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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三十二年的春天来得很晚。到了立春那一日, 一早上起来便是阴天, 过了午时, 竟然飘起小雪珠子,又下雪了。
皇宫中大小宫殿格外肃静, 所有人都细声慢气,生怕惊动了皇帝。
景和帝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了。他去年冬天患了咳喘之症,养了一冬总不见好, 过年那几日倒是精神了些, 除夕当天晚上还上了琼台殿琼楼看焰火,谁知元宵过后病情日益加重,两天后竟开始昏迷了。
昨天一早,皇帝醒来了,召端王、庐陵王和宣和长公主入宫, 遂又宣召礼部尚书、京兆尹、九城兵马司指挥等人入宫, 不一时,又召文华殿大学士方书宇、曹世本等人到寝宫。
宫中诸人虽不敢开口, 亦知道皇帝这是要立遗诏了。于是气氛更加紧张。
当晚,景和帝下诏, 寿王贤孝纯良, 立为太子, 追封其母珍妃为孝和纯皇后, 着礼部操办册封事宜。
立春这一日午后, 宫中诸嫔妃照惯例献上春饼, 景和帝刚服了药, 似乎精神好了些,叫大太监崔旺将春饼一一拿来瞧了瞧,看到淑妃所献的春饼后,对高立臣道:“我倒忘了她。唉,她儿子……”
淑妃之子原是景和帝长子,一向由景和帝亲自教导,谁想到命运难测,活到十五岁上没了,虽被景和帝追封为太子,又有什么用呢。
高立臣自景和帝病重后就奉旨入宫伴驾,虽然心里一直盼着皇帝能病愈,然而太医们的神色他都看到了,他也见过不少生死,早知道生死有命,这时看皇帝流露伤感,忙劝道:“太子殿下孝悌之心有目共睹,前儿臣还见他安慰昌王呢。陛下,您若实在怜惜淑妃娘娘,就再给她个恩典。咱们宫中也热闹些。”
皇帝想了想,叫崔旺伺候笔墨,“罢了,她从我在云州时就跟着我。晋淑妃为贵妃吧。”
高立臣和崔旺有心想劝皇帝吃些东西,可他只是摇摇手,又咳嗽了一阵,便叫他们也出去了。
高立臣和崔旺只得守在门外。
崔旺看了看天色,小雪珠子飘飘悠悠下了一阵,这时又变成雨丝,倒也不大,可急急密密不停。他偷觑高立臣一眼,叫一个小太监,“去,给高先生拿个手炉,再拿一碗桂圆茶来。”
高立臣虽年过七十,可威势不减当年,就连头发也只是两鬓斑白,可这阵子入宫伴驾却让他增了许多愁苦之色,在皇帝面前还好,离开皇帝,眼下、两颊、嘴角的肉就全塌拉下来,像一条悲伤的老拳师狗。
高立臣和崔旺坐在耳房内,崔旺拨了拨手炉中的炭心,递给他,小声道:“高先生,依您看,陛下……这次可能痊愈?”
高立臣低头抱着手炉,“嘿,你不是都问了太医院每一个给陛下诊脉的医正了么?问我干什么?我是太医么?”
崔旺脸上堆笑,“高先生,您可不一样,您武功高强,见识又高,您给咱透个底儿,咱也就心里有数了。”
高立臣眯眼看着崔旺,眼中精光突然一亮,吓得崔旺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再不敢言声了。
高立臣冷笑两声,道:“太子殿下仁孝,若是知道你这么用心,怕是会在陛下百年之后送你去陵寝为陛下守陵。”
崔旺冷汗淋漓,忙欠腰下了炕,给高立臣行了个大礼,“高先生,小的一时糊涂了!您饶了小的吧!”
高立臣站起来,把手炉塞到崔旺怀里,“你糊涂?你怕是太聪明得紧了。”说罢出了耳房。
陛下才立了太子,崔旺这等人就等不及要设法巴结新主子了,全然忘了陛下是如何对待他们的!
难怪韩道长说过,仆从眼中没有英雄!
高立臣在回廊中转了两圈,心中郁闷出了,进了皇帝寝室。
立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正要比手势说皇帝还睡着,就听见皇帝问道,“是高立臣么?进来吧!”
高立臣走到卧床旁边,小太监们拉开床帐扶皇帝坐起来,在他背后放了一个引枕。
皇帝咳嗽了几声,对高立臣笑道:“老高,我也没想到这次生病会一病不起。”
高立臣心中酸楚,忍泪道:“陛下必能康复……”
皇帝叹口气,“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一瞧老高这么个硬汉竟然在忍泪,目示小太监,小太监很快拿来巾帕等物。
高立臣抹泪告罪,“臣失仪了,陛下恕罪。”
皇帝又咳嗽几声,叫服侍的人都下去,怔怔看了会儿窗子,问高立臣,“你觉得,她会来看我么?”
高立臣心里一咯噔,支吾片刻,含糊道:“韩道长向来是有情有义的。”
皇帝看看高立臣,难掩失望,“也就你这个老实头,连句安慰我的假话都不会说。唉……”
高立臣只得陪笑不语。
皇帝静了一会儿,又说,“太子为人稳重,朝中暂无大事,大臣们,也都算尽心本分……”他说到这儿,咳然一笑,“多年前,我还曾腹诽韩尚书,已经如此富贵如此位高权重,为什么还要折腾,非要掺一脚,结果弄得自己身死名裂,韩国公子府风流云散,还连累了许多人,唉,近些年来,我也明白了。丽妃、娴妃虽有罪过,可罪不至死。但不处死她们,就会牵连到二郎,三郎。他们也都是我亲子,他们小时候我也曾抱过的,尤其二郎……唉,权势如虎,骑虎难下。先帝为我取名‘定洵’,唉,洵者,老实也!大概盼我这辈子老老实实的,我也确实一直老老实实的,可谁想到……便是你们,当年也没想到我会登大寳吧?”
高立臣能说什么,只得陪着叹气,“别说天下大寳,至尊权位,陛下,就是平民小户也多有这种事,不然为何大周律法规定嫡长子继承七成家业呢?”
皇帝像是觉得索然无味,叹了口气半天不吭声,他出了会儿神又道,“我才想起,我还忘了安排一件事。我死后,各藩属国必会派人来追悼,若是向帛琉岛国派人来了,记得派个人跟着回去,给季锋说,我早许他回来与父母家人团聚,别再固执了,这有什么呢?原是我派给他的差事,倒叫他骨肉分离,难回故土。若是他愿意叫子弟来大周长居,好好招待他们。”
高立臣应了声“是”,皇帝长长呼气,又咳嗽了一阵,“你叫方书宇拟旨吧,拟好了给我看。”
高立臣都应下,又劝皇帝,“陛下,您还是多休息吧。”
皇帝跟高立臣说了半天话,神困体乏,微微喘息,昏睡过去。
是夜,又发起烧。
翌日皇帝醒来,宣已告老五六年的太医院刘医正入宫看诊。
刘医正在太医院混了一辈子,退休时还是“医正”,连个院判都没混上,并非医术不济,而是说话实在令人厌烦,各宫妃子都不乐意叫他看病,只有几位太妃看重他。老太妃们宾天之后,刘医正基本就是混日子。
这时皇帝指名要叫他来,宫中诸人,还有前来侍疾的太子、昌王和两位公主都觉讶异。
刘医正问诊时,皇帝只留下高立臣与太子两人,叫其余人都到殿外去。
等刘医正诊完了两边脉,皇帝问,“刘医正,若你每日以针灸刺穴,辅以汤药,我可能活到五月?”
刘医正皱眉,寻思半天,老老实实道:“五月,臣不敢保证,四月,倒是有五六分把握,只要遵医嘱,到三月是妥妥的。”
太子大恸,几乎当即就要掉下泪,皇帝却极严厉地叫他,“为父为何要苦苦支撑?你难道不明白?哭什么?哭有用么?你该庆幸,现在四海升平,风调雨顺。”
太子立刻行礼,道:“是儿臣无能。”可说完这句话,依旧眼泪汪汪的。
皇帝再板不起脸,叫太子小名,“近芳,你来。”太子今年二十五岁,早已娶妻生子,可在父母眼中,依旧是孩子。
皇帝携着太子的手道:“不是你无能,是爹爹以为自己还能活个一二十年呢。唉,你以后若遇大事不能决断,先去问你端王叔。他心地善良,为人大度,又有才能,他像你这么大时已经平过南疆渤海之乱,还去过陇西赈灾除疫,见过许多民间疾苦,也知道底下官员的套路。若再不行,可问曹、方二人。西山大营刘启正,也是我的人。”
太子忍不住落泪,皇帝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吧。从明日起,你替我问政监国。”
太子监国后,景和帝病情一度有所好转,宫中以贵妃为首,宫妃们日夜祷告,宣和公主还联合宗室女冠,在水月祠、明月道院、齐云道院和太清宫灵慧祠为皇帝祈福祝祷。
三月三时,皇帝虽未病愈,但仍然依惯例在宫中设宴,宴请宗室勋贵,文武大臣。许多人甚至觉着,景和帝会好转起来。
但没想到四月中旬,皇帝的病情再次严重,一度昏迷了近五日。
皇帝这次昏迷时,太子衣不解带侍疾,实在太累了,就趴在皇帝病床边睡着。
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皇帝喃喃而言,太子惊醒过来,只听皇帝迷迷糊糊,在念一句诗,轻唤了几声“父皇”,皇帝又沉沉昏迷了。
从这时到五月初,皇帝昏迷的时间倒比清醒的时间更长。
五月初六那天傍晚,皇帝忽然间清醒了,叫人为他沐浴修面。
太子惊喜交加,高立臣却暗暗去看刘医正,刘医正对他默默点了点头,两人都知道,这一次,怕是回光返照了。高立臣忙叫崔旺将几位大臣和端王、庐陵王、宣和公主等人都叫来。
皇帝特意叫人将他胡须都剃干净,还要了镜子看了一会儿,叹道,“幸好她没来。不然见到我这样子,老态龙钟的,嗐!”
高立臣笑道,“陛下着相了。韩道长跟臣说过,一片叶子,新生时有茁壮之美,变成落叶时,也有落叶之美。”
太子不解其意,忙去看高立臣,只见他做个手势,便假装没听到这些话。
过了一会儿,殿外有小太监道,“端王殿下来了。”
皇帝叫进,见了端王,端详他几眼道,“六弟,你也老了。可得好好保养身体啊。唉,我跟她说,要跟穆宗大圣皇帝比肩的,这可好,穆宗皇帝活到八十多岁,我只这一样就输了。”
端王哽咽难言,只握着皇帝的手道:“四哥……”
皇帝又说,“我把太子托付给你了。”
端王忍泪道:“必不负陛下,尽心辅佐太子。”
皇帝想了想,又低声说,“要是季承晦回来了,你可别去为难人家。”
端王哭笑不得,“是。”
皇帝交待完,又叫太子过来,“我灵堂前挂的画像,你高叔叔和端王叔都知道是哪一幅,千万别弄错了。”
太子这时已泣不成声,点头答应,皇帝又交待他,“你当皇帝后,当详读穆宗皇帝列传,以穆宗皇帝为榜样,怜惜小民。还有一事,京郊水月祠收养扶助孤女弃婴,我每月以‘太极宫道士定寻’的名义捐赠五十两银子,我死了以后,你别忘了,替我继续捐上。”
景和三十二年五月初六,景和帝薨于太极殿。庙号仁宗。
仁宗皇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先后平定云州与金帐国接壤之地,肃逐小赫支部侵扰,重画国境,建云州镇抚司,后与金帐国互通贸易,其后平南疆茜香国之乱,渤海之乱。之后的近三十年中,大周四海升平,民富国强。
后世常将仁宗与穆宗和开国大帝视为大周最杰出的几位皇帝。
仁宗皇帝梓宫由太子送入地宫后,太子才见到他临终前专门提到的那幅画像。
画中的仁宗皇帝是道士打扮,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烟青色道袍,手持一把木剑,眉目含笑,和太子素常见到的样子迥然不同。
太子惊讶地看了这画像好一会儿,认出画中皇帝拿的木剑他也曾见过的。幼年时他教他武功,用的也是这种剑身是圆柱形,剑尖也圆溜溜的木剑。
这幅画上几乎没有提任何字,只在一侧画了一个浅绿色小圆圈,圈中写了一个“可”字。不知何意。
按照大周的规矩,皇帝大行,停灵之后,太子还要在地宫外的灵棚追思七日,每日入地宫在先帝灵前追思。
第三天晚上,太子坐在灵棚内的蒲团之上昏昏欲睡,忽然间听到地宫中有隐隐哭泣之声,急忙站起来,“你们听到了么?”
太监宫女们都懵然摇头。
太子提着一盏风灯进入地宫,那哭声越来越清晰,但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感到害怕。
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子站先帝梓宫前,听到他的脚步回过头,怔怔看了他几眼,泪水静静流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勉强微笑,“你是定寻的儿子?”
太子顿时知道了她是谁,他试探问,“你是……韩道长?”
她含泪问,“他走的时候,安详么?”
太子说了大行皇帝弥留之际的事,她听着,不断流泪,听到皇帝叫端王不要为难季承晦时,她流着泪笑道,“唉,他们以为我一直和季承晦在那个岛国上么?不是的。我回到了我的世界,难以传递信息。”
太子忙追问,“你真是韩玄玑道长?”
她点点头,抹掉眼泪,“是。”
“可是——”太子不敢相信。
他幼年时听父亲讲过这位女道士的事。在他五六岁时,他的二哥告诉他,父皇书案抽屉里藏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极好玩的玩意。他傻乎乎的,真就偷偷去翻出了那个盒子,里面确实装着好玩的小玩意儿,是一对一拉开就会自动合拢的小泥人,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长狐狸尾巴的女子。等再长大了些,他才知道这女子是狐女。当时他只觉得这小泥人极有趣,忍不住反复拉动,结果一不小心,小人儿肚子里的机扣给抻坏了,再也合不到一起了,他急得大哭,惊动了太监,父皇来了,见到坏掉的小泥人儿又惊又怒,他更怕了,反而不敢再哭出声。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先由娴妃抚养,后来娴妃又有孕,又交给丽妃抚养,他隐隐知道自己和哥哥们不太一样,但到了这一刻,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可父皇震怒之后又忽然变得温柔,把他抱在膝上擦擦泪,跟他讲起这小泥人的来历——“是我的好友韩道长亲手做的,送给我的。我已经好几年没见着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那是他第一次和父皇这么亲热,他坐在他腿上,问了他很多关于这位韩道长的事情,韩道长善画,力大无穷,曾经在京城大门外暴打过坏人,她心肠很好,在水月祠帮着嘉城姑祖照顾弃婴孤女,还教她们养羊纺毛线,做羊毛毡娃娃……隔天是休沐日,父皇就带着他去了水月祠。
在水月祠中,父皇曾问他,是谁告诉他抽屉中有小泥人儿的,他只笑而不答。从这之后,父皇将他交给淑太妃抚养,又叫了一个向来无子的妃嫔搬去淑太妃那里一同照顾,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才对他变了副脸孔。
可以说,他因祸得福。
“可是……”太子看着眼前这女子,“您怎么会……看起来仍这般年轻呢?”
后来,太子听父亲讲过许多韩道长的事,她去了泉州,在泉州开画院收徒,有教无类,每年六月,只要想学画的人,哪怕是乞丐,都可以到她的画院学画,还赠送一日两餐。她在泉州教的徒弟,后来也考上了画院,做了画师。除了收徒,她还教很多孤女和从良的妓人画画,画扇子,画耳坠和彩妆盒子等等,让她们能有一技之长。泉州以海运兴盛,船上是不要女子的,因此即使本地富户也有“洗女”的风俗,洗女,就是生下女婴后溺死,自从韩道长到泉州后,洗女之风才渐渐禁绝,后来,善画女子还像江南绣女织女一样结社自立。
太子清楚地记得,韩道长生于常泰二十四年,比父亲小近十岁,那么,她现在应该有五十岁了,可面前这女子,虽然形容憔悴,最多三十许。
韩瑶光叹道,“因为我后来回到了我从前的世界,两个世界时间运转速度不同。”
太子惊道:“什么?莫非——你真是天上天之人?”
韩瑶光淡然一笑,“看来,你父亲跟你说了啊,是的,我是天上天来的女子。”
太子惊愕震撼,急促呼吸了几下追问,“那么,景和十四年后,你再不见踪迹,是回天上天了么?”
“不是。那一年,我去了茜香国为安慈太后立祠画壁,壁画完成时,我的一位旧友派人传讯给我,他在海上……”她微微停顿一下,笑道,“就是帛琉岛国国主季氏,他请我去看看那个岛国,又说岛上急需各种物资人才。你现在要做皇帝了,一定知道那几个小岛的位置和重要性,过往海运,全要经过那里,从前岛上一直被海盗霸占,过往船只都要交一笔钱才能保平安,季国主臣服于大周,于大周,于周遭小国,都是好事。我向定寻求助,他便让茜香国国主相助,给了大批药物、种子、工具,又带上工匠,从茜香国出海,月余之后才到了帛琉岛国。”
“我并没打算在那岛上一直待着,可是,机缘巧合,我得窥天机,返回了我的世界。”她笑得很复杂,既有欣慰,又有些不舍,“天机稍纵即逝,季国主也找过我很久。我在我的世界中醒来后……唉,总而言之,我画了许多时间,终于找到可以往返两个世界的方法,在十年前,我曾回来过一次,和你父亲见过一面。”
十年前……太子再次惊讶道,“近芳园?那一次,在近芳园里的人,是你?”
“是我。”韩瑶光笑容渐渐苦涩,“我只是,没想到,你父亲他……他会这么早就……”她下巴轻轻抽搐,又淌下泪水。
太子默默无言,他是极想安慰她的,如果韩道长是个五十许的人,他就可以如同那天安慰宣和姑姑一样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拍她的肩背,可是,她这么年轻……又这么美貌。
太子只好取了一炷香给她,“道长,我们一起给父亲上香吧。”
香烟袅袅而升,灵前静悄悄的,忽然一阵轻风,将上升的青烟吹得轻轻扭动。
太子心中一动,再侧首看向身旁的蒲团,韩瑶光已经不见了。
他看着空空的蒲团,难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想,原来,父亲所说的竟然全是真的。
七日停灵完毕,太子返回宫中。很快,新帝登基,定年号为“隆昌”。
隆昌帝二十五岁继位,在位二十七年,国泰民安。
(请看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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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注意一下啊,如果以后还有新番外,都放在这一章里了,我会改标题,现在是番外·1,如果加了新番外就变成番外·2,OK。
完结了,我感觉自己好像出狱了。
如果你们喜欢我的写作风格,那就到我专栏收藏新文吧。有一个分类叫“2019要开的文”都是今年要开始写的,校园文,还有女□□丝重生会先写。科幻文还在收集资料。看过《二人森林》的同学们可能知道,为了写这个文,我找的资料,仅是纪录片就有200多快300个小时,这还只是我记得的。所以,给我多点时间。
校园文应该先开,女□□丝也会很快开。想先写校园小甜文治愈一下自己,没看过我的校园文的可以到我专栏看《龙在太阳以西》感受下,或者《错先生》也可。不过错先生是一半校园一半商战杀戮吧。
然后又到了秋天了,大家可以看看我的《二人森林》,真的,助睡眠,助消化,不骗你们,不信可以看读者们的留言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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