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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曦儿认准了秦疏，她该如何？”
“无妄的帝尊不会爱上任何人。”沐潇撑着伞，缓步朝着山间宫殿走去，没再继续关注那两个少年少女。
云凰沉默片刻，不怕死的问了一句：“那帝尊可曾爱过君上？”
沐潇神色不变，“他是孤的心尖宠，不是么？”
云凰嘴角一抽，表示无话可说。
君上乃是帝尊心尖宠，这本是他们私底下的戏谑之言，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这位这里，还叫她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真的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所以，她到底爱过还是没爱过？
想着那个性情固执倔强的红衣青年，云凰默了默，到底没敢再去触她的霉头。
严格来说，在这位帝尊面前，她也得俯首称臣。
唯一一个不怕她的就是那位君上，敢对着帝尊说出惟愿生生世世不复相见这样的话来，云凰很欣赏他的勇气。
“我与帝尊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秦疏会成为曦儿身边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若我赢了，帝尊日后便得支持秦疏，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撑腰。”
沐潇道：“你就不怕孤杀了他？”
“杀了他，曦儿会闹。”
“你在威胁孤？”
“我不敢。”云凰抿唇轻笑，她突然发现这位帝尊似乎也没那么冷酷无情：“只是我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
沐潇看着她：“他们还小，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你想的那样？”
云凰轻笑：“帝尊不懂，我却是过来人看得明白。”
“倘若日后曦儿变了心，这场赌局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至于秦疏，虽然我看中他，但这看中也不过是因为曦儿的缘故，况且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大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容不得他拒绝。”
沐潇神色没太多变化，只是眉眼间霜色更重了些，看着这个敢于在她面前讨价还价的女子，她淡漠开口：“孤很好奇，若没了这青梅竹马的情分，一个苍茫宫的小小影卫，在帝曦心中能有多重的分量。”
“倘若你赢了，日后帝曦若是闯下什么祸事，孤亲自给她善后。”
云凰还没来得及为此而感到惊喜，就听见这位帝尊面不改色的继续开口：“无妄的帝王需要历练，孤决定送她一份大礼，你记得回去提醒她一声，也好心中有数。”
云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朝着那两个小家伙走过去。
帝尊这冷硬的心肠数千年如一日，连君家那位君上那般的性情都没办法让她软化分毫，活该君上临终之前还说出那样的话。
不就是她不想让曦儿当无妄的帝王嘛。
不就是只想要秦疏一个人吗。
帝尊至于这么折磨她的女儿？
走出了挺远，云凰想想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又回来凑到她身边，好奇道：“曦儿好歹还有个自己喜欢的人，帝尊看着她和秦疏，难道不想念君上？不觉得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
沐潇抬眸：“你想死？”
云凰讪讪的笑了一声，火速滚了。
就很从心！
沐潇站在廊下，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沉默。
很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君卿了。
他还在身边的时候，沐潇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那一袭红衣明媚到晃眼，在那个近乎纯白的神宫圣殿中，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轻而易举的让她看得到。
那是九天之上的宫殿里最亮丽的一抹颜色。
无妄的帝尊亘古以降都没有痴情种，她也不例外，只是君卿终究是她点头认可的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所以她对君卿格外的纵容，与他共享尊荣，许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有人都觉得她对君卿是特殊的。
只有君卿知道，这份尊荣，不过是因为她认为该这样做。
她认为她应该给她的夫君一份平起平坐的地位，应该给他应得的一切，所以她这样做了。
给他君上之位，是帝王与远古世族君氏族长的交易，是君卿为她效忠君氏一族为她效死的条件，是她作为一个妻子应当承担的责任。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源于责任与修养二字，从来都无关情爱，无关私情。
姻缘的最初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是少帝为了稳固地位世族为了保留传承而做的一场交易，不掺杂任何情爱，只有审时度势分析利弊之后所有人的众望所归。
但是君卿贪心了！
他想要沐潇给他一份完完整整的感情，想要无妄最尊贵最强大的神祇从高高在上的神位上走下来，做他的枕边妻，他想要自己的妻子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想要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
可他最终都没能做到。
无妄的帝尊心有大爱，她心怀天下苍生，心中装下的是人间界亿万生灵。
她的心装得下偌大人间，却承载不住一个人炽热的深情。
沐潇抬眼看着天地间细细密密落下来的雨丝，想起君卿曾经对她说的话。
她发现那些话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君卿骂她是负心薄幸的混账王八蛋。
从来没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过，君卿就做到了。
素白的身影站立在屋檐下，抬眸看向薄雾朦胧的天际，远山含黛，灰蒙蒙的天幕下方，绵延起伏的山脉如同一副泼墨山水画，无数宫殿在山间林立，是人与自然最得意的画作。
这里是焱国京郊的苍茫宫。
千年前的苍茫宫在这片大陆的西方叱咤风云，苍茫宫的宫主却爱上了一个让他追逐一生的人，终其一生爱而不得，为了那个人，他率领心腹手下越过天穹山脉，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从此成为了焱国帝王手中的刀剑，敛尽锋芒，任其驱使。
只为了离心上人更近一点。
沐潇对他的行为不置一词，她只觉得这个地方钟灵毓秀，景致不错。
雾霭重重之中，似有红衣男子穿破细密雨幕缓步而来，那人站在雨中，一身红衣，手中艳红的油纸伞微微上抬，眉眼弯弯的对她一笑，轻唤了一声：“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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