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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作为能将整本易经一字不落放在脑子里的人，向知缓的记忆力不可谓不强大，过目不忘不是说说而已。
她的记忆等同于复制了书本内容，那么默写的时候自然是跟着记忆来，如果还要故意删减或替换词句，那才是废她脑子。
“赵老师，如果我能证明我没有作弊，那许同学这样随便根据主观意识污蔑人，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赵老师一愣，向知缓表现得这么波澜不惊，难道真的没作弊？严格说来，一字不差也不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是突袭默写，但万一人家每天都温习，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呢？
主要是许逸泽那么一提，他不免也跟着怀疑。
“那我就向你道歉。”许逸泽主动开口。
向知缓微微一笑，“不仅道歉，还要在我们班门口大声道歉。”
不治治他们这些所谓优等生的中二病是不行了，他们班虽然是差班，可有的人只是因为偏科，理科太差拖累了总分，有的人明明很勤奋只是欠了点天分，凭什么就用成绩来质疑他们的人品？
许逸泽略显犹豫，向知缓低下眼，抿了抿唇，垂在裤腿旁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裤子，许逸泽注意到她心虚的小动作，立即说：“好。”
向知缓忽然绽开一个笑容，灿烂到许逸泽不禁晃了晃神，向知缓从桌上拿起政治书，随便翻了一页，快速扫了几眼后，将书页对着许逸泽的脸，指了指那页开头，“看仔细了啊。”
“自强不息，句号，双引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出自周易，书名号，反映了中华民族永无止境的创业追求，顿号，生生不息的精神活力，句号，在历代中国人民……”
听着向知缓滔滔不绝，赵老师也站起来看着书本，他推了推眼镜，这一课他还没教到呢。
除了正文，这一页的什么延伸阅读、相关习题，连带着标点符号，向知缓都整个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流畅得没有一次磕绊。
书本面前，一老一少从起初的惊讶，到现在已经没有表情了。
“赵老师，不知道这能证明我没作弊吗？”
赵老师咧了咧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他看着向知缓，女孩站得笔直，自信大方，也是奇了怪了，她以前没这么厉害啊。
向知缓看向许逸泽，“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做到了你就认为是作弊，这心胸也太狭窄了吧，同学，道歉吧。”
少年目光朝下，没有看她，唇线紧抿一言不发，赵老师假咳了一声，出声打圆场，“向知缓，大家都是同学，让许逸泽这边道歉就行了吧。”
“行吧。”
没想到向知缓这么好说话，许逸泽微微诧异，向知缓弯唇一笑，“但是，换个条件，从今天起，你下课一有空就得来我们教室，给他们补习。”
怎么着也是个年级第一，不压榨一下劳动力多可惜，而且他这么看不起差生，就让他天天跟他们相处，好好感受感受。
许逸泽更惊讶了，没记错的话他们班可是放话期中考试要超过他的，她就不怕他往差了教？
他抬眼，冷不丁撞上向知缓的目光，明亮而真诚，她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像只打斗失败的落魄孔雀，然后他就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好”。
*
周六，碧空如洗，秋高气爽。
木棠古镇熙熙攘攘，因近日《人间无数》在这拍摄，引来了不少游客。
向知缓背着包，穿梭在古镇小巷，小巷两边有各式各样的店家，她在一家老字号前停下来，买了不少热乎的当地特色蒸糕，今天是她第一天进剧组，到时候送给他们。
跟着穆白助理发来的定位，向知缓顺利找到拍摄地点，她来得早，这会儿还没开工，场工们在布置现场道具，她远远地看见导演在和别人讲戏，就没过去打扰，先在一旁等着，顺便把糕点分给其他人。
“哇，谢谢，我正好没吃早饭。”
“谢谢谢谢。”
一个穿着戏服的女生啃着蒸糕走到她面前，问：“你是演许青裙的向知缓吗？”
“嗯，对。”
女生连忙咽下糕点，“哇”了一声，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胡佳云，我是饰演杏雨的。”
杏雨是许青裙的贴身丫鬟，两人感情很好，不过杏雨戏份不多，在许家被灭门时，为救许青裙死了，大概是代入了角色，向知缓立即对她的印象好了起来，她莞尔一笑，“你好。”
这时穆白的助理走过来，“向知缓，导演叫你。”
“好。”
向知缓快步走过去，鞠了个躬，“导演上午好。”
穆白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向知缓知道，叫任添，就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任添有着小鲜肉的脸，也有实力派的演技，是当下人气很高的一个男演员，向知缓也朝他打了声招呼，“您好。”
任添挑了挑眉，走到向知缓面前，笑容带点痞气，但不显坏，“你就是向知缓吧？长得这么可爱又精神，能演好许青裙那个病秧子吗？”
之前唐韵欣空降的事，他们这些内部人员都清楚，能让穆白那么坚持要用的素人演员，他们都挺好奇的，这个小姑娘乍一看没唐韵欣漂亮，但他多看了一会儿，竟是越看越讨喜。
向知缓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这我不知道，但您要相信导演的眼光。”
任添相见恨晚似的一拍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咱导演那眼光，可不是一般的好，能被他挑上的演员，那可都是万里挑一……哎哟。”
冷不防被穆白拍了一下脑袋，穆白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得了啊，夸自己也不害臊。”
穆白看向向知缓，“等会儿就是拍你的戏份，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吧。”
任添玩味一笑，这小姑娘的表情明显在说“挺好的”。
“那你现在就去化妆间准备吧。”
“好。”
化妆间里，造型师把戏服拿给向知缓换上，发型做好，然后化妆师给她化妆。化妆师拿着粉饼盒，一边上妆，一边忍不住感叹：“这满脸的胶原蛋白啊。”
等向知缓从化妆间出来，在场的其他演员都不禁心生疑惑，她能演好许青裙吗？
如名字一样，向知缓着一身浅绿色袄裙，绿色显活泼，再加上她步伐轻快，笑意恬淡，就是个十几岁的青涩少女，怎么看也和病秧子搭不上边。
直到导演喊开始，众人感觉自己仿佛看了一场魔术，怎么向知缓的气质瞬间就不同了呢？一身绿裙本该生气勃勃，却愈发反衬得她如枯草败叶般憔悴。
前面几场戏都很普通，就是许青裙的日常，向知缓只需演出她的弱不禁风就好，因此拍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许家被灭门的重场戏。
许青裙躺在榻上看书，忽然听到外面似有刀枪的声音，她疑惑地蹙起眉头，正想出去看看，丫鬟杏雨急急忙忙冲进来，神色慌张。
“小姐，快，快躲起来。”
许青裙被她拖下床，茫然地问：“怎么了？为什么要躲？外面发生什么了？”
杏雨悲痛地咬了咬唇，泪水喷涌而出，“小姐，有很多人杀进来了，老爷夫人已经……”她抹了抹眼泪，四处张望有没有藏身的地方，“不说了，先赶紧藏起来！”
房间里有个桌柜，桌柜不大也不小，杏雨拉着许青裙走过去，打开柜门，“小姐，你先躲这里面，千万别出声，这柜子小，他们应该猜不到里面藏了人。”
杏雨一边说着，一边把许青裙往里面推。
这个时候许青裙是被动的，向知缓的脑袋就被胡佳云摁着，她的腿还没伸进去，胡佳云手上却发力，把她往前面一推，她的脑袋就磕在了柜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咚响，向知缓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穆白立即喊了卡，“怎么回事？”
胡佳云连忙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她愧疚地看着向知缓，“你有没有事啊？对不起，我、我没控制好力道。”
向知缓揉了揉撞到的地方，她看了胡佳云一眼，胡佳云满脸歉意，愧疚得哭了出来，向知缓呼了口气，“没事，导演，我还行，继续吧。”
许青裙躲进桌柜后，杏雨也找了个地方藏身，没多久就有人冲进来，待他们离去，杏雨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发现屋外火光冲天，怕是他们放了火要烧宅子，她连忙打开柜门，拉许青裙出来。
桌柜堪堪塞得下向知缓，出来不容易，胡佳云却拉着她一下子就往外拽。
她的力道是往上的，以致向知缓又砰的一下撞到了头顶，她发间还戴了头饰，头饰的尖角顿时压进了发里，戳到了脑袋。
向知缓嘶了一声，疼得她泪珠忍不住往外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胡佳云不停鞠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我太粗心了，我、我……真的很对不起！”
向知缓闭上眼，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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