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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你和咱们家银线好的一个人似的我才敢劝你!”银线的姨妈趁着酒劲上头说:“别被那仁大爷迷了眼,成他屋里的姨娘通房可不是好终身!”
“先前仁大奶奶未过门的时候,这位仁大爷屋里有两个豢宠,其中一个还是过世的老太太给的,可到底怎么着?”这妈妈拍着大.腿:“年纪轻轻都死了!开始还有人说是仁大奶奶善妒,嫁过来后容不下,可到后来才知道不是!这全是仁大爷的主意,一个提脚卖了,一个送了朋友,两朵花骨朵可不就这么败了?”
“后来大家伙留心瞧着,嗬哟,了不得,打仁大爷房里宠过的姨奶奶就有四五个,这通房的丫头更是跟走马灯似的,可到底怎么着了,红不过二年就悄么悄喽!那些个丫头心宽的还有些奔头,可那几个姨娘,没孩子没恩典,搁在后院的犄角旮旯里,那就是根会喘气的死木头。”
这位老妈妈很有些不一样的见识,并不羡慕人家的女孩儿能攀上王仁的高枝做半主子,她们姊妹若都如此,也难怪银线如此通透了。
杜云安灵光一闪,好似抓住了什么要害,紧着问:“好妈妈,你是知道了什么不成?我和银线相投的很,咱们都从不做这天上掉金子的美梦。那位仁大爷忽然这样儿,我害怕……”
这位当差多年的妇人,知晓的秘密比主子还多,只是她们这等人若想活的久,就得懂得把些话烂在肚子里,可……
老妈妈摩挲着她的肩膀,犹豫了半晌才附她耳边说:“好孩子,那日仁大爷才来,跟他的人还有些落在后头,管事的特意挑了我们两个稳重的去那个院子上夜——半夜这仁大爷突然发癔声似的乱喊乱叫,嘀咕什么‘怎么没死绝’‘外甥女’‘万贯家财’的话。”
“本来我们只当他做梦,偷笑了回就过去了。可后来发现那日在屋里值夜的童儿不见了人,那个书童也是几辈的家生子,咱们府里就有他好几房远近亲戚,知他跟着上京来,岂有不问的?但说是仁大爷给派了差使,那些人也没法子……”
这姨妈捂着胸口,小声骂:“那时我就疑心了,丁点大的人,能顶屁个差使!果然等了这些天还是不见人影——突然银线又告诉我说你遇着麻烦了,那位大爷作兴看上了你,托我替你打听打听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儿腻。”
“是我托银线求妈妈的。”云安说。
李夫人管得严,正房的事情历来捂得严实,粗使的婆子迈不进正房的门槛,小丫头们又看不起她们,是以这王仁纠缠她一事如今外面还没传开来。
“我细细打听了些,虽然闹不清,但好孩子,你听我一句,千万躲远些。”——说完这句,银线的姨妈就头一歪,打起鼾来。
杜云安白着脸儿,拿过薄毯给她盖身上,拎起空食盒出门。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榻上醉死过去的老婆子微微掀掀眼皮,随即翻身朝里。房子里幽幽的喃喃声像是鬼魅低语:“夜路走多见着鬼,管好嘴,管好嘴……”
杜云安打开妆匣,怔怔的看镜里的人。
其实铜镜的清晰度后人难以想象,除了肤色,照出的人像并不比玻璃镜子差到哪儿去——只不过铜镜容易氧化,需得时常请磨镜匠打磨——铜镜本身颇贵,而且普通人家并不能频繁花钱磨镜,经常要凑活着用。
愣了一会,杜云安虚捂住眼睛,只看鼻子和嘴……
怪不得头一次拜见李夫人时,她觉得面善,原来李夫人的下半张脸她时常能见着,杜云安捏紧镜台。
“咔嚓”!妆匣镜台碎了一块,尖利的木渣子刺破了手指头,鲜红的血一下子染红了细白指尖。
杜云安胡乱吮了吮指头,合上锦匣,心内急转:怕是银线的姨娘已经猜着了真相——听闻那位李大嬷嬷曾是李夫人祖母的心腹,如此善待看重云氏的理由,云氏私房里的那些秘方就都有了解释:这位李大嬷嬷知道母亲的身世,她娘是李夫人的庶妹吗?
只是李家的事情这里无从去查,杜云安不知道为什么云氏不被承认,还成了嫡姐的陪嫁丫头。上一辈的阴私,她暂且无力去查。
现在能肯定的就是:云安的娘是李家庶女,王仁闹出的这些动静正是因为她是李夫人的外甥女。
由王仁的做派和之前李夫人的表现看,李夫人还不知情,她身边知情的李大嬷嬷还在静养中,云安从未见过这位,不知道这位大嬷嬷是什么个态度……
她只想熬过这一二年,安安生生的脱身回家和哥哥过平静的日子。杜云安此时想都没想过去认亲,谁知道那李家是个什么龙潭虎穴,如今就惹得王仁万般算计,若果真认了那可真就万事不由己了。
想来哥哥也和我是一样的心肠,杜云安心想,打定主意递信给哥哥,同他商量过再说。
杜云安思及哥哥,突然更加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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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两桩大事等着,一个八月节,一个凤姑娘出门子,我们忙的脸都黄了,你倒好,哄骗了太太,这会子乱逛乱蹿起来!”杜云安写了字条要去给银线,好请她爹帮忙递信,才出了后罩房就遇到瑞云。
瑞云刺了一句不消气,眼珠子一转又说:“我劝你绕到西边甬道走罢,仁大爷才出了院子,若是碰到了就不好了……”
杜云安知道她看不惯王仁对自己献殷勤,便信了这话,转了个弯儿向西边走。
“瑞云姐姐,仁大爷就是往西边花园子去的,您怎么?”她身后抱着一摞锦缎尺头的小丫头问。
“哼!她躲仁大爷跟躲鬼似的,活该让她吃苦头,走!我们瞧热闹去!”
小丫头慌忙扯住她袖子,差点把布料全坑她身上,气的瑞云跳脚。
“好姐姐,太太等着呢!”小丫头话音未落,前头一个外廊下跑腿的媳妇就走过来笑道:“姑娘们,太太那里又催呢,要挑节礼的花样!”
瑞云跺跺脚,只好先往正房去。
另一边,杜云安边思量边快步走,西边甬道花木繁盛,怪石点缀,十分僻静。
“诶!”
“瞧瞧叫爷捉到了哪个!”
突然,前头树后闪出一个人来拦住去路,边斜着眼睛看云安。
小姑娘一惊,立刻停住脚,叫王仁张开的手臂空在半悬空。
“噗!”王仁的小幺儿没忍住从鼻子里笑出一声,气的王仁回身就是一脚:“滚滚滚!”
那小幺儿跑开几步,背对这边。
杜云安才知内情,更看这个人不顺眼,愈发觉得王仁尖嘴猴腮,猥琐至极。
“好云儿,可是特地来找爷的?”王仁做出那风.流浪子的模样。
哕!杜云安退了一步。
王仁眉毛都竖起来了,胸口发闷——头一次!头一次有人敢对他干呕!
“没、没忍住。”杜云安小声说,这可不是瞎话,她向来稳重,还是第一回没忍住,实在那声‘云儿’忒油腻恶心了点。
不解释还罢,一开口越发气狠了王仁,他鼻孔都大了,一扇一扇的。
哕!杜云安撇开头:“仁大爷,您擤擤鼻子罢。”
平心而论,王仁长得不错,毕竟底子在那里,有王熙凤这样的胞妹,当哥哥的丑也有丑到哪去。可这会的王仁是真不能看了,好好儿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生生被气成褪了毛的猢狲。
这臭小娘皮故意的!
王仁硬生生龇牙一笑,轻蔑道:“少给爷们拿腔作势!奉劝你别吊过了头!爷把实话撂这儿,你若是听话,大爷必定抬举你!姨娘还不算什么,改明儿做个明公正道的二房也未可知!”
说着就凑近了,暧暧.昧昧的:“你也甭装了!都收了爷赏的金钗了!”
可一可二不可三,但杜云安实在没忍住,迅速后退低头呕了下不叫人看到。
“仁大爷自重!”云安正色道,“我没这心思!仁大爷先前的赏,稍后就全给香桂姐姐送还回去。”听到金钗二字,杜云安的手微微一抽。
王仁看她就差指天立誓了,索性不多废话,回头喝一句:“给爷把好了风!”
说罢就扑上来要搂住。
杜云安何等灵活,身子一矮就躲了过去。
她身量又小,左躲右闪跟只灵猴似的,倒累得王仁脸红脖粗。
没几下,从杜云安走来的那边甬路忽然传来人声,似乎是白芨再叫什么人:“诶,你干什么去?”
这里两人都听见,王仁眼里凶光一闪,恶毒的就冲过来要撕云安的衣襟。
杜云安气急,也不躲了,只等他三两步近前,抬手一抵,突然飞起一脚朝王仁的腿踹去。
谁知她矮了些,王仁又正抬脚,那一脚正好与王仁的脚尖对上。
电光火石。
“嗡——!”王仁懵了半晌,突然抱起脚鬼哭狼嚎。
白芨两个追着瑞云过来,只看到仁大爷不知为何气冲冲的往石景上踹,还看到跑的飞快的杜云安的背影。
————
“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夫人坐在王仁住处的外厅,满脸怒色:“若胆敢有半句假话,立刻罚板子撵出去!”
白芨跪着:“太太,我们只看到仁大爷、仁大爷踹了山石一脚,然后就……”
王仁在里头嚎:“是那贱婢伤我!”
李夫人揉揉额角,不理会里头侄子,这孩子不过折了跟脚趾,就严重的好似马上要躺棺材似的。李夫人见惯了王子腾身上的伤疤,益发瞧他不起。
“你说!”李夫人指着王仁的小幺儿。
这小幺儿嗫嚅半晌,还是没敢撒谎,他听到有人来,回头的时候也是只看到大爷自己往石头上踢,他转身的时候那个云安姑娘跟条鱼似的正从他身边蹿出去。
“瑞云,你说!”
瑞云磕头,她虽有心栽赃,可这事是秃子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于是也如实说。
“仁儿!你听听!”李夫人扶着头,向里边道:“你自己不小心,混赖别人做什么,你好好养着罢,二婶叫大夫守着。”
“云安起来罢。”
说罢起身要走。
王仁怎么肯依,仍旧叫嚣要拿下杜云安治罪。
李夫人烦不胜烦:“我还没问你因何为难个丫头呢?她才多大能伤着你,你迁怒赖人也该有个度量!”
王仁梗了下,突然反咬一口:“我从宝行挑了支凤钗要送给妹妹,谁知被这丫头和香桂合谋偷去!我唯恐伤了婶娘的颜面,才私下里向她讨要,这丫头不知好歹,竟敢下死力气害我!”
“我搜过香桂的屋,逼问她,她说给这丫头藏了!”王仁恨道:“婶娘不信,一搜便知!”
他打的好主意,待搜出了贼赃,他就拖着伤脚定要二婶将人给他处置。王仁心里发狠,非得先狠狠作践一番出气才行。
在榻前服侍他的香桂一下子软倒在地,另一个丫头同情的瞅一眼,慌忙捧着宝器行的单子出去给李夫人。
李夫人皱眉,杜云安忙又跪下,只哭着摇头。
“你们两个,”李夫人指两个陪房媳妇,“带上这屋的几个去查查,事情未明之前,不许叫别人知道了。”
王仁听她的话音,仍旧是偏袒自己人的意思,把给他擦汗的丫头推一个趔趄,恶狠狠的等她自打嘴巴。
不多时,那两个媳妇就进来了,捧着两匣子东西:“太太,云安姑娘的细软都在这里面了,并未找着仁大爷所说之物。”
“果真查仔细了?”李夫人只看王仁身边的婆子。
那婆子是王仁从金陵带来的管事嬷嬷,她也点头:“这位姑娘的屋子里东西不多,细软都在这儿了,我们一应房梁床底都找过了。”
王仁大怒,从榻上起来,两个小幺儿忙上前来背,一个在旁搀扶。
“不在屋里,那必然就藏在身上了!”王仁一脑门汗,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给我扒了搜!”
“胡闹!”李夫人大怒,这侄子忒目中无人!
从卧房出来,王仁单脚站着,猛地一推背着他的小幺儿,气道:“……”
他还未说话,身上咣当掉下来一个沉东西,砸在地上。
“……”
正是那赤金衔珠的凤钗,只是这东西只剩个雏形,给捏压的已成了金团儿。
“你!你你你!你会妖法,怪不得怪不得……”王仁不知这东西怎么在自己身上,头脑一慌,指着杜云安:“都该死绝了的!”
“混账!”李夫人见他不仅不悔改,还学人家装傻扮痴:“把你们大爷扶回去!”再不愿跟他多说。
“云安受委屈了!白芨瑞云扶起来她来。”说罢,带上自己的人抬脚就走。
稍后,王熙凤就得了个镶珠金蛋子,平儿送走了白芨,一脸为难:“姑娘,这个……”
“这就是哥哥给我买的凤钗?”王熙凤拨弄下那团金子,气的不行:“原以为他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副狗脾气,诬赖到太太身边的人身上去了!”
“他是不找不自在就难受!”凤姐委屈:“太太原本就因家里生我的气,我这嫡亲的哥哥还不给长脸!那个云安丫头是什么人,你们谁见过太太这么疼过身边的丫头!”
正掉泪,一时来人回话:“太太说了:‘姑娘这里事忙,又逢中秋节,派身边的云安借给姑娘使些日子,云安会写能算,叫凤姑娘只管支使她,趁着还有时候再理一遍箱笼、登记上册是正经。’”
凤姐忙站起来,一一听了,笑道:“平儿快去接了云安丫头来,不然一会子太太就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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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暂时调派云安给凤姐使唤,计划追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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