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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宋杞就得知了两个有点爆炸的消息。
一个是坏的,也不知道这个寒假发生了什么,全校都开始传她的八卦,传的还是一个滞后了大半年的八卦——
宋杞爸爸在外面有私生子,平时见不到人,就是因为在外地跟小老婆和私生子在一起。
作为这条谎言制造者,没有人比她宋杞更清楚真相,所以听到这件事后她根本没当回事儿。
另一个则是石破天惊、千载难逢、枯木逢春且旷日持久的好消息——
春节期间一直没出现的姚星河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让她去门口小卖部取。
她欢天喜地地跑到校门口,心想就算只给她准备一瓶橘子汽水都行。
老板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原来你这小鬼就是小七?”
在她疯狂点头的时候,老板递给她13本《漫画Party》,说:“有人给你定了三年的杂志,这是前半年的。以后每个月5号和20号记得过来领。”
宋杞接过杂志,突然想去跑一下800米,释放一下内心的狂喜。
他没有忘掉我。
他还记得我喜欢什么。
他又一次买了我喜欢的礼物。
不由地举起杂志挡在脸前,傻呵呵地笑着:宋杞,你也太幸福了吧。
回去上课的时候,她手舞足蹈地跟许鹤周讲了这件事,还豪气地把杂志放在他面前:“以后我就可以请你看漫画了!”
许鹤周却有点心不在焉,转着笔琢磨着什么。
宋杞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许鹤周缓缓转过来,困惑,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和云小悠是一个小学毕业的吗?”
宋杞笑着点头:“是啊,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家也在一个小区。”
许鹤周就皱起眉头来,有点气愤地说了一句:“你以后离她远点儿。”
宋杞愣了愣:“怎么了?”
许鹤周也没仔细解释,一脸不想提的样子:“她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也不用知道,记得离她远点儿就行。”
宋杞:“……哦。”
她这才发现,自从念初中以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云小悠联系了,虽然也会关注她的近况,但到底因为不在同一个班,疏远了很多。
许鹤周看着她这副不打算当回事的样子,就有些无奈,但又不想再说起那个女生、那件事,于是帮她掏出课本,生硬地转着话题:“准备上课吧。”
*
可谣言却越演越烈,甚至被添油加醋、被改变主次,逐渐演变成宋杞是私生女,宋杞她妈是小老婆,因为宋杞她爸在外地的时间比在棠溪的时间长多了,因为外面那个儿子比宋杞还要大。
编这话的人还挺有逻辑。
宋杞一边在心中啧啧称奇,一边又有些遗憾,这么劲爆的八卦要是能让宋长亭亲耳听听该多好。
没几天,宋杞的愿望就成了真。
她在走廊和许鹤周以手比剑,耍得开心的时候,看到宋长亭警服都没来得及换,风尘仆仆地上楼,直奔办公室。
她就停下比划招式的手,神情松怔地看过去。
许鹤周看看远处又看看宋杞:“认识那个警察?”
“嗯,”宋杞茫然点头,“那是我爸。”
顿了顿后,眼放精光,兴奋地跟许鹤周招了招手:“走,过去听听。”
然后,她就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迟来大半年的,宋长亭被骂的场面。
几位老师一个接一个地训斥他,说他作为人民警察,却做出这种荒唐事,根本不管自己女儿幼小的心灵是否承受得住。
而且,数平时总找她和许鹤周茬的数学老头骂得最凶,像是要把没能对宋杞发出的火气,全都撒在宋长亭身上。
里面的宋长亭好像不在状况,懵了很久,才低声下气地问了一句:“各位老师,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数学老头气得声音发抖:“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个儿子?”犹豫了下,拐弯抹角地求证,“比宋杞还大?”
宋长亭说:“是啊,那是我……。”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有人摔了茶杯。
数学老头的声音像连环炮一样:“你真是!不知廉耻!毫无道德!背叛家庭!枉为人父!”
宋长亭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儿,哭笑不得地解释:“老师您别生气,那是……我干儿子啊!小七和她妈妈都知道,都见过,我们关系很好。”
数学老头:“……”
数学老头:“……干儿子?”
数学老头:“哎哟!对不住对不住!”
后来宋长亭结束审问走出来,看着在走廊边等他的宋杞,观察了一下女儿不怎么失落的表情,琢磨了会儿事情的前因后果。
然后摸着冒汗的脖子试探着问了一句:“小七,你说着谣言会不会,是你自己传出来的?”
宋杞突然生出一阵恶寒:刑侦警察,还……还会读心术吗?
旁边的许鹤周像个大人一样,上前跟宋长亭握手,还拍了下宋长亭的手臂,那股子熟悉劲儿仿佛是看到自己爸爸一样。
“叔叔好!我是宋杞的同学许鹤周,我可以作证,这事儿不是宋杞传的,她也是受害者。是宋杞的小学同学,住你们小区那个云小悠。你以后别让宋杞跟她玩儿了,她这人不好。”
宋长亭和宋杞皆是一震。
宋杞也是到这时候才想起来,私生子这个话,她从头到尾只和云小悠讲过。
*
高一下学期,孙茹如愿以偿考进了重点班,终于可以和喜欢的少年在一个教室上课。
但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对她有些冷漠。
或者说,对所有女生都有些冷漠。
他自己选择坐在最后一排,靠着窗,仿佛把自己隔离起来了,只是偶尔能听到他跟周围男生的说话声,笑谈声。
也有几次,在课间走廊看到他打电话,笑容清澈而干净,嗓音温润带着几分宠溺,是跟周围同学说话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语气。
她再也没有一次上去跟他讲话,因为上次不小心打扰到他打电话,少年当场收起笑意,虽然没有发火,但是在挂了电话后,疑惑又冷淡地问了她一句:“考到重点班是你的事,为什么要跟我讲呢?”
她那时候才明白,陈亦的判断是错误的,他好像,根本没有喜欢自己吧……
但还是安慰自己,能在一个班学习的话,就可以时常看到他。
这样也挺好。
在一个班之后,她也逐渐发现少年周末不怎么回家,大部分时候是在学校奥赛班里度过,仿佛是一个不需要休息的机器。
可也会在一些课上悄悄回头的时候,发现他趴在课桌上睡觉,睡颜和煦又安稳。
当然也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比如在3月16号那天,本该在月考考场的他,直接逃掉了下午的语文考试,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校园。
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更令人震惊的是,后来成绩出来,缺考一门的他竟然是全校第九,跟第一名只差60分。
也就是说,他要是参加语文考试,只要考到61分,就是全校第一。
班主任林老师气得不行,在班会上把他一顿狂批,说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他目中无人目无法纪,并且质问他,是不是高考的时候,他也敢缺考。
语文老师更气,一上课就讽刺他,问为什么还是跟第一差了60分,有本事不考语文也能得第一啊,然后让他去教室后面站着听两个星期的语文课。
少年没反驳,拿着课本去后面站着了。
语文课下课后,孙茹回头看了一眼。少年瘫坐在椅子上,摆着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放松着,一边给舍友讲题,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笔在纸上随意地写写画画,时不时发出一些善意的嘲讽和调笑,气得舍友忍不住去蹂躏他的头发,去锤他的肩。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请他帮忙讲题啊。孙茹有些羡慕地想。
日子,在打铃声、讲课声、收发试卷声中很快溜走。
暑假前的文理分科考试,她发挥得不错,和姚星河一起进了理科重点班。
他依然坐在最后一排窗边,孙茹依旧会时不时地回头看,日子又好像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转眼到了11月7号,她回头的时候,看到姚星河的位子上没有人。
一整天,他都没来上课。
11月8号,依然没来。
11月9号,还是不在。
虽然有他的手机号,但是孙茹不敢冒然发短信询问,于是走过去问他的舍友:“石瑞宁你好,我想问一下……姚星河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来上课?”
男生推了推黑框眼镜,似是没想到她过来问这个,沉吟道:“噢,星河他请假了五天假,说是回西洺一趟。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回去了一趟,好像家里有事吧。”
孙茹摸了摸刘海:“原来是这样,”又想到什么,笑着问道,“你知道上半年,就是3月16号,他缺考那次,是去干嘛了吗?”
石瑞宁点了点头:“回去给他妹妹过生日,”说着就笑了,放下笔,喟叹着,感慨着,“也不知道他跟他妹是怎么长的,都这么漂亮,一家妖孽啊。”
孙茹就想到了那年夏天,在怡和商场见到的耍剑小姑娘,不由也笑了,露出俏皮的小虎牙,附和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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