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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前一晚很喝了不少酒。她都不记得上次如此开怀畅饮是什么时候了。
酒醉是有后遗症的。且还不轻。
她一直睡到次日快到中午时才醒, 头疼欲裂, 一开口声音嘶哑, 嗓子里像压着一团生锈的钢丝球,还有些恶心想吐。
侍女取来清水, 她就着手喝了几口,咳嗽一阵,头晕目眩站起来, 晃晃悠悠去梳洗。
竹叶端来一个红漆盘子,上面放着一个盖碗, 是一碗放了姜丝的鸡丝粥,还有一个小碟子, 搁了几粒腌得紫红色的梅子。
瑶光吃了半碗粥, 又含了一颗梅子, 方觉得好了些。
竹叶笑她,“娘子昨夜就那么使劲灌起来, 谁劝也不听,这会儿好受了吧?”
瑶光闭目哼哼, “扶我回去,我要再睡一会儿。”
她刚躺下没多久, 听见回廊上有人在和竹叶说话,听声音像是丰荣公主的侍女珂珂。她猜测是丰荣公主打发人来看看她如何了, 便躺着没动, 不料片刻之后竹叶走进来轻轻说:“娘子, 白校尉来了。”
瑶光向着床里侧卧着, 听了这句话,怔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他来了?是给我送信么?”
竹叶说是,此时人还在前厅等着呢,并没将书信给她们。
瑶光呻|吟了两声,吩咐竹叶,“我才好了些,不起来了,你去,把信拿来。”
竹叶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再静悄悄走进来一看,瑶光已经睡着了,就没惊动她,只将信以纸镇压了放在书案上。
到了傍晚,瑶光才醒来,她依旧吃的是清粥小菜。她问了问几个徒弟都怎么样了,这才想起白久天送来那封信。
她回房打开一看,才大惊道:“竹叶——竹叶——”
竹叶跑进来,“娘子?”
瑶光问:“白久天可说了他歇在哪里?唉,他怎么老是派这么个人来?”
端王在信中说,他本来六月初就出发了,原打算六月十五之前就能赶回京城,不料到了廖城时受了风寒,又走了一天才觉得不对劲,赶紧停在距离徐卫县,修养了五六天,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如果明天可以启程的话,那么大概还有几天就能到京城了。大约是生病时顾不上高冷傲娇了,端王这封信虽然依旧一句软乎亲热的话没写,但是柔软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流露。
瑶光在书案上乱翻一阵,找到她从定寻那儿借的一本地图册,翻了一会儿找到廖城和徐卫县的位置,算了算马程,估计这信最少是三四天前写的,唉,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病得如何了,即使康复了也不能赶路啊,这个时代骑马坐车都挺累的……
瑶光嘟囔着把白久天骂了一顿,你主子生病了这么重要的事,你就不会跟我的人说一句么?
她嘟囔了一会儿,转念一想,哎,不对哦,端王手下难道就全是这种花瓶小哥哥么?肯定也有能干的呀,会看人眼色的呀,为什么不派别人来呢?
唉哟,我草。六郎啊六郎,你怕不是担心机灵又漂亮的小哥哥给我多送了几回信被我勾搭了,所以才专门找了白久天这个大木头疙瘩当信使吧?
瑶光想到这儿,又开始偏头痛了,脑袋里像有根弹簧在蹦蹦蹦乱跳。
这年头又没有扑热息痛,真是令人郁闷。
她头疼得烦躁,想睡又睡不着,最后只得打发竹叶去找珂珂,想看看丰荣公主那里有没有什么安神止痛的药剂。
万没想到,丰荣公主竟然亲自来了一趟。
瑶光受宠若惊,赶紧从床上爬下来,“怎么敢劳动公主?”
丰荣公主笑着将她送回床上,“好好躺着吧。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些虚礼干什么?真要论起礼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姑姑’呢,怎么又不见你叫呢?”
瑶光只好叫了一声“姑姑”,陪笑说道:“晚辈怎么敢劳动您来?”
丰荣公主问了她情况,掩口笑道,“别的药我还真不敢夸口,治酒后头痛的粉剂倒是有一些,是清河公主这位酒仙送我的!”说着叫珂珂奉上一个镶白铜鸡翅木小木盒子,盒子做得精巧,按着盒盖上两个铜纽朝两边一拉,盒子就从中一分为二,两边各是四个折叠而出的小木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溜小瓶子,瓶上贴着纸签子,写着药名、适应症和用法。
瑶光服了药,丰荣公主才走,将这小药箱也送给她了。
瑶光第二天醒来,再次对自己发誓,以后再也不酗酒了。
这誓她发过很多次了。
不知道到了大周后能不能守住。
她急匆匆吃了早饭,叫人备马,进城去找白久天。她实在很担心这个愣头青会跑回去跟端王说,那啥,这次我没见着韩道长,好像她生病了,起不来。端王本来就病了,听到这消息再一急,对病情当然不利,怎么办?这时代的医疗水平也就那样了。
她紧赶慢赶,到了地方,还没下马呢,就有人告诉她,白校尉今早已经出城了。
瑶光气得想把马鞭摔地上。她担心的就是这个。她算了路程,这次其实带不带她的回信在两可之间,因为没准端王的信还没再送来,他人已经到京城了,那还送什么信?那自然也不需要她回信了。
瑶光心中懊恼,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打马出城。
此后几日,瑶光依旧讲课、作画,还到墨宝斋开了一次见面会。但她目前最重视的,是给学生们进行考前辅导。现在圣旨已下,九月十七日是画院开考的日子,要是到时候去考了,可是没考上怎么办?
画院考试的流程是这样,考两天,第一天是自由发挥,想画什么画什么,三天之后,过了第一关的人再来画院考试,这一次,是画院命题。两次考试的时间都是一天。
因为艺术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审美基准,所以画院考试的评判也和科考、道初试、小吏考试大相径庭。
画院中抽签出十五名画师作为本年度考试的考官,再由皇帝钦点其中九名,作为评判。考生们自由发挥所交的画卷由另外六名画师筛选,凡能得到三名或以上画师的认可,在其画卷上画圈者,就能参加第二次考试。这九名画师将依次观看考生所交的画作,考生的画作若能得九名考官中至少六人欣赏,即可录取。这些考生的画,将由画院所有五年以上资历的画师评品,选出前三名送到宫中,由皇帝点中魁首。
瑶光把几个有潜力的学生叫到一起,专门开了考前辅导班,又找老黄和楚胖子要历年真题。
老黄和楚胖子一看瑶光这架势,顿时想到一条生财之路,来嘛,咱们画院的老师虽然明文规定不能开什么考前辅导班,但是咱们可以出个历年真题集呀,就跟科考一样!还有,历年画院魁首和前三名的画呢?都拿出来,搞个专门画展。
往年画院的考试哪一年也没今年这样引人注目,很快画院中有资格成为考官的画师们都开始受惠了——他们的画在书画铺子中涨价了。
有几个画师还找了书斋开起个人画展。
有钱大家一起赚,有名大家一起出,这个滋味可真不错啊!享受到人气福利的画师们都说,玄玑兄真神人也。要是没她这么爱折腾,哪有我们的事儿呢!开画展?粉丝见面会?拜托,我们知道自己长啥样,搁在以往,根本不可能的好嘛。但自从韩玄玑开了先河,画师开画展、在书斋讲谈蔚然成风。
大周已经太平了一百多年了,国富民安,经济富裕了,人们群众的文化需求就日益增长,京畿又是天下最富庶太平的地界,若论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人口数量,没一个城市能超过京城的。
瑶光和定寻说到此事时再次庆幸自己来的是个太平盛世,“若非如此,哪有人有闲心听书看画?”
定寻“嗯”了一声,“如此说来,当今圣上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皇帝了?”
瑶光嘻嘻一笑,随口说,“跟穆宗皇帝比不了。”她见定寻抿起双唇,似有不悦之意,赶紧又补充,“可也差不太多啦!”定寻这才笑起来。
瑶光靠在他手臂上微笑,又伸手抚摸他鬓角脸颊,“我看你这两次来总是神色郁郁,像是有什么心事,你怎么了?”莫非,你也听说端王要回京了?唉,想不听说都难。端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名人。
定寻神情温柔,定定地看了瑶光一会儿道:“确实是有些事情让我心忧。可不管怎么样……”他忽然对她笑起来,“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管他再怎么为难的事,都不算什么,都是值得的。”
瑶光不知道定寻会觉得什么是为难的事,但对她而言,楷书之后有行书,行书之后还有草书,画画的人不仅要会画,还要会题字,题画若只用前人陈句还始终缺了那么点意思……学习才是世上最为难的事。
定寻这天带了一本册子来给她看,上面全是各种印章印的朱砂印子,原来这册子叫“印谱”,收集了诸名家篆刻图章,实在难得。
两人并坐于书案前,他跟她细细讲何为“兰带”“双钩”,印章纤巧秀气的好处在哪里,大气朴拙的好处又在哪里,做印章的石头有哪些,田黄,青田冻石,鸡血石等等因何而贵。
瑶光其实原本对这些东西没太大兴趣,从前薛娘子也讲过几句,她听得哈欠连天,可大约这是要看缘分的吧,定寻讲的时候,她就听得挺认真挺开心的。
定寻跟她说:“你现在也是成名画家了,总不好对这些一无所知。等你字练得再好些了,我教你刻印章。”
瑶光觉着自己这个师父简直认得太值了,紧紧搂住他手臂小鸡啄米点头。
定寻笑着摸摸她头顶,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印章给她,“我给你做了枚闲章,你拿着玩吧。”
瑶光接过来一看,这枚印章的石头一半橙红一半雪白,其间还有些小黑点,仿佛玛瑙。石头不贵重,可是妙啊!印章上坐着一只头戴花环眯眼笑的小狐狸,尾巴盘在前爪前,尾巴尖是白色,尖端还有几点黑色,狐狸藏于尾后的四个爪子也刚好是黑色。
瑶光看到这印章的样子就喜爱得不得了,翻过来一看上面刻了两个小篆:天书。再一细看,印章刻面上有许多石头本身的黑点,一个个宛如蝌蚪文,两侧边缘刻着许多书页般的细痕,这可不就是一本天书的样子么?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推定寻一把,“你这个不正经的道长!”
定寻也笑了。
瑶光将这枚小印章视如珍宝,当晚回去就叫竹叶打了络子,再加一个小珍珠和丝线穗子,把它当项链一样戴在脖子上。
转眼又是数日。
这天上午,瑶光正在明月道院偏殿给学生们讲考前重点,珂珂忽然来了,“道长,有客来访。”
瑶光一怔,“来的是谁?”
珂珂含笑不言,给了她一个“还要我说么”的猥琐眼神。
瑶光的心立即悬起来,又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瑶光回到自己居所前厅一看,她那位客人长身玉立,穿着一身绯红圆领箭袖,背对着厅门而立,不是端王是谁。
她轻叹一声,“六郎。”
他转过头,脸上悲喜难辨,怔怔地看着她走到近前,才展颜一笑,柔声问:“你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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