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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斑，别喝了。”
矮几上觥筹交错。所谓战友的交杯酒，他们已经从暮色四合喝到了晨光微熹。
宇智波斑身着白袍，一手懒散支撑脸颊，另一只手摩挲着白瓷酒盏。即使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那人也是这般闲散。
斑半掀眼帘，漫不经心地扫了柱间一眼，显然没有把对方的话当一回事。
他仰起头，将清酒一饮而尽。
“怎么，醉了？”
真逊。
重重地放下酒杯，斑漆黑眼瞳中毫不掩饰鄙夷。
过长的刘海略显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鼻尖。斑微醺，双颊染上薄红，眼角也略微泛红，眼神在迷离与清醒间挣扎。
柱间凝视那双墨石般的眼，凌厉气势不减半分，只是不再有昔日近乎疯魔的偏执，他心中百感交集，伸出手，轻轻替斑将那缕发撩到耳后。
对于此番亲密的行为，对方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柱间收回手，宽大的袖口合拢在身前，冲斑温和地笑。刚才的小动作斑并没有明确表示反感，所以他的笑里还不自禁地多了分窃喜。
宇智波斑淡淡道：“说要来喝酒的可是你啊。”
为什么现在反而是他喝得更多。
同时，他再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酒。
千手柱间按捺下劈手夺酒的冲动，没有说什么。
放在以前，不管是作为一族之长，还是一个巨大阴谋的策划者，宇智波斑不会允许自己喝醉。然而此刻却不太一样。
——他们已经死了。
即使道路大相径庭，柱间也尊重斑的想法。虽会尽力阻止斑，可当对方真正失败时，也无可避免地感到惋惜，单纯地，作为朋友。
斑初衷不坏。
“柱间，我是输了，但我也不会逃避这个结果。”
所以你别再消沉了行不行！
看不过去，这毛病居然到了净土还没改。
柱间从膝盖里抬起头，讷讷道：“斑，我……”
“喝酒。”
宇智波斑眉峰一抬，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对方仍有大半盈余的酒盅，他冷嘲：“不是总说自己酒量过人吗？”
千手柱间望着对面神色自若的那人，确认对方已经心无芥蒂，他终于扬起笑容，“那是当然！”
斑都不在乎了，他又何必再三提起。
柱间拿起酒杯，一杯接一杯豪爽地喝了起来。
斑被对方放飞自我的架势怔住，挑眉，眼底划过浅淡笑意，尔后转眸望向窗外。
人们都穿着同样纤尘不染的白袍游荡，神色怡然，气氛静谧。
这里是净土。
他们渴望、追逐，穷极一生却求而不得的和平，到头来，只有在死后的世界才能实现。
可笑又可悲。
“斑……”懒洋洋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得斑心里微微一突。直到他不悦地望过来，那个人才终于住了嘴。
千手柱间趴在桌上，笑嘻嘻地望着他，“我很高兴啊，斑。”
“能够再在一起，以战友的身份喝上一杯。以后我们也能常常这样把酒言欢，不醉不归，还可以一起打水漂……”
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除了……
斑冷冷一哼，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我一点都不高兴。”
深知斑的性格，柱间无奈摇头，温柔地说：“再怎么强大，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总是有限。”
“斑，你着急了。”
想起战场上那些可爱的后辈们，他会心一笑，“后辈们都很努力呢，不止是鸣人，宇智波一族的佐助，你其实很欣赏他吧……就把事情都托付给他们吧。”
宇智波斑垂眸，看着细纹荡漾的一寸酒面，映照出他年轻的模样。
以后在净土，他们会保持这副永不衰老的容颜，一直、一直生活下去，即使历经沉疴的灵魂早已霜冷枯老。
宇智波佐助吗？
少年惊愕的面孔在水面掠过。
他曾将长剑刺向那个与泉奈十分相似的少年。他看着对方嘴角淌下鲜血，说，为了实现更远大的理想，放弃一些东西是必要的。
即使是弟弟。
“泉奈……”
柱间瞳孔微微放大。
轻飘飘地喃出这个名字后，斑回神，仍旧无事般喝着酒，但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就和那时一样。
那时——
宇智波斑并未和净土大军一同回归。千手柱间跑到黄泉比良坂去迎接姗姗来迟的好友，并欢喜地告诉他，泉奈就在前面等着。
斑挣扎了一下，没能甩开勾肩搭背的柱间，也就由他去了。
听着柱间不变的语气，就像从未发生过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神色趋缓，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傲，看着柱间的眼神多了些许柔和。
他曾为虚幻的梦境葬送了切实的温暖，如今梦境幻灭，那个人却失而复得。
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他已是孑然之人，游魂在战后焦黑大地上流浪一番，坦荡地放下了一切。他不曾后悔，也无埋怨或是奢求，若说实在还存有什么心愿，大抵就是和弟弟见上一面。
“泉奈？”
柱间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困惑地嘟囔。
千回百转，宇智波斑的灵魂终于回归净土。
早就来到净土的宇智波泉奈，却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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