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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回大梁的路上。
萧寐掀开马车的窗帘, 看着窗外的山山水水, 这是属于悉池的最后一座山头了, 再驶过去就到国境界碑了。
悉池国的皇宫在靠近陈国的一侧,几乎是悉池境内离大梁最远的一处地方, 而最远的这处地方, 竟也只需半日的时间便可到与梁的交界处。这是怎样狭小的一个国家?
萧寐放开帘子阖上眼,这样的国家必须要有大梁的保护, 要有他的保护。
嫪婉不肯随他一起走,那他唯有用最快的方式把与陈国的问题解决。圭建裕被废了的那只手是否真能引发两国战争,他不敢断言,但他知道若是不做些什么, 悉池随时有被攻陷的危险。
半个时辰后,马车已行驶在大梁的领土上。
又两个时辰后,已行至稍微繁华的地段儿。
“殿下?”
萧寐正在车内小憩着,突然听到外头的侍卫唤他。眼睛缓缓睁开,问道:“何事?”
“殿下,有些不对劲儿……”侍卫骑在一匹高头青马上伴着马车左侧,对着在窗户吱吱唔唔的说了句,不敢直言。
萧寐意识到些什么, 然后蓦地将帘子撩开, 看着待上往来的人们,顿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那些人……头戴白花?能让所有百姓如此的,便只有国丧了!
“去问问!”萧寐低吼道。
侍卫从窗前离开了一会儿, 之后又很快追了回来,一脸悲恸的禀道:“殿下!是皇上……驾崩了。”说完他垂下了头。
萧寐怔在那儿,除了眼睛极惊恐的瞪着,全身没有一处有变化。“怎么会?”明明几日前离开大梁时,父皇身体还好好的,御医也没说有何异常!
侍卫咬着牙,眼中含着一层水雾,“殿下,是今晨的事儿。”
难怪,萧寐没有收到任何大梁来的噩耗,早上正是他刚离开悉池皇宫之际。便是大梁那边儿第一时间飞鸽传书,也传不到他手中了。
“是何原因?”萧寐死灰着脸,低声问道。
“回殿下,不知,布告只说是因疾。”
因疾?父皇身体康健素来没什么恶疾,便是急症也起码该有些许征兆,可御医从未提起过。
……
悉池皇宫内。
自大梁飞来的信鸽无法交给歧王,是以便交到了嫪婉处。嫪婉虽想着这东西她不该看,可又怕有急事给耽误了,最终还是偷偷看了眼……
萧寐的父皇,梁文帝竟突然驾崩了!
嫪婉不敢相信这个噩耗!她经历了从难以置信到无比哀痛,再到深感愧疚的过程。愧疚的是萧寐为了保护她,竟生生错过了父子相聚的最后时光,连最后一眼都未能看到。
明明上一世不是这样,直到东离灭了,悉池沦陷,梁文帝还是活得健健康康的!怎么会突然就驾崩了?
嫪婉着实想不通。但她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梁文帝是死于非命的,他命原不该如此。
她将整个大梁宫的人在心里排查了一圈儿,甚至连梁文帝身边的李公公都没漏掉,每个会出现在梁文帝身边的人她都以凶手对待,再分析可能性,结果最后还是得不出任何结论。
看似每个人都不可能敢做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但细想之下又似乎每个人都可能。最终,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萧寐是完全不可能的……
只是大梁一出这事,怕是各国都要骚动了。嫪婉心中隐隐的感到不安,原本圭建裕废了只手或者还有转圜余地,可眼下,怕是战事难免了。
嫪婉边出寝殿,边唤着巧彤。
“公主,有什么吩咐。”
“去把本宫日常所用收拾下,玛瑙金器一律不带,只备些白玉银饰。衣裳也不用多,带三五套素白的便可。”说完她已跃过巧彤,往父王的御书房方向急走去。
……
萧寐白日快马加鞭,夜里乘坐马车日夜兼程,路上勉强小憩。原本四日的路程生生被他省去了一半。
二日后,萧寐便已赶回了大梁宫。
大梁宫里处处是白绸挽花,侍卫太监们的衣服顶戴皆换成了白色,侍女们不只一身白,连带彩的发饰都尽数摘了去,只用银簪将发髻绾起。
萧寐下了马便一路急步往父皇寝宫方向走去,那步子迈得大而疾,甚至不输跑着。
他一进寝宫便见一堆嫔妃跪在殿外,真真假假的拿帕子掩面哭啼着。往里去,便是父皇停棺的地方,边儿上跪着徐皇后与敬妃及其它几个位份高的妃子。
萧寐赶来时这日,恰巧是梁文帝出殡的日子。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呆滞。赶回来前他还不信,还报有一丝侥幸心理,可直到此时,父皇的玉棺明明白白的摆在这儿,他无法再欺骗自己。父皇是真的驾崩了。
“父皇!”
“父皇!”
“父皇!”
萧寐连叩了三个响头,高呼了三声父皇。
当他想到最后给父皇传的信儿,竟是在逼父皇为他的婚事点头,他便满心的自责,为何就不能好生去说?
几个下人过来搀都无法将他扶起,皇后和妃子们不便妄动,最后是萧允过来把他拉起。
“六哥,”萧允刚喊了一声就憋不住哽咽了起来,想劝的话也没能劝出口。
萧寐早已是涕泗交流,原本还在推开萧允,可恍然想起,拉着他低吼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没的!”
“父皇……父皇那日起寝时突然昏倒了,早朝便没有去上,自那后再也没醒过来。太医院的御医们会诊,最终也只凭针灸和药石空吊了两日的气儿,最后还是没能……”
“起寝突然昏倒?”萧寐紧锁着眉头,眼里是一夜朦胧,他又往玉棺处望了眼,“竟查不出具体病因么?”
萧允沮丧的摇了摇头,“查不出。”
萧寐突然觉得这事儿不对,虽说有脑疾类的病症确实会一倒不起,可是凭脉象是能确诊出原由的,如今竟什么异常都看不出?这反倒是最大的异常。
所有从都垂着头跪在玉棺旁,只有萧寐威威的站在那儿,睥睨万物。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离父皇最近的人。父皇死的不明不白,却没一个人出来质疑查办!若父皇当真是死于非命,那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最终他的眼神落在了萧驷身上。
萧驷正跪在玉棺前,脸色如常。甚至都不屑同别人那样稍稍装一装,哭喊两声流下几滴泪。
于他而言,这真的只是走个形势,他心底该是没有半点儿悲恸。甚至还有暗爽。
萧寐大喝一声:“进来!”
立马便有百来名带刀侍卫跃过人群涌进了寝宫!这是萧寐早便安排下的。
众嫔妃不免脸色大变,徐皇后被敬妃搀扶着缓缓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打着哆嗦的手指着萧寐,“你……你这是要造反?”
萧驷倒是脸上没任何诧异,他知道萧寐不是随意可以糊弄过去的性子,萧寐有此举他一点儿也不意外。萧寐怎么可能造反,他只是不甘心父皇驾崩的这样不明不白罢了。
但就一百来个侍卫,能掀起什么风浪?
萧寐从一个侍卫手中夺过剑,握在手中高举着,大声吼道:“父皇的死因确定前,不可入皇陵!”
这这一声吼得连殿外跪着的低阶嫔妃们都听的清清楚楚。大家已不再像先前那样老实的跪着哭啼,而是三两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历史上皇帝驾崩之际,是有皇子趁机逼宫造反的,基本都是屠宫!她们纷纷揣测着歧王会不会那样惨无人道?
徐皇后气的倒退了半步,萧寐这性子,不只是让她担忧,简直是到了让她惧怕的地步!不管他今日是不是真心为皇上,日后都不能让他继了皇位!
最终,各位妃嫔送‘送’回了自己的寝殿。包括徐皇后也未敢再多做争辩,愤愤的回了寝宫。
一时间,原本人满的寝宫空荡了下来。除了萧寐,便只有萧允和侍卫们留下。
没多会儿,太医们被召唤来了。纷纷给玉棺和两位殿下见过礼后,依命又把皇上病后的前前后后,各种细节全复述了一遍。
萧寐虽听出了几处问题,但还是先关切道:“有何方法能暂时保住父皇的尸身?”
几位太医小声商量了几句,最后由张院使整合回禀:“歧王殿下,若是用口令香料之法,可保圣上遗体三日无腐迹。”
“三日?”萧寐似是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若是真有秘密待解,三日怎么可能查得清。
“殿下,若是再拖,陛下遗体必受损。”
太医再次强调后,萧寐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便命太医护好父皇后,自己则开始办正事。
……
两日的时间,萧寐已将所有相关的人都盘问了一个遍,父皇昏倒前的事情他已悉数知晓。只是事情仍没有什么眉目。
梁文帝出事的前几日,正巧赶上宫里刚进了一批秀女,那几日侍过寝的共有三位。萧寐虽有些怀疑她们,但为免打草惊蛇,只安排了暗卫盯住她们,却没有直接将人捉拿。
时间一晃而过,再有半日便到了太医所能保证的最后时效。而萧寐这边仍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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