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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着她走出来。
“过来，我带你去做个检查。”傅博晨笑着拉上纪朝歌的手，黑亮的眼睛看着她说。
纪朝歌咬着唇，有些不情愿地被他带进来了。有个医生跟在她的侧边。
“你跟着医生乖乖地去做个检查，我等会儿过来接你。”
傅博晨语气柔和地交代着，低头看她，又给隔壁的医生使了个眼色。
“为什么又要做检查？”纪朝歌孩子气地双手抱胸，歪着一侧的脑袋，圆碌碌的眼睛黑白分明，带着不谙世事的颜色。
“乖，别这么任性，你生病了所以才要做检查，我答应你等会儿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傅博晨半蹲下来，捏着纪朝歌小脸上的肉，又揉捏了她的下巴好一会儿。
“不想去……”纪朝歌嘟囔着，傅博晨笑笑，轻轻地推着她进去了。
门掩上的那一刻，傅博晨唇角上的那一抹笑容就消失了。
他揣着口袋，脸色沉重地踱步而去……跄跄的脚步声，淹没在走廊细细碎碎的声音里。
当他打开那扇病房门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的，是两双疑惑的眼睛。尤以Collins的眼睛更甚，似有怒火又似有厌恶，掺杂着纷纷扰扰的情绪在一起。
Collins清淡开口。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她的屁股一坐下床，楚修能立马就贴心的拿个小枕头过来给她垫腰。
Collins抽搐了一下嘴角，又不好发作，便离着他远了点，屁股动了动，后来可能又觉得很不雅，所以又僵了下来，动作搞笑极了。
楚修能也不揭穿她，端着一张冷脸，坐在她旁边。起初Collins还不愿意，不过想想还有正事，她就转了心神。
傅博晨刚才临走那会儿，分明是有事要跟她说的，所以故意支开纪朝歌。
她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嘴下生花。
傅博晨迈着颀长的腿到了楚修能的面前，他俩对视了一眼，楚修能用眼神示意他坐下椅子，傅博晨不坐，就站着，嗓音波澜不惊。
“纪朝歌有临时失忆的症状，我以为带她来见你，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可没想到她连怎么和Collins认识的都不知道了。
“为什么会临时失忆？”Collins吃惊地说。
傅博晨简略地跟她解释了一下。
“失忆就失忆……可是她的语气和神情太奇怪了，有种智商倒退的感觉。”
Collins回想着纪朝歌说话的动作和神态，依旧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她。
傅博晨疲惫地捏捏眼角。确实纪朝歌在这段时间，状态似乎变得更严重了。
“她家破产的往事，你知道多少？”傅博晨问她。
Collins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凝神着……不太确定道。
“其实关于纪朝歌家破产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太多，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是她几乎从来都不说。”
“再想想？”傅博晨说。
Collins舔舔干燥的嘴唇，楚修能殷勤地给她倒上了一杯水。Collins斜他一眼，慢慢接过，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
舒服地哈了口气，才道：“很详细的事情没有，不过我知道一点。”
Collins伸出食指摇摆着，样子有些凝重，连带着傅博晨静下来心。
“我跟纪朝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个下雨天，她淋得全身湿透地躲在街角，我本来没有留意到她的，是因为她跟一个女人的争吵声吸引了我。”
“我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走到纪朝歌的面前，然后就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吵了起来，吵着吵着……我就听到好像是那个女人抢了纪朝歌的钱……”
Collins说的时候还有点犹疑，眼睛飘忽向上，想了好一会儿。
“对，没错，是这样的！”Collins按着有些发紧的眉头，回忆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她不仅抢了纪朝歌的钱，还把她身上唯一的外套都拿走了！”
那个半昏的雨天，雨下的迷迷蒙蒙，纪朝歌浑身湿透地跌倒在人色匆忙的街道上，城市地面上肮脏的污水，打湿她的身体，流经她白皙脆弱的皮肤，将她身上那层漂亮的，高贵的外皮，一层一层地撕下来，让她灰败，让她狼狈，尝尽辛辣。
寒雨自辽阔的天空飘洒下来，如银针般细小的雨水，却像是冰块一样尖锐，打在人的身上，那么疼，疼的入骨，疼到哭泣的纪朝歌止住了眼泪，半趴在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她身上唯一的现金，唯一的一件可以御寒的外套，都被董珍珠抢走了。
天若若空，心若若冷。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弟弟还在医院里生命垂危，而她身上已经没钱了，这样下去，弟弟会被赶出去的。
忽地，自眉间处，感觉不到雨水带来的冲刷力了。
纪朝歌抬眸，见到是的一名容貌干净青涩的外国的女人在为她撑伞。她懵懂地眨眨眼睛，透过薄薄的雾帘，她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瞳仁的声音。
她礼貌了一句谢谢。这个女人扶着她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纪朝歌的场景。”Collins的语气缓了下来，略略伤感的声音揉捏着傅博晨的心……
“那个女人是谁？”他问。
Collins摇头。
“这么多年了，纪朝歌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从不谈起，所以我就没问过。”
傅博晨哑口无言。这突然而来的沉默让几人间生出了几分尴尬，楚修能摸着脖子咳嗽一声。
“老傅啊，她现在这副状态，你应该要把她治好，要不然，成傻子了……”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这在傅博晨的听来，却是刺耳的紧。真话让他直面现实。
傅博晨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棵在冬日里，顽强地挂着几片零星叶子的枝头，摇摇欲坠，若一拂微风，就能将其撼动。
这景，倏地让他心疼。他闭了闭干涩的眼眸，疏淡地说道。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纪朝歌能好起来，难道我真的会放任她不管吗？不会，但是我确实无能为力。我以为我陪着她就会能让她好转，我以为我能潜移默化地改变她。”
傅博晨顿了一下，与此同时，也有一双细嫩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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