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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仅俊美无人能敌,更因他身上所散发的那股王者之气,总在一瞬间,生生逼走其他人所有的骄傲。
早年在初见此人时,这种感觉便是那样的强烈,却因当初自己只身他地,想要除去此人还成问题。却不想,当年未曾孤注一掷,却换来今时的一败涂地。
上天如此的不公,凤天逸,竟是傲视诸国天下的他,唯一的自卑。
“无声、无息,将火烛点起。”冰冷却威严绝对的声音,随着两名黑衣男轻若如风的动静,在若大的室内显得格外的清晰。当押制东方珏的两名侍卫恭身退出、缓缓合上室门之时,两根红热的火烛也迅速亮起。
无风的室内,仅有几人呼息的气流,却在这般大的空间中,烛火无一丝晃动。
东方珏的视线也由最初的恍惚变成一如既往的淡漠,当喉间被一道指风击中,抬头看着那个只是冷眼盯着自己却不再出声的男子,他唇角微微一动,低哑的声音也在多来第一次开口:“凤天逸,我东方珏死前能有你亲自行刑,也算是一种荣幸。呵,你还算看得起我,没让那些低俗的人来脏了我的血。”
薄凉的唇瓣闻声缓缓上扬,凤天逸冰冷的紫眸终于溢出一丝笑意,只是若东方珏此时与之对视,不难看出,那丝笑意,冷得足以让人的心尖结冰:“是吗?朕倒从未想过让别人来结束你性命。低俗也罢,高贵也罢,你东方珏所铸下的孽,并不会降低你的身份。却会,给你带来一生都无法预知的痛苦。”
瞳孔莫名紧缩,听着那冷至极点的声音,对上那双让人心跳骤停的邪恶紫眸,东方珏的心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紧缩。
似乎,他看轻他了。那人,并不只是想要宫刑后杀了自己。
身体的血液在冻结过后突然快速流动,东方珏从没有一刻有此时这样的恐怖,一种未知的恐怖却远比他所能够想到的结果让人胆战,哪怕一切都还未开始,却已经足够骇人心魂。
“咕!”试图咬舌的牙齿还未及触及舌根,一道强劲的指风已经重重地击中自己的喉结,让东方珏干哑的喉中,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古怪声音,随后双眸便骤然睁大,微张的嘴巴有些惊恐地再也不能合上。
“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你绝不可以死。东方珏!”最后加重的三个字,在凤天逸那微笑的唇边,是那样的风云失色,也让东方珏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寸。
一脸惧色地看着凤天逸让无声、无息在密室的正中悬上一根质地极柔韧的绸带,再在下方放置一只未装水的木盆,而后便将无法动弹的自己绑缚到悬梁上面。
“咕呜呜……”不能发音的喉中发出骇然的声音,东方珏试图挣脱束缚,试图冲破穴道,却根本无法冲破凤天逸那诡异手法点住的穴道。
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除了眼睛可以一张一缩,整个人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
紫眸寒光一闪,凤天逸的笑意也随着无声无息准备就绪而消失殆尽。宽大织锦的衣袍一抬,一声低沉的‘放’,仿佛是一道催命符,让东方珏的脚底陡然一凉,跟着一股剌痛便从脚心缓缓地向两端划开……
“这里的烛火应该可以持续一整夜,所以,东方珏,你有一夜的时间可以看见一丝光明,与你,体内那股逐渐没有热度的腥血。七日的时间内,你还可以听见生命的气息,可那不是别人的,只是你自己!”最后看了一眼脚底正缓缓滴淌出血水的东方珏,凤天逸紫眸一收,转身带着无声无息毫不滞留地重重合上铁门冷然而去。
留下东方珏一人悬挂在半空,伴着红红的烛光与脚下鲜血滴在木盆中发出的诡异声音,清晰而重复地在心尖上不断敲响,滴嗒,滴嗒……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暖暖的阳光倾洒着白雪苑中开得眩烂夺目的珍稀花草上,根根金线点点晃荡,随着那温柔和绚的微风吹拂,牵着人的目光也微微生出些许迷惘,仿佛陷入无穷的虚幻,飘渺得辩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微伸出手,触碰那若有若无的明媚光线,小巧玲珑的粉衣人儿轻眯了双眸,感受那明明无所碰触却能感觉到无比温暖的温度,冰凉的小手轻轻地颤动一下,随之缓缓地舒开。
这样的天气,这般开得极早极美的花儿,若是在北沧,该有多好。
若是,那母后便不会终年因寒症缠身而日日脸色苍白,手脚冰凉。
若是,那父皇便不会因母后的病费尽心思,到处收集暖身的草药,替母后补身子。
若是,那北沧的子民便不用长期无所劳作,因为生活的贫脊,成为别国侵占的无助百姓。
若是……
心,猛地一紧,连带舒展的小手也蓦地紧紧收起。
瓷器般精致的小脸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伤痛,明明年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却仿佛历经世事,透显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忧伤。
匀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明黄织锦的幼小身影也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气场,不须抬手示意,身后的侍从立时领会地停下脚步,恭谨地跟在主子的身后静候吩咐。
阳光自男孩背后倾下,耀眼的光线洒在他明黄绸滑的衣缎之上,那样的眩目,耀得人的眼睛不得不垂至地上,才不至被他身上折射出的那片光芒灼伤了眼。
采微先惊觉到了正前方的那个华服孩童,被他那无形中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而心头一摄,慌忙先身前的公主一步,福下了身:“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金安!”
突兀的声音让粉衣女孩睫毛一动,迅速张开的眼睛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前方那个正一双璀灿紫眸直直射来的男孩,紧握的手心,在对上他眸子的一瞬,越发地紧疼。
什么话也没有说,夏侯雪便转身往着身后的殿内走去,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站在那里的西临太子,也根本不知道要向他问安。
“小公主……”采微的面色一下子急得煞白,不知道一向知晓分寸的小公主今日何故会这样,忙低声在一旁提醒,却根本没有唤住小公主的步子,只能面色为难地转头看看太子,再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地留在原地干着急。
“你就是上次救了我的北沧郡主——夏侯雪吗?”清脆的声音如同一条涓流般清晰地在苑中响起,不疾不徐的音调,微微上扬的声线,虽未见其表情,却从他的声音中,不难想象到:此刻的他,正挑着一双俊眉微扬着嘴角看着她。
脚步微微一顿,夏侯雪依稀看见那个强撑着站起,又微微一晃扑通倒地的顽强身影,却与身后这个阳光遍洒,尊贵得让人剌眼的太子结合在一起,让她满心的欣赏,只化成一片懊悔。
若早知道,他是西临大帝的太子,便是再多的善心,她也不会救他。
他的父皇侵吞了她的家国;他的父皇和母后害得自己与父皇背井离乡,屈居于别国他方,有家而不得回;他的父皇和母后,还害得自己与母后生离不得相见,害得父皇与母后,思念成疾。
她虽不知,母后如今身体是否安然无恙,却从因思念母后而日日寡欢至日渐消瘦的父皇身上,看到了母后亦不会好过多少。
她本该恨他们,却错手救了他们最在乎的儿子,西临的太子。
她成全了他们的合家团聚,却在他们的欢乐中,尝尽了亲人分离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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