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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许君突然的强势, 让鬼面将军无所适从,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许君抵在墙壁之上,掀起脸上的面具强吻。
许君狠狠地吻着,那熟悉却又有些生疏陌生的气息, 让他恨不能把面前这人都吞入腹中。
他肆虐地舔舐着鬼面下那柔嫩的唇瓣,舌尖触碰抚摸着他口中的嫩/壁, 然后勾住他的舌不断的缠绕,让他无法逃离自己。
许君拽住面前的人的双手不让他动弹, 直吻到这人乱了呼吸乱了心跳,这才放开他。
一吻结束, 许君舔吧舔吧嘴唇, 见鬼面将军窘迫地抬手把面具重新戴好后,伸了手拉着面前的人领着他便走。
“我娘亲说要见你。”一边走许君一边道, “你放心,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鬼面将军已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他只本能的跟着许君往前走去。
待到许君停下脚步, 他清醒过来时, 他已站在了许府门口。
“我还是……”虽不知道许君的娘亲为什么突然想要见他, 但鬼面将军却本能的有些怯了。
“我回来了。”
许君拉着人进了府第,一旁的下人见许君回来,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小少爷。”
许君可是整个许府的宝贝,许家老爷夫人对他们也不错, 许铭也讨人喜欢, 可是比起许君来, 众人还是更加喜欢许君些。
“孙伯。”
“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少爷,你快过去吧!”许家总管孙伯笑着打量了一眼旁边的鬼面将军。
许君闻言,连忙带着人往客厅去。
才走到门前,他便伸长了脖子,努力去嗅屋子中那诱人的菜香。
进了门,许君立刻凑到桌前,见到自己喜欢的红烧蹄膀后,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想必这位就是鬼面将军了吧?”着一身素色衣服的许夫人款款而来,走到鬼面将军面前后,她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鬼面将军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常年呆在营中,身边所见之人均是男人,女人少见,更何况这人还是许君的娘。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下来,街上商家门前灯笼亮起。街道上隐隐有炊烟飘起,带着阵阵饭香。
“坐这里。”嘴馋的许君推了人,让鬼面将军坐在自己身旁,自己也站一旁坐下。
“将军一路奔波,想来应该是饿了吧,先吃饭。”许夫人笑盈盈。
说话间,三人动了筷,鬼面将军却是在稍用了些东西之后便不再动筷,他平时不在外人面前吃东西。
许夫人一颗心七窍玲珑,很快便看出这点,她也稍用了些东西后便放下了筷子。
“这次请将军过来,主要是想要向将军道谢,君儿说他在营中的时候受将军照顾颇多。”许夫人斟了杯酒,举杯,“我在这里谢谢将军照顾了。”
鬼面将军素来不受这种敬酒,营中副将少有找他喝酒,回宫时晋祁虽然灌他酒,但大多时候他都不予理会。
可此刻看着面前举了酒杯的女人,鬼面之下的人有了几分不知所措。他拿了旁边的酒杯,举杯,然后抬袖掩面喝下。
许君与他父亲许澜长得更像些,与他娘亲倒看不出来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这两人在气度之上倒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温吞安静的人。
“君儿尚且年幼,以前又未离开过我们,若在军营之中有什么不妥,还请将军多担待。”
“许君很好。”
自打进了许家府第大门,鬼面将军心中的那一份无措,就一直未曾消失。
他小时候的记忆一直是他的禁忌,晋祁从不愿谈及,他自己或多或少也有几分避讳。
他印象当中的母亲,只是一个隔两三天会扔给他一个馒头或者一碗剩饭的女人,只是个对他拳打脚踢的疯子。
无论如何,总归不会是现在这女人这温文好说话的模样。
许夫人听到‘许君很好’这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即笑开。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这鬼面将军是不好相与的性格,毕竟传言当中这人一直是那形如鬼神的模样,如今却是放心了许多,对这人也多了几分喜欢。
“将军回来后住在宫中?”
“嗯?”
“宫里住着多不自在,不如来这住。”
“嗯。”鬼面将军抬眸,“嗯?”
“宫中规矩繁多,不如将军就住到我们许府来,正好君儿也住在这里,可以带将军去街上逛逛。我听君儿说将军少有休息,这次既然回来了不如趁机休息休息。”
收到未曾预料到的邀请,鬼面将军看向一旁的许君,回眸间,才发现许君已经在他们说话时偷偷啃掉了半个蹄髈。
许君听到两人提起自己,他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
宫中,接待大宁使团的宴席,在天色暗下来之后便开始。
一番致辞介绍后,众人纷纷落座。
因为今晚是接待宴,所以大家都不谈联盟之事,只吃吃东西喝喝酒。
庭院当中歌舞莹莹酒香肉美,上座之上,晋祁却招了身边年轻的太监总管说话。
“他怎么还没来?”
“奴才刚刚差人去问了,将军之前随着尚书之子许君去了尚书府,据说是尚书府夫人宴请他。”
“尚书府?”
晋祁当即在文武百官当中四处张望,寻找某个儿子拐了他弟弟的人。
片刻后,他寻到了许澜,他招了手让太监总管过去,然后指着许澜恶狠狠地说道:“去把他给朕叫过来!”
没多久后许澜到了一旁,晋祁没等他行礼便招手让他过去落座,旁人只当晋祁与许澜有事说,却不知许澜才一坐下一旁晋祁已经凶巴巴的质问道:“你们搞什么?”
许澜茫然。
“他这次回来一共只在京中待几天时间,朕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与他多处处,你就把他叫到许府去,信不信朕砍了你脑袋!”鬼面将军没来宴席,皇上看着许澜忍不住哭丧着脸。
许澜微讶,“臣并不知道这件事,臣自下午起一直在这宫中准备安排晚上宴席之事。”
许澜话说完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他瞬间头痛起来。
他抬头看向面前愤愤地瞪着自己的皇上,一句‘管好你弟’差点就脱口而出。他们家许君那么乖,一定是那鬼面将军的错!
“你还敢狡辩,肯定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许澜一听,不高兴了,“皇上请放宽心。”
“哼。”晋祁愤愤。
“反正他不去许府也不会来这里。”
晋祁一口酒差点从鼻子里面喷出来。
他愤愤地回头瞪向许澜,后者却一脸纠结的想着家里这会儿在发生的事,许君一直乖巧听话,他下午才和许君说了拉开关系,这晚上就趁着他不在把人请到家里去了……
一定是那带鬼面的家伙教坏了他的宝贝儿子,才让许君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一想到之前许君答应了要给自己寄礼物,竟至今都没有动静,却跑去给那什么鬼面将军过生辰,许澜一颗心就酸得快要融化掉。
“这联盟的事情,你怎么看?”
“全看皇上的意思,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许澜幽幽看着面前的皇帝,你弟把人教坏了,你就不管管?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夏国那边,还有袁国的事。”
“如今的情况,无论如何夏国都不可能和我们歇战,至于袁国,不足为惧。”
“那你是赞同联盟了?”晋祁道。
“全看皇上的意思。”许澜又是那幽幽中带着几分责备的目光。
“是你儿子拐了我弟!”晋祁受不了了,他弟那么乖,却被许君带得和他生气,让他一颗老父亲的心都操碎了。
“李牧救过许君。”许澜道,“且袁国虽不足为惧,但大宁方面我们若与之联盟,让那小皇帝坐稳的位置,至少十年之内两国应该能互通友好。可若是大宁皇帝换了人,那一切就是未知的变数了。”
除此之外,大榆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借机发动攻击,趁着大宁如今国情不定内忧外患,直接吞并大宁。
但许澜知道,这一条路他身边的皇帝不会选择。
晋祁或许真的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但他也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不擅自加税不主战,所做的决定从来都以民为本。
听着许澜的话,晋祁看向一旁大宁使团的负责人李牧,他突然不想签约了。
这人多什么事,救什么人……
“皇上请做个好皇上。”许澜几乎立刻读懂晋祁心中所想,晋祁从几岁起就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早已熟悉对方。
“……你先让你儿子离我弟远点。”
“请不要混淆视听,那人何曾与皇上亲过?由此可以判断,是他教坏了许君而不是许君带坏了他。”
002
接待宴结束,许澜早早的便回了家。
第二日清晨,许澜起床在院子当中舒展身体准备去上朝时,看到住到了自己家的鬼面将军,他瞬间就委屈了。
他昨夜回来都没见到这人,这人是什么时候住到他家来的?
“将军?”许澜望着面前的男人,您能自个收了东西回去吗?
“嗯。”
鬼面将军看着许澜,两人四目相对无语。
片刻后,许澜酸溜溜的声音才又响起,“我听说之前许君在营中为将军庆祝了生辰?”
“是有这么回事。”
又是一阵相对无语。
鬼面将军不知说什么好,许澜一颗心却是酸得不行。
许君之前说好的礼物还没给他,却惦记着为别的男人庆生,他该不会真的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忘了吧?
与鬼面将军又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了一会儿之后,许澜这才告辞离开。
他要上朝,比家中其他人起得早些。他上完早朝回到家中时,才看见许君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出门。
若是以往见到许君这会儿才起床,他定然要说上两句让他不要养成惰性,可一想到这孩子在营中不知受了多少苦,他便说不出话来。
“爹爹。”
许澜不说话,许君却黏糊糊地凑了上去。
听着这软软的声音,许澜很是受用,“怎么?”
“大宁使团那边怎么样了?”
“联盟目前很顺利,应该能成。”
早朝的时候,皇上与众人商议了这件事,虽然也有人反对,但目前的情况来看支持的人更多。
反倒是关于夏国那边,朝中的人都有些过于激动,过半的人都请求晋祁出兵。
大宁使团入境时,夏国的人曾派人袭击过鬼面将军这件事情早已经传到朝中,这在众人的眼中无疑成了夏国的挑衅。
“会开战吗?”
之前许君对这没什么兴趣,即使听说开战也并无感觉,因为要从边关打至他们这城里最少也要几月时间。可如今不同,如今他为边关驻军做事,想得自然多了。
“皇上是个好皇上。”许澜只道,许君似懂非懂。
晋祁是个好皇帝没有错,但夏国绝对不是个好邻居。
大宁使团的人才入宫,他们一行人才回到京中没几天的时间,军队那边就传来消息,夏国有了动静。
得知消息时,联盟这边正在商议联盟条件。
消息传到鬼面将军这后,他几乎是立刻就让所有人准备起来,当日便要出发。
一切发生得很快,消息传到许君的耳中时,鬼面将军这边已经让城外的千人骑兵全都整装待发,自己更是早已经准备好。
得知消息,许君立刻收拾了东西去找鬼面将军。
城外,鬼面将军却拒绝许君一起回去,“你在这里陪陪你父母。”
许君脸色一变,这人又不让他回去了?
马背之上的鬼面将军见许君这样,立刻就知道他是想岔了,他连忙开口,“稍晚些时候你再回营。”
许君脸色缓和了些,谈及正事他认真起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不让他一起回去让他稍晚些时候再出发,定然是因为有什么不方便。
“有些不对。”
自从接到大宁使团的人时被袭击之后,他就让军中的人注意着夏国那边的一举一动。
之前夏国一直鬼鬼祟祟不知道在预谋些什么,直到前段时间军中传来消息,说夏国那边重军压境。因为这件事情两国已经产生了一些摩擦,小战两三次。
他这次带人回去,视情况而定可能会直接杀入战场,带上许君必有不便。
他也有些不想让许君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来。一旦边关开战,他们之前居住的地方就不再安全。
他要忙着调动兵力应战,无法时时刻刻跟在许君身边,万一许君出事,他鞭长莫及,让许君晚些时候回去是条件限制也是他的私心。
“将军小心。”许君知进退,他退到一旁让开路。
马上之人与他点头,一声令下,带着千人的骑兵浩浩荡荡出发。
没能与鬼面将军的人一起离开,许君又背着自己的行李回了家中。
他才行至府第门前,还未进门,一旁就窜出一群人来,“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群人与上一次在宫中拦他的人是同一群人,许君一眼就认了出来。
许府门口的下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要替许君解围。许君见状连忙制止众人,让众人先拿了他的行李回去,他自己则是跟着那群人又进了宫中。
鬼面将军才一走皇上就又找他,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他也相信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对他做什么。
因为鬼面将军跟他保证过,他不会让皇上动他许家。
进了宫,这一次许君并没有被带到上一次的浴室,而是被带到了一处书房。
到了地方之后,许君被那年轻太监领着站在一旁站了许久,直到坐在案台后的皇上把手头上的信件处理完,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
晋祁把手中才看完的信件往前一扔,旁边站着的太监总管拿了信件,递到了许君面前。
许君疑惑,接过来看了起来。
那是一封边关告急的信件,信件上简单的描述了之前与夏国产生的那两三次‘小摩擦’。那事他听鬼面将军提过,可远不如这信上写的清楚。
这两三次所谓的小摩擦,目前为止已造成数百人的死亡。这样的数字比起边关数十万大军来确实算得上小,可若把尸体垒在一起,已能垒成一座小山丘。
“你还要去吗?”晋祁的声音带着笑意。
许君脸色不甚好看。
“说不定会死的,你可要考虑清楚。如果你不想去了我立刻就让你回家,决不追究你的责任。”
“我要去。”
许君拽紧了手中的信件,他确实畏惧死亡亦不喜欢血肉模糊的场面,但他还是要去的。
“为什么?”
“在其职,尽其责,谋其位。”许君要去。
边关驻军几十万,粮草方面这几个月一直都是他在管理,各个地方各个区域的存粮调度他最清楚,眼见着可能会有一场大战来袭,如果这个时候换人管账房,万一出了差漏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他身为边关军账房总管,若是一遇到危险就逃走就做缩头乌龟,那他算什么?
更何况,鬼面将军还在那里,他不能丢下他不管。
“即使害怕也要去?”晋祁冷冷挑眉。
“要去。”
晋祁不说话,他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面前脸色有些惨白的许君。
许君年纪与他要年轻得多,虽然性子随了许澜,可到底还是年轻得多。那张脸他一吓唬就变惨白了几分,如今更是一副即使面前是刀山火海亦大义赴死的架势。
可看着这样的许君,他原本戏弄吓唬的心思却散了个干净。
晋祁不说话,屋内无人敢言,一时间静谧的气氛在屋中传开。
不知多久后晋祁才又开口,说出口的话却叫一屋子的人都背脊发凉,因为他说:“朕有时候都在想,这皇帝也许由许家的人来做更合适。”
这话若由旁人来说那是大逆不道,如今却是让人一屋子的人都吓得跪了下去。
许君怔怔地站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要跪下去时,已经晚了。
“许家、许家不行!”许君攥着手里的告急信件。
“哦,为什么?”
“因为爹爹说,皇上是个好皇上。”
晋祁挑眉,这算什么回答?
许君却急红了眼,“爹爹早上还说皇上是好皇上,因为皇上是皇上,所以才是好皇上。”
晋祁捂脸,头痛地挥了挥手让人把许君赶出去,他受够这一家子了!因为边关告急的事情他本来就已经够头痛了,这人还绕口令似的绕得他更头痛。
一旁跪在地上的太监总管连忙起身,一头冷汗的把许君带出门外,又让人护送出宫。
他再回到屋内时,晋祁已经不在捂脸。
“皇上。”
“你也觉得朕是个好皇上?”
那太监总管立刻吓得跪了下去,“皇上万岁,皇上乃是……”
“行了行了。”晋祁在桌上一阵翻,片刻后翻到个折子扔了过去,“这个算错了。”
“皇上?”
“给朕扣了许澜那家伙这个月的月饷!”
太监总管欲哭无泪,“可是皇上,这是户部的折子……”
许澜二十有三入朝为官,晋祁七岁拜入许澜名下,那时许澜只是朝中一普通官员,李妃让他拜入许澜名下不过是应付外界口舌,莫叫人说他冷落他。
晋祁七岁起称许澜一声先生,随他学文学武。十岁时发现他还有个弟弟,哭着要复仇称帝。许澜替他筹划五年,助他十五岁成帝。
随后十五年里,他助他稳定大局,助他把整个朝中所有不服之人斩草除根。
世人皆道他最想铲除之人怕是许澜这‘天下第一人’,许澜亦自己交出兵权消弱许家,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到底是否动过杀心。
于许澜,他从未动过杀心。
对许澜,他称他为师,敬他为父。
003
许君被提溜着扔出了门外后,红着眼睛有些不安的跟着小太监往宫外走。
他不知道他刚刚是否惹怒了晋祁,但他是真的觉得许家之人不适合做皇帝。皇上要英明神武,而且还要杀伐果断,他们许家的人不行。
他爹爹虽然聪明,但却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哥哥虽然在军中讨职,可也是个温柔的性格。太温柔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许君跟着那小太监一路往外面走,走着走着,他的视线便被旁边花园当中的一人吸引了注意力。
大宁使团的负责人李牧坐在院子当中,低着头,似乎在做着什么东西。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许君停下脚步。
一旁给他领路的小太监看了看许君,笑着点点头,“不过不可以耽误太久时间哦!”
许君轻声道了谢,连忙跑进花园,往那李牧的方向而去。
他跟着鬼面将军护送大宁的人进宫,一路上与这人也相处了有二十来天时间,虽算不上多熟悉,但也说得上话。
“你在做什么?”
李牧抬头,见到是许君,抬手让许君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制的面具,李牧做得很认真也很仔细,如今已经初具模型,只需要再细细打磨就能成功。
许君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他雕刻这东西,他不知道他要送给谁,只是每一次都看得出他很认真。
“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做?”许君求道。
李牧又抬头看了一眼许君,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开了口,“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形状试一试,刻刀顺手之后再……”
许君认认真真的把面前的人说的全部都记住,这才道了谢,又跟着那小太监继续往宫外走。
出了宫,许君确定自己把刚刚李牧说的都记住之后,这才连忙跑回了家。
“爹爹,娘亲……”一进自家大门,许君立刻就跑去找人。
找到两人,把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两人之后,他立刻就冲回了房间去拿收拾好的行李。
见许君这兴冲冲的模样,许夫人有些担忧的跟了出去要制止许君,一旁的许澜却拦住了她,“让他去吧!”
“可是边关那边……”
“他长大了。”
许夫人还是有些担心,她一路跟着许君,直看到许君拿了行李出了门,这才红着眼眶回头埋首在许澜怀中。
当初许铭要走的时候她也难受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知道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生活,可她还是难受。
许澜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排了人会护送他到军营。”
许君与鬼面将军的队伍只晚了半天的时间出发,可到达军营的时间却晚了近十天。军队的人早已经习惯马背上的生活也习惯了长时间行军,许君却不行。
到达军营时,他用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却更加的累。
一进军营,许君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他们驻扎的这边多了许多受伤的士兵,那些人身上都裹着布,好些人甚至断手断脚,看着尤为瘆人。
许君努力让自己无视那些伤口,快步回了账房那边。
他才一靠近账房,账房中的人立刻就认出了他,连忙迎了上来,“小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司马贺也跑了出来,见到许君他并不惊讶,许澜那边已经给他写了信。
“这是什么情况?”
“昨夜和今早这边打了一场,咱们赢了。”
许君点点头,没觉得高兴。
“大人你回来得正好,正好这边有些事情需要你处理。”司马贺连忙领着许君进了账房,然后连忙从旁边拿出两封请示书,那是两封请示补充营中药材的请示书。
“我们本来准备去找将军签名,不过那边情况也有些不好,所以正不知所措。”
“情况不好,出什么事了?”许君一边拿了旁边的毛笔在上面签字一边问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紧急情况下,他是能够自己调动一部分军资的。
“将军受伤了。”
许君笔下的动作蓦地停下,脸上有少见的慌乱,“他在哪儿?”
“小先生放心,将军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重伤。”
正说话门外陶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叫着许君的名字。
进了屋,见到许君之后他拉了许君就往门外走,“你跟我去一趟将军那。”
“怎么了?”许君加快脚步。
鬼面将军在他的印象当中一直都是十分强大的存在,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人会受伤,更加没有想过他只不过晚十天回来,那人竟就受了伤。
“你劝劝他吧!”陶驰道:“昨夜我们这里遭到偷袭,将军受了重伤,我们本想让他今天好好休息,待到伤口好些再起,可他根本不听我们的话……”
离开账房之后,两人在校场当中走过,四周不少受了伤的士兵都哀嚎着,一路下去都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听着那些声音看到那些伤口,许君脸色更加惨白,一旁的陶驰却是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就被吓到了,你还没见过更惨的呢!”
许君抿着嘴,不说话。
一旁的陶驰察觉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许君,见许君脸色惨白后又道:“军营当中这种事其实很常见的,你之前来的那几个月军队一直相安无事,反而是难得的清静。”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鬼面将军居所之外。
到了地方之后,陶驰停下脚步。
他远远的朝着屋内张望了一眼,看到屋内胸口缠着纱布,披着外衣正在批阅战报的鬼面将军,他悄无声息的对许君打了个手势,让许君去劝劝他。
鬼面将军就只在昨夜受伤包扎伤口那会休息了一会,后面一整夜都一直在处理事情,根本没有休息,他们曾经劝过几次,可鬼面将军根本不听。
一夜的时间过去,鬼面下那张脸因为被面具遮住,所以他们看不见脸色,但仅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就知道这人的伤定然没有好转。
许君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踏进屋内。
进了屋,直到他走到桌前,屋内的人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当他是其他汇报情况的士兵。
到了桌前,许君强势地伸手抽出他手中的战报。
鬼面将军抬头,这军中还没人敢如此大胆。
“你现在去休息。”许君不容拒绝的命令道,“先睡一觉,这些事情先让陶驰他们去处理。他们是你的副将,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了,这些事情他们处理得来。”
他明白鬼面将军的担忧,也知道战场并非儿戏,更知道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逆转战局,但如果这人倒下了怎么办?
这军营当中,谁能替他?
“我马上就要处理完了。”面对冷着一张脸的许君,鬼面下的人莫名气弱了几分。
“你倒下了,情况只会更糟糕。”
许君把手中还有桌上的书信资料全部整理好,然后递向门口的方向。在门外张望的陶驰连忙小跑了进来,把东西拿了就跑。
鬼面将军眼巴巴地望着被许君夺走的资料书信,又眼巴巴地看向突然出现还超凶的许君。
“你,乖乖去床上躺着。”许君抬手指床。
鬼面将军沉默了片刻,不敢反驳,乖乖起身去床上躺好。
见这人乖乖听话,许君脸上的冰冷才总算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到这人偷偷睁眼看他,他索性往旁边一倒,躺在了这人身边。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也早就累了。
他原本还以为回到营中可以休息,未曾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察觉到许君在自己身旁陪着自己躺着,鬼面将军身体变得僵硬,许君的气息从他的身旁传了过来,冲淡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让他突然就变得好累。
一夜未睡让他眼眸变得干涩,身上的伤口也开始痛了起来。
“将军。”
“嗯?”
许君闭着眼,他已经困得不行。
刚刚在账房的时候,他看到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好多,可他真的好累。
“将军。”
“嗯。”
鬼面下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意,大概是因为许君的出现让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也是前所未有的累。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不能现在说吗?”
许君沉默,少许时间后他才又忐忑地说道:“是不好的事。到时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鬼面将军没有说话,从面具之下传来的是平缓绵长的呼吸。
许君睁开了眼,看了看躺在自己身旁的人。鬼面将军似乎真的累极了,这才没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彻底的睡了过去。
许君又闭上了眼,静静的躺着。
他不知道鬼面将军到底有没有听见他最后那一句话,但他已经决定,这一次的大战平息之后他就告诉鬼面将军那件事。
如果鬼面将军生气了,他就好好的道歉。
没多久,并肩躺着的闭着眼的两人,呼吸便变得一样的绵长。
屋外的那些血腥气息,还有那痛苦的口吟哀嚎,都逐渐远去。
就在许君彻底的睡了过去时,与他并肩躺在床上,本应该先睡着的面具下的人却睁开了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缓缓转动,他侧头,望向了躺在自己身旁的许君。
许君是真的累了,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正在看着他。
看着这样的许君,鬼面将军眼中有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
许君的话他听见了,正是因为他听见了,所以他才在那一刻选择装睡。
许君第一次问他如果他做错了事情会怎么样时,他并没有多想,那时候他甚至是还逗弄了这人,把这人吓得脸色发白。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人时不时便会露出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时候开始,他才慢慢的察觉到不对。
一个如果许君说了,他肯定会很生气的错,答案是什么他几乎很快便猜到了。
可是他一直觉得一定是他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许君会和那件事情有关系。
许君这样干净纯粹的人,怎么可能会和那样的事情扯上关系?
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戏弄他很好玩,还是早已经知道他和晋祁的关系,因为晋祁和许家的关系所以才对付他。若是那样他为什么又要来军营,为什么要接近他?
他翻身侧躺着,慢慢的向许君靠近。直到把脸放在了许君的肩头,他才停下动作。
他抬手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埋首在许君肩头,无声的大口大口地吸吮着许君身上的气息,他脸上却尽是痛苦之色。
他对许君的感情不假,他知道自己慢慢喜欢上了这人,喜欢上了这个同为男人的人。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松了口气,反而是越加的无措。
如果他和许君之前什么都没有,那他现在定然毫无顾虑。可如今,可如果那件事情真的和许君有关,那他爱上的岂不是当初对他做了那种不堪之事的人?
爱上了一个男人,还爱上了一个曾经奸口过自己的人,那他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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