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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亚力克公布了未婚妻的事,整个法特其乃至艾伦帝国,乃至周围的国家,皆舆论哗然。大家都在猜测,能给嫁给亚力克王子的人,到底是何等极品美人。
消息的传播速度,以法特其为圆心往四面八方传播着,媲美光速。
相信要不了多久,远在玛亚彼端的盖威联合国就能收到。
原本长得不错,但你对她期待过高,就会觉得她一般般。
人类总是这样。
在芬德皇宫里,莫尼卡受到舆论的谴责。而且次次都不一样。
最开始,人们总是说“天呀,亚力克王子找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她暂且能忍。
然后,人们说“不配,真的太不配了,亚力克王子是完美的”。
她杀气腾腾。
再来,人们说“听说没有,原来王子并不喜欢她,宣布订婚消息以后,他还在找别的女人”。其实这一句在意料中,但别人偏偏补上一句“由此可见她的魅力”。
最后,人们说“王子真正喜欢的是XXX公爵的千金,而莫尼卡那个可怜虫,是个烟.雾弹”。
谁会猜到,“完美的”亚力克王子娶她,是为何目的?
她的艾伦语仍是半调子,但依稀能听懂别人在说什么。
她早已习惯。
但,她不希望现在再多一条新的谣言:
“听说没有,莫尼卡倒贴王子,半夜爬床,投怀送抱,留宿,却留不住心。”
所以,她已经作好准备,放下可怜的骄傲与自尊,对亚力克狗腿些。
只是,亚力克反常了。
她费劲心思想要让他住嘴,并且准备接受他第二次要挟。可再度见面,他非但没有笑话她,甚至绝口不提。
晚上。
她正用标准的皇家礼仪用餐,他走过来:
“明天跟我出去。”
“做什么?”
只有女佣在旁边。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爱上我了?”
“我爱你在人前的模样。”
“爱我,就该爱我的所有。”
“那是因为像詹姆斯。”
“行了,我对你的品位没兴趣。”
他又开始不给她台阶下。她恼了,又不好惹他,继续埋头吃东西。
亨科伯爵来了,他温柔如水。侧头,一个吻印在她的面颊上:
“亲爱的,明天你就知道了。”
她差点把叉子扎在他脸上。
他坐在她对面,面带微笑看着她,见她一口口吃完盘中的肉片,伸手擦擦她完全没沾上菜渣的嘴角。她背对着亨科伯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看过别人吃东西?”
“我喜欢看你吃东西时的模样。”
大家都知道他们实际是什么关系,还这么虚伪。啧啧。
“这么爱我,我承受不住。”
“嗯,我爱你。”
她打了个激灵,但拼死与他对峙:“既然爱我,就不要再带女人回来。”
“好。我不带。”
她愣了愣。
“从今以后我再不带别的女人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好么。”
“什么?”
不止是她,连周围的人也圆了眼。
贵族男人找情妇找女人,那是多么寻常的事呀。更何况是未婚男子。
“别的女人提不起我的兴致。”他拉她起来,面对面,额贴额,“答应我,莫尼卡,不生气了。”
她仍在茫然。
他轻捏她的脸,浓浓的亲昵。
“乖乖的,好不好?”
“好。”
她清楚那是假的,她只要演戏便好。
但依然有些醉了。
他带她进房,第一件事就是赶走所有人,自顾自地摘掉伪装,揉揉黑亮的碎发,往床上倒去:
“洗澡去。”
她仍是迷茫。
“从今天起,你只能睡这里。宫外已经有人怀疑了。”
“我睡哪?”
“沙发,或床。”
“我睡床。”
“行。我不碰你。”
“你睡沙发。”
“做梦。”他坐起来,碎发微乱,黑猫似的慵懒,“你身材好,脸漂亮。可惜没有女人味,一点也不性感。我一点也不想碰你。”
“那你挂我的画在房里做什么?”
“看,就算对着裸体我都没兴致,你说你怎么办?”
奇耻大辱。
她扑过去,一枕头砸到他的头上。
这一觉睡得比较奇特。
床有六米宽。
他与她,中间起码隔了五米。
次日。法特其广场。
簇拥的人群,悠扬的笛曲。
在国与国的战火中,领主横征的时代,一个个浪漫的传奇透过乐曲,给人们散播下希望。
将英雄的传说深植于人心的功臣,吟游诗人。
他们大多数是贵族子弟,带着仆从在各个城堡之间往来,炫耀自己的作曲风格和才华,有时还会和同行之间彼此竞艺,获取美女的芳心。
一线天籁之音。
一个男人站在人群中央。
尖顶大沿帽,深蓝斗篷,黑手套,黑长靴。就像神秘的魔术师,转瞬间幻化天地万物的奇景。
一阵风吹过,满地白鸽展翅而飞。
他的斗篷就像翅膀,随风扬起。
而他的发,竟是银蓝。
暮色中的银蓝,难以形容的耀眼。
看他的人很多,却不是因为这个。
他举着长笛,笛与唇间,却隔了一个小丑面具。那面具的表情是笑,两只眼弯得离奇,却只有眼白,看去相当滑稽。如果放在晚上看,想来会很诡异。
而那里只有他。
倏然间,马蹄声,号角声,覆盖了一切。
人群让开一条道。
皇家的马车辘辘而行,停在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吟游诗人面前。
晚霞零落。
吟游诗人单腿跪下,微微抬头。长长的斗篷拖在地上,暮色染红了他的银蓝短发。
车门打开,一只高跟鞋轻踏在地上。
石路仿佛铺了万丈金光。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双与发同色的眼。
后来后来,很多年。她一直都无法忘怀这一幕,还有那一双眼睛。
宝石蓝中,带着寂寞的银白。
他张开口,想对她说什么,却在淡淡一笑中闭上了嘴。
他看着她,还有她身边高贵的王子。那样的笑容,不知是开心,自嘲,还是痛心。
如今,他是吟游诗人。
他会吹世界上最动听的笛曲,却再不能呼唤她的名字。
重重疑虑造了纷纷谣言,就像火造了烟。
皇家请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吟游诗人当了乐师不说,还是顶级的。据说这名乐师是个哑巴,架子摆得颇大,不肯说自己的家乡和国籍,不报年龄。
至于名字,就像古老的字符:
M.Mi.Mo.
M坐在花园里,用一张丝巾擦拭长笛。
他的披风垂在草地上,软软的展开。大帽檐盖住了大半边脸,露出窄窄的鼻尖。
莫尼卡在郎柱后探出个头,那边的动作顿了顿,帽檐下探出一张秀美的脸孔。
女子在发育的时候,面容变化不及男子,况且只要一化妆,十三岁看去二十三,三十三的看去还是二十三。
但男性很好认。
眉骨不算太深,两颊窄,下巴还很尖。脸只有巴掌大,发一垂落,那张小脸蛋几乎就会被发丝盖光。
尽管M不愿意透露年龄,但他撑死就十七岁。
这个年纪的男子总是很相当漂亮的,但绝不能说帅气。
见他发现自己,莫尼卡索性走到他身边,撑着双膝看他:
“还是不肯说?”
她的一绺卷发从肩上滑落,柔软的,在空中无定势地晃动。
他抬头看她一眼,竟很快就别开视线。
真失礼。
她干脆站直了,俯视他。但也不说话。她就等他的“回答”。
艳阳天。即便在树阴下,她的额上都有些细细汗珠。
他亦跟着站起来,看了她许久,淡色的唇张了张,又合上。他从腰间拿出另一张丝巾,细心地替她擦了汗,然后摘下帽子,用帽檐当扇子,伺候老佛爷似的给她解热。
他年纪不大,就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实在难得。
但他只是个陌生人呀。
她糊涂了,退两步:“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别做这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事。”
想入非非?
这死妮子,说话从来不经大脑。
跟一个哑巴交流,简直比跟异国人交流还要困难。莫尼卡又随便说了几句就走掉,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听得懂她那蹩脚的艾伦语。
晚上,亚力克和莫尼卡又一人睡一头,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
“你为什么非要请M当乐师?”他敞着衣襟,一边抽烟,一边烦躁地揉头发。
“他会吹我家乡的曲子,别人都不会的。”
“你喜欢他吹的曲子?”
“嗯。”
“原来你也喜欢这类多愁善感的笛曲。”他侧过头,眯着眼看她,“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像女人。”
她脸上几乎爆出青筋,憋着气说:
“至今我还没发现过你像男人。”
“哦?”他坏笑着,却像小孩一样在床上滚了几圈,滚到她身边,一口烟吐在她脸上。她被呛得直咳嗽,却看他在慢慢刮自己的衣服:“我不像男人?”
她抱住枕头,差点掉下床去。
“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该做的事……”他伸手,把她锁在臂弯中,一点点靠近,“你是想我这么说?想用激将法逼我上你?可惜我只爱女人,谢谢。”
他抽回手,又滚回床沿,继续抽他的烟。
她给他弄得无比尴尬,一枕头砸到他的头上。
他没反应过来,中了招。但很快抓住枕头,朝她砸回去。
她想闪,没闪成,一个后仰,呈大字型躺倒。
“啧啧,瞧你那样。你要我怎么对你产生欲望?”他掐了烟,弄弄枕头,睡下。
她彻底被激怒。咆哮着站起来,一头漂亮的卷发变成了lion king。
她冲过去,一头撞到他的头上。
他半个身子都给她撞出床,等翻回来的时候,已被她当成马骑。她捏住他的脸,刚想宣布自己胜利,却突然抓住他的肩:“咦?”
惊愕变作莫名。他被她一爪拉起来。
“你不要动。”
他没动。
“来,你看着我。”她像教育小孩一样,按下他的头,与自己对视。她眼珠往上一转,看着天花板。
她并未留意到他一直看着自己。
他这时很想把她翻过来打屁股。她不知道她现在坐在他身上吗?
“你看灯。”她用手指着灯,在他抬头的时候,又把他头按下去,“只准转眼睛。”
他极力往上看,转移注意。
“看得到灯吗?”
他抬抬眉,往上看,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这样按着我的头,我怎么看得到?”
“真的啊?”她点点头,喃喃道,“M看上面的时候,就不需要怎么抬头。看来他应该比你小的。我只是好奇,他年纪不大,怎么能吹出这样……”
“慢点,你在说什么?”
“你的眼睛要凹得多。”她摸摸他浓而长的眉,“你要站灯光底下,眼睛就完全被阴影挡住了。这样,不会觉得世界都被骨头压在下面么?”
他默了许久。
“你一天就研究这些无聊的东西么。”
“我不过和你聊天,你说话能不这么失礼么。”
“很多男人都这样,你发现得也太迟了点。”
“嗯……”她凑近些,大大的眼睛弯起来,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我觉得你很适合短发。但你的假发为什么是长的呢?”
“哦,我不知道。”他勾了勾嘴角,身子往前倾,“然后呢?”
“你眼睛实际的颜色要好得多。”她眨眨眼,理理头发,“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故作惋惜状。“可惜没有人近距离看过。”
她扑哧一笑:“谁敢近距离地和你说话?你那么凶。”
“我很凶?”
“不。你只对我凶……其实也不是,你不凶。但你对我不好。”
“哪里不好?”
“你总和你的女人合起来欺负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也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
“嗯,还有呢?”
“你睡前老爱抽烟,还都是那么粗的,对身体不好。”
“还有呢。”
“你做什么事都太极端,忙起来也是通宵达旦,做那事也是通宵达旦。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
“侍女只会听话,不会照顾你。你的女人该固定一下,实在控制不住,起码得留一个下来。”
亚力克笑:“你是在给我说你的理想婚姻蓝图么?”
“我没有!”
“真的?”
“是是是,是我想照顾自己的丈夫,所以才强加到你身上。”莫尼卡的脸拉下来,“你的嘴巴真讨厌。反正别的女人要这么说,你都不会把她们说得这么不爽。”
“你觉得我说话太直接?”
“我做什么事都会被你一眼看透,还会被笑话。我觉得没面子,不想和你说话。”
亚力克顿了半晌,揉揉她的头:“乖,不要这样。”
“吵不过你,更打不过你,总不能哭鼻子吧?除了发脾气,我还能做什么?”
亚力克轻笑,把她搂到怀里:“我不知道你难受。以后我不欺负你了。”
莫尼卡委屈得不得了,嘴巴翘得可以刮油瓶:“你撒谎的水平天上有地下无,我才不信。”
“连你都不信我?”
莫尼卡轻轻倚在他的胸前,抬头,仰望着他:“你太强,太厉害了,我跟你在一起,永远找不到安全感。”
亚力克这下愣住了。
“你那么坏,那么那么坏,你要我怎么办?反正你对付女人的手段世界第一,我只是一根无人问津的小野草,亚力尔王子,你那么伟大,我好渺小!”
“莫尼卡,你……!”
“亚力尔,我……!”她阴森地笑着,往床上倒去,“你还当真了不成?去。睡了吧,晚安。”
亚力克那里没了动静,似乎有些不开心。
她裹着被褥,长叹一声。
实际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谁又知道?
次日起,莫尼卡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去缠人。
倒霉的人是M。
不能说话,还要一直忍受她的质问。她非要从他口中套出他来自魔界这样的话,否则她誓不罢休。但他大部分时间只看着她,眼睛眨得很慢。
她老羞成怒,把他当随从,天天带在身边。
坏事传千里。这绝对是真理。莫尼卡被说成站在墙头等红杏,亚力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亚力克的计划照常实行。
于是,一戏上台,亚力克和莫尼卡开唱,黑白两面。
两人在宫里吵了一架,先端是莫尼卡说希望能多于艾伦人接触。亚力克的责任心一夜间飞升,大放电说,我想把你锁在深宫中,人民是否喜欢你那不重要,我宠你。莫尼卡说,不,我在意,我在意,我真的在意,我爱你的子民如同爱你。亚力克说,你会受到暴民的攻击。莫尼卡说,我不在意。亚力克说,难道你就不替我想想吗!
你一句我一句,就怕消息传得不够远。
亚力克的人气没跌多少。虽有人说莫尼卡贪心且做作,但多少有人对她赞许。
隔了几日,莫尼卡带着M,穿着破烂的衣服,跟到旱灾发源地,达纳尔村。
亚力克每年必定会带人送钱送水送珍宝过去。
莫尼卡一边大甩汗水,一边抱着水壶,狂奔到那个连地面都裂开的平原。
臭味以这个小村为圆心,五里为半径,疯狂环绕散发。
老远就看到一头金发的亚力克站在太阳下,胸前的十字架闪闪发光。他周围围了一群人,像祭拜神一样待他。
M老远就吹起了伤感的曲调。
莫尼卡将仅剩的水壶灌给路边的老头,看到亚力克,老远呼喊他的名字。
他未走来,她已晕眩,半跪在地上。
烈日,破衣,臭味,脏脸。
一个未来王妃能成莫尼卡这样,也挺难的。
“殿下,我没听你的话,对不起。”她揉着眼,眼因干燥而通红,“对不起。但我祖母是这里的人,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去世的。光听到别人说这里的情况就有些受不了,还是忍不住来。”
其实原台词比这个恶心。她稍微改了改,明显看到亚力克不爽。
“我已经说过不能让你用任何马车,你怎么过来的?”
“步行。”
果然如他所说,人们都惊了。
法特其到这里,那是多少公里的路程呀。
她勉强支撑起身子,半驼着背:“殿下如果生气,想要丢掉我,就分我在这里工作。”
亚力克如她所愿,说要丢掉她。结果人们纷纷求情。
大事自己处理,小事向子民请教,便是人民至上。
政治需求是不择手段的。
传说中令人感动的王妃诞生。
其实是一件感人的事,但一知道事实,就成了搞笑。
他们一直忙到天黑。
从平原上看夜空,极目一片星沙。
侍从准备了马车。
莫尼卡靠在车门上,微笑着小声说:“亚力尔王子真是越来越变态了。利用人民做这么渺小的事,真是……”
“我这是为了让他们喜欢你。如果他们不喜欢你,我会换人。短期内调,教一个能骗詹姆斯睡觉的女人虽然不容易,但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
亚力克说的时候很随意,因此并不会令莫尼卡太惊讶。
只是凉意一丝丝从背后渗透。
月冷风清。一声长笛。
他察觉身旁没有动静。再回头的时候,莫尼卡已转了身,快步走开。
M被一群孩子包围。
那些小孩的手脏脏的,脸也因为淤泥显得不可爱。他们弄脏了他的披风,他的裤子。
他黑色的手套埋入夜中,几乎就消失不见。
他依然吹着那支悲伤的乐曲。孩子们不通世事,在旁边笑得天真开心。
她过去叫他离开。
他抬头,皎月照亮银蓝的眼。
她当时有片刻失神,仿佛认识他。
他说:
“这是‘梦中的所罗河’。”
“我小时候就听过这首曲子,当然知道。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她惊道,“等等,你会说话了?”
他从孩童群中穿出。
“你的声音很熟悉。M,你不忙走!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回头,对她淡淡一笑,随即上了马车。
回去以后并不很晚。莫尼卡待在房内看书,就是令人在法特其买的,全艾伦语,所以不得不用字典查着看。
亚力克竟未去别的地方,直接回来,走到她身后:“你在看书?……还是寓言书?”
“这样的书里俚语比较多。”
“丰富知识?”
“那是次要。我只是想把艾伦语学好。”
“你喜欢?”
“嗯。富有的地方,谁都喜欢吧。法特其不仅富有,人情味也很浓。”她伸个懒腰,合上书,“不过我也只是学着玩。等计划完成以后,我要再敢踏进这里半步,人情味恐怕都变火.药味了。”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没说话。
“对了,你最近都没有去找你的女伴?克丽斯汀小姐还好吧?”她毫无目的地翻书。
“最近忙。”
“忙吗?那你早睡,我不和你说话了。”
“现在才九点过,太早。”
“哦,那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她指指书页上的一行字,“这个女人问朋友你还好吗,她朋友答‘我们都在跳米伦弗’。”
“你知道,艾伦的地理位置是在大陆中心,离海很远,港口很少。四百多年前,交通非常不便利,军事经济实力也不够强大,能吃上鱼肉的家庭就已经算很不错的,所以在当时,你想说自己过得好,就说‘我在吃鱼肉’。在艾伦语法中,不同人称会影响动词,‘我们跳’和‘我在吃’发音相似,‘米伦弗’和‘吃鱼肉’又相似,这里是用谐音回答。”
“这样……那米伦弗是什么?”
“近百年才出的一种舞蹈,很普遍,一般跳这个舞的女人会穿大花格子裙,你该看过。”
“原来那个就叫米伦弗。那,‘吃鱼肉’怎么写?”
他从后面靠过来,取了笔,一手扶着右边的桌面,一边用左手在纸上写字。
“啊,你是左撇子?”
“不,我两只手都可以写。”
“真的假的?试试?”
他又取了一支笔,右手握住,然后两只手一左一右,开始写字。
她惊喜。
“你开玩笑吧,真的行!”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微微弯了腰,将书上的两行字抄下来。
他的十字架垂下,轻轻碰上她的颈项。
她抬头,徒然发现他似乎已将她圈住,脸离自己只剩半掌宽。尤其是当那两行字写到中间的时候,她几乎已算被他抱住。可难得和他和平共处,不好打断。
但她必须按住自己的胸口。
似乎不按住它,心脏就会从里面跳出来。
“亚……亚力克,有点问题想问你。”她难得内向,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怎么?”他放下笔,靠到桌旁。
“如果到时候,詹姆斯要对我没兴趣,怎么办?”
这问题,她已问了多少遍?
亚力克淡淡说:“不会没兴趣。”
“万一呢?这个说不定。”她有些窘迫,“我以前就给他甩过。”
“我说不会就不会。”
“詹姆斯和一般男人不一样,并不会见了女人就跟着跑的。我担心……”
“詹姆斯和我,哪个人了解女人一些?”
“当然是你。”
“那就行了。如果你想勾引他,就一定能到手。我挑中的女人,一定是这样。”
女人问问题,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而是为了得到她们想得的答案。这个道理亚力克一直懂。但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他的回答并未让她如愿。
“那,为什么你最近总不带女伴回来了?”
“我已经回答了。”
“不要撒谎。”
“我没必要骗你。或者是,你希望我说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惊讶。我长得并不差,你却可以和我睡一起一直不碰我,是因为你答应过我?别跟我说是因为我没女人味,我不……”
“因为你没女人味。”
同时说的,不能算他错。看到她脸色转阴,他耸耸肩:“好吧。事实就是,女人没有荣耀重要。我不会因为一时兴起而耽搁了大事。”
“你和我有过什么,似乎对计划没有影响。”
“万一你爱上我,会没有影响?”
“那不可能。”
他有些不悦。“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没试过我又怎么知道可能?”
“你想试么?”
“别以为只有你才有需求。”
“莫尼卡,你有完没完?”
“我说过很多次,你对我就是不公平。别的女人,你都是主动去骗,去拐,去勾搭,目的就是弄上床,然后再抛弃。现在有一个只因为需要而找你的,长相不错,身材不错,还不要你负责,你竟说不要。难道你天性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随你怎么说。”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詹姆斯就要来了。”
脑中忽然浮现出她和詹姆斯在阳台上□□的画面。亚力克不耐烦地挥手:“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霎时,连空气流动都变得极为缓慢,极为敏感。
“真的不要?”
“不要。”
她掉头就走。
转身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到不妙。但他摇摇头,把自己奇怪的想法摇去。
不能信。这个女人最喜欢捉弄人,才不会这么容易受伤。说不定他一去挽留她,她又会嘲笑他。
不能信。
直到她走远了,他听到她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他加快步伐跟上去,哪知她越走越快,都快出了宫殿,他才抓住她的手。
她甩手,他不放。她挣脱不了,脸却死活不肯拧过来。他绕到她面前。
她的脸红红的,泪水顺着脖子流下,连衣领都湿了。
他的脑子像被东西重重敲了一般,一片空白。
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吻她。
她推开他:
“你就对我特别过分,你对别人都不是这样的。从今天起合作取消,我不想在你这里待了!”
“不,不,莫尼卡,你别急。我们现在做,现在就做,好吧?”
他试图靠近她。
“你是在同情我?弗雷德里克!”她的脸色更加难看,凶恶到狰狞,“——要你断子绝孙!”
话说完,瞄准他的某个部位,膝盖上提,无影脚。飞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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