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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歧被未来挚友禁止靠近,然后又被拿着戒尺的克里斯蒂安从光明宫领走了。
其间克里斯蒂安还去光明神殿里签了一份文件:禁止靠近令,一般是给偷窥狂和跟踪狂的。
容歧实在是太过沮丧了,就连他在体检的时候都无精打采,以至于被医生认为有心脏问题,在医生同情的目光中离开了体检大楼。
容歧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礼貌的触手怪忽然变成了没有礼貌的触手怪,他不要喜欢王子殿下了。
他一开始还在想,前主角他不是中二狂吗,每天喊着要拯救世界,这么就这么忽然黑化叛变把大块头给药死了呢?
容歧现在竟然有点同情他了。
不过现在想想,天知道这个中二狂变成杀人犯的路途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沮丧的容歧坐到了弟弟身边,像一个飘荡的鬼魂,没有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飘啊飘。
容因千里迢迢来看他,冒着在海下突然死亡的危险,不是为了来看他的沮丧脸的。
容因问他:“哥哥你怎么啦?”
容歧耷拉着头,一想起在光明神殿前的事情就难过地快要昏厥,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挚友,不愿意做我的挚友。”
这实在是太令人担心了。
容因关怀地看着容歧,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刚去才问威廉王子怎么了,他对我说:‘我的挚爱,不愿意做我的挚爱’。你们俩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惊人地相似啊。”
容歧陡然一惊。
难道低智商会传染?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一个触手怪的人形翻版,容歧抖擞精神,对容因坚定地说道:“我要做祭司大人的挚友!如果不能成为他的挚友,我的生命就没有意义了!”
这让容因有点难过。
因为哥哥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做你的好哥哥。
或者是:如果不能做你的好哥哥,我这一生就没有意义了。
这种反差让容因的感觉很不好,他现在身处海下三千米,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什么意外而死掉,他还可能因为自己出现不适状况而头晕呕吐,甚至还会对深海永远产生恐惧,但是所有这一切他都忍下来了,因为哥哥在电话里说他随时可能会死掉。
就在他克服自己怕死的恐惧,来海底磕糖磕到有可能因为暴饮暴食死掉的时候,他哥哥还在他耳边不断地说着圣绯罗那个烦人精。
一瞬间,他对圣绯罗的厌恶到了顶点。
于是,容因想出了最恶毒的方式来报复他。
容因对他哥说:“你对圣绯罗太好了,你让他过于骄傲,让他觉得你可有可无。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一下你不在的时候会怎样呢?”
但是容歧的反应显然不如他的意。
容歧显然对此感到难过,伤心地低下了头。他这个哥哥就是有这种奇怪的特点,有时候容因觉得他像一只小兔子,总是很无辜,非常容易受伤,每次他低下头,就可以看见那蝴蝶羽翼一样的睫毛在茶褐色的眼睛上微颤,好像他是个易碎品,下一秒就要被摔碎了一样。
但是容因又觉得这是一种错觉,毕竟容歧喜怒无常,这一秒可怜得快要哭出来,下一秒就有可能出去裸|奔然后拯救世界给他看。
容歧小声问他:“那是要我暂时离开祭司大人吗?那、那好吧,我不会去烦他的……”
这么乖巧的时候真是让人没有抵抗力。
像一只没什么威胁的食草动物,趴在草地上可怜兮兮地给自己顺毛。
这让容因感到不爽。
作为浮海之城最显赫的一族,容家不需要这样温顺而又弱小的生物做继承人,哥哥应该成为更强大的存在才对。
比如一只狼。
像容因,他就觉得自己是一只狼,一只草原上孤独而又强悍的狼——当然了,是一只怕死的狼。
怕死怎么了,狼怕死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
是的,对于骄傲的狼来说,怕死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裸|奔不是!
见容歧迟迟不能领会他的意思,大草原上骄傲孤独而又怕死的狼昂起了他骄傲的头颅,提点道:“你为什么不想想其他方面呢?他已经把你赶出来了,祭司对光明宫有绝对的控制权,即便是王室也有时候会被拒之门外,所以只能让他自己来反悔了。”
见容歧还是不懂,怕死的狼只能放弃高层面的交流,直接说道:“圣绯罗最喜欢的那种碳酸饮料就是容家产业链的一部分,必要的时候断开一链也没什么影响吧。”
容歧瞪大了眼睛。
当富二代还有这等好处?
还可以不让祭司大人喝他心爱的肥宅快乐水?
容因满不在乎地耸肩:“我听说冷酷无情的祭司大人只有这一个爱好,要是这也不行,你们永远都别想和好了。”
容歧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
虽然他不是想逼迫祭司大人怎么样,他只是不想永远被驱逐离开光明宫而已,毕竟如果他要努力成为祭司大人的挚友,不见到他怎么行呢?
要向挚友表明自己的身份,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这是友谊进化的前提!
容歧觉得这样很有道理。
他想的是很好,但是十分钟后,他就被克里斯蒂安的戒尺追着满地跑了。
克里斯蒂安怒吼着“你说停产就停产考虑过家里损失吗你以为工厂是你家开的啊!”
就在他追着容歧跑了学校七条街以后,恍然醒悟:对哦,工厂就是他家开的。
于是,拿着戒尺的克里斯蒂安,一边愤怒地向工厂方面传达了小主人荒谬的决定,一边气呼呼地对容歧说:“你最好有个好点的理由,不然我一定要被你气到报废了。”
容歧:“……这是……饥饿营销?”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圣绯罗正在主持一场葬礼。
蔚蓝色的海面上,太阳强烈的光芒洒落下来,让海面泛着无数波光,仿佛星星掉落在这里,随着海水的波浪起伏着。
圣绯罗纯白色的袍子被风吹动,海风从不远千里而来,将他的袍子吹得猎猎作响。
他平静地看着棺木被船从大陆上运来,在家属的哭声中,平静地滑入大海。
那是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棺木,她从七岁开始就卧病在床,圣绯罗每个周六都会到她家进行短暂的拜访,去看看那个垂死的少女,然后代表神明赠与她嘱咐。
女孩子的身体像花朵一样枯萎,被无情的大海吞噬了,棺木消失在水中,如同一艘小船被海洋淹没,所有人都悲伤极了。
除了圣绯罗。
身为祭司,他应该是慈悲的、博爱的、象征一切美好道德的,在人们的心里,圣绯罗有着完美的品行和俊美的容貌,他们把他当做神明的替身来崇拜他、敬仰他。
他是圣洁的、美好的;也是禁欲的,理智的,像一尊完美的雕像,甚至比机器更逼近机器,他的完美运作永远不会出差错。
但是只有圣绯罗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在信众眼里有一副完美的面孔,内里不过是个内心麻木的人。他对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情没有明显的憎恶和喜好,就像他生来是个孤儿,从来不曾从父母那里得到爱抚。他进入光明宫只是因为没有别的的地方可以去,他成为祭司只是因为主教觉得他麻木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善良,这世上大多数事情都很奇怪。
圣绯罗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想要的东西,当然了,他的碳酸饮料除外,但是其实也没有非常喜欢,纯粹是因为祭司不得饮酒,他又不喜欢喝水,这种气泡饮料给他的感觉很好玩而已。
小的时候他在光明殿做打扫,容家的当家来神殿祭拜,打碎了一尊小神像,为了不受到嘲笑,栽赃到他的身上,即便是被人误解的时候他也没有很强的辩解的冲动,这让他觉得大多数人都很软弱。
最后的裁决下来,他如果想留在光明宫,就要被剜去一只眼睛作为惩罚。
就算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很强烈地想留下眼睛的感觉,七岁的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思考了一下,眼睛没了可以安一个机械的,仿佛听人说还很好用的样子。
他就这么点了头。
他从来不在乎什么东西,也不在乎失去什么东西 ,因此他完整得不能再完整了,即便是他少了一只眼睛,他甚至没多久就忘了这件事。
这一刻,圣绯罗站在海浪起伏的海面上,看着那个少女的棺木彻底消失,忽然想起她死去的的前一天,在圣绯罗探望的时候对他露出笑容——她已经病了很久,所以这笑容简直就像是砂砾中的珍珠。
她说:“祭司大人,我就要痊愈了,等我痊愈,就可以去看看海面上的世界了。”
她在美好的梦境里死去了。
圣绯罗并不对此感到悲伤,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感到麻木。
在棺木消失之后,他甚至感到解脱,虽然家属的哭声令他觉得刺耳。
葬礼结束了,神使开船来接他们,在圣绯罗踏上甲板的时候,神使对他说道:“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祭司大人。”
“您最喜欢的那种饮料,就在刚才,容家宣布停产了。”
祭司大人麻木地想,又少了一种可以喝的饮料,真是令人心烦。
不过没关系,喝水也是不错的。
但是很快,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不出意外地再一次成功勾起了他的怒火。
“容家?”
圣绯罗重复了一遍。
“容家那个老头子不是出海了吗?”
神使显然对此并不清楚,茫然道:“大、大概是……”
怒火毫不例外地包围了圣绯罗。
又是那个臭小子!
麻木的祭司、冷漠的祭司、理智的祭司再一次失去了理智。那个臭小子简直就像是受到过特殊训练,每一次都能毫不例外地引起他的怒火,不管他多么竭力维持一个好祭司的形象,他还是在葬礼结束后的人群中怒吼了起来:“是不是容家那个小少爷的干的好事!”
悲伤的家属们吓了一跳。
神使很少见到失控的祭司大人,为了尽快平息事态,他小声说道:“虽然大家都这么叫,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大的那个,就今天早上闯祸的那个。”
葬礼过后的船上寂静无声,广阔的海面上连波纹都没有。
仿佛声音死在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
终于,这种要命的死寂中传来了愤怒的祭司一声怒喝,吼声回荡在平静的海面上,惊起了远处的海鸟,让船上脆弱的人们误以为末世降临:
“我就知道是那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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