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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剑还要不要看？”
同样的一句话，若是换成叶落尘刚进八宝斋那当口，铁定会引起在场诸多藏友一阵嗤之以鼻，甚至毫不客气谩骂几句“黄口小儿，口无遮掩”之类的言语。
但在亲眼目睹对方堪称专家级别的鉴宝造诣之后，人群中竟是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寂静状态。
在场之人有意无意将视线落在秦霄然身上，不约而同生出同样的念头：这位在鸿运古玩街这一亩三分地享有盛名的秦会长，这一次怕是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接下来，就看他如何收场了。
秦霄然这会儿也是有苦难言。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歪打正着，但一连数次皆是一语成谶，足以证明面前这少年绝对有真材实料！
没来由的，秦霄然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这柄繁阳之金，真的只是一件赝品……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念及于此，秦霄然脸色阴晴不定。
要不是先前夸下海口，扬言对方若能证明这柄繁阳之金是赝品，他就亲自将自个儿的招牌摘了。他这会早就借坡下驴，随便找个由头糊弄过去。
眼下这局面，说白了就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
思忖良久，秦霄然索性决定破罐子破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多说无益，直接验货吧！”
周围看客心弦骤然绷紧，情知重头戏终于来了！
苏念俏脸嫣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眸子牢牢定格在叶落尘身上，眼眸深处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叶落尘不再多言，随手操起搁在柜台上的青铜剑。
仔细一番打量，他眼眸精光一闪，侃侃而谈：“诸位自然知道，青铜剑大多用“范铸法”制作，大致流程分为：先塑模、翻范、之后合范、浇筑、最后打磨和整修。”
“铸造工艺也是帮助我们鉴别青铜剑真伪的方法之一。”
“此外，我们鉴别青铜器以及青铜兵器时还要看锈色、考量表面铸后加工所残留的信息，这样综合判定对于真赝将有极大的意义和参照价值。”
“想要鉴定青铜器，需要了解一些有关青铜器的基本知识，如种类、造型、纹饰、铭文、铸造工艺等。
偌大的八宝斋，只有叶落尘有条不紊的陈述讲解的声音在回荡。
在场所有人包括秦霄然在内，皆是屏住呼吸竖耳倾听。
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叶落尘对青铜器的陈述可谓是深入浅出，面面俱到。
即便是极少接触青铜器的藏友，在听完这一番讲解之后也是茅塞顿开，好似醍醐灌顶！
看着周围聚精会神好似在听私塾先生讲学的老少爷们，叶落尘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金手指原本只具备估价的功能。
完成升级之后，也只是在估价的基础上加了一段物件的相关信息。
至于如何鉴定物件的真伪好赖，却是一个字儿也没有提及。
得亏了他老爹以前就是搞古玩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对青铜器甄别这一块也算有其独到的见解。
叶落尘静默片刻，给足了周围藏友思索、消化的时间，同时也在悄悄组织语言。
好一会儿，他才随手从一旁拿起一个高倍放大镜，淡然一笑：“咱们先来说说这柄剑的造型。”
“说句实诚话，对繁阳之金这柄剑了解不够深入的人来说，用肉眼凡胎确实很难看出这柄剑的剑身比例是否协调。
要不然也不能瞒过秦会长的火眼金睛不是？不过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用高倍放大镜打眼一扫，自然能看出端倪！”
“再说说这纹饰以及铭文……”
叶落尘一手扶着青铜剑，一手持放大镜，顺势在剑身上扫视一圈。
“诸位请看，这柄剑的纹饰均用小凿制成，故有刻凿痕迹，而且花纹线条略显呆板，花纹在范线及范痕部无错范、合范痕迹。”
“再说这铭文，先前就说了，青铜剑大多用“范铸法”制作，范土的铭文是阳刻铭文，在将阳刻铭文范制好趁湿镶嵌入主体范时，字口的厚度要与内范相吻合，故在镶嵌时大都要作按捺。
这样嵌好的铭文范阳刻文字的上部因按捺而变大，故铸在器上的铭文阴文往往有字口小而底部大的现象出现，而字口内亦有因按捺留下的模痕。”
“再看看这柄剑上的四个古篆铭文，明显是刻凿出来的铭文，整体风格显得拘谨、呆板。另外，这四个字明显字口大而底部小，并有道具凿刻的痕迹！”
叶落尘一口气说完，周边的藏友听得如痴如醉，下意识伸长脖子去看放大镜下呈现出来的真相。
“果真如此，这柄剑的纹饰与铭文竟然与大师说的一字不差！”
“这柄剑果真是赝品！”
一时间群情激奋，偌大的古玩商铺直接炸开了锅。
然而，在这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叶落尘依旧风轻云淡，潇洒一挥手，哂然而笑：“这才哪跟哪？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刘敬堂等人讶然，随即归于平静。
静等下文。
长篇阔论一大堆，叶落尘嗓子难免有些干涩。
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真的很好。
清了清嗓子，他淡然道：“辨别这柄“繁阳之金”是真是假，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观绣迹，也就是锈蚀辨伪！”
“诸位都知道，古青铜器由于长期埋藏在地下，距今以后2000多年，故大多经过长时间的酸化腐蚀及氧化而产生锈蚀状况。
因此古青铜器的锈斑是一层一层地长出的，坚固细密，不会轻易剥落。
而铜质的层次亦是较为复杂且逐渐变化的。
青铜的本色是黑色，氧化铜锈是绿色，古铜器的剖面应有从黑色到绿色的逐渐变化的过程。
伪作青铜器的锈斑大都是采用化学酸性腐蚀剂及调色颜料而成。
因此，在民国之时，古董商们鉴别古青铜器所使用的方法是以烧碱热水刷洗铜锈，真品的铜锈是不易剥落的，而伪器的锈斑很易剥落。”
说到这里，叶落尘语气微顿，直勾勾盯着秦霄然的眼睛“不知秦会长可敢一试？”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似平地一声惊雷。
莫说秦霄然变了脸色，即就连看热闹的刘敬堂等人都是神情骤变！
虽说通过纹饰和铭文的辨别，大家伙基本上已经断定这剑就是赝品。
但如果真用烧碱热水刷洗铜锈，就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大师，这繁阳……青铜剑最稀罕之处就在于剑身上的铜绣，沾染上烧碱，就算是真迹也难免不会有所损失……”
刘敬堂移步来到叶落尘跟前，轻声嘀咕了一句。
明眼人都知道，这老头实则是想想站出来充当和事老。
凡事以和为贵嘛。
叶落尘不置可否笑了笑。
扭头看向苏念，缓声道：“你怎么说？”
苏念先前一直保持缄默，那双水汪汪好似会说话的的眼眸始终定格在叶落尘身上。
此刻听他这么一嗓子，好似受惊的小白兔。
“啊？”的一下叫出声来。
叶落尘有些无语，合着自己劳心劳力为她脱坑补漏，这丫头全程都在打酱油？
能靠点儿谱不！
没奈何，他只得耐着性子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苏念听完，眼珠子微微一转。
片刻后，她扭头看向秦霄然，煞有其事道：“秦爷爷，不日就是我爷爷八十大寿，这剑是我为爷爷准备的贺礼，马虎不得。”
“这样吧，如果这剑是真品，所有损失都由我来承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霄然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得无奈颔首：“全凭苏小姐安排。”
他又不是傻子，先前叶落尘一番言论丝丝入扣，绝对不可能是信口胡诌。
而今之所以还能强撑，只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罢了。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忍。
等到店里的伙计捧来一盆烧碱热水，就那么轻轻一刷。
水落石出，一切真相大白。
这剑……
就是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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