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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尹把信递给潘美，潘美疑惑看着这厚厚的一叠，再看看署名，更迷惑了。眼里透露的只有一个意思，长衍这是怎么了？
拆开来看，赵匡尹还是一点一点细心观察着他二哥的脸色，那可精彩了。潘美毕生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在看这封信的时候了，何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那样子特别有趣。
但潘美终究还是被沈言生最后一句话吓着了：下次回来你若不来找我，以后别跟我说我是你朋友。咱朋友也懒得做了，信件也免了，你就抱着你那伟大的献身抱负还有一身戎马孤苦一生吧！
虽然早已做好决定要默默在一旁守护着他，可是这样的结局，很明显他并不愿意看到。
谁愿意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从此连朋友都做不成啊？他还想暮年之后能和他一起下棋谈天谈地，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属于他。
说得他好像曾经拥有过他一样。这么一想，潘美瞬间悲剧了。
他转身问道赵匡尹，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回去一趟？
赵匡尹耸耸肩，看这一轮能打多久咯，看这个样子，估计得三四个月吧。
潘美手执信件，整个硬朗的气势瞬间崩塌。他开始心里满满盘算，要是三四个月之后再去看长衍，以他的脾气，会原谅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赵匡尹眼见他前一刻还在军中气概山河指挥的二哥，下一刻情绪低落到到了人生低谷，不禁觉得，自作孽啊不可活。
你不是当什么情圣作死不愿等不愿见吗？现在人写信回来让你去见你后悔了吧？这叫什么来着？自讨苦吃你怪得了谁？天不时地不利还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活该！
沈言生也老大不小了，二十来岁还不娶亲，就算他条件好生得好，以后想要娶个好人家的姑娘也不好说。沈母发觉儿子不太对劲，以前都很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却知道还嘴了，还老是劝她，他还年轻，乘着年轻应该多为国家社稷做做贡献。儿女私事都可以以后慢慢来。
还年轻呢？沈母不乐意了，你还要脸不？二十来岁还年轻？跟他同年的二牛都生了一男一女了，而沈言生呢？黄花大闺女还没娶过门。
“言生啊，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从小养到大，沈言生那点儿心思在沈母这里根本不够看。
“我……”果然，端着饭碗，模糊其词。
“哪家的姑娘，你看上了？说给娘听听，娘帮你去说亲去？”
沈言生郑重放下饭碗，心说，娘啊，我看上的人呢，一他不是姑娘，二，我这不是怕说出来吓着你吗？
“说说，哪家的？”沈母不知为什么脑洞突然大开，“不会是娉娉吧？”也不怪沈母突发奇想，周娉娉在沈家住的那几日，之后表现都挺好，和沈言生相处也是融洽。若要使真产生感情了，还真有可能。“可是，人家娉娉都已经嫁人了。”
沈言生：“……”
一谈到这个话题，沈言生便食不知味，这件事一直藏在他心底，很多次，他想要跟沈母表白，却看到他娘黑丝里混乱的几根白发，到嘴的话又通通吞回肚里。这个人养他几十年，他说这些话，难道不是为他娘折寿吗？
结亲一事一拖再拖，可是拖不到尽头，他能拖一年两年，可是三年四年总是玩不起。
要不，就在今天实话实说吧？潘美为了他可以离开潘家，正如当时他爹当初为了娘离开沈家一样。他娘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他娘，应该明白他的苦楚吧？
“娘……”沈言生望着沈母的眼睛，“我……”
沈母见儿子有难言之隐，仿佛能看见背后那一点难以揣摩并且不能接受的真相之光，可还是觉得，儿子没有说出来，也不一定那么匪夷所思。可是，再看看儿子那副模样，她觉得，这件事不可能那么简单。
“娘，我在等一个人。”
“哪家姑娘需要等？她还很小吗？”沈母想到，自己儿子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小孩儿，为了等她长大，所以一推再推。可要真是这样，更应该好好跟人父母谈谈，要是别人不同意，只好死了那份心。
“……”我有那么变态吗？娘？亲娘啊！
“我等的那个人在沙场征战，在护国杀敌，在……”他在干很多事，他是个盖世英雄，我等他骑*旋，抬着八抬大轿来娶我。当然，也可能是我娶他，要是您不介意一个男的做你的儿媳妇。
“哦……”沈母意味悠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位女将军，身份有多高贵，我们配得上吗？”
“……”是什么填充进了我母亲的大脑？是什么！娘啊，我已经提示得如此明显了，您还是没听明白吗？还是说，若那个人是个男的，真的打击很大？
“娘，他是潘美，我等的那个人，是潘美，潘与山！”
沈李氏夹菜的动作定格在那里，她惊愕的看着自己儿子，他儿子表情严肃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儿啊，娘都这么大了，开不得这些玩笑。”她手颤颤巍巍把手中的碗放置在桌上，一脸平静看着沈言生。
母与子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沈言生也不想心中有什么事都瞒着他娘，事到临头，仍却害怕娘亲有看不开的地方。
娘亲老了，不仅仅是鬓发染雪，还有眼角折皱，都是藏不住的年华已逝。而他，本应该顺着娘的心意，在这个年纪娶妻生子，认真做他的县令，不求升官发财，只求得人生平安顺利便安好，可如今，还是随不了娘的愿。
“娘……”沈言生抿着嘴，“我，我没有开玩笑。”他低下头，虔诚如同幼时犯了错在沈李氏面前认错。
“是吗？”
沈言生看见他娘手尖都在颤抖，第二次，第二次看到他母亲又露出如此伤感的表情。第一次是因为父亲去世，第二次，居然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子。他曾发过誓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苦，不在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他终究又是，毁约。
“娘……他为了我愿意离开潘家，可以付出很多……我，我不想辜负他！”
沈李氏抬头看着自己泪眼模糊的儿子，最后，不发一言。
饭桌上不见了儿子以往嬉戏打闹，他那爱贫嘴的儿，调皮得很，气也教不过来，每次都训骂他，却老是记不住。总是害怕他这脾气以后会吃亏，可言生旅途顺，偏偏讨人喜，无论什么事总好像有人背后相助。孩儿命好，沈李氏求之不得。
可是突然有一天，孩子长大了，不跳了不闹了成熟了懂事了，正是自己期望的那样，这时候，心里却满满的落空。孩子不需要你佑庇的羽翼，需要自己张开翅膀在大空之下飞行，你担心他会受伤，他会损落。可这一切你没法干涉，无论怎样，那是孩子的选择。
旅途，爱情，亲情，言生都有自己的看法。这孩子说命好，其实命更苦。我一老妪帮不了孩子什么，更不能成为孩子的负担……殚心竭虑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娘，你打我骂我吧，你打我我好受点。”沈言生不是想用眼泪获得母亲的同情，但是情到深处泪一滴，本本都是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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