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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梅洵站在床边轻轻地唤着,半晌太子也未见动静。
梅洵轻叹口气:“殿下如果再不说话我就走了。”说罢,转身真的要走。
“站住。”太子终于有了动静,把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鼻子以下还掩藏在被子里。
梅洵微微翘了翘嘴角:“殿下这是在与我生气?”
“没有。”太子答得飞快,一看就是口不对心。
梅洵实在没明白这只崽为何生气,若说是因为那六只崽的事,可训也训完了,再说那也不干他的事。梅洵实在猜不出,只能问道:“殿下为何生气?”
“孤说了孤没生气。”太子眨着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好好好,殿下没生气,不如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吧。”梅洵说着坐在太子床边,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似乎要哄他睡觉。这招他前世长大后回孤儿院里探望那群孩子,也曾用过。
梅洵讲的是匹诺曹的故事,故事讲完了,梅洵狭促地一笑:“爱说谎的小孩子鼻子可会变长哦,让我摸摸殿下的鼻子有没有变长。”
太子忙转过身去不让摸,转过身的那一刻,太子悄悄摸了摸鼻子,梅洵装作没看到。
“故事讲完了,殿下该睡觉了。”梅洵的手从太子身上拿下来,似乎又想走。
“不许走。”太子急急忙忙又转过来,竟往床里挪了挪,“你上来拍着孤睡。”
梅洵衡量了半天,最终还是爬上了太子殿下的床。哦,不对,最终还是上了太子殿下的床。好像也不对,反正就是与殿下一起躺在床上。
“那殿下可不可以告诉我,方才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床都上了,还不能开诚布公吗?
“孤没……”
“让我看看太子殿下的鼻子有没有变长。”梅洵说着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往太子的鼻子上摸去。
太子猛地一翻身,佝偻着身体往被子里藏,梅洵下手虽快,也只摸着一手的被子。
太子躲起来的速度有些快,只顾着藏脸,半个后背都露在外面。梅洵突然脑袋瓜发热,狗胆包天了一回,将手从太子的后背伸进去,挠他的痒痒。
梅洵真没想到太子平日里一副面瘫模样,竟然怕痒。太子左躲右闪咯咯笑个不停,梅洵到底比太子大了几岁,仗着年龄上的优势,很快就将太子治得服服帖帖。
梅洵从未听过太子笑,这会儿他眉间鬓角都染上笑意,越发衬托他模样俊俏,也有了些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不要再来了……”太子笑得眼角渗出了眼泪,“不要再来了……”
“那让不让我摸摸鼻子?”梅洵得寸进尺。
“你大胆……”太子外强中干地说着。
许是这只崽现在的模样过于温和,让梅洵的胆子更加大了一些:“殿下不让我摸鼻子,我就不停。”
梅洵的手专挑太子的痒痒地。
太子实在躲不过,只好服软:“孤……孤答应了。”
“早这样不就完了。”梅洵满意地收回手。
哪知这小崽子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翻脸不认人:“你大胆!你竟敢,你竟敢如此对孤!”
梅洵倒没怕他,这几日相处下来,他早就把这小崽子口不对心的性格摸得透透的了。当下边往床后退边道:“臣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治罪。”
太子以为他会求饶,就像所有人看见他发脾气一样首先想到的是求饶而不是治罪。太子果然就是色厉内荏,又不可能真的去治梅洵的罪。
张了张嘴巴,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算了,这次孤暂且饶恕你,只是不可再有下次。”
梅洵棒打蛇尾上:“那殿下方才开心吗?”
太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梅洵不着痕迹地一笑:“如果殿下说方才那样不开心,那么我便再也不会与殿下开这种玩笑。”
太子的眼睛盯着被面并不看他,几息之后他才抬起头像是心虚地飞快地瞟了梅洵一眼:“孤开不开心与你何干?”
“自然与我有干系的。”梅洵用着前世他哄小孩子的那一套,小孩子嘛总是有共通之处的,“二殿下他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只有太子殿下不开心,我也想让太子殿下开心。”
太子的心猛然一动,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开不开心,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不开心的。
父皇和母后那少有的关心里,也只是偶尔地询问他吃的可好,穿的可好,从未有人在意他心中的真正想法。在别人看来,他已经得到了无上的地位,世间最好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他真的不开心,他其实也想和六皇子他们在一起玩儿……
“孤……”太子还想否认。
“殿下,你看着我的眼睛。”梅洵突然用双手扳住太子的双肩,与他对视着,“你告诉我,刚才那样你真的不开心吗?”
梅洵的双眸仿佛具有蛊惑力一般,诱惑着太子说出了实话:“开心的。”
“这就对了。”梅洵高兴地摸摸太子的头发,软软的十分顺滑,和想象中的一样好摸。
看着梅洵笑了,太子也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我就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孩子,有什么话说出来不就好了。”梅洵有些得意忘形。
他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孩子,太子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那殿下能不能告诉我,你方才为何生气?”梅洵又突然把话题绕了回来,企图趁其不备,让他说了实话。
“孤……孤……”与梅洵闹了一会儿,他早就不生他的气了,现在想起方才生气的原因,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梅洵笑道:“不如这样,殿下不必说话,只需摇头或点头就可以。”他看出这小崽子已经有松动的迹象,可是长久以来习惯性地将事情闷在心里,想让他完全敞开心扉还是有些困难的,要循环渐进地引导他。
对于梅洵的提议,太子同意了。
梅洵道:“方才殿下可是在生气?”
太子顿了一下,缓缓地点点头。
他就说嘛,这小崽子肯定是生气了,可是这原因他到现在都没猜出来。不过梅洵猜测,这事不是在那六只崽身上,就是在他身上。
他又问:“可是与六位皇子有关?”
太子摇摇头。
“那是与我有关?”
太子点点头。
梅洵飞快地想了一遍,他好像没得罪他啊。六只崽走之前还好好的呢,事应该还是出现在他与六只崽走了之后上。
梅洵道:“是因为我与二皇子他们去了奇珍园?”
太子摇摇头。
“是因为殿下没有去吗?”
太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梅洵实在想不明白,最后双手一摊:“恕臣愚笨,实在想不起来了,殿下给个提示呗。”
太子这会儿倒是好说话:“六颗蛋。”
六颗蛋?六颗蛋又怎么了?梅洵从昨晚买蛋开始一直回忆,连那只母鸡在他头上拉了一泡粑粑这事都回忆了。母鸡拉完了粑粑,太子让他重新梳洗,他梳洗完毕之后就回到学堂里听太傅授课。
这里没什么好说的,然后就是午时。午时时那六只崽呼啦啦都来了,母鸡装在笼子里,六颗蛋放在小布包里。六只崽听他说蛋可以孵出小鸡和小鹅时特别兴奋,一人捡起一颗蛋放在小手里小心翼翼地看着。
再然后他们决定去奇珍园,梅洵把母鸡从笼子里抓出来抱在怀里,六只崽都小,怕母鸡伤了他们,况且他们的手里都有蛋……
他们的手里都有蛋!
梅洵突然知道怎么回事了,六只崽手里都有蛋,只有太子手里没有蛋!
我滴那个天哪,这是犯了多大的错误!他神经得有多粗,到现在才发现一共七只崽,六颗蛋!
说起来他买了六颗蛋完全是无心之举,男孩子嘛买东西都不太挑剔,他买鸡蛋时两只手照着鸡蛋筐里随便一抓,一只手正好能抓下两颗鸡蛋,这就有了四颗鸡蛋。
至于鹅蛋,他本来想买一颗来着,可又怕这一颗出现什么意外,孵不出小鹅,故而多拿了一颗蛋,以防万一。
该死的,他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种事情他前世在孤儿院里经常遇到,社会上有很多好心人有时会带着玩具来看望这些孤儿们。孤儿们多,礼物少,有时到了他那里就没有了。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欢欢喜喜地拿着玩具玩,只有他两手空空的,那时他就会想,自己真是个多余的,怪不得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他。这种失落和难过的滋味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懂得。
他见过六只崽聊天时把太子排除在外,也见过皇后和六只崽亲密相处,独对太子有些冷淡。
其实围绕在太子身边的人很多,仅仅在学堂里,随身侍奉太子的宫女太监就有十几个,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九个伴读。
但太子是孤独的。
从未有过的自责席卷梅洵全身,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考虑得多一些呢?
太子还眼巴巴地等待着梅洵的解释,梅洵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为了太子幼小的心灵,也为了弥补他所犯下的错,他决定撒一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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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一个聪明的小可爱猜出太子生气的原因了,那么梅洵会撒什么谎哄太子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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