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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不长，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气氛带着沉闷，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唐越趴在唐骏身上，节省力气。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唐老太太可不是善茬。
唐骏的步子很稳。也很慢。然而，不管走多慢，大门都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悦悦，到了。一会你什么都别说。”把唐越从背上放下来，唐骏看了王芳一眼，轻声说到。
“有事妈来扛。”叹息了一声，王芳摸了摸唐越的头。
唐越不置可否，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跪下。”
刚跨过门槛，唐卫国中气严肃的声音带着不可反驳的命令扑面而来。
唐越抬眼观察，一个个对照老电影的画面，确定身份。
与其说是家人，不如说是仇人。二叔二婶看畏畏缩缩的低着头倒是看不出表情。
而三叔三婶脸上的幸灾乐祸竟是毫不掩饰。坐在他们身边的唐家宝一脸不耐烦，倒是唐家欣，一脸探究的样子引起了唐越的注意。
至于他们的爸爸唐国栋，也只是一脸麻木的坐在老爷子身边，饭桌上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唐越还在惊叹这一家子的不讲理，王芳却是一个噗通，跪在了地上。
“妈，起来。”唐骏皱眉，弯腰想把王芳拉起来，却根本拉不动，转眼却见王芳还想拉着唐越一起跪下。
他伸手一捞，把唐越护在背后。朗声问：“阿爷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跪下？”
唐骏这一声，如同炸雷把唐家在座的人惊的差点跳起来。
但凡在清潭村里，随便找个人问问唐骏，蹦出口一连串的褒义词夸奖话不带歇气的。
而如今，唐骏居然会反驳唐卫国。
唐卫国啊，杀过鬼子当过兵的，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就是家里最得宠的在唐家宝都不敢同他对视。
王芳被唐骏这句话吓得面无血色。
“爸，都是我的错，只是悦悦她……额头磕破了，又弄断了手，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让她在家里等死。”王芳哆嗦的说着，跑到唐骏面前，护着她。
“所以你们不管不顾直接抢钱？还把你妈推在地上？”唐卫国面无表情的问，倒是比发火还来的骇人一些。
冷眼看了唐老太一眼，忍不住叹了声气，他当初就不该娶这么个眼皮子浅的，带累了子孙。孩子病成这样，她还惦记着几个钱。
这样想着，看向唐骏的眼神反而柔和了些。好在还有一个好的。
“老先生那里……”唐卫国把眼神放在躲在唐骏后面的小身影上，眉头还来不及皱起，就听见耳边一阵哀嚎哭闹。
“天杀的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现在看我没用了，就开始嫌弃我啊……”唐老太哭得那一个叫抑扬顿挫，一双手更是抓着唐卫国的汗衫装模作样的擦着鼻涕擦着眼泪，看得唐卫国眼角抽抽。
唐卫国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唐老太的手，她便瑟瑟缩缩的自己收了回去。
可能是担心唐老太的撒泼吓到唐越，唐骏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唐越的头。
“阿奶，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吗？老先生刚才说，悦悦劳累过度，营养不良，再跟以前一眼过日子，要不了多久就该过劳死。又说我们嫌弃您，又同阿爷说我们抢钱推你。莫说我们不知道你的钱放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们真的抢了你的钱，又何必还欠了老先生的饥荒。”
唐骏这话太突然，暗指的意思太明显，再加上向来听话的长孙今天处处顶撞，一愣之下，唐老太猛然停下来，竟是岔了气。呃呃呃的开始打起嗝来。
“过劳死？”唐卫国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发出笃笃笃的声音。转头却发现一桌子十来个人，除了唐骏的爸爸以外，其他的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唐卫国气急反笑。他的家底不算厚，可是家里家里十二个人有八个人赚工分，怎么就轮到一个小丫头片子过劳死了？
“唐国栋，你没话说？”妻子儿女都站着，他也好意思安稳的坐在这里。对于这个没担当的蠢货，唐卫国是万分不待见的。
“娘说、说悦悦平时没事，就帮着她做点活。至于吃饭，平日里干活多，怕悦悦饿着。都是她先吃。”唐国栋老实的回答，唐老太给的标准答案，唐卫国也是知道的。
唐老太听到唐卫国点名就心道不好。原想开口，奈何老爷子拽着她，那手劲让她不敢妄动，这是动真火了。
都是这个贱种！唐老太恨恨地瞪了躲在唐骏身后的唐越一眼。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去做饭。对了，给小悦煮两个鸡蛋。”又朝着站在门口的唐骏唐越招了招手。“你也起来吧。”这是对王芳说的。这话出来，算是揭过了唐老太太说他们抢钱、推她的事情了。
唐越到他面前，他才知道这个孙女被那蠢货苛刻成那什么样子。
一身衣服，不知道是谁穿过的旧衣服，已经认不清原本的颜色。上面密密麻麻的补丁，肥肥大大的遮在她身上。
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眼眶，八岁多的小丫头，看起来竟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唐卫国扭头看了看老三家的唐家欣，白白嫩嫩的，一身合体的碎花裙，健康可爱。
唐卫国又恨恨地瞪了唐老太一眼，可见娶妻娶贤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当年……他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他心底有些愧疚，只是常年严肃惯了，对着小辈说不出软话来。
“明天开始，小悦在家里休息。晚上跟阿骏一起到我房间，我教你们认字。”唐卫国敲着桌子，视线转了一圈，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也算是给唐越的补偿。
记忆里，这个爷爷可是个不管事的，今天倒是反常了，不但出来给他们主持公道，还承诺教她跟唐骏认字。
唐越是谁？兵王少将。当初千锤百炼的身体丢了，智商跟眼见力可还在，只余光看见唐家宝揉肚子的手，便猜中了八分真相。
“白天上工那么累，你还教他们认什么字，就算要教，也要教家宝。丫头片子认什么字。有这时间还不如……”
唐老太愤愤的声音在唐卫国的眼神下声越来越弱。
既然一物降一物，唐越自然不会再出头去怼唐老太。
“爸，你这可就偏心了，唐骏也就算了，唐悦一个丫头片子，学了字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家欣跟着您学，她比那丑丫头漂亮多了。”刘芬突然说到，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唐卫国并没有看刘芬，如同实质的眼神在唐家欣身上打量，“我偏心？行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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