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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安家祖宅内, 邵荣刚刚送走大舅舅安扬,小舅舅安洛又敲开了自己的房门。
邵荣看着面色冷淡的小舅舅,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扬给人的感觉很温柔,像是三月的暖风,而安洛给人的感觉却非常冰冷, 面无表情的脸加上冷冰冰的眼神,如同一台移动的空调。
邵荣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 “舅舅 , 你找我?”
安洛并没有说话,拿了一杯水和一粒药片走到床边, 放在床头。
邵荣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拿一片安眠药给你,不想吃就放着吧。”
安洛转身要走, 邵荣却突然说:“舅舅,你想拿到那份证据, 是因为担心他会有危险?”
安洛的脸色僵了一下,片刻后,才低声说:“那份证据对安扬并不能构成多大的威胁, 多年前他出车祸之后,医院已经宣布他死亡,在法律上来讲安扬是个死人, 他现在回国也不是以安扬的身份。”安洛顿了顿,“我只是, 不想让那份证据落在别人的手里。”
邵荣想了想说:“那我把证据给你, 你让我回去见我爸爸, 好吗?”
安洛皱眉,“你居然还想回到邵长庚身边?”
邵荣点头,“嗯。”
安洛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喜欢他?”
邵荣没有过多的犹豫,认真地点点头说:“嗯,我喜欢他。”
其实说出这句话并不难,只是以前的自己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年的父子关系,周围人的眼光,年龄的差距,给两人之间造成了太多的阻碍。可是,内心深处最直接的感受却无法违背,喜欢就是喜欢,对他的感情,到了如今已经没有再犹豫的必要了。
“你们说过,在我知道真相之后如果还想回去,你们都不会阻止。”邵荣看着安洛,轻声说道,“他现在一定很难过,我想回到他的身边陪着他。”
“……”安洛沉默。
“邵安国已经去世了,我亲生父亲也去世了很多年,我们活着的这些人,没必要一直陷在过去的阴影里面。舅舅你说对吗?”
看着邵荣眼里真诚的期盼,安洛却不知该给出怎样的答复。
多可笑,他跟安扬两个人痛苦了这么多年,却没有邵荣这个孩子想得通透。
或许也正是因为邵荣的单纯和直率,他才能把一件事情考虑得这么简单。
没错,逝者已矣,死去的人已经成了定局,活着的人没必要陷在过去的阴影里,这个简单的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像邵荣这样豁达?
安扬做不到,安洛也做不到。
单纯认真一根筋的邵荣,却能轻易的做到。
知道真相之后,他虽然会讨厌邵安国,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要去报复,更没有让这种憎恨的情绪影响到他心底温暖的那一面。
邵安国出事了,他首先想到的也不是报了仇的痛快,反而是担心他喜欢的人,担心邵长庚会不会因此而难过。
在黑与白交界的地方,面临选择的时刻,邵荣会出于单纯的个性,直观地选择更偏向于阳光的那一面白色。
因为他的心里,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是比复仇更加重要的存在。
看着邵荣期待的目光,安洛突然间觉得心底一阵苦涩。
邵荣的性格其实很像苏子航,这种人习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他们恩怨分明,却心地善良。安扬当初被苏子航所吸引,或许也是因为他身上有那种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
而从小就在黑道世家长大的自己,却从来都学不会如何给人温暖。
他跟安扬是同一类人,骨子里的冷酷,深沉的心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忍,这些都是充满荆棘的环境所造就的个性。在那个世界里,你不拿起枪,你就会成为别人枪下的亡魂。
可是,在黑暗中待久的人,总是会渴望阳光和温暖,所以安扬深爱上苏子航,而对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自己毫不动心……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安洛早就能理解了。
见安洛的脸色突然间变得落寞,邵荣忍不住担心地问道:“舅舅?”
安洛回过神来,看了邵荣一眼,说:“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你把那份证据给我,我来毁掉它,邵安国死了,这件事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
听到这个承诺,邵荣眼中马上浮起一丝喜悦的神色,“那我明天就去把那些东西找来给你。”
安洛点点头,“可以。”顿了顿,“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这一生,都不许去邵安国的墓前。”
邵荣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好。”
或许这是安扬和安洛的底线。身为苏子航的儿子,邵荣当然也不会去邵安国的墓前给他祭拜。
“早点睡吧。”安洛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出门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邵荣这才坐起身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水的温度刚好,不冷不热,显然是专门兑过的。邵荣掰了半片安眠药就着水吞下去,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片刻后,终于进入了梦乡。
***
而此时,以为邵荣出事了的邵长庚却脸色阴沉,踩了油门疯狂地往安家祖宅的方向飙车,银色的捷豹如同敏捷的豹子一般飞快地在高速公路上奔驰。
还好是深夜,路上的车辆并不多,邵长庚一路开过来畅通无阻,很快就到达了安家祖宅的门前。
和记忆中一样的别墅,独特的造型是身为建筑师的安菲的妈妈亲自设计的。此时,整栋别墅的灯都关了,两层的楼房一片漆黑,只有两旁昏暗的灯光依稀映衬出这栋别墅造型独特的轮廓。
邵长庚把车子停下,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刚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太匆忙,邵长庚穿的衣服并不厚,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外面套着黑色外套,此时正是温度最低的冬日凌晨,天空中又飘起了大雪,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双手很快就冻到发红。
邵长庚从来都不怕冷,并不觉得这样寒冷的温度有多么难熬。
令他难熬的,只是对邵荣的担心。
邵荣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这让他心急如焚。
邵荣的胆子从小就不大,如果真被太子绑架了,他现在一定又冷又怕,想到小家伙缩在墙角里发抖的画面,邵长庚就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小荣别怕,爸爸很快就来接你……
一边在心底安慰着自己,一边继续按门铃,安家祖宅的门铃按了很久一直没人应,可手机导航上邵荣的位置却始终在原地停留不动。
难道他出事了?
这样的猜测让邵长庚的脊背出了层冷汗,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了安家的大门。
就在此时,楼上第一间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安洛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顺手开了客厅的大灯。
“……”两人的目光一对,空气里瞬间一阵电光石火。
邵长庚看着安洛,冷冷地道:“安洛,邵荣是不是被你带来这里了?你想做什么?”
安洛慢慢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了个呵欠,面无表情地看着邵长庚。
邵长庚冷静地问:“邵荣呢?”
安洛沉默半晌,才开口说:“明天我就出国了,想带邵荣一起走。毕竟他是我们安家的后代,带他去继承家业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不行。”邵长庚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会让你带走他。”
“理由?”
“我想把他留在身边。因为我爱他,这个理由够不够?”
安洛看着邵长庚,沉默良久后,才低声道:“你倒是很直接。”
邵长庚目光坦然地直视安洛,“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拐弯抹角,我跟邵荣早已不是父子关系,他现在是我的恋人,你想在我眼皮底下带走他,我只告诉你三个字——不可能。”
“……”对上态度强硬的邵长庚,安洛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仔细算来,他跟邵长庚算是第三次谈判,第一次是邵荣六岁那年为了他的领养权,第二次是一年前为了那个保险箱,这一次,却是为了邵荣的去留。
每一次遇到邵荣的事情,邵长庚的态度都非常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显然,他把邵荣看得非常重要。他曾经说过,邵荣是他的底线。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楼上另一间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安洛抬头看了楼上一眼,邵长庚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往楼上看去,只见安扬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的门口。
邵长庚笑了笑:“安扬……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安扬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道,“对于我没死这件事,你似乎并不惊讶?”
邵长庚点点头,语气平静地说:“安菲的保险箱在我的手上,我看过她留下的日记,早已猜到你就是太子。”
安扬惊讶道:“我们找人翻遍了那栋别墅都没找到那个保险箱,原来是邵荣把东西留给你了?”
“并不是他留给我,是我自己找到的。”邵长庚顿了顿,“小荣把箱子埋在树林里,还在树上做好了标记,那种标记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画的符号,我一找就找到了。”
“……你们倒是心有灵犀。”安扬沉默片刻,“所以,你现在大半夜跑来安家,是来跟我要人的吗?”
邵长庚皱眉,“我不会让你带走邵荣。”
“理由是你爱他?”安扬的目光直直盯着邵长庚,“别忘了,他可是你的养子。”
“那又如何?”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我喜欢他,跟他的身份无关。我不介意他是谁的基因组成的试管婴儿,也不介意他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只知道,他是我最疼爱的小荣。”
安扬和安洛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是的,不介意。
邵长庚就是有这样潇洒的气魄,两句不介意,轻描淡写就把别人看来无法跨越的巨大障碍给一次性掠过了。
他不介意邵荣的身世背景,不介意邵家和苏家各种难解的恩怨情仇,他喜欢邵荣,跟邵荣的背景无关。他对邵荣的喜欢,也不会因为邵荣复杂的背景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他单纯喜欢着邵荣这个人。
不管邵荣的出生是为了什么,不管邵荣的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他只需要确定,邵荣是他邵长庚最疼爱的宝贝。
何其相似的话,在不久之前,邵荣也刚刚跟安洛说过。
——不介意。
他们两个当事人都不介意,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
邵长庚看着安洛,一字一句地说:“安洛,当初我从安家把他带走的时候,你问过我一句话。你说,万一邵荣不是我亲生的,我带他回去照顾,会不会很亏?”
“我现在的答案,依然和当初一样。”
“我把他带回身边,照顾了他十多年。我从来都不觉得亏,反而觉得非常庆幸。”
看着邵长庚坦然的目光,听着他平静的声音,仿佛爱上邵荣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丝毫难以启齿的尴尬。
而是理所当然,光明正大。
安扬的心中微微有一丝震动。
他似乎有些明白邵荣为什么那么紧张邵长庚了。
这样温暖的包容,这样坦然的爱护,这个强势的男人在对待邵荣的事情上,难得的展现出了他温柔的那一面,也难怪邵荣会对他死心塌地。
安扬微微笑了笑,问:“你认为,在他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他还会选择留在你身边,而不会跟我出国?”
“……”邵长庚沉默。
“怎么,没信心?”
邵长庚笑了笑说:“他并不会因此而迁怒我的。邵荣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的个性如何我很清楚。请你让他自由地做出选择,如果他跟你们走,我也不会阻止。”
安扬和安洛对视一眼。
见邵长庚自信满满面带微笑说出这番话,显然,他跟邵荣之间的相互了解和心有灵犀的默契,已经没有任何人插足和破坏的余地了。
安扬和安洛差点翻了地皮都没找到的保险箱,却被邵长庚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邵荣随便画的符号,别人会轻易忽略,在他的眼里了却成了最明显的线索。
邵荣在知道真相之后虽然厌恶邵安国,却没有让这种负面情绪迁怒到邵长庚,对于邵长庚的感情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也是因为邵荣本性的单纯和率真所致。
邵荣是邵长庚亲手养大的孩子……
这么多年,亲自给他穿衣,喂他吃饭,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成长,从一个小小的孩子长成如今身材修长的少年……
这个世上又有谁,会比邵长庚更加了解邵荣?
邵荣会选谁,答案已经没有猜测的必要了。
沉默良久之后,安扬才终于轻轻笑了笑,说:“邵长庚,当初在英国期间你给安菲帮了不少忙,后来又领养小荣,悉心照顾他这么多年,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你。”微微一顿,安扬低声说道,“既然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我们两家的恩怨,也就到此为止吧。”
虽然谈不上讨厌,却也没办法喜欢,可至少,那些仇恨,随着邵安国的死,已经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必要了。何况,邵荣那么喜欢邵长庚,安扬也没有心情再去当坏人拆散他们。
“这样最好。”邵长庚点了点头,“那么,我可以上楼带走他了吗?”
见安扬微笑不语,邵长庚也回以他一个微笑。
“多谢。”
一笑泯恩仇,心里轻松的却不止邵长庚一人。
邵长庚刚要上楼去接邵荣,楼上卧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邵荣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一路狂奔下来,在安扬和安洛惊讶的目光中直接扑到了邵长庚的怀里。
“爸爸你怎么来这儿了?!我还以为我是做梦才听见你的声音!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他们有没把你怎么样?”
邵荣还以为邵长庚是被两个舅舅改变了主意突然绑来的,担心他出事,伸手在他身上到处摸摸看,来检查有没有严重的伤口。
确认没发现明显的外伤之后,邵荣才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邵长庚被突然扑到怀里的小家伙给吓了一跳。
被当成“坏人”的安扬和安洛对视一眼,也颇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怎么不说话?”邵荣疑惑地看向邵长庚。
对上他满是担心的目光,邵长庚心里一软,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说:“放心,我没事。”
邵荣这才松了口气,回头问安洛:“舅舅,您不是答应我不追究了吗?”
“……”
没人追究,是你这帅气的老爸半夜三更跑来踢了我家的门!
安洛看了邵荣一眼,懒得说话了。
倒是安扬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说:“行了,大半夜把人吵醒,看见邵荣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邵荣回头疑惑地看向邵长庚,邵长庚对他微微笑了笑。
“我先休息了。”安扬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又回头说,“小荣,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四点之前我会给你电话,到时候给我个决定。”
邵荣愣愣地点头:“哦……”
安扬转身上楼了,安洛沉着脸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也跟着转身上楼去睡觉。
***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邵荣这才疑惑地问道:“对了,爸爸,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邵长庚低声说:“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就找来这里。”
邵荣忙说:“我没事的,倒是你……手机怎么一直没人接呢?”
邵长庚解释道:“我去接你的时候,机场附近突然出了交通意外,我跟着救护车回医院,急着进手术室把手机落在车里,所以没听到你的电话。”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没事。”邵长庚顿了顿,又说,“小荣,跟我回去好吗?”
邵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拿行李,马上就好。”
邵荣回头去卧室迅速的换好衣服,提了行李箱跑下楼来,见邵长庚还站在原地默默的等待。
安家的客厅里亮着灯,客厅的门依旧敞开着,邵长庚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材在灯光的投射下显得有些疲惫。
门外的冷风夹杂着大雪飘进客厅里,让他的头发上落了一层雪花,或许是出来得匆忙,他穿的衣服很少,黑色大衣被冷风吹得扬起衣摆,握在身侧的手都冻得发红了。
他总是这样静静的等待着。
小时候在校门口等自己放学,高考那年在考场外等自己考完试,后来又是等自己回头,等自己给他一个答案……
以前的自己,一根筋到底,根本不知道拐弯和回头。其实,每一次,只要回头看看,就会发现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刚才在楼上听到他跟安扬和安洛的对话,邵荣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已得知太子的存在,在自己无忧无虑上高中的那两年,或许他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吧。
这样的包容和爱护,让邵荣的鼻子突然间一阵发酸。
邵荣赶忙朝他走了过去,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帮他在掌心里呵了口热气,轻轻把他僵硬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搓了搓。等他的手指搓到暖了起来,邵荣这才小声埋怨道:“大半夜穿这么少,也不去车上等。你不冷吗?”
邵长庚说:“没关系。”
邵荣看了他一眼,“还说没关系?这么吹冷风很容易感冒的。”
听着他心疼的声音,邵长庚忍不住微微一笑,反握住邵荣的手指,“知道了,走吧。”
其实一点都不冷,尤其是看着邵荣这家伙居然这么的担心自己,还用手搓手的笨办法来给自己取暖的时候……
虽然寒冬深夜里正下着大雪,可邵长庚的心底却温暖如春。
***
把邵荣的行李箱放在后备车厢里,打开副驾车门让邵荣上车,邵长庚这才回到驾驶座的位置,再次发动了引擎。
比起刚才心急如焚的一路狂飙,回去的路上邵长庚的车速却放得很慢,车子开得也很稳,似乎想让那些激烈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邵荣不敢开口跟他说话,毕竟他忙了一整天,听他刚才的说法似乎还是亲自上台做的手术,做完手术之后精神肯定会非常疲惫,此时一定累到了极点。
外面下着雪,跟他聊天的话,开车分心说不定会出事。
虽然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邵荣还是忍住了,乖乖坐在旁边,好让他专心的开车。
而邵长庚不开口说话的原因,除了真的很累之外,也是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在邵荣发短讯说要回国的那一刻,邵长庚就隐隐猜到了邵荣会给他的答案,刚才邵荣在安家直接扑到怀里,在安家兄弟面前对自己百般袒护,这让邵长庚更加确定了邵荣的心意。
只是……等待了太久,到了宣布结果的时刻,反而没那么急切了。
车子终于到了家,两人一起坐电梯上楼,邵长庚打开门之后顺手开灯,邵荣跟着他走进屋里,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鞋柜里属于自己的那双拖鞋居然还在。
他没有把这些给丢掉吗?
从小跟着他在这里生活,十多年了,这个屋里的每一件摆设邵荣都非常的清楚和熟悉,这个屋里也留下了很多美好而温暖的回忆。
当初绝望的离开时,邵荣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还记得在桌上放下钥匙时的心痛和不舍,此时重返故居,心中一时间颇为感慨。
离开了一年多,这里似乎一点也没变,连自己最喜欢穿的鞋子,他都细心地保留着。
邵荣换了鞋,见邵长庚神色间颇为疲惫,赶忙回头说:“你累了吗?快去洗个澡吧,洗完澡早点休息。”
邵长庚点点头:“好。”
看他进了浴室,邵荣便走到他的卧室,调好空调的温度,顺便帮他把被子也铺好。
整理好一切之后,本想回自己的卧室睡,可邵荣却放不下心离开。
总觉得邵长庚强作镇定的背后,一定压抑着难以开口的痛苦。他的父亲刚刚去世,他还亲自进了手术室上台给亲人做手术,眼睁睁看着父亲离开而无能为力,手术结束后还要应付邵家那些亲人……
邵荣简直无法想象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邵荣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他很想在这个时候,静静地陪在邵长庚的身边,给他一点点的安慰和鼓励。
邵长庚洗完澡出来,发现邵荣还在卧室里没走,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邵长庚走到他旁边坐下,低声问:“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邵荣回过神来,说:“我,我卧室的空调好像坏了……”
“……”虽然知道他在编造借口,邵长庚却不想拆穿,其实心底很希望他能陪着,只是担心他会反感所以没有开口,没想到邵荣这么贴心,主动留了下来。
邵长庚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那就在这里睡?”
“嗯!”邵荣点点头,迅速钻进被窝里躺好。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掀开被子躺在邵荣的身边,轻轻亲了亲邵荣的额头,说:“早点休息。”
邵长庚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屋里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安静的卧室里,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都没有睡意,沉默了很久之后,邵长庚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握住了,耳边也响起邵荣轻柔的声音:“我知道他去世了,你难过的话,就不要再强撑着了……”
邵长庚突然伸出手臂,把邵荣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小荣……”
他的确已经撑到了极限。
在手术台亲眼看着父亲的生命体征变成一条直线,手术完成后还要冷静地应付家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镇定,到了此刻,在体贴的留下来陪伴的邵荣面前,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邵长庚深深吸了口气,手臂用力收紧,抱着邵荣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
还好有他……
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还好有他自愿的留在自己身边。
这就够了。
感觉到邵长庚的手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的收紧,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邵荣能做的也只有乖乖让他抱在怀里,伸出手轻轻的回抱住他。
“你……你别难过了。”邵荣一边轻轻用手拍着邵长庚的背,一边轻声安慰着,“你亲自去手术室救他,已经尽力了……”
“别难过了……”
邵荣并不懂怎么安慰人,这样笨拙的安慰或许有些傻气,可对邵长庚来说却是最管用的。
听着邵荣反复单调的说“别难过了”,邵长庚的心里居然真的好过了很多。
逝者已矣,难过也于事无补,在父亲临终之前尽力做好了一个儿子能做的一切,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遗憾了。
邵长庚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疲惫到极点的他,慢慢的在邵荣的安慰声中闭上了眼睛。
邵荣不知道邵长庚已经累到睡着了,还在那呆呆地说:“别难过了……”
“……”
“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
“我会一直陪着你。”
“……”
“怎么不说话?呃……睡着了吗?”
邵荣这才反应过来邵长庚好久没回应了,疑惑地抬头一看,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抱住自己的手臂却依然没有松开。
邵荣忍不住笑了笑,调整了一下位置,靠在他的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
这天晚上,邵荣睡得很好,邵长庚也睡得很好,早晨醒来的时候,对上对方的目光,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邵长庚自然地凑过来亲了亲邵荣的额头:“早。”
邵荣点点头:“这么早就醒了?”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说:“生物钟。”
“……我也是。”
“那就起床吧。”邵长庚捏了捏邵荣的脸,掀开被子起身下床,邵荣见他裸着上身直接在自己的面前穿衣服,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这个角度甚至能看见他漂亮的腹肌……
他显然经常锻炼,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外科医生常年站台拿刀,手臂看上去也很结实漂亮,成熟男人性感的魅力,在邵长庚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跟他比起来,邵荣觉得自己有些太瘦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果然是连腹肌都没有……
见他回头,邵荣赶忙脸红地移开了视线。
邵长庚笑了笑,走过来摸摸邵荣的脸说:“小荣,你在家里自己找书看,或者联系高中的同学出去玩儿,我这几天估计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
知道他还要回去准备父亲的葬礼,医院那边也一堆事情等着处理,邵荣谅解地点点头说:“没关系,你去忙你的。”
邵长庚点点头,“嗯。我要出门了,冰箱里有吃的,饿了就自己做。”
“知道。”
邵长庚凑过来亲了一下邵荣的嘴唇,贴着邵荣的唇低声说:“希望我晚上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你在家里。”
邵荣被他亲得红了脸,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愣愣地点了点头。
***
邵长庚开车来到邵家的时候,邵昌平一家人正在吃早饭。邵辰看见邵长庚就跟他打招呼:“二叔吃早饭了吗?”
邵长庚说:“没有。”
“过来吃吧,包子还是热的。”
“嗯。”邵长庚走到餐厅跟大哥一家人一起吃早餐,早餐过后,邵辰帮妈妈收拾碗筷,邵长庚便开口说:“大哥,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到书房吧。”
兄弟两人在书房面对面坐下,邵昌平开口道:“是关于父亲葬礼的事吧?”
“嗯,我想把葬礼办得低调一些,你的意思呢?”
邵昌平点点头说:“我也这么想。葬礼不需要太隆重,就简单一点吧,我们自家人给他找块墓地祭拜一下,再通知他一些老朋友。”顿了顿,“对了,父亲把遗体捐赠了,就整理一些遗物象征性地放在骨灰盒里,你看如何?”
“好吧。”邵长庚沉默了片刻,又说,“关于医院交接的问题,父亲生前我曾经跟他说过,我想把院长的位置交给邵辰。”
邵昌平微微皱眉,“邵辰还太小了,我怕他担不起这个大任。”
邵长庚说:“放心,我会在国内继续待上半年,慢慢把医院的事情跟他交代清楚。当年我回国接任院长的时候也是他这样的年纪,我相信,小辰也能做好。”
邵昌平沉默了片刻,“你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
邵长庚点了点头,“这里有太多熟悉的亲友,我跟小荣的关系如果被人知道,舆论方面的压力我怕他承受不住。”微微顿了顿,接着说,“毕竟,我们曾经做了十多年的养父子,我不希望任何人,用鄙夷的目光来看他。”
邵昌平看着弟弟坚决的态度,知道他一旦做出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可能,也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说:“这样也好。到了英国之后,知道你们父子关系的人不多,周围熟人也少,你跟小荣的压力,会相对小一些。”
邵长庚微笑:“我就是想在那边跟他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邵昌平点点头,“医院交接的问题,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你走了之后,我也会盯着邵辰,让他好好的打理医院。”
“嗯,你让小辰准备一下吧,三天之后的全院年会,我想带着他一起去。”
“好,没问题。”
***
邵荣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果然接到了安扬的电话。
“考虑好了吗?”安扬开门见山的问道,“想不想跟两个舅舅一起出国?”
邵荣轻声说:“还是不要了,我对做生意真的没有兴趣……对不起啊,舅舅。”
安扬微微笑了笑,“不用抱歉,我早就猜到你会留在他身边。”顿了顿,“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给舅舅电话。”
“知道了,谢谢舅舅。”邵荣也笑了起来,“我来不及去机场送你们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嗯。”安扬沉默片刻,突然低声说,“小荣,或许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以后自己保重。”
邵荣愣了愣,点点头说:“你们也是,保重。”
挂上电话之后,安扬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其实他对邵荣的感情非常矛盾,一方面是对苏子航儿子的关心,另一方面却是不想面对。可能是容貌太像的缘故,看着这个孩子,难免会想起他的父亲,心里会难受。
不论如何,邵荣选择留在邵长庚的身边,对三个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安扬低头看了看表,说:“不用等了,走吧。”
“好。”安洛点了点头,提起行李箱跟上他的脚步。
兄弟两人一起过了安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之中。
后来邵荣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听说他们在加拿大开了一家公司,生意很红火。国内安家的产业在几年之内全部转移,连安家祖宅也被拆了,改建成了一个小广场。
关于安家的那些恩怨情仇,在安扬最后的一通电话中,终于完完全全地画上了句号。
***
下午五点,邵荣突然收到了徐锦年的短信。
“回来了没?出来一起吃饭?”
邵荣记得昨天发短信的时候陈琳琳说她们还在考试,于是回短信问:“你们考完试了?”
徐锦年回道:“嗯,主干课程都考完了。我在一家餐厅订了位置,可别找借口说不来啊!”
邵荣笑了笑说:“好,我这就过来。”
整理好衣服出门,邵荣打车前往徐锦年所说的地址,远远就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餐厅门口,男生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帅气的黑色外套,女生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配着及膝的高跟靴子,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身高和外貌看上去都非常般配。
邵荣从出租车下来,朝两人招招手,“锦年,琳琳。”
徐锦年听到声音赶忙走过来拥抱邵荣,“好久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我靠,一身的骨头都摸得到,你去英国有没有吃饭啊你!”
邵荣说:“瘦了好,可以拿自己练习体检。”
徐锦年一脸心疼,“唉,我就说吧,读什么不好,非要跑到国外去读医科,还没给人看病呢自己先病了。”
邵荣笑了笑,“没那么夸张吧?”
陈琳琳开口说:“好了好了,进去聊吧,站在这当门神,会影响人家做生意啊。”
“对了,赶紧吃饭,饿死我了。”徐锦年忙拉着邵荣进屋,走到订好的位置。
订的是四人的位,徐锦年和陈琳琳很自然地坐在一排,邵荣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他们点菜时一边争吵一边颇有默契地眼神交流,心中也大概有了底。
这两个家伙是在一起了吗?怪不得上次群发短信一下子就穿帮。
看他们俩像以前一样吵吵闹闹的样子,邵荣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两个最好的朋友能够进一步发展,邵荣当然是喜闻乐见。
点完菜之后,陈琳琳突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卡和一个盒子。
“对了邵荣,上次你借我的那些钱,还给你吧。”
“不急着还的。”
陈琳琳说:“拿着吧,我妈妈的账户已经解冻了,我现在还顺便做家教,也不缺钱。”
邵荣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卡。
“还有这个。”陈琳琳把一个盒子推到他面前,“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新年?
对了,昨天是31号,今天就是1月1号,邵荣这才想起来,如今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呃,我都忘了今天是新年,没有带礼物给你们……”邵荣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
徐锦年说:“咳咳,我也没带,咱俩互免了吧。”
陈琳琳微笑着说:“逗别客气了,拿着吧。”
邵荣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听诊器。
“是听诊器?”
陈琳琳点点头:“嗯,上次医学院的同学团购听诊器,我就打听了一下,顺便给你买了一个。据说这个牌子的听诊器很好用,你应该用得着吧。”
“谢谢。”邵荣开心地收下了礼物,这个礼物对他来说的确是很实用的。
很快,点好的菜就端了上来,三人一起吃了饭,出门的时候,陈琳琳去了洗手间,徐锦年和邵荣一起在门口等,徐锦年突然提议道:“时间还早,要不今晚咱们去唱K?”
想起当年徐锦年唱歌跑调跑十万八千里的场面,邵荣忍不住笑道:“算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回去。”
想回去陪邵长庚过这个新年。
况且,邵荣也不想当电灯泡影响他们约会。
徐锦年摸了摸鼻子,“你看出来了?”
“嗯?”
“咳,我跟琳琳在一起,其实也是不久前刚确定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徐锦年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欧阳霖吧?就是那个从来没管过她的爸爸,不久之前也被人……警察整天缠着她查案子,她那段时间精神很差,我就一直陪着她。”
听他这么一说,邵荣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锦年,我真的很高兴看见你们能在一起,以后好好照顾她吧。”
徐锦年点头:“那是当然。”顿了顿,“对了,你在英国,有没有遇到什么发展对象?”
别说是发展对象,那个人……或许会是自己的稳定对象了。
邵荣点头,“嗯,算是有吧。”
徐锦年八卦道:“什么样的人啊,说来听听?”
邵荣忙说:“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我先回家了拜拜。”
看着邵荣逃一样跑去打车,徐锦年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害羞什么啊……
***
邵荣到家时发现时间还早,于是去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些菜放进冰箱里,刚才陈琳琳给他送了新年礼物,这突然提醒了邵荣。他也给邵长庚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这两天各种突发状况层出不穷,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今天正好是新年,就当作新年礼物把手表送给他吧。
想到这里,邵荣便给邵长庚发了条短信:“晚上回来吗?”
邵长庚回复说:“可能要晚一点,你饿的话先自己吃饭。”
邵荣已经吃过了,不过邵长庚还没吃饭,晚上回来的话估计会很饿……邵荣于是又跑去厨房炒了两个邵长庚平常最爱吃的菜,顺手做好了米饭。
准备好一切之后,邵荣就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回家。
直到九点多的时候,门外才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邵荣赶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微笑着说:“你回来啦。”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大衣,见上面落了一层雪,邵荣一边拍掉雪花,一边问道,“外面又下雪了吗?”
邵长庚没有说话,深沉的目光一直盯着邵荣看。
邵荣把大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紧张地问:“看,看什么?”
邵长庚突然把邵荣拉进怀里,俯身吻住。
“唔……”
浓烈的吻让邵荣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只感觉到他的舌头在口腔里四处游走,脊背窜起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邵荣涨红了脸。
被吻得差点窒息,邵荣用力推开他,轻喘着问:“你……你怎么了?”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说:“我很高兴你在家等我,没有扔下我跟你舅舅出国。”
“……”
还以为他又受了什么打击,没想到只是这个理由。
邵荣小声说:“我怎么可能扔下你跟他们走?不是说了会留在你身边吗?”
“什么?”邵长庚凑过来,“没听到,再说一遍?”
——这人厚脸皮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邵荣红着脸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没。”
“那我去厨房热东西吃。”邵荣转身走进了厨房,手脚麻利地热好了饭菜端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间太早,过了几个小时,邵荣也有点饿了,干脆拿了两个碗出来,陪他一起吃饭,当是夜宵。
吃完饭后,邵长庚去浴室里洗澡,邵荣则回到卧室,打开箱子找到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竖起耳朵听着浴室里的动静,等邵长庚就洗完澡走了出来,邵荣便拿着盒子走到他的卧室里。
邵长庚正坐在床头擦头发,睡衣的衣领处露出健康的蜜色胸膛。
邵荣垂下头走到他面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邵长庚停下动作,把毛巾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什么事?”
“你不是说,下回见面的时候,关于我们之间关系的定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吗?”
“嗯。”邵长庚点点头,“你想好答案了?”
邵荣点点:“想好了。”
看着他紧张地垂着头的样子,邵长庚心里一软,柔声说:“没关系,不管是什么答案,都说出来吧。”
邵荣吞了吞口水,“我……我……”
“?”突然变成复读机的邵荣,让邵长庚有些疑惑,这孩子怎么今天吞吞吐吐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
“你什么?”邵长庚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邵荣牌复读机。
邵荣突然鼓足勇气说:“我喜欢你。”
“……”没想到他是来表白的!
邵长庚的心脏像是突然间停止了跳动,刚才还因为他紧张的复读而想要逗弄他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换上了高兴到无法形容的激动。
邵荣终于憋出“我喜欢你”四个字,脸已经红到像是要滴出血来,加上邵长庚关键时刻居然没反应,邵荣只好硬着头皮,把握在手里握出汗水的盒子递到他的面前。
“这个……这个是我英国给你买的礼物,送给你。新年快乐。”
“……”不仅表白,居然还有定情信物?
邵长庚的心情,简直像是被五百万彩票砸中之后,又被一千万的彩票给砸了一次。
“送给我的?”邵长庚不可置信地看着邵荣,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从他手里接过了盒子。
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非常时尚的男式手表,银色的表链配着黑底的表盘,简单而大气。
这块表他曾经在杂志上看见过,是今年新出的款式,售价非常高,邵荣买这块表一定花了不少钱,更重要的是,这块表很适合自己,显然是邵荣精心挑选的。
邵荣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看你的表已经旧了,就买了一块新的给你。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邵长庚马上把手腕上的旧表摘了下来,低声说,“来,帮我戴上。”
邵荣很高兴他能喜欢这件礼物,赶忙伸出手,仔细地给他戴好了手表。
这块表很配他,戴在他的手上看上去很气派,嗯,自己果然没有选错。
邵荣满意地看着这块手表,突然听他在耳边低声说:“小荣。”
“嗯?”
“怎么办,我好像没有准备新年礼物给你。”
他的唇几乎贴到了耳朵。
响在耳边的声音带着性感的沙哑,每说出一个字,都有一阵热气暖暖的拂在耳畔。
邵荣被他温热的气息弄得一阵紧张,赶忙往后缩了缩脖子,说:“没关系,你以前送过我那么多礼物,今年不送也没事的。”
“可是,我很想送。”
“?”邵荣疑惑地看着他。
邵长庚微微一笑:“不如,我把自己送给你吧。”
“……”邵荣的脸猛然一红,“你,你在说什么……”
“你刚刚都跟我告白了,我还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岂不是不太负责?”邵长庚微笑着,伸手把邵荣搂进怀里,接着一个翻身,轻轻把他按到床上。
邵荣慌乱地挣扎起来,“……我困了,想,想回去睡了。”
“别想。”邵长庚压住他的身体,把他的双手按在两侧,十指紧扣,让邵荣根本无处可逃。
终于明白了他“把自己送给你”的意思,邵荣僵硬地别过头去,却被邵长庚捏住下巴转过头来,俯身吻住。
“唔……唔……”
这样完全被他控制住的姿势,让邵荣的心情非常紧张。
温柔的吻让后背窜起一阵阵强烈的电流,邵荣拼命控制着心跳,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被他的口腔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他一边吻一边剥光了。
直到亲吻结束的时候,看着他敞开的睡衣露出的蜜色胸膛,邵荣的脸猛然一红,想要起身,却被他再次压了回去。
“送出去的礼物可没道理退哦。”邵长庚微笑,“你还是收下吧。”
“……”有,有这样强迫人收礼物的吗?
邵长庚知道邵荣在这种事上非常生涩,便忍耐着体内的冲动,很温柔地吻着他,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小荣。”
邵荣红着脸伸出双手,轻轻抱紧了身上的男人。
***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邵荣收到的这份“新年礼物”以及收礼物的整个过程,深刻到足以让他终生难忘。
这个新年,两人终于互通了心意,在被他拥抱的那一刻,邵荣也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从这一年开始,两人不再是养父和养子,而是变成了最亲密的恋人。
从此以后,换了一种身份陪在他的身边,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唯一不变的,却是跟以前一样,对彼此的关心和牵挂。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父子两人就这样在一张大床上相拥而眠,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里的时候,邵荣睁开眼,看见的总是爸爸近在眼前的脸。
他会带着微笑,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温柔地问:“睡得好吗?”
或许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都会这样,互相陪伴着,一起走过。
【正文完】
【番外之父子与师徒】
到了英国之后,邵荣跟邵长庚一起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日子过得还算是温馨,除了朱宇枫和朱墨知道两人真正的关系之外,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关系极好的情侣。
关于两人“关系极好”的推测,自然是邵长庚在行动中表现出来的。
比如,冬天很冷的时候,邵长庚带着围巾在校门口等邵荣放学,一看见他走出校门,就微笑着走过去,不顾路人们好奇的目光,细心地把围巾系在他的脖子上。每当这时,邵荣的脸就会变得红红的像一只番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羞。
周末闲下来一起逛街的时候,邵长庚也会毫不避讳地牵起邵荣的手,正大光明地做出“我们就是情人”的姿态……
邵荣终于明白他当初放弃院长的职位带着自己来英国的真正目的了。
在周围全是陌生面孔的异国他乡,他真是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顾忌被人撞破或是被人非议。比如在大街上牵手这种事,放在国内他肯定不敢,走一步遇到一个同事问声院长好,走两步遇到一个同学问声邵荣你在跟你爸爸逛街吗?
想想都很可怕。
邵荣起初被他牵着手散步很是别扭,总觉得这样光明正大的牵手不好,可邵长庚有时真的很霸道,邵荣把手缩回口袋又被他牵出来,再缩,他再牵。挣扎了几次之后邵荣忍无可忍回头瞪他,却见他脸上带着微笑,目光仿佛在看闹别扭的情人一样满是温柔和无奈……
邵荣反倒被他看得红了脸,只好任凭他牵住手十指相扣。低着头走在街上,被他紧紧握着手,邵荣只觉得心跳也在渐渐失去控制。
*
这样平淡却美好的日子过了两年。
邵荣学完医学理论课程,很快就要正式去医院实习了。他就读的医学院跟附近好几家医院有教学合作关系,其中Johnson教授所在的那家医院更是实习生们争着想去的天堂。因为Johnson教授是本校第一批毕业的博士生,对来自母校的学生都很关照,据说去了他的医院之后动手的机会非常多。
邵荣当年学解剖课时被邵长庚带着去过这家医院几次,知道这家医院无论师资力量还是硬件设备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当然也暗中期待着能分配去这家医院实习,只不过期待归期待,具体怎么分是学校统一安排,邵荣能做的也只有暗中祈祷了。
或许是祈祷多了真的有用,等分组名单下来的时候,邵荣发现自己的名字居然真的在Johnson教授那家医院实习生的名单上,邵荣非常开心地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邵长庚,却听他淡淡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邵荣有些惊讶,“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邵长庚微笑着点头,“嗯,我听见你前几天做梦的时候说梦话,什么……要是能分到他所在的医院实习就好了。”顿了顿,“你说的那个‘他’,指的应该是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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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荣僵着脸,“我,我怎么可能说梦话……”或许真的说了也不一定,反正前几天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可能那种愿望太过强烈所以做梦的时候说出口了?
想到这里,脸微微红了,邵荣尴尬地说:“我,我还说什么了吗?”
邵长庚微笑着:“嗯,还有……好喜欢他……什么的。”
邵荣怀疑地看着他,“我会说这些吗?”
邵长庚点头,“嗯,我录音了。”
“……”
小时候经常这样被他骗,明明没做过的事情,被他煞有介事一说,就变得跟真的一样。邵荣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说这样匪夷所思的梦话,怀疑之下让他放录音来听,结果邵长庚这次居然没骗人,他居然真的录音了……
听着手机里响起的自己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说着:“哎,好喜欢他啊……要是分到他所在的医院实习就好了……”
“……”邵荣涨红了脸,垂下头不敢看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底下去。
下巴却被他轻轻抬了起来,嘴唇也被吻住,邵荣睫毛轻颤着承受他温柔的亲吻,一边被亲吻一边被拖到卧室的时候,邵荣也只能认命地闭上眼,任他为所欲为了。
*
折腾一整夜的后果就是次日醒来腰酸得厉害,除此之外身体倒是没有太难受。可能是做了多次之后也渐渐习惯了接纳他,加上昨晚被他抱到浴室仔细清理过,后面也涂上了药膏,邵荣醒来后不觉得难受,只是全身懒洋洋的不想起床。
邵长庚不在身边,可能是医院临时有事。难得的周末,昨天又被折腾了一夜,现在想赖赖床也不算过分吧?这样想着,邵荣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中午了。
邵长庚这回在身边,靠在床头,笔记本放在腿上,正在看什么文件。邵荣好奇之下把脑袋凑过去看,打开的窗口里是一份文献,标题是多器官联合移植中的体外血管重建术……邵荣在英国读了几年书,此时已经能够完全读懂专业的英文文献了,看了开头觉得挺有意思,就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邵长庚见邵荣的脑袋慢慢蹭到自己胸前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看文献,心里一软,忍不住微笑着摸摸他的头说:“对这个感兴趣吗?”
邵荣“嗯”了一声,目光继续盯在屏幕上。
邵长庚稍微挪了挪身体,让他整个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把笔记本往前移了一下,让邵荣看得更清楚些。
邵荣看到某个地方不太懂,用手指了指问:“建立体外循环,这里是什么意思?”
邵长庚耐心给他解释,“做器官移植手术的时候,你要摘除器官就必须阻断血流,而人体的血流是个循环的通路,一些大血管的血流阻断会对整个身体产生影响,所以我们会在体外建立一条人造的血管通路。”
见邵荣认真听着,邵长庚微微一笑,说,“就比如河流之中某个地方需要修理,我们就把河水阻断引流到别的地方,等修好之后再引回来。”
邵荣了解地点点头,接着又问:“可是,在心脏移植的时候,把心脏整个摘掉了,没有了心脏搏动的动力,人体的血液还能顺利流通吗?”如果说人体的血流通路是一条环形的河流,那么心脏就是水泵,是人体血液循环的动力来源。
邵长庚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捏捏他的脸:“你对器官移植很感兴趣吗?”
邵荣点点头:“嗯。”
邵长庚微微一笑:“如果你肯当我的徒弟,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教给你。”
邵荣愣了愣,“徒……徒弟?”
“你就要去实习了,也到了选择导师的时候,不如就选我吧。”邵长庚笑地说,“来当我的大弟子,怎么样?”
邵荣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邵长庚在器官移植这个领域的水准已经是第一梯队的专家级别了,自己对这方面非常感兴趣,能拜大名鼎鼎的邵长庚为师,是其他同学做梦都想不到的幸运吧。
可是……跟他的关系已经是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了,如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被他搂在怀里,身后某个位置还因为昨晚的激烈而微微胀痛着,居然还要拜师叫他师父他才肯教吗……
邵荣回头斜了他一眼,脸上颇有些不满。
邵长庚继续微笑,“乖,叫声师父听听。”
“……”邵荣不理他。
邵长庚的脸皮厚度显然远远超越了邵荣的承受力,手在被窝里也不老实了,摸到邵荣身体轻颤的时候,他才在耳边低声说:“收你当徒弟,我在医院才可以光明正大教你,带你上手术室也更加方便,你到底懂不懂啊,笨蛋。”
“……”邵荣终于懂了。原来他是真的想教,并不是在恶劣地开玩笑的。想起他以前辛苦做工作说服医院领导带自己这菜鸟去手术室的事情,邵荣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那……好,好吧。”
邵长庚笑了:“好什么?没听清。”
邵荣红着脸说:“我,我认你当师父吧。”
邵长庚微微一笑,“乖啊。”顿了顿,又说,“对了,拜师都要行礼的,你要不要敬我一杯拜师茶?。”
邵荣想了想,挣扎着起身说:“我去找找看家里有没有茶叶……”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茶叶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垂着头,乖乖地说:“师父,请喝茶。”
邵长庚忍着笑,从他手里接过茶杯喝了,然后拉着他的手坐到床边,低声说:“邵荣,今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我会带你去所有我能上台的手术,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我对徒弟的要求很严格,你自己也要努力,知道吗?”
邵荣认真地点头:“知道,我会好好学的。”
邵长庚伸手摸了摸邵荣的头发,“乖。”
*
从那以后,邵长庚果然整天带着邵荣到处转,师徒两人形影不离,感情好到羡煞旁人。邵长庚真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教给这个大弟子,邵荣在他的亲自指导下也是进步神速。
过了不久,两人一起写的论文发表于某知名期刊,之后,几乎每一篇作者为Steven的文章后面都跟着Arvin这个名字,渐渐的,业内人士都知道他们是感情颇好的师徒配合默契的搭档,当然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们其实还是情侣。
没有人料到,就连邵荣都没有想到,这个大弟子同时也是关门弟子。
邵长庚这一生,只收了邵荣一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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