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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11.15日更新)

作品: 力荐河山 |作者:退戈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5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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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戈阳拿着信出来找人。

方拭非颔首轻笑, 说:“原来你还在礼部。”

卢戈阳冷淡道:“我不过区区一员外郎, 自然不能跟你相比。”

方拭非顿时尴尬, 说道:“我并非嘲笑你, 也没什么好跟你比的。”

卢戈阳拿出东西, 迟疑了片刻,还是原样递过去。

礼部尚书见状, 在暗处吹胡子, 气得大跳,干脆甩袖走开。

礼部侍郎深感无语。

像什么样子?别忘了你都多少岁了。

卢戈阳道:“高尚书说,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礼部,礼部不欢迎你。”

方拭非一脸困惑:“不会吧?他不是很喜欢我吗?时时给我鼓励,与我商谈。还请我去参加明年庆功的宴会了。”

“这你该问自己,做了什么叫他生气。”卢戈阳说, “总之高尚书现在心情不佳, 他是这样说的。”

“哦……”方拭非无所谓道,“其实我要送的东西也差不多了,只是看他对我颇有期许,不忍叫他失望,才始终坚持。”

卢戈阳心中不畅说那真是辛苦你了。

他交完东西,就想转身离去。方拭非在后面喊道:“同僚, 好久不见,不如出去一起喝一杯?”

“我与你没什么交情。”卢戈阳微偏着头, 冷漠道:“方拭非, 我讨厌你。”

方拭非笑道:“是吗?”

卢戈阳:“当初不是你说, 你我从不是朋友吗?不是你说,你不需要吗?”

方拭非哼哼道:“当初嘛。”

“望你记得。”

说完便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方拭非挠了挠头皮,耸肩离开。

·

礼部尚书近两日心情不佳,明面可见。

他平日从来和蔼,与人宽厚良善,未板过几次脸。这次一板板了好些天,还越板越冷,隐有加剧之势。且时不时露出一丝落寞神色,弯身轻叹,叫人心生不忍。连顾登恒都装不下去,亲自询问了他是否有难言之处。

礼部尚书摇头轻叹,悲伤道:“唉,臣无碍。”

顾登恒:“……”

他这是要信还是不信呐?就这样信了他都觉得自己残忍呐。

不仅如此,连科举事宜的督办,他都开始怠慢。

官员请他尽快定下科举考试的试题,他一律推脱,却始终又没个解释。开考在即,岂容出现此等大错?

良言规劝不听,恶语责备也不从,就说这高尚书是怎么一回事!

礼部尚书如此反常,引起众臣猜测重重,叫京中官员大为不解。

他可真是,不任性则已,一任性翻天。

“大家不要责备高尚书,我理解。”王声远作为知情人勇敢地站了出来,替多年老友挽尊。他很是唏嘘说:“此事都是因为方御史骗了高尚书,高尚书不过一心性单纯的读书人,免不了内里难受。怪他不得。”

众人困惑不解。

顾琰问:“跟方拭非有什么关系?”

王声远说:“是方御史太不懂事,先前说有意要去礼部……哎呀或许是未明说,可他整日去礼部那里跟人示好,为科举一事尽心尽力,出谋划策,难免不叫人误会。全礼部上下的人都如此认为,将他当作半个自己人。谁知道,压根儿不是。那高尚书可不就伤心了吗?”

顾琰攒眉说:“过分。”

他怎么忍心欺负高尚书这样的老实人?这样的满朝上下都不多了呢!

王声远点头赞许:“可不是过分!高尚书哪里开罪他了?可怜我那老兄弟,一颗真心被白白糟蹋了。”

礼部尚书大怒。

谁是你兄弟?你这无耻老贼!你偷笑也罢竟然还伙同别人来嘲笑我!

这是多大的仇怨!?

礼部尚书对王声远的怨恨达到了新的巅峰,他在朝中看见对方,必须要大哼一声拂袖走开。

又因方拭非牵连御史公,怪他给自己搞了个这么麻烦的事,还故意弄得如此神秘,叫自己出丑。于是看见他也同样是大哼一声走开。

此般表现,落到同僚眼中,便越发确信王声远所言。

方御史,你造孽了啊!

方拭非:“……”

她什么都没做呢,天降一口巨锅扣得死死的,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台院压根儿抬不起头来,左右官员指指点点。不过这说的就不是她伤礼部尚书的心了,而是伤台院众人的心。

“方御史,你究竟是不是想转去礼部?”

“方御史,御史台是有哪里不好?”

“您为何先前总往礼部跑?难怪连案卷也不写了。”

方拭非真是有苦难言,此次闹得她里外不是人。

听着都要哭了。

“服气了!”方拭非趴在桌上,阴阳怪气地笑道:“王尚书那张嘴,除了不能颠倒黑白,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林行远:“你确定他不能?”

“他能!”方拭非说,“他连我这是非都能给他倒了!”

林行远实在忍不住要幸灾乐祸:“认命吧。你也是活该。”

看来友谊的小船还是太脆弱,这片小河流上不允许它通过。

不过,这种话终究也只是戏言而已。用来缓和气氛,倒也还行,若要当真,那他与礼部尚书之间必有一疯。

过不了几日,顾登恒便收到了官员弹劾礼部尚书懒政之罪。

又过不了多久,礼部尚书重请朝中文官出卷一事,被人泄漏出去。

毕竟都是同朝为官,原本科考出题官员已经确定,你忽然反悔前来找我,岂非逼我得罪他人?

果不其然,消息一经泄漏,众出题官员立马去找礼部尚书对峙。高尚书并未否认,点头称是。众人自然被激怒。

先前礼部已得罪过一次国子监,两官署平日有不少交集,自然不能交恶,最终在他人劝说下才勉强重修于好,可也不过是明面关系融洽,私下为何只有自己晓得。

这次出题一事,叫相关官员大为不满,认为高尚书分明是在狠狠打他们脸面,恼怒之下,便一同入宫,请陛下主持公道。

顾登恒头都要炸了。

礼部尚书不肯道出实情,只平淡地说此次考题出卷有误,他不能认同。偏偏又不说哪里不认同,叫顾登恒想偏帮都没个站得住的理由。

双方对峙无果,最终不欢而散。

方拭非从殿中侍御史处得知此事,深感歉意。

礼部尚书如今腹背受敌,受人指摘,一是尚无线索,怕打草惊蛇,二应该就是在为她考虑。

她当时不将考题直接交于他,而是用这种婉转诡异的方式一次次提醒,估计让高尚书以为,自己是不想露面,也不敢露面。他尊重自己的想法,一力承担,好为自己隐瞒。

也的确。能在卷子拟定前,就买到考题范围的考子,得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得罪了他们,会是什么后果?谁又是泄漏考题的官员?一个、两个、还是八九十,甚至人人有份呢?

到时候她连要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却已满朝树敌。

为官之人,你要有胆量,可树敌太多,是活不长久的。所谓三人成虎,他人之言不得不防。

所以,顾虑才是正常,能有勇气站出来,已经不错了。

方拭非如今在台院做事,那是一个出不得岔子的地方,本就危机重重,她不算受人器重,此前已屡次遭人嫉妒,被罚过数次,更松懈不得。

他一礼部尚书尚且要面临今日境地,换做是她,可以想见。

然而此番维护,却叫方拭非更加心虚。好像王声远说的是真的,自己糟蹋了高尚书的一颗真心。

杜修远听到风声四起,跑来找方拭非喝酒,从家里提了两罐别人送来的黄酒,要为她庆贺。

“看来你还真做到了。”杜修远说,“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林行远说:“你可别说她了。你没见她整日愁眉苦脸,不得心安。”

“为何?”杜修远笑道,“因为伤了高尚书的心吗?”

方拭非萎靡道:“你别提高尚书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还做好了被他怪罪的准备,结果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嘛?倒不如他来骂我一顿呢。”

杜修远又笑:“那是他伤了你的心?”

“唉,老实人真是欺负不得老实人。”方拭非叹道,“换成王尚书,我就任由他这根油条在这沸腾的油锅里翻腾,在燎原的战火中燃烧。”

林行远说:“那是王尚书开罪你了?”

杜修远这才说了句实话:“你也不用太替他担心。既然能做到礼部尚书,就不是普通的老实人,心里肯定是门清的,如今这样做,应当有自己的考量。何况科举泄题舞弊一事,本就该礼部尚书管。就算你不说,也不代表事情就不存在。他御下不严,选人不才,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既然是他的错,合该由他烦恼。”

林行远赞同点头。

杜修远说:“你愤懑,不过是看不惯那些人借机闹事,贼喊捉贼。”

林行远还是点头。

方拭非说:“可是如今一时找不到愿意帮礼部尚书出卷的官员了。科举在即,办不好事,岂非糟糕?再者,此时正是良机啊,晚了指不定他们能找出什么理由来狡辩。何况,高尚书要是不将我供出来,怎能证明那题目是出售给学子的考题,而非为了陷害他们,特意才从出卷的地方找人偷出来的呢?”

林行远一口酒喷了出来:“这听你连说可是、再者、何况的,我这颗心就要七上八下。你不如干脆些,直说结果吧。”

方拭非两手环胸道:“既然如此,恶人不如由我来做,反正我已得罪了朝中最大的那一个,也不怕多加几个。最多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行远的视线随着她站起来而往上移,听着这个身影忽然显得高大起来的人说:

“告诉他们,进士科头名方拭非,要在科举之前,向诸位考子讲一讲,好的科举考题,究竟是要怎么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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