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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心思一转，笑问道：“陆公子的诗文，令人佩服。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陆公子家学渊源，家世也极好，作为陆太守的儿子，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哈哈哈……”
乔育率先笑了起来。
张昭神色疑惑，问道：“乔兄，你为什么突然发笑呢？”
乔育解释道：“陆贤侄刚到我的府上，我也问了一样的问题。”
张昭面颊抽了抽。
他是考校一下陆玄的眼光和能力，一个善于写诗文的人，顶多是文采出众，是一个文人雅士。
乱世中，这样的人不一定能立足，所以张昭要试探一下，没想到问了和乔育一样的问题。
这就尴尬了。
张昭脸皮厚实，立刻恢复镇定，笑问道：“乔兄，陆公子怎么回答的？”
乔育说道：“贤侄，当着贤弟的面，老夫就不越俎代庖了。你再重复一遍，你是怎么考虑的？这一次，你我都不知道贤弟会来。你的话，不可能作假。”
张昭心中一笑。
乔育的意思，分明是说不可能串通陆玄蒙骗张昭。
这一点，张昭是相信的。
他看向陆玄，眼神期待，希望陆玄不会让他失望。
陆玄从容道：“子布先生，我的考虑不复杂，四个字概括，二分天下。”
“二分天下？”
张昭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
从陆玄的回答，张昭感受到了陆玄浓烈的野心。
其实也正常。
自从董卓废了皇帝，李傕和郭汜在董卓死后又杀入朝廷，把皇帝当玩物，皇权就已经跌落神坛。天下诸侯，野心勃勃，都不把皇帝当回事。
陆玄有二分天下的心思，张昭不意外。
陆玄神色从容，不急不缓的说道：“袁术夺取九江郡，立足寿春，他的目标是整个扬州。我判断袁术的下一步，极可能会攻打庐江郡……”
陆玄这次的阐述，更具体详细一些，从立足庐江开始，再到驱逐袁术掌控扬州，最后是西扩夺取荆州，奠定二分天下的根基。
陆玄说完了详细的规划，最后道：“二分天下后，如果有机会，再伺机北上。不过这一步，太遥远了。”
张昭眼中精光闪烁，很是震惊。
陆玄的分析，极有前瞻性。
张昭越看陆玄越是赞赏，追问道：“按照陆公子的分析，拿下扬州后，为什么不选择北上徐州，反倒往西？陶谦有些实力，可是陶谦垂垂老矣，守不住徐州。”
这一刻，张昭眼神更是灿然。
这一步才是关键。
立足庐江！
夺取扬州！
这是很正常的操作，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可是夺取了扬州的下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陆玄往西，是正确的。
具体的缘由，是张昭迫切想了解的，借着陆玄的分析，观察陆玄的眼光和谋略。
陆玄面色严肃，回答道：“之所以去荆州，而不是北上徐州，是因为徐州的地理位置不同。徐州西面是兖州曹操，北面是动荡的青州。”
“要夺取徐州，曹操和袁绍都有想法，都会派兵介入。”
“一个四战之地，不值得我费心思去争夺。”
“荆州不一样。”
“荆州远离了中原，另外，荆州牧刘表虽然有些能力，却是一个守成的人，无力扩张。荆州的北面，目前是黄巾贼盘踞，所以我攻打荆州，不会有外力阻拦。”
陆玄神色自信，说道：“攻打荆州，是唯一的选择。”
张昭露出钦佩神色，赞叹道：“许多人，看到了徐州的富庶，却没有看到徐州的危险。徐州四战之地，的确不值得谋划。陆公子的分析，在下佩服。”
陆玄谦虚道：“先生过奖了。”
乔育接过话，说道：“贤弟，陆贤侄才华出众，不是纸上谈兵，也不是夸夸其谈的人，他有真才实学。”
张昭点头道：“的确如此。”
张昭目光转动，存了进一步试探陆玄的打算，再度说道：“陆公子，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陆玄道：“先生请说。”
张昭眼神笃定，说道：“目前北方的诸侯，关中有李傕和郭汜等西凉军，幽州有公孙瓒，扬州有袁术，冀州有袁绍，兖州有曹操。”
“局面，看起来很复杂。”
“实际上我认为，曹操有枭雄之相，袁绍有王霸之心。各路诸侯的厮杀，最终争夺的，肯定是袁绍和曹操这两个人。陆公子认为，曹操和袁绍谁会笑到最后呢？”
乔育皱起眉头，说道：“贤弟，北方这么多的诸侯，局面复杂。而且曹操和袁绍实力悬殊巨大，你的问题，岂不是刁难陆玄吗？”
他有些不满。
张昭是他的好友不假，可是张昭的问题有些复杂。
在乔育这个准岳父的眼中，他见不得自己的女婿受到刁难。
张昭解释道：“乔兄，我没有刁难的心思。只是见猎心喜，和陆公子探讨一番，听听陆公子的分析。”
乔育这才点了点头。
他眼中有些担心，怕陆玄跟不上张昭的思路。
陆玄不假思索道：“子布先生，曹操必胜，袁绍必败。”
张昭很诧异，提醒道：“陆公子不经过思考，就直接回答，有些草率了。”
陆玄摇了摇头，回答道：“我的答案，是深思熟虑的。”
张昭道：“愿闻其详。”
陆玄解释道：“理由很简单，袁绍弄权，纵容麾下派系的争斗，内斗内耗，导致他不如曹操。”
“袁绍很聪明，这一点不假。可是他麾下的官员，成分很复杂，有出身南阳的许攸和逢纪，这是袁绍的旧部。”
“也有出身冀州，代表了冀州利益的田丰、沮授和审配。”
“更有来自颍川，代表了颍川利益的郭图、荀谌和辛评等人。”
“各个派系之间，争斗激烈，相互拆台，利益不统一。再加上袁绍喜欢玩平衡，玩权术，使得内部的争斗更激烈。”
陆玄侃侃而谈，说道：“反观曹操，文官是以荀彧、荀攸等人为主的颍川士人，武将是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等人为首的谯县曹家一脉。曹操集团令出一人，没有内耗，即便实力更弱，最终胜利的，也必然是曹操。”
轰！！
张昭脑中仿佛掠过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他和很多的名士，都讨论过北方的局势，也讨论过袁绍和曹操，从双方的性格和出身，以及从实力、地盘去分析。
从来没有人，考虑过陆玄的切入点。
利益之争！
派系之争！
这是从根本上的剖析。
陆玄能提出这样的论调，不仅是谋略出众，眼光也非常深远。关键还有一点，陆玄人在舒县，却一直关注外界的消息，不是所谓的木讷软弱。
陆玄是心有猛虎。
张昭又想到了孙策，他看孙策的时候，觉得孙策有大志向，很有前途。现在张昭看陆玄，觉得陆玄深不可测，年纪轻轻就有很深的城府。
这才是厉害人物。
张昭站起身，拱手道：“陆公子一番话，在下心服口服。”
陆玄谦虚道：“先生过奖了，我的这番论断，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不值一提。这话搁在外面，很多人说不定还要嘲讽一番。”
张昭摇了摇头，笃定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切的起因，都是为了利益。从利益的角度分析，才是找到了根本。”
乔育看在眼中，脸上的神色愈发自豪。
陆玄的分析，乔育也惊讶。
他对政治上的事，不是太了解，对袁绍麾下的人更没有印象。听着陆玄的话，看着张昭赞叹的模样，乔育心中就是欢喜，为陆玄感到高兴。
乔育摆手道：“好了，都坐下说。”
张昭没有坐下，眼神愈发锐利。
陆玄的打算是二分天下，甚至要逐鹿天下。陆家是扬州大族，背后还有陆康撑腰。
在这样的一个乱世下，陆玄有机会成事。
张昭也有自己的考虑，陶谦他瞧不上，袁术奢靡跋扈，曹操已经占据一州之地，他去了难以得到重用。
陆玄，是他的机会。
现在投资陆玄，只要他赌赢了，就是浩荡的前程。
张昭是果断的人，下了决定后，果断行礼道：“陆公子胸襟广阔，格局深远，在下佩服。如果陆公子自立门户，张昭愿意为陆公子效力。”
陆玄心中大喜。
张昭是处理政务的能臣，有张昭在，陆玄要争霸，必然如虎添翼。
陆玄回答道：“最多三个月，我会搭建起自己的力量。到时候，我亲自请先生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张昭道：“卑职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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