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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顾白，我喜欢你！
在她没心没肺的笑意里，他蓦然感到了心头一阵温热涌动的异样。
【1】
林顾白闻声身子一僵，目光不由自主地扫了过去。
视线中，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姑娘俏生生站在那里，眉眼弯弯像月牙儿在冲着他笑。
她的脸上上了妆，唇妆粉嫩，眼妆精致，眉尾上挑，突出了她的妩媚劲儿，在她没心没肺的笑意里，他蓦然感到了心头一阵温热涌动的异样。
室内打着光，她逆光而立，光线打在她及膝的连衣裙上，感觉她浑身都在发着光。裙摆之下，一双小腿细长柔嫩，白得发亮。
在这样短暂的一瞬，他听到了来自心脏最柔软处怦然而动的鼓点声。那声音极响，几乎震破胸腔，让他有些失神。
在他发愣的瞬间，她已经绕过几个工作人员走到他的面前。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要到这家医院拍一场戏，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林顾白回过神来，看着苏宁安一身夏天的装扮，皱了皱眉：“不冷吗？”
“有暖气，不冷。”姑娘仰着白嫩的脖子娇憨地笑。
“当心再感冒。”林顾白干咳了声，看了眼一脸八卦的梁硕，使了个眼色，让梁硕赶紧回去，等着他秋后算账。梁硕一缩脖子，快速走开了，他这才接着说，“你还是演员？”
姑娘咬了咬唇，不自信地摇摇头：“不是，就客串一下，赚学费的。第一次演，紧张着呢，不信你摸摸我手心，都是汗。”
她说着话，就伸手去拉他的手。他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手被她拉住。
她手上的嫩肉极软，让他有短暂的失神。
他想要抽出手，她却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上次你利用我一次，我这次也利用你一次好不好？”
他皱了皱眉，奇怪地退回身子看着她。
她再次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我都不知道今天还有场吻戏。导演临时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男演员要求的。我一个新人，也没个人帮我镇场子，虽然说好的借位，可万一被人家占了便宜，我珍藏了二十一年的初吻不就说没就没了？”
林顾白淡淡的目光越过几个工作人员，看到正躺在椅子上休息的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细皮嫩肉，年纪很轻，五官精致。林顾白从不看偶像剧，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也能猜到这就是让小护士们脸红心跳的男明星。
此刻那人耳朵里插着耳机正微闭着眼睛休息，嘴里嚼着口香糖，身边还蹲着一个小助理，一看就和苏宁安这种刚出道的小新人派头不同。他不禁再次蹙紧了眉头——想要趁机吃他的小姑娘豆腐？门儿都没有！
林顾白反手握住了她软软的手，发觉她掌心确实有点汗湿。
“别紧张，”他勾了勾嘴角，“我在旁边看着。”
“以什么身份呢？”小姑娘喜上眉梢，媚色嫣然。
“你男朋友。”他清了清喉咙，说出这四个字时，声音依然有些哑。
苏宁安抿着唇得意地笑，一蹦一跳地去补妆。
江小满这个狗头军师有时候还真是挺管用，回去应该好好请她吃一顿。
昨天看到今天这场戏，她本能地想退缩。这可是林顾白他们科室的住院部，要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抱着亲热……好吧，虽然只是借位，但摸摸小手搂搂小腰什么的不可避免，万一被林顾白撞见，这可上哪里说理去呀。
她哼哼唧唧地不肯去，江小满长叹一声：“亲，你以为借这么好的医院一天场地容易吗？你这还没出名就想耍大牌呀？”
苏宁安皱着小脸看向江小满：“可是让我当着林顾白的面亲别人，臣妾做不到呀……”
江小满眉毛一挑：“又不是真亲，你怕什么？再说，林顾白那么忙，哪有时间跑到片场看你呀！”
“可是……”苏宁安绞着手指，非常不敬业地想逃跑。
江小满却眼睛一亮，贼笑着看她：“是不是很久……没见你家男神了？”
苏宁安点点头，从那晚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一入剧组深似海，她一新人根本没时间开小差。
“想不想知道追男人的奥秘是什么？”江小满眨眼。
苏宁安默默地看着她眉飞色舞：“什么？”
“松一松，再紧一紧呀！”江小满打了个响指，扬着眉毛笑，“你们之前吧，都有点小苗头了，不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他点紧迫感呀？难不成你还想再等个八年不成？”
听军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抱歉了，小鲜肉，只好暂时给你安上“色狼”的人设了。
苏宁安心情极佳，状态爆棚，一有空就往林顾白那边偷瞄上几眼，眼波顾盼飞扬，满面春色。
“好，非常好！”导演笑着竖大拇指，“这会儿状态就对了。你们刚刚定情，要的就是这种恋爱中的甜蜜劲儿！有正牌男朋友在就是不一样啊，继续保持啊！”
苏宁安羞红了脸点点头，眼神瞟向林顾白，竟捕捉到他眼神里的一丝笑意。
很暖，很好看的笑容。百年难得一见。
终于到了亲吻的那一刻。
苏宁安慢慢闭上了眼睛，林顾白发现她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比睁开时更勾人。
只是那男演员的手确实碍眼。
对方的手圈住她的腰，头微微侧了侧，以一个非常方便接吻的角度慢慢地凑过去。
林顾白掌心握紧，恨不得上去一拳就把这个男人打飞。
但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演员在距离她嘴唇还剩下最后一厘米的时候慢慢停下。
唇瓣没有碰上，但呼吸显然纠缠到了一起，他明显看到小姑娘的睫毛紧张地颤了颤。
林顾白绷紧了唇线，决定回去要和她谈一谈。
换了几次角度和机位过后，这条总算是过了。
导演站起身，走到林顾白的面前伸出手，笑着道：“要不是看在林主任的面子上，这条不会这么轻易过，嘴唇怎么也得碰一碰，拉个近景啊。”
林顾白脸色不太好看，应付性地握了握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部戏的投资方是医院的股东之一，怪不得宋院长批场地批得这么爽快。
导演显然也知道林顾白的身份，所以当苏宁安一表明自己是林顾白的女朋友，他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条一点都没有怎么为难苏宁安。
中场休息。
苏宁安钩着林顾白的手亲亲热热地去了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林顾白想要放开她的手，她却钩得死紧，整个人蹭啊蹭地就往他怀里深处钻。
他有些招架不住，叹了口气：“门关上了，戏结束了。你利用过我一次，我利用过你一次，扯平了。”
他突然的冷淡瞬间让她陷入尴尬。
她讪讪地松开他的手，眼圈一下就红了。
林顾白心里一揪，忙说：“别在这儿哭，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你就欺负我了。”
他皱眉。
“我都被你抱过了……还牵了手……”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满是水汽，顿了两秒，才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林顾白，我喜欢你！”
林顾白呼吸一窒，有些震惊。姑娘的直白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老实说，他还没完全想好。
她太年轻，也许只是想要谈一段恋爱，而他，则不是个轻易会开始一场恋爱的人。
再则，他也不忍心把她拉到他乱七八糟的人生里。
她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而他，已不再年轻。
“我说我喜欢你呀……”姑娘的声音软糯好听，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好歹给个反应好吗？要是没反应，我就当你同意咯？”
林顾白垂下头，颀长的身子靠在宽大的办公桌边，一言不发。
“试试都不行吗？”姑娘又委屈地吸吸鼻子，“反正咱们都单身，试试你又不吃亏。”
林顾白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恢复初见时的淡漠：“这种事，不都应该由男人主动的吗？”
姑娘瞬间哑然，红红的眼睛呆愣地看着他。
他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呢？感情难道不需要建立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吗？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对待感情都这么随便，你甚至都不了解我的个性，不知道我大你几岁，不知道我的履历和背景。而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之外，更是对你一无所知。既然如此，你凭什么得出‘喜欢’这个答案的？只是因为长相？职业？或者经济实力？”
姑娘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再也没了桃色嫣然的飞扬神采，只留下难堪的尴尬和浓浓的失望。
林顾白不忍再看，低头坐回自己的办公椅，打开电脑。
方寸之内，弥漫着漫长而压抑的沉默。
久到让人有些缺氧，姑娘才终于冷冷地开了口：“你说得对，是我太随便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她转身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林顾白颓然靠在椅背上，良久之后，终于苦笑出声。
爱哭的小姑娘一定是躲到哪个地方去哭了吧？
不管怎样，从此之后，她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这么好的小姑娘，是个男人都想把她当作心尖上的肉宠着，哪里还会再好运地轮得到他呢？
【2】
庆功宴设在饭店顶层的包厢，医院的高层领导都在。林顾白演戏一般地应付着，喝酒的时候他选择了果汁。当医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随时准备出现在紧急手术中，晚上他也极少喝酒。
这个包厢的氛围，与其说是在吃饭，不如说是公关。酒过三巡，他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抬腕看看表，有些走神。
汪漪从洗手间回来，走回他身边的位置，嘴角笑容有些诡异。
他心情不悦地皱皱眉。从那天之后，汪漪在他面前一直这么阴阳怪气，但也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似乎还在等着他来主动道歉。
她早已习惯过去的相处模式了，以至于到现在也不愿意微微低头。
汪漪把手机放在他面前。
他低头看了一眼，怔了怔。
是一张照片，似乎是偷拍的，画面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一张酒桌上，苏宁安正和一个男人亲昵地挽着手臂，喝交杯酒。旁边的人皆是一副兴奋的表情，拍着手围观。
林顾白拧眉看了一眼汪漪，汪漪则高傲地挑了挑眉，把手机收了回去。
他突然有种想掀桌的冲动。
那男人正是白天那个和苏宁安拍吻戏的偶像明星。看样子，应该是剧组人员在聚餐，而且就在他们这一层。
他知道自己的确没有立场去评判这样的声色犬马，可他到底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在是非观还不成熟的情况下，懵懵懂懂地便被娱乐圈的灯红酒绿给浸染了。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圈子是个多么可怕的欲望深渊，但凡进去的，就没几个能独善其身。
林顾白握紧拳头，反复告诉自己，他绝不是出于嫉妒，而只是挽救一个即将“失足”的少女。
在汪漪一副看好戏的冷笑面孔中，林顾白悄然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正好有两个刚从隔壁包厢出来的服务员凑在一起边走边笑，神色暧昧。路过他时，他听到了她们低低的笑声：“那女的好奔放啊，娱乐圈的就是不一样……”
林顾白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停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果断推开了隔壁包厢的门。
屋内气氛正嗨，和他们那桌的正襟危坐截然不同，连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也没有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个地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连刚进屋的林顾白也不由自主地被一个女孩给吸引了过去。
那女孩戴着鸭舌帽，穿着白衬衫，只是白衬衫的扣子此刻只剩下第二颗是扣着的，而她此刻的动作显然比她奔放的衣着更豪迈。
她穿着热裤，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正骑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大腿上，嘴上叼着一根烟，双手扶着男人身后的椅背，歪着头凑过去，努力想要用嘴里点燃的烟，引燃男人嘴上的那根。
林顾白认出了那女人身下的男人，是那个导演。
导演显然十分享受这样的服务，色眯眯地笑着，嘴有意无意地蹭过去，几次肌肤相贴，蹭到了女孩的脸蛋上。
林顾白胃里一阵翻涌，有些想吐。
他迅速收回目光去找他的小姑娘，发现她面色通红，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对面的情色游戏。他一秒都没忍住，径直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姑娘显然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此时，整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对面正在享受温香软玉的导演。
“哟，是林主任啊！”导演一把推下身上浓妆艳抹的女孩，笑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带小苏回家？”
林顾白并没有理他，而是用力拽着苏宁安的手。
意外的是，苏宁安居然在挣扎。
掌中的手腕很细，仿佛一用力就能掰断。可她却用了十足的力气，显然还带着些怒气。
“你放手，林顾白！”她挣脱不了，恼羞成怒，大声冲他喊。
林顾白看得出她喝了不少酒，双眼都有些迷蒙。他暗叹了口气，柔声开口：“我错了。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别生气了，现在，跟我回家，好吗？”
她惺忪的眼神费力地移到他的脸上，张着嘴，有些惊讶，看起来就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走吧。”林顾白轻轻叹口气，手扶着她的腰。
她脚下没有动，眼睛却一直瞪着他。停了两秒，她突然皱了皱眉，委屈得仿佛马上就能哭出来：“我才不随便！我不是随便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我真是太难过了……”
“我错了。”林顾白果断地再次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不要！我不要喜欢你了！”姑娘借着酒劲胡闹起来，知道挣不开他的手，就用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一把抓住了身旁那个偶像明星，扭过头对着那人吃吃地笑，“廖杨，早知道今天不借位了，既然我那么随便，我今天就应该亲一亲你，好让全天下的迷妹都嫉妒死！”
廖杨居然温柔地笑了笑，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没关系，有的是机会。”
“听到没？”姑娘开心地转过头，看着林顾白阴沉得几乎要吃人的表情，一点也不怵，大声地宣布，“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呢！我告诉你，我行情一直很好的！既然你嫌弃我，那我就找个不嫌弃我的人好了！下次我就真亲了，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亲！反正天下帅哥那么多……嗯……”
整桌人都被林顾白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愣了神。
一秒过后，口哨声、尖叫声、鼓掌声四起，大家兴奋地围观这场意料之外的现场亲吻秀。
苏宁安双眼瞪得浑圆，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头突然凑过来，自己唇上骤然一软，湿润的触感即刻袭来，她差点晕倒过去。
林顾白在亲她？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了她？
她的脑袋里响起一阵嗡嗡声，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的唇已经离开了她。
“我错了。”他第三次在她的耳边温柔地道歉，然后伸手把她放在椅子上的包拎起，另一只手箍在她的腰上，“你醉了，走吧，回家醒醒酒。”
苏宁安再没了方才反抗的力气，被他轻轻一钩，整个人就轻飘飘地被他带走了。
林顾白点点头，冲导演致意：“不好意思，她在发酒疯。以后还请多照顾我女朋友，张导。”
“没问题没问题！”张导笑得胖胖的脸上眼睛都找不见了，“回见回见。”
林顾白带着苏宁安直达地下停车场，把还处于晕晕乎乎状态中的姑娘塞进车后座以后，迅速走回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林顾白透过后视镜看苏宁安，只见她乖巧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抿了抿唇。虽只是浅尝辄止，但唇上的柔软触感似乎还在，他小腹里升起的燥热到现在都无法平息。
原来，同样是亲吻，不同的人带来的快感却是不同的。
这个小女人，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尽量平稳地开着车，生怕醉酒的她有丝毫的不舒服。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他并没有兼济天下的博爱和泽被苍生的责任感，他只是嫉妒。
嫉妒她放弃了他之后转头便投入别的男人的怀里，嫉妒她依偎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巧兮盼兮，嫉妒别的男人理所当然地占有她的美好……这种独占欲让他明白，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东西。
原来，对一个人有感觉，真的和时间长短、了解得深与浅，关系并不大。有些人，只一眼，便足够。当这种感觉发展到自己也无法压制的时候，便已是无药可救。
车子停下，他弯腰拉她出来，发现她根本没睡着，只是老僧入定般坐着，面色酡红，眼神迷离。
这种柔媚入骨的神态让他心痒难耐。如果不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真想在车里就不管不顾地满足了自己眼下的冲动，先把她吻个七荤八素再说。
强忍着内心的翻腾，他极有耐心地牵着她的手下车。
一路上，她都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任他牵着她的手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穿梭。
黑色原本让人恐惧，但有这样一双手的牵引，无论在何处，她仿佛都能看到耀眼的光芒，如若坦途。
八年了，他一直是她的灯塔，是她奋斗的意义。
在被父母放弃的十三岁，在无人管教的漫长青春期，一个漂亮的女生的确有无数个放纵自我的理由，但她没有，只因她想某年某月某个地方，若能再见到他，她想在他眼中看到惊艳的光芒，想让他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几秒。
她希望自己变成他喜欢的那个样子，也希望当自己站在他的身边时不让他丢脸。
一个女孩靠什么证明自己呢？
美丽的外表？独立的人格？体面生存下去的能力？还是，多读书培养出来的文雅气质？
她多想面面俱到呀。
她也不确定自己在这八年里，到底做到了几分，但如今终于获得他的温柔以对，一切努力，都不算白费。
空寂的电梯里，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同样也能感受到他紧绷的神经，以及渐渐箍紧着她手心的男性力量。
电梯一层层往上攀爬，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酒意都醒了几分。
今晚的一切太过奇幻，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居然功德圆满了。
喜欢一个人可真是折磨呀，他主宰着你是在天堂还是地狱，左右着你的喜怒哀乐。
好在，他总算牵了她的手。
哪怕只有今晚一次，她也心满意足。
她还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做才能让他面对她时抛开冷淡的面具，他却已经打开了自己家的门，把她扯了进去，并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抵在门后，深深地吻了上来。
她颤抖着眼皮闭上了双眼，双手牢牢地揽住他的脖子，轻启双唇，迎接他暴风骤雨般的入侵。
今晚，他热情得完全不像是他。向来淡漠和疏离的林顾白，突然变成如此热情如火，她有些被吓着了。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被动地被他予取予求。
她渐渐呼吸不上来，双腿发软。他低低笑了声，双掌托住她的纤腰，让她严丝合缝地和自己的身体贴在一起，温润的吻转战到她的下巴，给她呼吸的机会。
她贪婪地吸入新鲜的空气，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酥软无力，小脸涨得通红。
他搂着她腰满意地看着她，睫毛卷翘，微微发颤，楚楚可怜的劲儿让人有些受不住，他悄悄地再次低下头去。
气息再一次纠缠在一起，两人呼吸都明显急促了几分。但这次他却耐着性子，缓缓地把唇压在她柔软的唇上，舌尖研磨着她的唇形，轻轻舔舐、描绘，再一下下吮着、辗转、轻咬。
她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唇瓣，简直让他爱到了骨子里，不舍得狼吞虎咽。
她被他磨得痒痒的，咯咯笑了两声，他眸色一深，在她唇上狠狠一咬。她吃痛，张开了嘴，他的舌顺势滑了进去，钩住了她柔软的舌，气息骤然粗重。
直到她再次喘不过来气，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指尖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她的嘴角，以及她略有些红肿的唇瓣。
苏宁安从没想到一场亲吻就几乎让她缴械投降，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根本站不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林顾白看起来，就像是个热坏了的小动物。
他轻轻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又带着些沙哑，脑门顶在她的额头，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体力不行啊，明天开始和我一起晨跑，怎么样？”
她羞涩地去捶他的胸口，咬着唇害羞，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原谅我了？不胡闹了？”他亲了下她的额头，认真地问。
她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蹭进他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谁胡闹了？我是真生气了。”
“那现在还生气吗？”他伸出两根手指把玩着她的耳垂。
“看你表现！”她娇憨地哼了声，“多少人追我，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着。难得被本小姐喜欢上，还欲擒故纵，真是罪大恶极！”
他又低低地笑出声来，半晌，才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语了几个字：“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
【3】
小姑娘确实是有点喝多了。他去为她放热水的短暂时间，她已经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似是睡着了。
他本想转身帮她拿床毯子让她小睡一会儿，但又考虑到脸上的彩妆如果不卸掉对皮肤不好，也不想看到她睡得更沉更香后再被叫醒的难过劲儿，于是迟疑了一下，他决定残忍地把她唤醒。
小姑娘哼哼唧唧了两声，总算迷茫地睁开了双眼。林顾白察觉到体内因她此刻神态想要犯罪的洪荒之力，便赶紧放开了她：“先别睡，喝点水。”
姑娘怔忪了下，而后渐渐红了脸。她努力坐直身子，端着杯子喝了口水，依然害羞得不敢看他。
他看得想笑，却又舍不得挪开目光。
姑娘被他看得更是抬不起头来，咬着唇悄悄瞟了他两眼，怯怯地发问：“我们……我们这算是……”
“算是确定关系。”他含笑打断她的话。
她这才抬起头瞪着大眼睛对上他温柔的眼，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那……那你白天还说……”
“那时我还没想好，”他轻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现在我想好了。”
“我还以为你也喝多了呢……”姑娘眸光潋滟，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控制不住的喜悦，眼神比小憩前清亮了许多，似是酒意已散得差不多了。
“你想多了，我从不酒驾。”他好笑地又揉揉她的头发。
刚要起身离开，她却突然拉住了他手。
他勾起嘴角复又蹲下，且看她要怎样。
只见她傻呵呵笑着揽住他的脖子，蹭上来在他唇上狠狠地吻了一下，然后迅速撤回去，盘着腿抱着杯子背靠着沙发甜丝丝地冲他笑：“我以为……刚刚我们那样……只是我喝醉了，做了个春梦。所以……现在再验证一下。”
他嘴角笑意加深，双手撑着她腿两侧的沙发，探过身子也在她唇上碰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像她一样迅速回身，而是在她的耳畔清晰地呢喃了声：“验证得怎么样，女朋友？”
她咯咯笑着圈住他的脖子开心地回答：“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请多多指教啊，男朋友！”
她的回答显然把他震了一下。当初她说那是她初吻的时候，他只当她开的一个玩笑。但当真的吻上了她，便知道她所言不虚，的确是生涩得可爱。
如今她大大方方地表示这亦是她的初恋，让他如何不震惊。
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本该被异性众星捧月的姑娘，居然从没交过男朋友。
也难怪她在他拒绝了她的表白之后会那么生气，他竟然还说她“随便”？！当真如她所说，罪无可恕。
他暗暗叹了口气，越发坚定了某个决心。这样好的姑娘，他如不好好呵护，简直该天打雷劈。
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你遭遇的所有不幸，都只是获得最美好幸福注定该历的劫。
这次回国，原来也并非一无所获——住在对面的这个女孩，便是老天给他的最好礼物。
与之相比，其他的，都已没那么不堪忍受。
林顾白刚冲个澡出来，就听见门铃又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透过猫眼一看，是刚回家不到三十分钟的苏宁安。
他笑着打开门，她像小燕子一样飞进他怀里。
“怎么不去睡？”他搂着她的纤腰，把门关上，才又揉了揉她乌黑湿润的发。
她扬起脸笑嘻嘻地看着他：“差点忘了，和你道个别。”
她已经洗好了澡，也卸完了妆，毫无瑕疵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透着光，白嫩的脖子缩在宽松的高领米色毛衣里，整个人纯净得就像是个孩子，偏她还笑得这么让人心痒难耐。
林顾白觉得这样抱着肯定要出事，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些：“道别？道什么别？”
“我们剧组明天就要去外地拍戏啦！”她满脸不高兴地嘟着嘴抱怨，“一去就是差不多俩星期呢！”
“说到你那个戏，”林顾白牵着她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你怎么突然跑去当演员了？”
“为了生活呗！”姑娘随意说着，手则不规矩地把玩着他的手指，“林顾白，我发觉你手长得很好看呀，像是弹钢琴的手。”
他失笑，抽回手指：“别跑题，问你正事呢。”
她这才认真地对上他的眸子，坦诚以对：“是因为小满，她是我模特这个身份的老板。她男朋友是这个戏的投资人之一，非说我适合这个角色，她一时见色忘友，就把我卖了。不过我后来看卖的价钱挺好的，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就答应下来了。毕竟，我是要靠自己养活才能生存下去的可怜宝宝。”
林顾白恍然想起此前她提过的为什么放弃学医的缘由，当时没深想，现在想起，却是一阵心疼。
“你父母呢？”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
“离了。”她垂下头，纤长的睫毛在小脸上投下两道浅浅的影子，也盖住了她眼睛里流露出的伤感，“我十三岁时就离了。把我判给了我妈，可是我妈再婚后就没管过我，在学校旁边给我租了个单间，只允许我寒暑假才能回家。后来，我弟弟出生了，我就更少回去了。除非学杂费和房租真的凑不齐，得回去求她给我点钱，其余时间，我基本算是自给自足。”
“自给自足？”林顾白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靠什么自给自足，“你靠自己赚钱？”
“对呀！”她点了点头，竟笑了笑，“我们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在校内开食堂的亲戚，让我给那亲戚帮忙，这样一日三餐就省了，还能存点零花钱。代价就是我每天最后一堂课需要请假，去食堂帮忙。等同学们都吃完了，我再吃饭。”
林顾白自以为在医院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见多了人情冷暖，但第一次听到有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父母，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比起其他科室，儿科应该是更能让人感受到亲情的地方了。孩子都是一家的宝贝，没有一个不是被疼着爱着的，比起其他科室的人伦纠纷，这里简直就是一方净土。
只是这世界比想象的更残酷。自己的父母虽然也已离异，但宋黎在金钱和生活上对他倒是无话可说，所以他实在很难想象，他的小姑娘竟会如此可怜。
“后来我慢慢学会怎么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既能赚钱，又不影响学习的那种。”姑娘抬起头来，眼眸恢复晶亮，讲述着青春期里那段毫无色彩、如今想来却挺难忘的经历，“一直到上大学，认识了江小满。江小满是学摄影的，她第一次见到我，就扑上来脸皮很厚地对我说，同学，想赚钱吗？那时候看她那样子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可是她找活儿的本领真的很强。跟着她，我这三年多才衣食无忧，还有了点小钱买了辆小破车……就是你看到的那辆。”
提到那辆车，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那场恶作剧，不禁笑了起来，直到笑得乐不可支，倒在沙发上怎么都止不住。
林顾白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为这孩子还能有这样无拘无束的笑容，从她时不时就笑得很灿烂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她居然是出自那样的家庭。
他轻轻叹口气，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满心怜惜地亲了亲她的唇，然后低头看着她的脸。
这果然是一剂良药，瞬间止住了她的狂笑。
她依偎在他的胸口，眨眨眼看着他，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的小模样。
小姑娘吹得半干的头发还有些湿润，身子又香又软，沐浴过后的清香一股脑儿地蹿入他的鼻腔。
林顾白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进退两难。
苏宁安感觉出他的隐忍，也知道他一本正经的外表下确实有着一颗夫子心，便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她眼睛一眯，起了歪心思。猫样慵懒又勾人的眼神冲他放肆地放电，手也悄悄地从他衣摆下溜了进去，软软的指尖撩了撩他结实的背，指甲还有意无意地刮两下他的皮肤。
感受到他身子倏然紧绷，她带着妩媚的坏笑抬眼看他，只见他喉结上下滚了两下，显然忍得厉害。
她还想再接再厉，看他能忍到几时，不料，下一秒，手已被握住，硬生生从他衣服下被扯出来，头顶传来一声低哑的叹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她愉快地勾起嘴角，蹭了蹭他的胸口，单手抚摸着他的脸，声音软软糯糯：“说吧，你是不是还想亲我？”
“如果你今天想睡在这里，那就请继续。”他眸光幽深，声音沙哑，神色却极认真，看来所言不虚，绝不是恐吓。
她心里一紧，手指顿了两下。
“怕了吧？”他失笑，把她从胸口扒开，“都二十一岁了，难道都没人告诉你在单身男人的住处这样做很危险？”
她俏生生地咬着唇盯着他，眸色嫣然：“所以才说，请多指教——我的初恋男友。”
苏宁安抱着个抱枕窝在沙发里，光着的脚丫子搭在他的腿上，他则打开电视有一下没一下地换着台。
回想起刚刚那差点擦枪走火的一幕，她突然有点后悔。
紧张肯定是有的，但期待的成分肯定更多，然而最终它们都被害羞打败了。
喜欢一个人的检验标准是什么？江小满的回答简单粗暴：真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分分钟想要睡了他。
如果刚刚他真想怎样，她也只会心生欢喜。
她喜欢他实在已经太久，只要是他，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
“为什么你们这部剧还要拍外景？”林顾白听她说要去外地一个风景秀美的著名影视城，有点奇怪。
“因为我演的是个猫妖呀。”苏宁安摇晃了一下脚丫子，笑眯眯地回答，“好几百岁的九尾猫。”
林顾白好笑地看着她：“猫妖？就你这扮相能是猫妖？”
“当然啦，而且不是普通的猫妖，是九尾猫。”小姑娘挺认真地告诉他。
林顾白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也是第一次听到九尾猫这种生物：“不都说九尾狐吗？怎么还有九尾猫呢？”
“九尾猫可比九尾狐悲惨多了。”苏宁安坐起身来，抢过遥控器，一把关掉电视，神情严肃地盘坐在他的面前，“真的，我看剧本的时候都感动哭了。”
“哦？”他挑了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所谓的九尾猫呢，其实是一种灵猫，一生都为了修炼出第九条尾巴成为神仙而努力。只是这第九条尾巴并不容易修炼，因为当灵猫长到第八条尾巴的时候，就会被有缘人看到，这时它就得替有缘人完成一个愿望，代价则是刚长出的第八条尾巴。等灵猫再次修炼出第八条尾巴时，又会因为帮助另一个有缘人实现愿望而再次失去第八条尾巴。说白了，九尾猫是最悲催的一类修仙者，整个修炼过程像是死循环，周而复始地徘徊在八尾猫的状态中，因为人的欲望太多，灵猫要满足的有缘人也太多了。大部分的灵猫几百年都在第八条尾巴的长出和消失之间挣扎，在希望和失望之中焦躁，真正长出第九条尾巴的九尾猫就像是一个传说。”
林顾白听着听着，忍不住打断：“我怎么觉得九尾猫的故事更像是在检验人性的贪婪与卑劣？正因为人类的一个个自私愿望，所以九尾猫才会有这样痛苦的修炼过程？”
“是啊，毫无希望地努力着，才是最痛苦的。”苏宁安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被这剧本打动了。我演的是只三百岁的傻白甜灵猫。从长出第八条尾巴开始，她一直都在第八条尾巴长了又掉、掉了又长的过程中绝望挣扎。今天在你们医院拍的，就是她再次掉尾巴的情节。这只小白灵猫终于又修炼出了第八条尾巴，却再次被一个有缘人撞见，对方希望她能让他们重症的女儿清醒一天，他们夫妻想为孩子过一个快乐的生日。所以灵猫就在医院帮那对夫妻实现了愿望，让小女孩醒了过来，代价是失去了刚刚长出来的第八条尾巴。爱上灵猫的男主角知道了真相，跑到医院安慰再次失去尾巴的灵猫，结果俩人动情之余，第一次亲吻。”
林顾白长长地“哦”了一声，终于把前因后果联系到了一起。
“这小猫是不是很可怜？”她握住他的手表情十分庄严地问。
“的确非常可怜，”林顾白捏了捏她的掌心，“世上没有比在绝望中努力更可怕的事。”
“是呀。”苏宁安又轻轻叹了一声，眼睛却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林顾白。
林顾白不明所以：“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林顾白……”苏宁安依旧深深地望着他，语气极为认真，“嗯，如果我是那只灵猫，如果你是我的有缘人，你会对着我许什么愿望？”
林顾白怔了一下：“什么？”
“如果我是那只好不容易修炼出八条尾巴的灵猫，那只绝望又痛苦的灵猫，如果你可以许一个愿望，你会许什么愿望？”苏宁安握紧了他的手解释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认真和期待。
林顾白嘴角勾起，眉眼温柔，探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在她的耳畔轻声开口：“我的愿望是，希望你长出第九条尾巴。”
【4】
林顾白没想到他简简单单的一句回答就能把小姑娘感动到如此泪水涟涟，忍不住担心起她的身体来。
“别哭了，入戏太深对身体不好。”
苏宁安窝在他的颈窝死命地摇头：“不要！这时候哭一哭对身体才会好！”
他无奈，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苏宁安哭了一阵，红着鼻尖又挺认真地看着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林顾白笑了笑：“如果真爱一个人，肯定愿意成全她。”
“可是……如果她为了他不想当神仙了呢？”她皱着眉头又发问。
他愣了愣：“可是人的寿命有限，看着自己爱的人生老病死，应该是件更痛苦的事吧。”
“可是两人如果真的相爱，就没有什么比相伴到老更好的愿望了。”苏宁安坚持道。
林顾白却揉了揉她的发，温柔地笑：“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哪怕再惊天动地的爱情，最终也可能是曲终人散。爱情很短，但是人生很长，能变成亲情的爱情，才是真正的圆满。只靠荷尔蒙维系的爱情，都长久不了。”
苏宁安心头一紧，品着他的这个答案思考了很久。
品着品着，她忍受不了心口那种酸涩的胀痛，回了自己的家。她担心再晚一秒，自己就能在他面前委屈地哭出来。
林顾白说这些话时的表情让她震撼——他的表情实在太平静了。听着他成熟而又冷静地告诉她爱情不会长久，她突然有一些害怕了。
也许他说得对，她太年轻了，也没经历过爱情。而他，定是曾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也许就是那晚那个女人，只是最终却不圆满，所以对爱情已经失望。
经历过的人才有发言权，可能也真的是那么一回事，要不然世上也不会有分手的情人、离异的夫妻。父母想必也曾经爱过，但最终却成了仇人，真是何其讽刺。
可是，林顾白，即便真的如此，你又何必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你可曾想到这会让我对我们俩的未来也充满恐惧？
就在苏宁安辗转难眠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林顾白的微信。他说：“其实你那个问题，我想了想，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答案。”
她心尖一动，蓦然一阵温暖。
他的确是个心细的人，大约是感觉到她的失落，才在时隔两个小时后，再和她继续聊这个话题。
她回：“是什么？”
林顾白：“男孩其实可以许个愿望，让他们一起变老。”
苏宁安一下子坐起来，激动得想要打字，可是越激动手就越抖，她忍无可忍，最后拨了个电话过去。
林顾白很快接了起来，然后听见小姑娘在电话那头激动地说：“林顾白，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林顾白笑了笑：“既然你说灵猫此时的愿望已经从当神仙变成了与相爱的人相伴终老，那为什么不先满足她当下的愿望？让灵猫完成她自己的愿望，这也是一种爱她的方式。”
“恭喜你说出了标准答案，林顾白！”小姑娘明显欣喜若狂。
他怔了怔：“什么？”
“我是说，剧本里的那个男孩就是这么说的！”苏宁安感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抖，“可是你知道最终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灵猫同意了，神奇的是，就在那一刻，她的第九条尾巴也长出来了！她圆满了，可是她并没有飞上天去当神仙，她选择和他一起变老！所以，长出第九条尾巴的机缘，并非一定是找到一个许出让她长出尾巴愿望的人，而是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任何时候，不放弃彼此，也不主动牺牲，委屈求全，而是真正地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一起完成。”
林顾白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久到她差点以为他挂断了电话。
“你还在吗，林顾白？”苏宁安小心翼翼地问。
“还在。”林顾白的声音有些低，“我在想……”
“想什么？”她好奇。
林顾白低低叹息了声：“我在想，这个编剧一定是个出色的言情编剧，非常浪漫。”
她嘻嘻笑道：“本来就是部偶像剧。”
“对于一个从不看偶像剧的人来说，这个考题确实有点难。”他也低低地笑了声，“好了，睡吧，晚安。”
他的这句“晚安”十分温柔，就像他在她的耳畔呢喃。
她不禁弯了弯眉眼：“晚安，男朋友。可是，你是不是少了什么程序啊男朋友？”
“什么？”他笑出了声，温柔似水。
“亲一下！”她厚着脸皮提要求。
“好吧。”他继续笑，听起来心情很愉快。紧接着，她就在听筒里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是他对着听筒啵出的声音。
苏宁安十分丢脸地隔空红了脸，她也对着话筒轻轻地亲了一下：“林顾白……”
“嗯？”
“我……”
“怎样？”
“林顾白……”
“嗯？”
“白白……小白……”
他忍俊不禁，再次失笑出声，低哑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蛊惑：“犯傻呢？”
“晚安！”她捂着脸匆忙说了两个字，便躲进了被窝里。
林顾白，我爱你。
只是，她到底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
刚确定了几个小时的关系而已，她也不想吓着他。
可是，她真的很感激他对自己情绪变化的在意，也很感激他能为了满足她而努力地修正自己的想法，终究回答出了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这算不算他对她的在意？
姑娘甜丝丝地闭上眼，很快沉沉睡去。
林顾白挂断电话，靠在床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愣了很久。
他本就是个细心的人，当然看出小姑娘离开的时候情绪不佳。她情窦初开，对许多事想必幻想得很美好。当初的自己，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原本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哄她开心，但到底还是没忍住。只是希望她能睡得好些，毕竟接下来会有半个月见不了面。
其实，有句话，他方才一直想说，最终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不想让她难过。那就是，九尾猫本就长生不老，有的是时间不断试错。可凡人的时间却很短，匆匆数年而已，一旦做错决定，便是一生。如若那只猫真爱得死去活来，倒不如让她亲身体会生离死别的痛苦，也算是一种修行。如此，既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那只猫。
只是那只猫一定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如若她知道看着爱的人一天天在身边枯萎死去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她一定不会爱上一个异类。
所以，这个所谓的问题，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
世上哪里有什么九尾猫？不过是哄骗小姑娘眼泪虚构的故事罢了。
林顾白刚查好房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宋黎正坐在他办公室喝茶。
“您怎么来了？”林顾白说着话，走向办公桌，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写昨天那台手术的总结。
“我过来就是通知你，今天下午的记者会需要你安排好时间。另外，你昨天那台手术，征求了几个权威教授的意见，我准备报上去做个教学案例，毕竟是省内首屈一指的手术，而且还涉及新生儿麻醉方面的技术突破。”宋黎一口气说完了，顿了顿，才接着说，“昨天晚上，你怎么不辞而别了？”
林顾白知道她亲自跑一趟，绝不是仅仅为了工作上的事，后面的才是重点。他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坐着也是陪衬，不如早点回来休息。”
“是吗？”宋黎居然也笑了笑，“可我怎么听说你揽着个女孩一起离开饭店了？”
林顾白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是有这么回事。”
“听说还是个小演员？”宋黎依然在笑，“听护士们说，昨天就看你们在医院勾肩搭背的，也不避讳旁人？”
林顾白笑了笑，摊手：“我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好避讳外人的？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您，为我们制造了约会的好机会。”
宋黎微微皱了皱眉，停了两秒，才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摆出院长不怒自威的神态，严肃地审视着林顾白。
“趁着还没谈多久，断了吧。”宋黎沉默良久，淡淡出声。
林顾白挑挑眉，冷笑了声：“宋院长，管得略宽了吧？”
宋黎肃然凝视着他：“你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现在什么人最适合你，你比我更清楚。”
“如果您是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那恕不奉陪。”林顾白霍然起身，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喜欢那女孩什么？”宋黎不解地看着他，“你一个大博士，她一个小演员，你们有沟通的基础吗？新鲜感不会超过三个月，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林顾白却笑了笑：“既然您料定不会超过三个月，那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我们现在就分开？”
宋黎哑然，神色陡然尴尬。
林顾白的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顿了顿，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接了起来。
“林顾白，我到啦，跟你报个平安。”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让人神清气爽，林顾白不由得舒展了眉峰，柔声说了句：“那就好。”
“我会天天发微信骚扰你的，你要经常看看手机呀！”
林顾白失笑：“好。”
“我仔细想了想，你昨天说得对，我的确有点胡闹了，确实应该和剧组那些人保持点距离，道不同不相为谋嘛。不过，如果不是你说得那么难听拒绝了我，我才不会一生气就和他们混在一起呢。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都怪你。”
“好，都怪我。”他眸色温柔，唇边笑意加深。
“不过，我保证以后尽量少参加这种聚会，不喝酒，不熬夜，不和他们一起出去鬼混，有空多看书，继续当个乖孩子。不过你也要乖乖的，不准和别的女人私下外出哦！”
“好，我保证。”
“那……亲一下？”
林顾白一愣，干咳了声：“别闹，在开会。”
“啊？！”姑娘尖着嗓子叫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挂了，拜拜，小白！”
小白？
林顾白失笑摇头，拿她无可奈何，当真是个孩子。
他放下手机，再次看向宋黎，只见她一脸震惊。
“那个小演员？”宋黎发问时已有些隐怒。
“别这么叫她，我听着不舒服。”林顾白敛去了方才的温柔笑意，不悦地皱皱眉。
“胡闹！”
“是吗？”林顾白冷笑了声，不再看她，迈步就往外走。
“你回来！”宋黎喊。
林顾白手握在扶手上，转头看了眼宋黎，缓声说道：“宋院长，我说过，贪心不足，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您再插手我的感情生活，我这就递上辞呈，我说到做到。”
宋黎愣了愣：“你威胁我？”
林顾白嗤笑了声：“算不上威胁。这只是一份工作，如果不开心，当然可以换。”
“你以为你还能去哪里吗？”宋黎捏了捏掌心，厉声道，“放眼望去，哪里能给你这样施展拳脚的空间？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了吗？”
林顾白不在乎地笑了笑：“不就是做医生吗？只要我还有行医资格，哪怕是去县医院乡医院，只要我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
“我有事先走一步，您自便。”说完，他一把拉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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