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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疑案(上)

作品: 迟日江山 |作者:离儿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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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一生,总结起来实在令人羡慕,出身世家大族,拥有出众的相貌和学识,科举折桂,仕途顺遂……

徐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去葡萄架下。

林知望听见脚步声,转身将酒杯搁下,坐在竹椅上。

“父亲。”徐湛轻唤。

林知望喝的微醺,话音更显迟缓,他冲徐湛招了招手:“过来,走近些……来爹身边。”

徐湛不确定的一步一步凑近。

“上元节那晚……”林知望。

“爹,”徐湛抢先打断了他:“不提了行吗?”

林知望意外的挑眉:“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徐湛点头:“以后不会了。”

林知望也点头,缓了缓才道:“爹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但对于这种女人,要懂得浅尝辄止。”

徐湛一愣,心脏在胸膛里通通跳起来,父亲说的竟是另一件事,难道是怀王或是襄儿出卖了他?

林知望瞅着骤然憋红了脸的徐湛,嘲讽道:“瞧你这副样子,哪点像我的儿子。”

“她不……不是那种……”徐湛想解释,却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道宁肯让父亲误会他元夕那晚约会的是风尘女子,也不能让秦妙心在父亲心中留下丝毫不堪的印象。

一阵凉风吹来,徐湛冷的紧了紧衣领,林知望被吹得清醒了几分,恍悟自己在儿子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颇有些恼羞成怒,直身蹙眉板起了脸:“在灯会上与女子肆意谈笑,让御史言官抓了个正着,弹劾你的折子已经送到御前,莫非你还想狡辩?”

徐湛被吓了一跳,不想自己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约姑娘逛个灯会都算有失官仪,要遭御史弹劾。得罪冯氏父子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若没有父亲的庇佑,恐怕他早已粉身碎骨了。

“现在知道什么叫众矢之的了?知道就收敛些,别再四处招摇。林家子弟十八岁前不许近女色,不许分心学业之外,再有一次,须知家法不是摆设。”林知望不失时宜的敲打他。

徐湛赶紧点头称是,才勉勉强强糊弄过去,什么秦妙心,便是连提都不敢再提了。

回家的路上,徐湛的爱驹因为对一匹拉车的骒马一见钟情而搔首弄姿的驮着他的主人远远落在后面,他看到二哥用恳求的语调在跟父亲说些什么,此后父亲便阴沉沉的,再也没了笑脸。

因此一回到府上,徐湛便收了心思开始读书,林旭宁则闷闷不乐,坐立不安的,徐湛以为是开学综合症,便没有理会。

不多时,父亲闯进来,将一份信封扔在他们桌子中间,徐湛被吓了一跳,只道是写给王廷枢的信件被父亲得到,慌忙站起来。

“徐湛出去。”林知望说。

徐湛愣了愣,余光瞥见信封上的字,他舒了口气,抱起桌上的程文贴了墙边往外蹭,然后静悄悄的带上房门。

徐湛认为窃听这种行为实属真小人,尽管他从未给自己下过真君子的定义。他仍然退至廊下的墙柱后面打算听一会再走。

不久,林知望平静而有力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林旭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书院去,先前的过错一笔勾销;不回,咱们新账老账一并算过。”

林旭宁唯唯诺诺听不清说了什么,便听屋里一阵叮当乱响,桌椅翻倒的声音。然后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哭泣声:“大伯,大伯!宁儿在家里读书,在父亲和伯父身边,也是一样的,为什么偏要去书院……”

藤条划过空气瘆人的破空声和落在皮肉上干脆的噼啪声响彻书房。徐湛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尽管知道几下藤条打不死人,仍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随后一股力量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拎开了两步远,是何朗拦住了他,将他拉到廊子外面。

“你想害死二少爷呀!”何朗压低了声音说:“大爷动起手来,连老太太也阻拦不得。”

“我?”徐湛有些尴尬的掩饰:“我只想拿本书而已,罢了,晚上再看吧。”便装作满不在乎的走开。

跟林知望作对的后果只有屁股开花。

林旭宁挨了一顿狠打,其结果也只是带着伤上路而已。

徐湛贡献出沈迈的灵丹妙药,好奇的凑到二哥的床边:“岳麓书院是整个大祁最好的书院,旁人削尖了脑袋尚且进不去,你为什么不肯回去?”

“岳麓书院,早已不复往昔。”林旭宁用沙哑的声音说:“曾经的书院,是传道解惑以济斯民的地方,如今岳麓诸生,徒以文章,迂谈道学。每月例行辩论,都在空谈‘本性之善恶’,‘何谓仁之本’一类,偏能令众人如痴如狂。这些不切实际的辩论,就算辨出花来又能怎样,收复河套还是驱逐倭寇?”

“但能中进士,点翰林。”徐湛说着,为他倒了杯水:“你想做循吏、办实事,首先要进身仕途,在其位才能谋其政。”

“我啊,志不在此。”林旭宁灌下半杯水。

“那你志在何处?”门外传来父亲沉稳有力的声音。

徐湛一下子站了起来,近日来父亲总是吓得他心惊胆战。

林知望疑惑地瞥一眼徐湛,目光转向床上的林旭宁,林旭宁一歪头闭上了眼睛。

“我与你父亲商议了,书院可以不去,但也不要妄想待在家里。”林知望不管他真晕还是装晕,兀自下着命令:“我送你去浙江巡抚李延年身边历练一年,回来后再回答我愿不愿意继续读书考试。”

林旭宁撑着身子起来:“大伯,我去浙江做什么?”

“你自己说的,驱逐倭寇啊。”林知望冷着脸说,言罢,便负着手离开。

徐湛惊魂未定,愣了片刻才追出门去。

他追上父亲,落后半步的跟在后面。

“什么事?”林知望问。

“父亲,您真要将二哥送去浙江?”徐湛问。

林知望看他一眼:“我像开玩笑的样子?”

“为什么?那里有倭寇。”

林知望觉得有些好笑:“去长长见识,收一收那些幼稚的想法。”

徐湛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二哥留下来同你一起读书?”林知望停下来看着他。

徐湛不置可否,却又忍不住为林旭宁求情:“读书有一两同伴时常讨论切磋才能进益,当然希望二哥留下。”

林知望心下微哂,竟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又觉的举动过于亲昵,生怕过于骄纵了他,便板起脸来说:“你想讨论切磋什么,自管来找我便了。”

“与您是请教,何谈切磋。”徐湛说。

“油嘴滑舌!此事定了,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林知望嗔怒了徐湛几句,便沿着小路离开了林旭宁的小院。

先生和郭莘离开了,林旭宁也要被送去浙江,徐湛竟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低落,他甚至在想,如果父亲肯放他和二哥一起去浙江,似乎也是不错的。然而他这天生注定不肯安分的性子,父亲怎么肯放他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徐湛企图待在家里收心看书,然而招架不住荣晋的连环骚扰,只好应邀来怀王府陪荣晋上课,今日是国子监祭酒季怀英的《孟子》,季怀英的书讲得很好,又同父亲纯粹的讲学不同,其中杂糅治国之道,足见他在怀王身上下注之重,用心良苦。

“季师傅就是这样,即便讲《道德经》也满满都是治国之道。”季怀英走了,荣晋揉着眉心,满脸疲惫。

徐湛知道,荣晋最近睡得不好。天气渐暖,太子身体的转好,又在朝堂上刮起一阵逼怀王就藩的疾风骤雨。

荣晋屏退一众下人,对徐湛说:“跟师傅们不敢提,跟你说句大实话,我真巴不得现在就去封地就藩。”

“陛下的态度呢?”徐湛问。

“含混得很。所有奏折留中,却不见我。”荣晋说:“中午了,留下吃个饭吧,吃完饭陪我杀上两局。”

徐湛笑说:“不如去郊外放放马,可解烦闷。”

“也好。”荣晋欣然答应。

饭后,荣晋乏困的厉害,想要午睡片刻。徐湛想去马厩看马,胡言一定要亲自陪徐湛走一走,突如其来的热情令徐湛难以拒绝。

他们远远看见一个十来岁的清隽少年正在卖力的刷马,春寒料峭,少年的脸上却渗出汗珠。

徐湛问他:“你叫什么?”

“奴婢古越。”少年将鬃刷扔进桶里,水花溅在衣摆上。

少年一抬头,徐湛不禁一愣,他长的实在太好看了。徐湛阅人无数,自认也算帅哥一枚,但跟眼前之人一比,忽觉自己的长相实在有些将就。又听着他因变声变得沉闷沙哑的嗓音,不可置信的打量他:“你是太监?”

古越腼腆的一笑:“公子说笑了,这王府后殿除了怀王殿下,哪有男人?”

徐湛脸上一僵。

“大胆!”胡言耸眉呵斥。

“公子别误会,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古越赶忙解释。

徐湛走进去,欲拉一匹黑色蒙古马的缰绳。

“徐公子小心!”古越挡在他的身前:“这马性子烈,当心伤到公子。”

“没人告诉你,是我把它从北漠人的鞭子下带回来的吗?”徐湛抚了抚黑马的马鬃,后者果然安静温驯,徐湛说:“我跟它很熟。”

“公子真厉害,整个王府只有殿下能降服他。”古越说。

“就是它了,告诉你们殿下不要跟我抢。”徐湛张狂的说完,负手离开了马厩。

“公子,这匹马上不了鞍。”身后传来古越为难的声音:“踢伤过好些人,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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