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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逍遥居的一个月里,我始终过着难以想象的轻松日子,山珍海味吃圆了我的下巴,绫罗绸缎围上了我新长出的小囊肉,还有那五个美男、五个美女,没日没夜的在我眼前打转,看得着,吃不着,又憔悴了我的心。
总结来说,这是一个物质富足,肉体匮乏的年代。
零零总总算在一起,有三件事令我犯愁、难忘、忧心。
第一件就是贾祸的归宿。实在不是我不厚道,主要是因为我的事儿耽误了他四年之久,“不好意思”已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口头道歉也早已不具备现实意义,唯有行动表示才能体现我的诚意。
思及此,我想我该给贾祸找个伴儿。
可放眼整个王府内外,无论是身价、背景、外貌、气质,能和贾祸匹配的人,着实不多,不过我身边倒有一个——余大侠。
但又因为某些原因,令我至今没能付诸行动。
余大侠,平日粗鲁了点,做事果断了点,情绪起伏大了点,花钱如流水了点,可这些一点和贾家实力相比,那就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毕竟贾家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主人。
只可惜,贾祸和余大侠之间至今仍是客套有礼,每次见面彼此只有四句话。
贾祸:“早。”
余大侠:“嗯,天气不错。”
贾祸:“明天天气也应该不错。”
余大侠:“希望如此。”
我每天就靠着门框边嗑瓜子,看他俩聊天气,聊完了各自干自己的分内事,很是无聊。说实话,如果一对夫妻是用这种生疏的方式交谈,那倒不如不要成亲了,是以,我想撮合余大侠和贾祸的念头,才会迟迟没有兑现。
为此,我感到忧愁,决定分别找他们二人谈话。
我先找到了贾祸,他正在忙着计算逍遥居的各种开销,见我站在门口,反倒喧宾夺主的给了我一句:“王爷,这几日你的花销大了些,长此以往,难免坐吃山空。”
我很忧愁,我非常忧愁,没了风度口,区区一个王府不足以支撑我的挥霍,可见当个王爷有多难。人家都说当官的要为百姓请命,可我这个官儿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替别人的生计忙活,实在是不现实。我感到若是我再继续下去,难免会走上贪污纳贿的不归路,虽然以往我也一直都在挣不太体面的钱。
我道:“看来咱们得挣点钱了。”
贾祸抬头看我:“圈地、收租,这是最快的办法。”
我说:“可咱们手里没有地皮……”
贾祸笑笑:“宦家有。”
我一拍脑门,顿觉有理,决定回屋找宦生谈谈她嫁妆的事儿,可才走出门,又觉不对,连忙回身,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找你有事儿。”
贾祸看着我,一言不发,静待下文。
我道:“你该娶媳妇了吧?”
贾祸一怔,没说话,我又道:“你看老余如何?好生养不,好管家不,好相处不?”
贾祸低下头,不语,沉思,我以为那是不乐意的表现,于是继续道:“我知道我这么问技术含量太高,你一时消化不良,我也知道你对我难以忘情,依照你缺心眼的性格,应该不会太快转过这个弯儿,做不出随时移情别恋的事儿。但你要知道,成家立业是一个男人一生最大的转折,只有把这两件事办妥了,男人才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屋里不添个女人,你又怎么培育下一代呢,还有你家里也要交代,贾伯父、伯母也盼了好多年了,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了……在风度口的时候,私下里,伯母还和我商量过要不要抓个宫里的御医给你看看,她生怕你不是不想找女人,而是力不从心啊。我当时没少为你说好话,可我实在没立场替你说话,而且伯母又做了一锅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收买了我,也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们决定等这次的事儿一办完回到镇子里,就给你找个女人试试,不行的话就找个大夫试试。你看……多灾骗走了你媳妇儿,这是人家的本事,要不是你耽误了妆衾那么多年,人家能甩了你跟小叔子跑了么……”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得意,越说越觉得自己有演讲才能,遂没完没了刹不住马的说了一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顾及贾祸的感受,也对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视而不见,兀自过着嘴瘾。
终于,在我说到妆衾的时候,贾祸也忍不住了。先是合上账本,站起身,在我提到“小叔子”三个字时,他已经走到我身前,面无表情的将我打断:“王爷,请住嘴。”
我一愣,果然住了嘴。
他见我如此听话,甚是满意,冷笑一记,开始给我挑错:“第一,我不是对你难以忘情,你有点自作多情了,其实打从独孤一懈上了风度口酒肆的二楼起,我便知道自己再努力也是枉然,也便慢慢收了心。第二,我不是不想找个女人,是一直没合适的,也没时间。第三,你和我娘也不必找大夫了,我一点问题也没有,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第四,老余人还可以,如果要撮合,请尽量委婉点。”
听完这席话,我对贾祸有了改观,总结只有三点:一、他挺幽默的;二、他挺能损人的;三、他挺正常的。
但临了出门,我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确定你喜欢女人吧?”
贾祸瞪了我一眼:“你想试试么!”
我大叫一声,夺门而出,落荒而逃,一路跑到走廊拐角。不是我不敢试试,而是眼下我正穿着男装,万一真被试了,恐怕也搞不清楚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扮男装的女人。
叹了口气,我决定找余大侠倾谈。
哪知走到必经之路的庭院时,正见余大侠坐在凉亭中托着腮,典型的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却不知思的谁家的春。
我一屁股坐到余大侠身边,也学她托腮,歪着头看她。但见余大侠脸蛋绯红,醉眼迷蒙,一手摇晃着一壶老白干儿,身前矮桌上摆放着一本禁书《贾公子的私房话》。
我顿觉眼熟,连忙伸着脖子一起看内容,这才想起它是四年前我在独孤王府闲来无事时写的那堆书中的一本,大抵是戏说贾祸的日常起居和言行举止,俗称种田文。后来由于卖得太好了,令百姓们以为写书最赚钱,遂纷纷不种田改从文了,因此,朝廷认为影响不好,很快就将它禁销了,又令百姓们以为写书招是非,遂又纷纷下地播种了。
我想,余大侠这里已经没什么可打探的了,她全摆在脸上了。
临离开凉亭前,我留了张字条给她,是这么写的:“老余,得知你大女怀春,我很欣慰。我本想和你深谈、恳谈、慢慢地谈,但我一琢磨若是如此势必要耗上三、五、七天,不但耽误了你的正事,也耽误了我的,因为你很忙,忙着怀春,而我也很忙,忙着赶去给一懈哥哥架梯子。所以,请你大胆的畅想吧,尽你所能的畅想,当你觉得畅想不足以满足你的渴求时,请离开凉亭往右转,穿过走廊走进右手边的第三间屋子,贾祸一直在等你。”
走出凉亭,我一路来到逍遥居里最阴暗潮湿的墙角,架了一个梯子,直通外面。
为了尝试梯子的牢固性,我自己先爬了上去试了试,仰头一看,果然天高地阔,海枯石烂,顿觉出墙有理。
叹了口气,我爬下梯子,一转身,正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我一惊,这才警觉刚才太过大意,连忙抬头、挺胸、挣扎、扭打,却被对方一一化解,反将我禁锢在身前动弹不得。
扑鼻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我再次找到了臭味相投的感觉,一抬头,果然是他。
我笑了,说道:“一懈哥哥,你怎么不走梯子?”
独孤一懈看了看梯子,又看了看我,回道:“你鼻子脏了。”说罢抬手替我擦净。
“哦,一定是刚才海枯石烂的时候蹭着了墙上的灰,诶,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在这儿。”
独孤一懈说,他是走正门进来的,拿出先帝御赐独孤王府的“畅通无阻”令牌,所以门房和下人都没阻拦,他也没含糊,一路来到后院。
我问他来干嘛。
他说他来看看我,顺便给我带来阔别四年的《麻子传情》最终卷。
我大喜,喜不自胜,一下子跳到他身上,决定用肉搏表示我的崇拜。
那晚,我叫厨房多做了几道下酒小菜,请独孤一懈喝了一次老白干,酒过三巡,我俩都有点上脑和燥热,我预感这壶老白干有点超常表现自我,后劲儿极大,很像是过期的,于是站起身,走到门边,想打开门透透风。
哪知,那破门稳如磐石,纹丝不动,竟被人从外锁上了。
我震惊了,又预感到这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有组织的陷害。
会是谁呢,会是谁会这么好心呢?
我正这么琢磨着,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叩叩叩”三下,但听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进来:“姐姐,我的好姐姐,上次是你害了我,这回该轮到我报答你了吧?别急,千万别急,那个‘三春散’是我从老余房里偷得,也看了说明,大概是要三春过后才能解毒,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出来,明儿个一早,妹妹就来开门……这院子里也没人知道你们在干嘛,其他人都被我支开了,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尽心了。”
宦生的话就隔着一道门板,听的我心里一阵拔凉,再也听不下去,连忙拍门,虚弱的喊道:“你下了多少分量,快开门,这药下多了可要命了,能让人变禽兽,禽兽动真情啊!”
可门外,已经没了声儿。
后脖子传来一股子热气,徐徐吹着,接着那副滚烫的身躯也靠了过来,伴随着一道低哑的不能再低哑的声音:“晓泪……你不热么?”
我一惊,脸上就像被烙铁贴上一样,热的发涨,脖子后的汗毛也全都竖了起来,战栗颤抖。
我连忙回身看他,反被一股力道按在门板上,面对面被他盯住,顿时成了砧板上的肉。
那双眼里明灭交织着火光,何止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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