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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个喜

作品: 大唐探幽录 |作者:八月薇妮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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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升不敢再说,忙走上前,先接了他手中的茶盏过去,又忙扶住崔晔:“哥哥莫急,保重身子要紧。”

“现在……”崔晔勉强压制胸口翻涌的气息,暂停住嗽声,“圣上、可有批示?”

崔升道:“还无消息,听说折子是直接递到门下省,众位纳言过目,一时沸然,又递到了中书省,这会儿应该已进了宫了,我打听到这消息后,就即刻赶回来了。”

崔晔凝眸:“那,她这是越级上奏,并没跟许侍郎等商议么?”

“看样子并没有。听说……还是亲笔所书,因为那字……”崔升本要趁机吐槽,想想不是时候,又急忙打住。

“那字怎么了?”崔晔问道。

“没、没什么……”

崔晔瞥他一眼,垂眸不语。

崔升悄然问道:“哥哥,小弦子会不会有危险?”

“你都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崔晔问。

崔升迟疑道:“无非,都在说小弦子胆子太大……还有的说她是邀功自重,不把天子的威严放在眼里。众说纷纭。”当然还有些趁机落井下石的更难听的话,崔升不愿提起。

崔晔却也依稀猜到,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头往后一仰,缓缓闭上双眼。

崔升拿不准他的意思:“哥哥,小弦子是真惹祸了吗?”

崔晔不答,恍若未闻。崔升也不敢再问,见他似要闭目养神的模样,便小声道:“若哥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你去吧,”崔晔这才回话,“去打听着,有什么动向派人回来告诉就成了。”

崔升应声,蹑手蹑脚退出房中。

才带上门一转头,就看见韦家姐妹从前方而来,两人都着艳色衫裙,泥金帔子,行动处衣带飘动,娇丽如画,让人眼前一亮。

崔升走前数步,迎上两人。

韦洛先问道:“二表哥,可见过表哥了?他醒了吗?”

崔升道:“是,只是哥哥毕竟有些体弱,我未敢久留。”

韦江面有忧虑之色,悄声道:“表哥睡着了么?我还想来瞧瞧他好不好呢。”

韦洛回身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食盒,举高给崔升看:“你瞧,姐姐还亲自给表哥熬制了长生粥呢。”

韦江似有些不好意思,嫣然一笑。

崔升见状,便笑道:“既然如此,表妹不如去看一看。”

韦江敛手行礼:“多谢二表哥。”自己从韦洛手中将食盒接了过来,往崔晔房中而去。

剩下韦洛问道:“二表哥,你跟表哥说了十八子的事了?他怎么说?”

崔升道:“我一说,哥哥就咳嗽的不成声,我倒是后悔自己冒失了。”

“可不是么?”韦洛嘟了嘟嘴:“表哥本该在府内静养,如何又无端端跑去南边儿,姐姐跟我都担心的很,生怕他路上有个差池,本来姐姐想随他而行,好歹路上有个照应,偏偏他竟执意不肯,好不容易盼着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且让他好好歇歇嘛,何必拿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来烦他。”

崔升心想:“小弦子的事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

面上却笑道:“说的是。”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韦江提着食盒走到了房门前,正抬手叩门。

她含笑说了句什么,然后便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韦洛也看的分明,便道:“姐姐很担心表哥呢,让她见见也好安心。再说,表哥对这姐姐,总比听你说那些无趣的事情要好的快些,你说是吧?”

“有道理,”崔升惦记着崔晔的叮嘱,道:“表妹,我部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韦洛本想同他说相处些时候,如此却也无法,只得叫他去了。

***

且说韦江拎着食盒进了房中,只听得屋内悄然无声,只有一股淡淡地松木香同药气交相氤氲的气息,有些清冷又有些惑人,似有若无地弥漫。

“表哥……”韦江往内而去,抬手撩起挡在面前的帐幕,果然看见里间崔晔卧在榻上,好像睡着。

韦江只顾盯着那张脸看,却不防备面前一道黑影窜跳起来。

韦江受惊,几乎将手中食盒扔了。

定睛看时,才认出是先前跟着卢夫人的那条狗,韦江惊魂未定,见玄影通体乌黑,竖着尖耳。

两只眼睛若不细看,几乎就跟毛色一体,幽幽魅魅地盯着人。

依稀似乎还能看见那雪白的锋利的牙齿,若隐若现。

韦江心中惧怕,却低低喝道:“走开,你这畜生!”

玄影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嗅到对方身上的不善之意,鼻头耸动,才要发出警惕戒备地咆哮之声,就听背后崔晔道:“玄影。”

玄影听了这淡然一唤,便仍十分乖巧地又重新趴了回去。

韦江忙抬眸,正对上崔晔侧身凝视的眼神。

崔晔撑着起身:“你怎么在这里?”

韦江道:“我听说表哥回来了,特来探望,”不知为何,被这双眼眸淡看,心里竟有些发虚,“这是我特意给表哥熬得长生粥。”

崔晔点头道:“多谢有心了。”

韦江见他不曾面露不虞,心慢慢放稳,便又红唇微绽,含忧说道:“先前听夫人说表哥这次回来,身子大好了,怎么还是这般憔悴模样?”

崔晔道:“只是略觉困倦,并无大碍。”

韦江忽道:“表哥一定是饿了,我喂你吃长生粥可好?”

她忙将食盒放下,才要将粥碗取出,崔晔道:“不必,我不饿。”

韦江手势停了停,微微咬着下唇,转身看着崔晔,此刻早没了之前巧笑嫣然的模样,反而双眸带雨,默默地看着崔晔,颇有点我见尤怜的意味。

崔晔道:“怎么了?”

韦江探出双手,低低道:“我之前从未下过厨,为了熬这碗粥,手都烫伤了,表哥竟不领情……”

在崔晔面前的这双手,十指染着殷红的蔻丹,指若削葱,打理的十分精致,右手手指上戴着金戒,手腕上套着个碧色玉镯,金黄碧绿,更是衬得这双玉手纤白细嫩,美妙绝伦。

崔晔扫了眼,却见这如雪的手背上当真有一道烙红的印记。

不知为何,虽看着这样美妙绝伦的一双玉手,在他的眼前出现的,却是那双从不染蔻丹,也从来没有戴过任何戒子镯子等的纤巧小手。

那手非但不知保养,而且比寻常女子的手还多一份粗糙,且时不时还要多些伤在上头。

一想起来,居然又觉着心疼。

谁知韦江见他双眸望着自己的双手,半晌不言语,竟以为崔晔是看呆了,心下窥喜。

韦江便又将手往前递了过来,口吻里多了撒娇的口吻:“表哥看看,现在还觉着疼呢……”

她身上有一股香粉的气息,也不知是衣上熏香,还是脂粉头油的香气,十分浓郁。

崔晔一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表哥!”韦江忙举手将他扶住,又欲为他捶背。

***

与此同时,在崔府老太太的上房之中,有许多亲戚妯娌等,因逐渐听说崔晔回来,都纷纷来探望问询,就连博陵长房的、崔晔的叔父秘书监崔行功的夫人唐氏,也带了两名儿媳前来。

老夫人道:“他这出去一趟,气色倒的确比在家的时候能好些,我还跟他母亲说,虽不曾遇见老神仙,兴许有别的造化也未可知。”

唐夫人接口道:“您说的是,我听说自古有那些有大贤德的,每每在遭难的时候都会有仙佛化身搭救,大郎君定也是如此。”

韦江韦洛的母亲崔氏也在座,闻言笑道:“当初要出去的时候,上下都还放不下心呢,他的表妹们哭的泪人似的,两只眼睛肿了几日,这不是仍是吉人天相地回来了?可见是白操心。”

老夫人点头笑道:“这两个孩子倒是很担心她们的哥哥,这才是手足友爱,一家子就该如此。”

众人纷纷称是。

忽然在座兵部员外郎宗楚客的夫人道:“说来天官的先夫人去了也有段时日了,天官这个年纪,总该再寻一房极好的妻室,假如府内有一场喜事冲一冲,也许天官的病就因此而大好了呢?”

在座众家女眷面面相觑,多半无声,但也有些暗暗点头的。

卢夫人看看宗夫人,又扫向韦江的母亲崔氏,却见崔氏面露一丝笑意。

卢夫人一怔,最后目光落在老夫人脸上。

崔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虽说我们这样的家门本不该一味地去想那什么‘冲喜’,可如果真的能让晔儿的病好,那又有何不可呢?”

众人见老夫人表态,这才纷纷赞和起来,只有唐夫人笑而不语。

崔氏暗暗跟宗夫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崔老夫人却话锋一转,目光掠过唐夫人,宗夫人等,含笑道:“所以,就劳烦你们,帮我留心着身边有没有好的女孩儿,只要是品貌过得去的就成,不必要生得太好看,也不必要出身太高贵,只要跟晔儿相衬的就可以。”

崔氏在旁边坐着,脸上的笑渐渐地有些僵硬。

宗夫人本有些心喜,听了老夫人这话,一张口道:“怎么还往别的地方去找?府里现成的不是有……”

话未说完,便察觉有些意味不对,而周围也没有人开腔,一时讪讪地停了下来。

府内有两个现成的妙龄女娃儿,崔老夫人难道不清楚?她却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儿如此说,摆明就是将韦江跟韦洛剔除在外了。

唐夫人的一个儿媳年轻,因听了宗夫人的话,也随着笑问:“我早听说府里有两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宗夫人说的莫非就是她们?”

唐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着接道:“你到底年纪小,爱胡说。方才老夫人还夸过他们兄妹手足有爱,怎么好提这种事呢。”

那儿媳忙道:“的确是我糊涂了。”

崔氏的笑已变得极勉强。

卢夫人却似并没发觉,环顾周遭笑道:“总之就像是老太太所说,你们就多留心些那好人家的姑娘,我也还想早些抱孙儿呢。”

***

户部。

贺兰敏之张手张脚躺在椅上,横竖无人可见,他比活着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你看吧,我去外头转一圈,十个人里有九个说你要完了。”

阿弦淡然地坐在书桌前:“做都做了,说这些有用么?而且你一个鬼,说我要完,唉……”

敏之笑道:“你这叫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原本皇后就很不待见你,如今总算在江浙之行里给她长了脸,就该好好地顺从她的意思,不要去兴风作浪,你以为皇后会是个念旧情的主么?你差事办的好,她自嘉奖你,你要是下一件办砸了,她即刻就会翻脸。”

阿弦道:“这也是应当的,人君对人臣,这不是本分么,我又不是她的……”舌尖一卷,牙齿咬了咬。

敏之敛了笑,定定地看着她:“可……你是啊。”

阿弦的手一抖,那毛笔在书册上摁了重重一撇。

她抬头看向敏之:“你……”

正在这时,许圉师从外进来,阿弦忙站起身迎接。

许圉师不顾寒暄,道:“你果然向中书省上了那道奏疏?”

阿弦道:“是。”

“怎么不事先跟我商议?”许圉师着急。

阿弦道:“我知道这道奏疏上所写的有些破格,为怕连累他人,才不曾告诉侍郎。”

“你……”许圉师无言以对,呆看阿弦半晌后道:“唉!你若告诉我,难道我还会不答应么?”

阿弦道:“正因为我知道侍郎会答应,才不想侍郎跟我一起扛着,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道奏疏呈上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若因此连累侍郎,岂不是我的大罪?”

正在此刻,外间有户部的小吏匆匆到,禀道:“侍郎,外头宫内来人,说是即刻要带员外郎去……”

许圉师惊问:“怎么说?”

小吏有些惶恐:“来的是金吾卫的人,看着……来者不善。”

许圉师到吸一口冷气,回头看向阿弦。

这会儿,敏之也早站起来,他站在阿弦身旁,哼道:“我说什么来着?真是现世报。”

当着许圉师的面儿,阿弦也不好回嘴,便只对许圉师道:“侍郎莫惊,金吾卫也不算怎地,我曾去过那里,一回生二回熟。”

许圉师一愣,继而啼笑皆非:“你还想再去坐一次牢不成?”

阿弦笑道:“还未必呢,他们只说要带我走,也没说要审我之类。”

冷不防敏之在旁边道:“会不会连牢房也不必去……直接就把你的头砍了。”

阿弦看着他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脸,忽然发现,自己之前还为了此人的“死”而掉泪感伤,实在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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