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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天虽然不比北方那般寒冷刺骨,但深冬时节,那湿冷的空气却也让人觉得不舒服,再加上此时临近年关,大街上已经看不见什么行人了。
尤其是东顺街这片书店,已经连着好几日,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例外。
只见东顺街这条道上,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怀中抱着一个淡青色的四方包裹,正脚步匆匆的往前走着。
这少年一身有些破旧的褐色长袄,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的扎起,打扮的虽然有些粗陋,但胜在干净整洁。
若是细看,这少年皮肤白皙,双眼明亮有神,五官端正,行走之间自有一种风度气质,即便年纪还小,也能看出日后必是个翩翩美少年,就算是现在,那也是可爱的小正太一枚。
这人便是刚从家学里下课回来的叶青了,因为想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再出来怕不方便,而这里离林记书店又近,便把这些日子抄完的书册送还回去,也能结些银钱。
林青现在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半大的小伙子,体力正旺盛,再加上他平日里也很是注意锻炼,所以脚程很快,没用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林记书店的门口。
抬头看了眼那古香古色的匾额,即便已经见过了许多次,可林青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了一声,他那位族叔是真的厉害,这四个字写的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若是放到现代,那怎么也能够得上一个书法家的名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门求字呢,当然了,就算是在这古代文风鼎盛的江南,他那位族叔的字也能排得上号了。
掀开那厚厚的帘子,林青刚一进门,那眼尖的掌柜便连忙从那案头后面,迎了出来,原本还有些困倦的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
“青少爷,这外面风大天冷,您何必亲自过来呢,让林方那小子捎句话,我直接派那些小子过去取就是了……”
接过林青怀中那四四方方的包裹,眼见着林青冻得脸蛋通红,林成连忙把包裹放下,亲自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这青少爷虽然家境贫寒,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个长姐在撑着,但架不住人家会读书会做事,得了族长的青眼,现在可是族内重点培养的几个苗子,他可得罪不起。
更何况,就算是不提这些,他们两个也认识了有好些年了,相互之间也有着不小的交情,关系一向不错,他也很看好这个聪慧懂事的小少爷。
“林叔,我刚从家学出来,这趟也是顺道,就当活动筋骨了,何必劳烦你们大老远的跑过去呢,这书店的事也不少……”
接过热茶捧在手里,林青顿时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他抬头看了眼林成一脸真诚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中也带着些亲近。
他与林成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早在他考上秀才,得到族长看重之前,就得到过对方的帮助,虽然于林成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却着实帮了林青不少忙。
若不是对方,他当年想要度过难关,绝没有那么容易,这些他都记在心里,即便是现在地位提高了,但他却也始终没有改变过态度。
“林叔,这是我这些天来抄写的书籍,你可以查看一下……”
暖了暖身子,林青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打开了桌子上那四四方方的包裹,把里面的书籍一一拿了出来,放在了林成的身前。
抄书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即便是现在有了朝廷发给秀才的钱粮,还有了族内的奖励,林青也没有放下这个习惯。
对他来说,抄书既可以温习功课,开阔视野,又可以赚些银钱,贴补家用,还能够节省笔墨纸砚,外加顺道练字,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事。
“青少爷一贯细心,您抄写的书籍我放心,不用查了,这是这几次抄书的银钱,青少爷您收好,马上快过年了,正好可以置办几件新衣裳!”
扫了一眼被林青放在自己身前的几本书,林成并没有伸手查看的意思,而是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淡青色的荷包,轻轻放到了林青的面前。
按理来说,以青少爷现在的身份,后面的这句话他是不该说得,可瞅着青少爷现在对他,还是一如往昔的亲近态度,他觉得,还是应该隐晦的提醒一句。
他知道,青少爷家里的条件不好,不过青少爷今年刚考中了秀才,这身份不一样了,穿着打扮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尤其是林家乃是大族,这往来交际都是一些大户人家,青少爷若是还像以前那般,再与人交往的时候,难免会让人看轻。
“新的衣裳族里早就已经做好送来了,不过今日想着要来这书店送书,怕把衣服弄脏了,所以便没有穿,林叔放心吧,这些道理我都懂的!”
知道林叔这话是好心,林青并没有任何的不耐,反而心里有些暖意,像是这种话,其实很容易得罪人的,若不是真心,对方根本就不会开口。
他虽然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了,但毕竟在外人看来,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以前又从未接触过这些,林叔的担心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林叔,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与林成又说了几句话,了解了一下族内的情况,林青便拿起桌子上那淡青色的荷包,起身告辞了。
这林记书店虽然现在没有几个人,但临近年关,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他既无事,便没有必要在这里打扰,更何况,长姐还在家里等着他。
知道林青家里的情况,林成也没有多留,只是见林青衣裳有些单薄,便让对方多等了一下,他从里屋拿了件披风出来,这外面天凉,若是得了风寒那可就不妙了。
道了声谢,林青接过披风穿上,便拿着手中的荷包,匆匆的往家里面赶去,长姐一向不愿意他在外面抄书赚钱,怕抄这些杂文话本耽误了他的课业。
这趟送书过来,还是因为快要过年,家学放得早了一些,要不然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如果因为回去的晚了,而让长姐发现他在外面抄书,那以后怕是就再也干不了这活了。
虽然说因为他今年考中秀才,得了族里看重的原因,家境已经照着往年要好了很多,但读书的花费是很大的,林青不希望把所有的负担,都压在长姐一个人的身上。
“长姐,我回来了……”
一路小跑着回了家,看着那已经有些掉渣的木门,林青站在巷子口,静静的歇了一会,直到呼吸平稳了一些,这才上前大声的喊了一句。
没几个呼吸的功夫,只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面前这扇有些破旧的木门,就被打了开来,里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褐色布衣,头上没有任何装饰,脸上也没有任何脂粉,容貌却显得清丽脱俗的女子。
“小青,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晚?可是家学里的师傅布置了什么课业?”
看着门口脸色冻得有些发红的弟弟,林雨赶忙把弟弟拉了进来,又把院门插上,一边问着,一边推着弟弟,让对方进屋暖和一下。
“长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青,我又不是女孩子,怎么能用这么秀气的名字,被人听到了会笑话我的!”
本来被姐姐关心,林青还挺高兴的,可一听到小青这两字,他的脸色瞬间就拉耸了下来,无奈的看着面前长得一点都不像是白素贞的姐姐,林青很是无力的纠正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长姐总是喜欢管他叫这个名字,他又不是青蛇,更不是女孩子,叫什么小青呢,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在演白蛇传呢。
“好好好,不叫不叫,你快进屋歇歇,马上就要吃饭了,晚上可是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哦!”
瞅着弟弟那一张白玉般的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林雨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她控制住手上的蠢蠢欲动,敷衍性的答应了两句,便开始转移话题。
开玩笑,自家弟弟从小就成熟的不像话,唯独面对这事时,会表现出一幅孩子的模样,她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改了呢,那上哪再找能看自家弟弟变脸的机会。
“马上快要过年了,师傅说了,这段时间就不用再去家学了,布置了一些课业,让我们在家里完成,说得有些多,所以回来的就晚了点!”
被姐姐推着进了屋,林青把身上的披风解下,很是自觉的拿了个小手炉,便坐到了床上,一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一点说谎的迹象。
“是卢师傅又把你留下开小灶了吧,我看隔壁的小虎子可是早就回来了……”
从厨房里拿出了两幅碗筷,摆在桌上,林雨走到床边,看着弟弟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脸上带着些促狭的笑意,还有点淡淡的骄傲。
虽然他们家不富裕,可她弟弟既勤奋又认学,才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就连家学里的师傅,都极为欣赏,林家这么多族人,同辈之中,又有几个能比得上她弟弟。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总摸我头,这样会长不高的!你也知道,我今年已经考上了秀才,跟小虎子他们要学得东西不一样了,怎么可能还在一起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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