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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璟虽看起来有些恚怒,可沈姮觉得长乐毕竟是位真公主,便是荒唐了,想来他也不会真拿她怎样,不过就是告诫几句罢了。
既然注定只是嘴皮子官司,沈姮也不想在此多耗,这种事总要有个和事佬来和稀泥,是以只得由她托大,悠悠开了口:
“今日万寿节,韶华以为最该让太皇太后看到宫中一片和乐氛围,皇叔若要训斥长乐皇姐,可否……换个时侯换个地方?”
“是啊!”长乐连忙赞同的点头。
得来李玄璟的一记眼刀,凌厉无比。
长乐明白此事不可能就这么打哈哈过去,于是轻挪半步上前,双手轻轻扯起李玄璟的一片袖摆,撒娇的左右扯着晃了晃:“皇叔~长乐是真不知他是皇叔的人,若是知道我一定不会打他主意的~”
长乐今岁十七,说起来李玄璟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岁,人又常年不在长安,其实和这位皇侄女没打过几回照面。当下面对她纠缠式的解释,冷情冷性的他难免心中不虞,将袖子猛地一甩,长乐手中落个空,人还踉跄了两步。
长乐难得露出个知错的神态来,当下保证:“九皇叔,我以后再也不动你身边的人了。”她朝天坚起两指,指天立誓。
她是和这位九皇叔不多熟,然他的战神传说她倒是听了不少,放眼整个大周,大抵他是除了父皇之外,唯一能令她敬畏几分的人了。
是以撒娇卖乖这等久违的事,她不介意做上一做。
默了片晌,李玄璟轻吁一声,终是开了恩:“此事今日就先作罢,你去吧。”
此言一出,长乐如蒙大赦,脚下如踩流星,转眼就不见了。
沈姮也行礼要退下,头顶却压下几个极有份量的字来:“你得等下。”
“皇……叔还有事?”她抬眸看向他,眼底隐含畏怯。
李玄璟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却暗含冷厉之色,“你可知,是在何处开罪了长乐?”
沈姮倏忽一怔,李玄璟如何得知长乐方才给她下马威之事?她不动声色的将眼神瞥向官眷们歇息的那座殿宇,心道难不成刚刚李玄璟唤长乐时,已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见了长乐之前的话?
她迟钝的摇摇头,紧紧盯向李玄璟:“皇叔知道?”
李玄璟却并不直接答她,转而问起:“听闻你弟弟犯了案?”
这话题令沈姮有些窘迫,她咂了咂嘴低下头,虽然人们常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不可否认同一扇门里的家人,在外人眼里总是荣辱与共。
“是。”她蚊吟似的应了一声。
“那你可知他杀的人是谁?”
李玄璟显然话里有话,沈姮心下纳罕,挑眉向上觑他:“不是一个商贾之子么?好像做的是布匹买卖。”
据她那日在西市所见,那家布庄显然是苦主家的营生,其它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那家人的确是做布匹生意,老字号做出些名堂来,长安不少官贵府上都与他们有长期往来,公主府便是其中之一。”说到这儿李玄璟略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声调明显带了提点之意:“据闻每回去公主府送时新面料的,都是那商贾的儿子,此人似乎……”
他有意延了个长音,才接着把话说完:“容貌颇为清隽。”
在李玄璟的明示暗示下,沈姮终于意会,不由将双眼睁大,嘴却闭得严丝合缝。
这种事,她省得便好。
若是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可能后续还要在长乐跟前吃亏而无警觉。
随后李玄璟莫名勾起唇角露出个笑容,“你往后最好离长乐远一点,她可是只狐狸。”说罢,便转身大步走开了。
沈姮依旧在原地杵着,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悠悠舒了一口气,透着股莫名其妙。
长乐是很危险,但最危险的难道不是他?她今日下场,拜谁所赐啊?
没有他,她会成为和亲公主并奉召进宫来为太皇太后贺寿么!他这会儿又来做的哪门子好人?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正如狐狸吃兔,狼吃狐狸,可未必狼就不吃兔子。
不管他们谁是狼谁是狐狸,沈姮清楚她自己都注定只是那只弱小可欺的兔子,需得谨小慎微的在兽群环伺下苟活。
哎。
离午宴还有半个时辰,沈姮和一众官眷们在两个小宫女的引领下,往麟德殿去。
大殿轩峻壮丽,以明珠嵌柱,雕饰绮焕。沈姮微微仰头,就看到穹顶描金雕彩的棋盘格平闇,仿若织锦一般绚烂。
此时太皇太后与太后皇帝尚未驾临,就连宸南王也还未到,提早过来恭候的众人便依尊卑次序先行列席。沈姮既已是公主身份,便与长乐共享一案,坐在玉台之上凤椅的下手位置。
落座后,长乐不时斜扫过来几眼,沈姮权当作看不见,唇边仪态万方的笑意不减。只是她能清晰感觉到那眼风如小刀一样凌厉,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她此刻正在被长乐凌迟。
她暗暗拿定一个主意,此事不妨挑明说开,一但说开了兴许还有化解的可能。但若这么得过且过的,不定长乐这种性子会给她使什么绊子来泄愤。
只是眼下还不是时机。
“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宸南王到!”
……
几个尖细的声音此起彼伏接连响起,席间众人皆起身避席,恭肃的朝着玉台之上行大礼。
山呼万岁过后,便是对太皇太后的齐声祝贺,太皇太后免了众人的礼。
刚刚太皇太后跟在皇帝身边走过来时,沈姮低垂着眼眸未敢直视,眼下大家都落座了,她便闪眼偷偷觑瞧主位。
今日万寿节自当是太皇太后这个老寿星最大,是以她坐在玉台的正中间。老寿星神容富态,圆润的一张脸,高高绾起的银色发髻上珠围翠绕,用得多是品相极佳的祖母绿,将人趁得越发贵气。
哪里来的潦倒龙钟?这分明是个神清散朗的矍铄老人。
一时间沈姮有些搞不懂了,宸南王不正是因为她重病才被叫回京城来见最后一面的么?
太皇太后左手边上位坐得是皇帝,皇帝左侧是宸南王,宸南王再往左则是太子。沈姮虽之前并未见过太子,但对他年岁有所了解,此时能一身明黄蟒袍坐在那个位置的,除了太子不作他想。
与此同时,也足以看出李玄璟和其它几位王爷的不同来,当今圣上的确是对这位幼弟极为倚重。
太皇太后右手边是一把凤椅,不用说,上面坐着的那位容长脸发髻掺白的妇人便是太后。因着没有皇后,统领六宫的钟贵妃便坐在太后右边,贵妃再往右就是长乐和沈姮这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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