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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白的月光下，两人靠着思过碑静静仰望天空。
“娘的事情，不能只听信若遗一人之言。”隔了会儿，星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君珞说，上次许谷主回到七灵谷后，确实在满屋子废弃的古籍中找到了那本残缺的书。
其中所记载的症状虽有些与娘的病情相似，但因为缺失太多内容，没法估测缺失的部分。
最近，谷主一直闭关，几近痴迷地研究娘的这种情况，说不定到时会有些转机。”
白亦璇困意上来，只“嗯”了一声拉住他手，并没多说什么。
星然反握住她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上的缠月。
白亦璇昏昏欲睡时，耳边再次传来星然的声音，一字一顿，说得极其严肃：
“你记住了，无论怎样，我都要你好好的。”
白亦璇知道他终是不放心自己，融融的暖意自心底升起，化作嘴角一个浅浅的笑意。
清晨，白亦璇醒时，星然已经离去。
天色阴沉，空气中带着微微的潮意。
想到可以免去一天的暴晒，她心中不由地轻松了些。
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便盘膝坐在地上，开始翻阅星然带来的一堆书稿。
昨日天黑前匆匆那一翻，她几乎没看到什么内容。
这时静下心来一张张细看，她这才发现其中一共五张画像稿。
她将画稿一张张铺在地上对比，其中有一张笔迹已经十分浅淡，画上也只看到依稀的人物轮廓，想是时间太过久远；
另有两张将妖神玄儿画得像个人形怪物，要么四肢不协调，要么面容狰狞恐怖，似乎就是凭空想象而来；
再下一张，画稿上的妖神玄儿又变成明眸善睐的曼妙少女模样，美则美矣，却看不出半分生气。
相比之下，最后一张画在丝帛上的画稿虽只是个侧脸，却莫名给人一种更加真实的感觉。
只是，这张画上并无落款与标题，还被重重地打了个叉。
左下侧一笔斜着的红色墨迹向四周晕染开，异常突兀。
应该是当时半途而废，这草稿却不知为何被存了下来。
画面中，满树的垂丝海棠花开得正艳，女子手指上缠着一缕长发，虽正对着满目繁花，可她眉眼微垂，似乎视而不见，唇角更是没有一丝笑意。
白亦璇细看之下不禁莞尔一笑。
她原以为，只有自己在思考或无聊时，才会下意识地用手指绕着垂到胸前的长发玩，原来，就连这画中的女子，也有同样的习惯。
先不论画中之人是不是真的妖神玄儿，单说画者捕捉到的这一细节，就已胜出其它画像许多。
一阵风袭来，吹得地上画稿哗啦作响。
她虽在画像上压了石块，却怕大风将画稿吹破，忙将之一一收起，转了个面躲到思过碑避风的一侧，认真读起话本上的内容。
话本里所写的，倒是与星然之前讲的故事有些相似。
只是，妖神玄儿放在话本中，被渲染得有些传奇色彩。
上面说，玄儿一夜之间横空出世，以妖神之力，可统领天下妖族。
前一天，还没有人知道玄儿的名。
第二天，妖神玄儿的名字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诡诈，嗜血，冷艳，绝情。
为了除掉反对妖族的龙吟岛与无常派，不惜假意示好，而后却趁其不备，在一夜之间杀了龙吟岛岛主与无常派掌门人，以及两派门下数百弟子。
讲到玄儿大肆杀戮后的场景时，话本中写道：一夜杀戮，龙吟岛上哀嚎遍地。
如血的朝阳升起时，只见岛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海水被鲜血染红，四处流淌蔓延，天地间都是窒息的红色，整个龙吟岛就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一身红衣的玄儿却若无其事，驱策着自己的灵兽鸾鸟缓缓离去。
传说那鸾鸟本是五彩羽翼，却在那一夜之后，浑身羽毛都变作鲜红色。
白亦璇看得入神，本能地去翻下一页，直到手上一空，才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没有了下一页。
故事戛然而止，她长叹一声合上话本，心头仿佛被搁上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沉沉的，郁郁的。
若遗想借助她找到的妖神玄儿，真的是这样一个残忍弑杀的人吗？
当初她问到关于玄儿的其它事时，他什么都不肯说，究竟是不屑说，还是怕说出来，她会无法接受？
微风拂过，原本合上的话本又被吹开最后一页，在风里微微颤动。
目光瞥到“鸾鸟”两个字时，白亦璇忽然心中一动，又翻出刚才的最后一张画稿来看。
画面中，女子目光低垂。
仔细研究，她似乎正看向那一团红色墨迹的落笔处。
如果画中女子是玄儿，那么红色的墨迹会不会是想要画鸾鸟彤彤？
“彤彤……”白亦璇托着下巴回忆。
突然想起在自己的记忆里，她与母亲被风吹到半空时，彤彤远远飞来，那个驱策彤彤的声音虽稚嫩，语气却陌生而冰冷。
白亦璇当时只觉得那种语气似曾相识，这时细细回想才明白，那样的语气，也曾经在她的梦中出现过——
在永溪村，文墨借虚林阵教她奇门之术，她因为消耗过度而损伤心神。
之后昏迷时，她梦到过那个眉眼清冷，身着紫衫的女子。
只是那时她醒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精妙的围困阵上，完全忽略了其他种种。
这时细细想来，她猛然记起，当时在梦中，鸾鸟彤彤也曾出现过的！
所以，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紫衣女子，很有可能是妖神玄儿？
没错。她早该想到的！
如今想来，玄儿并非无端出现在自己梦中。
可到底为什么，她却无从得知。
哥哥说，之后仙门大举围攻时，玄儿落入深渊灰飞烟灭。
是否若遗也同她一样，不相信妖神会因落入深渊而灰飞烟灭，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她？
他为什么要找玄儿？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绕来绕云，白亦璇被自己的一堆结论与疑惑弄得晕头转向。
她有心想放空心绪，不再凭空想些有的没的，可刚将话本收起，只隔一小会儿，却忍不住翻出来又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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