甚自在的回座，“那我就直说了”。他还真的开不了这个口啊，这不是存心为难他嘛。
“聂管事，是这么回事，我家金银小姐之前一直以为要嫁的是聂家的二少爷，昨儿个才知道，原来她真正嫁的不是二少爷，而是大少爷”。
聂明通敛了神色，板起的脸，倒是真的有几分不悦。
“这亲，不能糊里糊涂的成了，三书六礼皆是过程，贵府也未免太迟钝了，不是贵府家主开出的条件，只要家世配得上祝家的就能上祝家娶大小姐”。若非看到这个势利的条件，祝家又岂会入得了聂家人的眼。
大爷不想娶善良老百姓家的姑娘，他们折衷来折衷去，也只有祝家大小姐这一个选择了，她势利眼是桐城人皆知的，看人不看别的，先看家世。
这样的女人，娶回聂家也是多养一个，大爷可是不情愿的。
“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还请聂管事回去好声跟聂当家的说说，咱们愿意退回所有的礼金和聂府的损失，还会送上一名贴心的丫环就近照顾聂大少爷——”。
“聂家不缺丫环”。
“不不不——这名丫环不同于别的丫环，她可以伺候大少爷的，呃——方方面面”。说这话，祝山还真是脸都红了。
聂明通没有说话，脸色却非常的难看。
知道娶祝金银的不是二爷，而是大爷，便不想嫁了。她不想嫁，便要送个丫环上聂家，丫环就不是人了吗？
“那名丫环，是谁的丫环？”
“大小姐的贴身丫环”。
“这事，我做不主，得回去问过主子们”。聂明通起身，“成与不成，到时都会上祝府知会你们一声”。
“好好好”，祝山连连点头，“聂管事，不吃了吗？”他可是叫了满桌子的菜。
“不用”。聂明通连看一眼也不曾，“祝管事慢用，我要先回聂家知会主子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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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威逼了。
知言终于弄明白眼前的形势，祝家老爷，夫人，三位小姐，连同管事祝山，没有其他在，而这些人，将她一个人团团围在中间，像一只怎么也逃不开的小老鼠。
不知为何，知言就觉得这样的场面非常的好笑。
或许，曾经见过。
她不记得了。
正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正因为她的失忆已经不是秘密，有太多的事是别人问，而她不能及时编出来的。
现在，祝家正用这一件事来逼她。
“上聂家，你可以继续过你的日子，仍然当你的小丫环，慢慢的恢复记忆，不至于落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境地，要是你不上聂家，咱们就立刻上衙门告上一状，你就是个黑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没有身份那可是会被关进大牢的”。祝夫人恐吓。
“被关进牢里的人多半是有进无出的”，祝大小姐继续恐吓。
“你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那你这辈子就完了”。祝二小姐再接再劢的恐吓。
“你的契约还在我们的手里，只要你答应上聂家，咱们就不去告发你”。祝三小姐笑咪咪的恐吓。
“所以，上聂家，是你唯一的选择”，祝山说出最终结果。
一个没有身份，没有依靠，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的人，的确是很难生存，这段时间，她已经听得很多。
她，也实在是够幸运的，才会一上祝家就被录用，否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等着饿死呢。
唇儿，一张，再张，最后，一直都不曾合上。
像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颤着，她倒是不怕他们的威胁，反倒是想着另一种可能，眼下人家连威胁都用上了，这祝家怕是呆不下去，她若不上聂家，也别想再呆在祝家。
祝家，聂家，之于她其实都一样。
“那——我上聂家要做什么？”她很虚心的请教。
“伺候那个废物”，祝大小姐喷火直吼，“你代替我去陪罪，好好的伺候聂大少爷”。那样的人，还算是个男人吗？
哼——
眼前这个连自己的记忆都没有的人最好糊弄，其他下人有家人有亲人的，直接把人送走，可是后患无穷，唯独眼前这个是没有麻烦的。
“只是做这些？”知言有些怀凝。
“当个小丫环，不过是把主子的性别换一换，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差别，到时如果有些事情是你自己想做的，别人就管不着了”。一上了聂家，就不关祝家的事，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你们不告我哦？”
“不告，不告”，所有人连连摇头。
“看来我要开始找人了”。这句话，知言是放在心里说的，再这样折腾下去，她的后半辈子都会被折腾没了，或许，她只是不小心失了忆，家人正在四处寻找她呢，她当个小小丫环，出门不便也见不了几个人，想找，也未必能找得到。
“好吧，既然金银小姐不愿意嫁到聂家，那就由我去好了，不过，管事，你现在把我的契约拿过来”。
“你上聂家的那一天，就会给你的”。
“好，记住你说的话，咱们也签一份约好了”。她识字，会写字，看来失忆之前家境应该还不错，穷苦人家的孩子可没有机会识字的，若有一天真的闹到官府去，黑纸白字的东西才是证剧，其他，皆不可信。
“你这丫头哪来那么多事？”
“这么精明是跟谁学的？”
“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还敢提条件——”。
“……”。
沉默，而后，知言抬头，“我的要求真的不多，要是你们不同意，就算了，反正不确定上了聂家之后会不会坐牢，还不如一早就坐进去”。她倒是无所谓的。
“好，签”。祝老爷咬下牙关，“祝山，还不让帐房去准备契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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