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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宁情绪恹恹,倘若王显再聪明一点,或是赵通事辩解三两句话,如今悬在倭船桅杆上的就是他了——赵通事却没有那样做。
一夜未眠。
次日,太阳依旧高高升起,惨白惨白的挂在天边,催要粮草的各路将帅依旧踏破门槛,倭寇骚扰沿海村镇更甚,百姓苦不堪言,众将纷纷揣测,倭寇即将登陆发起猛攻。
尽管如此,林旭宁还是抽身带徐湛在杭州城里逛了逛,怕他回韫州来不及准备,就地买了些考试用品。此时已是七月上旬,大批考生涌入杭州城,客栈坐地起价,笔墨纸砚价格飞涨,满街都是身穿直裰头带方巾的秀才,他们大声讨论着微言大义和应试技巧,连讨价还价都离不开“之乎者也”。
徐湛侧目打量二哥,在外历练两年,经历过风浪与战火的洗礼,读书人的气息逐渐淡化,身姿也有了些军人般的英挺。
“怎么了?”林旭宁问。
徐湛笑了笑:“没事。”
一路上,徐湛仍劝二哥回乡考试,毕竟十年寒窗,该对自己,也该对父母师长有个交代,林旭宁却不以为然。两人话不投机的,未过晌午便回了总督衙门。
庭院里围了些衙属,见到林旭宁兄弟纷纷见礼,对他们道:“赵通事家里死了人,大伙正商量一同去看看呢。”
林旭宁一愣,他大抵想象的到,赵通事夫妇感情深厚,一时想不开走了极端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是心中后悔,口口声声为赵通事感到痛惜,却连他的妻儿都没能顾及到:“部堂知道了吗?”
“知道了,茶杯摔了两盏。”
林旭宁微微叹气,招呼徐湛说:“走吧,一起去看看。”
赵通事家的小院子已被县衙围起来,左邻右舍只得站在门外向内探望,徐湛随众人到达时,仵作正在院子里验尸。
“让一让,是巡抚衙门的人。”有人说。
他们才得以进入。
地上两具尸体,中年仆妇抱着个男孩子站在院子中间,浑身颤抖。
“他叫什么名字?”徐湛问。
“宝儿。”仆妇回答。
“赵通事的夫人掐死了幼子,与长子上吊自尽了。”县丞向他们解释道:“妇道人家心肠软力气小,这小儿晕车过去半晌,被家中仆妇发现,一顿捶胸拍背救活过来。”
仆妇经此巨变,显已到了承受极限,脸色刷的一白,昏厥倒地,孩子滚落一旁。有人唏嘘,有人喊郎中进来为他诊治,小院里更乱了。
徐湛忙将摔在脚边的宝儿捞起,怀里拍哄。见他只有一两岁大小,脸上都是泥土,头发软软的贴在头皮,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吓傻了,安静的出奇。
“朝廷的封诰应已下达县里,许氏如今是吏部在册的六品安人,他们母子和赵大人的衣冠,县里当按规制予以厚葬。”林旭宁对县丞说。
县丞一一应下。
“可怜这孩子……”林旭宁勾起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小小的孩子扭过头去,抱住徐湛的脖子。
“赵通事一家曾是逃难到本县的,没听说族里还有什么人,孩子太小,只能先送到慈幼局去。”县丞说。
“我带他回总督衙门,如何处置,还须请示部堂。”林旭宁想,若能得一两个同僚愿意收养,也总比扔在慈幼局里吃不饱饿不死的强。
县衙乐得如此,便由他们将宝儿抱走。
这之后,徐湛再未劝过一句。
林旭宁找到妥帖的官船送徐湛回乡考试,码头上叮嘱他:“东南一带闹倭乱,揭榜后不要延误立刻回京,长辈问起我来,就实话实说,别自作聪明替我掩饰。”
徐湛不以为意的笑:“二哥多虑了,父亲和五叔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省里去,沈部堂是当朝首牧,日理万机,,秋闱落榜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谁会想到你没去考试?”
“你是老毛病又犯了。”林旭宁拉他去一边,低声说:“你不要觉得何朗好说话,林家上下,他只忠与大伯一人,只要大伯问了,他就不会有半句假话。所以你要清楚,在这个家里,哪些谎能说,哪些谎说不得,自己掂量清楚,免得白吃亏,明白吗?”
徐湛一本正经的作揖:“二哥说的对,小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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