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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十分介意。
司月挽起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还是耐心地听服务员把话说完了。
“没关系,我这边结账好了,反正我也正准备走的。” 司月伸手拿过了自己的包,就要起身离开。
“司月姐!”忽然一声清脆的喊声从那群人中传出来。
司月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不确定到底是谁。
“司月姐!” 又是一声伴着激动的叫声,一个高高瘦瘦打扮异常前卫的小姑娘终于从人群中蹦了出来,直接冲到了司月的面前。
司月疑惑地看着面前这张妆容甚浓的脸,认了好一会才迟疑地叫出口,“诗韵?”
季诗韵笑得乐不可支,一点也不生分地挽上了司月的胳膊,“司月姐我好想你啊!”
季诗韵是季岑风的表妹,三年前的时候因为家里人出国做生意,所以让初三的季诗韵在季岑风家里暂住过几个月。
初三的小姑娘整天天马行空,不爱读书只喜欢捯饬化妆品。
那个时候司月也曾经去过季岑风家几回,回回被小姑娘抓住都是按在房间里画上几个小时。
司月也不反抗,陪着小姑娘一起玩。
可是后来季诗韵很快就飞去了美国读高中,从那以后,司月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大家既然认识那就一起坐啊。” 季诗韵连忙招呼着众人也往里面坐。
那边的人也没有拒绝,就从卡座两端开始进人,司月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认命地坐了下来。
“那个,我和…你哥哥已经分手了。” 司月趁着人还没坐定小声对着季诗韵说道,害怕她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知道啊,” 季诗韵一脸不在乎,“我喜欢司月姐,你是我朋友,我们不能在一起喝酒吗?”
“而且两个人只是分开了,又不是变成仇人了,是吧司月姐?”
司月听着季诗韵的话,迟疑了一会,其实,也和仇人差不多了。
她中午的时候刚刚被那个人羞辱了一通然后辞退了。
“而且狠狠宰一宰前男友的钱包,岂不是很快乐?” 季诗韵也凑到司月耳边说道,她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伸手招呼了一个服务员,“服务员,点酒!”
而她显然忘了一件事,今晚并不是她的岑风哥哥请客,而是冤大头肖川。
本来季岑风前几天已经请他们在这里玩过一晚上了,但是那天晚上来的人多,肖川总觉得不得劲。
于是今晚他只喊了几个亲近的朋友一起吃饭,除了季岑风和季诗韵以外,还有一个女人。
五个人坐定在卡座之后,季诗韵就热情地站起来给大家伙做介绍。
“司月姐,我姐。”
司月微微朝大家颔首,却没有开口说话。
一股清冷而又熟悉的气味正似有若无地从她的斜后方氤氲传来,司月的身子像是被这紧密编织的细网层层缠绕住,收紧又收紧。
她动无可动。
因为那个中午开除她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旁边。
她身子坐得直,看不见他的目光,也不敢特意回头去看。
“肖川不用介绍了吧,你和岑风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常来家里吃饭,是岑风哥哥最好的朋友。” 季诗韵笑嘻嘻地说道,“最后那个是小凤,在追岑风哥哥。”
季诗韵介绍完就乐呵呵地坐下来,一假装看不见那个被她叫做小凤的女人脸色变得异常难堪。
司月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她见过这个女人。
那天在公园的时候,她就跟在季岑风的身后。
司月目光慢慢地收了回来,也和她轻轻点头打了招呼。
但是司月显然是没有领会到季诗韵刚刚那番话的精华,对面的那个女人轻蔑地瞥了司月一眼,声音带着些不容忽视的高傲说道:“我叫许秋,是岑风的朋友,我们两家的大人是世交。”
“你为什么不叫你的小名小凤?” 季诗韵故意追问道。
许秋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偏头朝季岑风看去,那男人却一句话也没说,纤长的手指在叠起的腿上轻敲着,没有想要为谁出头的想法。
司月看着卡座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这才发现季诗韵大概是很不喜欢现在这位正在追求季岑风的女人。
所以这么热情地对自己,怕也只是打击许秋的方式之一吧。
司月心里忽然有些许的低落。
“您好,请问您这边要上——” 一旁赶来的服务员忽然开口,话却说了一半又卡在了嗓子眼里。
季诗韵抬眼去看那服务员,脱口而出,“怎么,看见美女不会说话了?”
司月循声看去,眼神却又在下一秒有些慌乱地从司洵的脸上落下。
竟然是司洵!
可好巧不巧,她落下的眼光又正好与季岑风意味不明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男人眼神却没有半点波澜,他从容地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杯轻抿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地地捻起了桌子上的酒单开始点单。
司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短短的几分钟点单的。
酒吧里所有的嘈杂与纷乱全都离她远去,身子却好像被丢进了一个燃烧殆尽的火炉里,苟延残喘。
她自认可以理智而又平静地去面对这位昔日的恋人,两个人走不到一起,终究是各有各的错。
但是司月没想到,季岑风不仅要让她看着,还要让她痛着。
他整整齐齐地把酒单的每瓶酒都点了一遍,然后又加了十瓶最贵的红酒。
肖川一开始还想拦着说喝不了这么多,却在季岑风的淡淡一瞥下收了声。
“既然今天高兴,那就让这位小兄弟多拿点提成不好吗?” 季岑风抬眼看着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司洵,淡淡地说道。
司洵却早已是乐疯了,现在就是让他跪下来喊季岑风叫爸爸他也不会犹豫半秒钟。
“季先生!您等着,这边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司洵得意地朝司月眨了眨眼,然后连蹦带跳地拿着酒单奔去了后面。
司月指甲深深地陷在惨白的手心里,她觉得始终有一道尖锐的目光,从后面刺痛着她。
点完单后,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卡座里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怪异,沉默的时间像一把异常锋利的小刀子,一片一片,削着她的肉。
每一秒,都是刽子手抬刀的下一刻。
没法呼吸。
司月快没办法呼吸了。
肖川当年是看着季岑风和司月在一起又分开的,现在看着两人再见面却是这样的情形,心里也是不禁咋舌。
因为有一件事情,他预料错了。
他以为季岑风完全不会对这个女人再有任何反应的。毕竟当年和司月分开之后,季岑风就直接去美国接手了季家产业的海外部分,今年是因为季如许身体不行了,他才不得不回来的。
而这过去的三年里,肖川再没听到过这个女人的名字。
司月这个人就好像季岑风生命里一颗并不合适的沙子。不合适,也就随手扬了。
多年之后,谁还记得住谁。
但是刚刚的那个服务员分明就是司月的弟弟,而季岑风却又大动干戈地点了这么多的酒。
够司洵狠狠赚上一笔了。
肖川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三年过去了,她却好像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模样照样是温柔而又惹人怜爱,一双潋滟眉眼扬起便会风情万种。
但是她现在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因为司月同样也清楚地感知到,那个坐在她身边连眼神都不肯多给她一个的男人,
刚刚在狠狠地,
羞辱她。
他分明知道司月从前总是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但是她却有一个可以为了钱放弃自己所有尊严的弟弟。
司洵以前就没少暗中找过季岑风要钱,不管要多少,季岑风都是直接打给他从来没有过半分犹豫。
两人一直都是背着司月,司洵乐得其所,季岑风则是为了顾及司月的面子。
但是自从和司月分开后,他就没给过司洵半分钱了。
能让司洵这种坐吃山空游手好闲的人来到酒吧打工,他们家的生活已经困难到了哪种地步?
季岑风不知道。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当着司月的面,让司洵喜笑颜开地接受他的施舍,便是能让这个女人感到的最大的羞辱。
震耳欲聋的音乐循环往复地跳动在司月的每一根神经上,她被无法接受的羞辱感拖着在潮湿的沙地上困难前行。
那羞辱感不是来自司南田,不是来自李水琴,也不是来自司洵。
它不来自任何一个她曾经耳熟能详的骂声里。
这一次,将她打入冰冷深海的,是那个曾经拥着她看落日晚霞的季岑风。
是那个曾经会对她索吻,会对她温柔细语的季岑风。
记忆和现实像两股水火不相容的势力在司月的身体里交相碰撞,她牙关紧紧地咬着,终于在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最后一秒,轻声说道:
“抱歉,我要先走了。”
那女人从始至终都是隐忍沉静的眉眼,就连仓皇逃跑的一瞬间,都还礼貌地朝季岑风说道:
“季先生,可以让一下吗?”
季岑风嘴角微微扬起,从容起身站到了卡座的外围。
男人高大的身影一瞬间将司月完全包围,她手心狠狠掐住步子稳稳地从他身边走过。
“谢谢。” 司月甚至还礼貌地扬起脸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便迅速地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那声谢谢就像是个欲盖弥彰的标签,轻轻贴在布满裂痕的杯子上。
风还没吹,就已摇摇欲坠。
但是司月不想让自己狼狈得那么明显。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接受在季岑风的面前失去所有的尊严,但是她没想到,当这份尊严是由这个男人亲手打破的时候,她却还是慌乱地,露了怯。
热闹非常的酒吧里,没有人在意那个匆匆离去的女人。
刚刚气氛还降至冰点的卡座,也在许秋坐到季岑风的身侧后,重新热闹了起来。
一切就好像一阵风,吹过了,谁也不在意。
直到那声猛烈的玻璃砸碎声在这酒吧里响起,吧台不远的圆桌上,有两个人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肖川循着声音望了过去,顿时有些紧张地看着季岑风一眼,“好像是司洵和人打起了。”
季岑风波澜不惊地瞥了他一眼,偏头问季诗韵,“你刚刚说你过几天要去哪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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