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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行吟天生会考试。
没有人教他,他无师自通学会了这种类似于走捷径的办法。
冬桐市小城镇,本地人才流失,有出息的孩子往外头跑,毕业了在外面安家落户,打死也不肯回去;而外地人也瞧不起这个没什么资源的小城市,哪怕人才补贴和就业补贴给得再多,也打死不定居。
久而久之,本地缺人才,连带着老师阶层都良莠不齐。他的初中老师中,有不少是念完大学就回来教书的,有的甚至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刚毕业就被故乡急哄哄着抢着要来当老师,至于证书?一边教书一边考。
他见过不止一个,自己初高中时念书都没念囫囵的毕业生回来教书。数学老师讲题,一个算式,算到一半说不下去;英语老师照着参考答案念,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在冬桐市长大的孩子天生没有“理解”“吃透”的概念,他们被要求的只有“记下公式”“学会用它”。
学习在鹿行吟眼中,是乐趣,但目的性要强于乐趣本身。
下午的数学考试是重头戏。
鹿行吟这几天除了做月考试卷外,硬啃了几套S市高考卷——在没有系统学完高中数学的情况下。
高二到目前为止的进度,刚刚接触圆锥曲线的前奏部分——直线和圆,这部分鹿行吟特意搜索了一下,至少需要18个课时,是整个高中阶段的重难点。
他按照这样的教学进度,非常赌徒心态地进行了押宝——他完全没有复习圆锥曲线相关的提升部分,只把最基础的公式过了一遍。他就押青墨七中这次月考,中规中矩,绝不会出圆锥曲线的难题!
促使他这么赌的还有一点:这是高二开学初期,还不到高二、高三后期挑战各地联考、各省偏卷的时期,按照学校和年级组的要求,前期月考不会弄太多幺蛾子。
鹿行吟坐在考场上,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想。
他现有的知识、技巧,全部在脑海中组合成树状图,盘根错节,清楚明确。他在这部分里找到了他关于“数学”考试的认知。
数学卷选择前四道,必拿题,也属于送分题。
按照S省出卷传统,铁板钉钉。
第一题,共轭复数。
第二题,古代数学书素材题,经常被学生吐槽为语文选择题,实际考察概率统计。
第三题,二项式定理及其展开式的考察,通常不难,常问系数问题。
第四题,分布函数,一般情况下是正态分布。
*
考前预备铃叮叮叮地响了起来,这场考试的监考老师刚好是陈冲,那三个阳光班的化学老师。
试卷发下来时,他从讲台上走下,环视周围学生。
看见鹿行吟之后,他的多看了他几眼,而后停下脚步,没走,显然也是对这个学生印象很深,特意观察一下。
时间到之前不准动笔,鹿行吟填好姓名和班级,低头审视着题目。
前四道题目类型,一道不错。
他再飞快地看了一下选择题的后四道、最后三道大题以及选做题。
全部都是复杂函数、计算型概率题,难度偏高,计算量偏大,压轴是一道非常复杂的函数证明题。
他赌对了。
如他所料,青墨在确保题目接近高考题的前提下,限定了他们目前所学的内容,于是出现了大量的基础函数、三角函数和概率题,不涉及圆锥曲线。
“时间到,可以开始答题。”
陈冲看了看时间,宣布道。
其他学生噤若寒蝉,各自埋头看试卷。哪怕他们心怀鬼胎,跃跃欲试着想干点什么,但都不敢。
陈冲年纪不大,长相平平,身形细瘦,看起来就是个颓废的中年人,但他在青墨七中的地位不一般。他初来乍到半年,已经成了年级化学组组长,教学风格也以高压和严厉著称。
哪怕是最后一个考场的差生们,也知道见人下菜碟,根据监考老师的严厉程度来判断自己乖不乖。
鹿行吟拿起铅笔,感受到陈冲审视的视线向自己看了过来。
他脊背笔挺,认真纸笔涂画,铅笔沙沙作响。
玫红的答题卡上迅速多了几个灰色的铅块。
B,C,A,D。
五秒之内,鹿行吟填好了前四道选择题的答案。
陈冲背起了手,身体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他。
说不清是对他特意关注,还是觉得他填涂太快,有作弊嫌疑。
第五到八题,充要条件考察、区间事件概率大小比较、双曲线离心率比较、内切圆半径计算。
全部是基础知识、概念公式考察。
题干的信息被提取成碎块,数字变成图形,图形化为数字,飞快地变换、填补,如同寻找一块唯一缺失的拼图。
鹿行吟在前四题之后,几乎没什么停顿,又接着写完了这几道题目的结果,进行了答题卡的填涂。
陈冲在旁边看着,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去两分钟。
一般学生就是看题,恐怕都看不了这么快吧!
后面四道题计算量大,鹿行吟也终于动用了考场上派发的草稿纸。
他的演草习惯很好,非常规矩的一列写下来,清楚明白。
“陈老师?”
监考老师有两个,一般来说一前一后,陈冲负责的区域应该是前面,但他已经在后排站了两三分钟了。
陈冲回过头,压低声音对女老师说:“你看看考号28的那个学生。”
女老师有点迷惑:“作弊么?”
“不是。”陈冲摇摇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女老师于是也如法炮制,她走过去的时候,鹿行吟已经写完了所有选择题的答案,开始写填空题。
填空题有一个意外情况,出现了他完全没有复习过的题型。
鹿行吟凭记忆知道那是洛必达法则的一个无效情况,但是这部分内容是被他放弃的,他没有花时间在这个上面。
他随便填了个e,随后继续往下做。
“我过去的时候他选择题做完了,其他几个学生还在做第三题。”女老师看了一眼窗外教学楼的方向,“那边的学生最多也只做到第八道吧?陈老师,这个情况是……”
“应该不是作弊,也不是瞎写,我看了下,他做的都是正确的。”陈冲努努嘴,“是27班新来的转学生。老宋前几天就说他们班里来了个好苗子,你们还以为他吹牛呢,这不,这就是。”
女老师笑着摇摇头,再看向鹿行吟的目光就不太相同了,也多了几分好奇和端详。
“杨老师你去前面吧,我在后面看看。”陈冲说,“我想看看这套试卷他要写多久。我上来前跟数学组长聊了会儿,他们说这次特意加大了计算难度,估计全年级没几个学生能做完。”
他掐着时间看鹿行吟。
鹿行吟做到后面,明显速度慢了许多。
后面几个题都是处处陷阱,需要大量拐弯,不单考验知识和计算,更考验学生心态:第一小问算出来的答案非常不漂亮甚至要取小数,那么你敢用这个答案接着完成下面的(2)(3)小问吗?
同考场的好多学生都已经放下笔了,对着大片空白的题目发呆。
“考试时间还剩十五分钟。”陈冲慢悠悠地说。
鹿行吟看了一眼自己还剩的题:压轴证明题的第二问,一个复杂函数题的全题。
分数都是10分。
复杂函数题计算量肉眼可见的大,题目图形有四种不同情况,还要分别画出并进行计算,这种题目给分点细碎,十五分钟都未必能写完,如果硬要拼,他也未必能拿全粉。
而证明题,鹿行吟粗略判断了一下,他又遇到了和刚刚那个填空一样的问题:洛必达法则不适用的情况。他没有看过这方面的知识点。
如果是平常,他会选择做完这道函数题。
但这次他是冲着考第一去的。
*
下课铃响,到了收卷时间。
鹿行吟放下笔,安静等待老师收卷。
陈冲收卷时倒是没说什么——他整场监考几乎就站在鹿行吟身后,导致后排一堆学生心理压力无比巨大。
“这个……缺考的,27班,顾放为,你知道他什么情况吗?”陈冲皱起眉,发现忘了给缺考生贴条形码,很随意地跟鹿行吟闲聊了起来。
鹿行吟说:“他……我不知道。”
“那个是从来不考试的,陈老师你刚来半年还不太知道,不用管。”女老师跟上来一起整理试卷,陈冲“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鹿行吟收拾文具站起身,陈冲抬头看过来,慢悠悠地说:“明天下午理综好好考,化学挺难,既然是学过竞赛的,那就争取拿个满分。”
鹿行吟怔了怔。
陈冲不知道老猴子已经在27班透了题,这100分满分,他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是“势在必得”。
第一次,“27班学生”给他带来一些羞耻感,不因为这个名号本身,而是因为这件无法改变的事实。
因为被轻视,所以被给予捷径,但给予捷径,何尝不是另一种轻视?
如果老师都不再期待你,那学生又该如何期待自己?
鹿行吟垂下眼,捏了捏手里的笔袋,安安静静地回答:“我……会努力。”
考完回班。
鹿行吟以为班上的学生都会趁着考完时间比平常早,去食堂吃饭、回宿舍休息,但是27班门前围满了人,连带着好些其他班的男男女女也跟着一起围观,往教学楼底下大厅看。
“什么事?”曲娇也刚从科技楼回来,问旁边的人。
孟从舟说:“宋老师刚来说晚上就能公布数学考试成绩。”
蔡静却笑:“谁管这个?”
她平常文静,连表情都很少见。在别人印象里,他们两个好学生似乎从来不参与八卦。
蔡静往下边指了指:“顾放为的家里人来了,就在下面。”
大厅前,顾放为穿着校服,搀扶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爷爷好像是什么集团的董事长!”
“听过做感冒冲剂的那个霍氏吗!霍家现在也是他爷爷在管,你们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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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今天是6.7,本来应该是小朋友们高考的日子。
文中试卷类型参考15年我所在省的高考题。
洛必达法则认真算是不在考纲的知识,不过我们那改卷判卷都默认直接用这个了,(我们那届)高考使用这个公式不扣分,所以老师们也会专门讲一讲。
这方面我也查了一些资料,各省教材和考纲的确是相差太大,有的地方不仅洛必达法则要学,甚至要学泰勒公式(人教版)
【所以念书的小朋友们不要被这本书误导!这本书的时代是12-15年的S省高考情况】
【如果不确定你们高考能否用高级公式不要盲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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