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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赶紧把《蒋爷求放过》藏在身后,说:“我等会是要看的。可你这样说得我都很惭愧,那我的偶像要不要活了?”
唐诗经看着关雎言行中的小心翼翼,心微微软下,绕开了话题:“你更喜欢唐诗还是宋词?”
关雎顿了顿,说:“鲁迅先生说,好诗差不多已被唐人做完了。可是唐朝之后,又迎来了词文化的繁盛,唐诗与宋词各有千秋,不是吗?”
唐诗经说:“我向来是有强迫症的,你最好想好再回答我。”
关雎语气踌躇:“宋词吧。”
唐诗经看过去:“哦?”
关雎面色一红,在心里想:“只是唐诗,又不是唐诗经,我干嘛要选唐诗啊?”
关雎有些失神,少年忽然靠近她,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关雎只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觉得整个脑子都凌乱了。她慌张地推开唐诗经。
少年淡淡的声音在关雎脑中炸开:“对不起,我以为是她。”
关雎咬咬唇,说:“不是我就好,你吓到我了。”
她没有看见,少年的拳无声地捏起,那么地隐忍和悲伤。
关雎心里空落落的,她想问点什么,但她没有资格问的。
唐诗经转身要走,关雎鼓了顾勇气,问:“唐诗经,你去哪里?”
少年睨着她:“去吃早餐。”
“咕咕”。关雎的肚子忽然响了,她抓着书的手力道紧了紧,说:“肚子饿了,我没有带钱,可以去蹭你的吗?”
唐诗经沉默了几秒,说:“那就去吧。”他转了个身,说:“你别想太多,我对街边的流浪狗流浪猫都会施舍,更别说是一个在我面前肚子叫的人。”
关雎听着他声音里的冷漠,勉强动了动唇:“街边的阿猫阿狗有我可爱漂亮吗?”
唐诗经一顿,嘴角不自觉扬起。关雎看着他尊贵疏离的背影,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唐诗经向来是有洁癖的,除了对关雎。
管家从后视镜中一次又一次打量唐诗经的神色,这位今日格外不同,面色分明温和乐不少,满身的刺也收敛起来了。
关雎是一个神奇的物种。管家觉得。
唐诗经带关雎去的是一家深巷中的馆子,远远的,关雎就闻到一股浓香的排骨汤和饺子味。
走进去,先映入关雎眼帘的是一列大红的张氏彩灯,有牡丹富贵灯,吉祥高照灯。再走进一些,一阵微风吹过,关雎就听到“叮叮”的风铃声。
桃红的大理石从巷口一直铺到馆子门口,关雎终于见到那栋藏青色的房子,古典,壮观而贵雅,真是繁华都市中难得一见的奇观。
关雎心中叹惜,要是一座藏书楼,那便好了。
唐诗经好像看穿了关雎的心思,他说:“一个人的饱满不能缺乏两样东西,一是真实的物质,二是精神粮食。但自古民以食为天,A市经历过战乱,这里原来是一个藏书阁,但藏书阁的主人受过饥寒之苦,留下遗嘱,此处地方不再做藏书阁,只能以食待民。A市有好多处不错的藏书阁,如果你喜欢,可以去找找看。”
关雎没有应话,随唐诗经去到馆子二楼的一个古典的包间,包间古色生香,翠竹壁画,只是没有一样真正拿得出手的东西。
摆在关雎面前的是一套几千块钱的白瓷茶具,色彩还好,只是样式不合关雎的心意。
服务员把菜一样一样呈了上来,样式繁杂,却都是分量不多,关雎说:“给我来一份麦片粥。”
厨子在一旁介绍着菜式的名称和做法。
关雎想起从前在庄园,她要吃一份牛排,主厨都要介绍好几十分钟,连那块牛排是从哪头牛身上弄下来的,那头牛经过多少个国家运转过来的,主厨都要一一说清楚。
林苌楚坐在主座上看报纸,没有一点不耐烦。等主厨介绍完了,关雎就要饿坏了,林苌楚就会来一句:“已经凉了。”然后主厨再去做一份。从开始到结束,已经浪费了关雎一个多小时。
所以,豪门的规矩,关雎最恨的就是豪门的这些不成规矩的规矩。
关雎轻轻蹙额,唐诗经看了她一眼,顿时冷冷掀唇:“聒噪,滚出去!”
所有人慌张离开。管家优雅地向唐诗经微弯身:“公子,我就不打扰你和姜小姐用餐了。”言毕走了出去。
唐诗经看着关雎,说:“你不喜欢这些规矩,没有关系。”
然后他一字一顿:“姜关雎,你只需要记住,在A市,唐家就是规矩,我唐诗经就是规矩。”
***
因为是休假日,关雎去学院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就直接回了住所。
关雎住的地方很偏僻,是老旧的房子,商业价值并不高。房子是徐阿姨的,关雎遇到了徐阿姨,遇到了徐阿姨的房子。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双洁白好看的手轻轻抚去关雎面上悲伤的晶莹,牵着她和西归的手,说:“宝贝,我们回家。”
关雎便在有唐诗经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令她痛苦但又温暖便宜的居所。
关雎回去的时候,夜花院已经等她有些时候了。
住在她隔壁的少年喜怒无常,气质尊贵暴戾。他冲她狠狠吼道:“喂!姜关雎!你去哪里了?!”
关雎开门进去,夜花院也跟着走了进去。
关雎一边换鞋,眸里映着夜花院脸角的红肿,说:“你滚远点,别吓到西归。”
夜花院狠狠挥着拳头,说:“我饿了。”
关雎不再看他,说:“冰箱里面有速冻饺子,你自己拿。”她捧着书籍走向阳台,那里有一张小小的书桌,这栋楼的人早出晚归,环境特别安静。关雎看书看累了,就能看看天上的白云。
“姜关雎。”夜花院突然喊住关雎,声音哽咽。“我今天……差点杀人了。”
关雎僵在阳台门口那里,转过身,说:“夜花院,你才十七岁……”
夜花院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我知道,但我又不喜欢你,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夜花院的拳头慢慢捏住,他说:“姜关雎,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狠心?”
关雎认真说:“我从小就是个父不祥的私生女,从小就像牢笼里的动物,主人不会欣赏我,又不会让我饿死。环境使然,又或许是天生的。”
顿了顿,她的语气嘲讽:“再说了,你夜花院是我什么人吗?”
夜花院僵了很久,说:“我爸爸要来了,你和西归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出来了。”
关雎只见过一回夜花院的父亲,那个叫做纪安的男人,长得英俊挺拔,不过三十多岁,不凡的气质中夹了太多血腥的暴戾,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让人惊慌。
那是关雎来这里不久后的一个晚上,窗外一片漆黑,忽然响起吓人的狼叫,她拉开窗帘,只见几十辆价值过千万的名车停在破房子前,捷豹,兰博基尼,法拉利,迈巴赫……
几个褐色西装的男人将上好的红毯从很远的地方铺到破房子的中间入口,一个头发梳得光亮的绅士模样的男人弯着腰走到加长的夜黑林肯边,轻轻地打开车门。
然后关雎就看见了纪安。
那样的排场,比任何地方的上流社会的大人物的排场还要盛大一些,但那玩,整栋楼没有人惊慌,没有人好奇地打开窗子。
纪安废掉了一个人的两条腿和一只手,好像他的霸道与生俱来,没有人敢阻止。
西归靠在她身旁,哭了一夜。
然后就有人来敲门了。
是夜花院,他说:“我爸爸回来了,你和西归乖乖地待在房子里。”
纪安这个名字,关雎从来没有听过,纪姓的豪门世家或者权势黑道,更是没有。
关雎却记住了纪安很久,那双眼睛,够狠厉,够无情,但沉没着太多悲痛。
像傅月桥的眼睛,像林苌楚的眼睛。
关雎回过神来,看着夜花院慢慢走出去,说:“我知道了。”
关雎知道,纪安会不定时来到这里,只要他来,就一定会有人受伤。
她让西归和徐阿姨躲在房里,忽然就听到了楼道外传来重重的惨叫声,她死死地捏着拳,终究忍不住走了出去。
楼道上有很多人,有纪安带来的人,有这里的居民。
关雎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大吼:“住手!”
众人一惊一愣,夜花院抿着唇,没有说话。
纪安冷冷地睨了一眼关雎,那只穿着高级定制皮鞋的手从男人的手上离开,就马上有人上前去帮纪安擦鞋,用绣花的高级绣布,擦得一丝不苟。
关雎看着纪安,说:“你吵到我休息了。”
她一顿,又说:“纪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了?”
众人看着关雎,眸光震惊,僵硬。
纪安冷冷一笑:“自以为是的东西!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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