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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乡带走之后,我没有一点被抓的惶恐感,反倒是有一种完全解脱的轻松,毕竟这两个老乡看起来身强力壮,那些似乎不太干净的东西,估计也不会在他们面前出现,一路上我甚至走得有些兴高采烈,让那两个同班的孩子都看傻了眼,瞧瞧冲我比划个大拇指,在他们眼中我这种淡然甚至是喜悦,属于绝对的英雄行为,是小孩子们最为崇拜的那一种。
厂区孩子投果子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到了保卫处直接解决,反正这次损失也不大,厂子赔了点钱,把我们训了一顿之后,直接叫家里大人过来领走,我爸也没有二话,跟保卫处的人道了半天歉之后,一言不发的将我领回了家。
我爸这人脾气不错,对我也从来都是以说服教育为主,除了有两次因为实在犯的事情太大,他才动手打了我,其他时候很少会用暴力解决问题,这次的事情并不太大,而他的研究似乎也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时段,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我,回去之后只是不疼不痒的说了两句,在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再犯之后,也就不了了之,埋头继续去做他的研究。
可我心里头却不踏实,如果只是偷桃子被抓什么的,被骂两句之后我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可经历了在山里的那件怪事,我实在是没法平静下去,考虑了半天,我还是决定找上我爸,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还特别强调了我胳膊上的奇怪图案,可当我想要寻找证据的时候,却发现上面的骷髅和八卦图都已经不见了,似乎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没有了最有力的证据,我感到有些懊丧,生怕我爸会觉得我胡说八道,可他先是一脸震惊,随即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都躲到这种地方了,为什么还是躲不过去?”
我没问他究竟在说什么,因为这几年时间里面,我已经摸清楚了我爸的脾气,他想说的东西自己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无论怎么问也得不到答案,就比如我妈妈的事情,还有他每天都在研究的那些图纸。
再比如说这件事,他虽然表现得很不同寻常,可最后也没有给我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答案,只是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多掌握科学知识,以后才能做大事云云,基本上没一句有用的。
而我也很知趣的没有再仔细打听,既然我爸的反应不算太强烈,我也觉得自己似乎没太大危险,只能按照他的吩咐,老老实实背着书包上学去,继续做我的可爱小学生。
山村的生活虽然很平淡,但对小孩子来说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很快我的精力就被其他地方吸引走,以至于忘记了当初那段遇险的经历,有时候回想起来,我甚至会觉得那就是一场梦境而已。
直到两年多之后,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找到我爸,我爸让我叫他刘叔叔,刘叔叔穿着看起来挺讲究的,长相也挺不错,哪怕是在城里面,估计回头率也会比较高,只可惜他似乎没有出门转转,勾搭一下大姑娘小媳妇的兴趣,来到我家三天,他除了第一天去厂办小卖部买了条烟之外,一直都在屋子里憋着,而我爸也跟学校请了假,两个人在家里一起研究那些图纸。
这个刘叔叔很奇怪,明明经济条件不错,却总是拿着一个破破烂烂,造型古怪的瓶子,从来都不离身,可也不拿那瓶子喝水,有时候我想借着小孩儿的顽皮偷偷上去摸,却总是在最后那一刹那,被他用特别协调的理由和姿势闪过。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我爸把我托付给了邻居和同事丁老师,说自己要去外地办些事情,大概一两个月回来,有了之前跟着他从城里来到农村的经历,我对他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便安心在丁老师家住下。
一个月之后,我爸从外面回来了,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而同去的刘叔叔脸上多了一道血口子,左手上则少了一根手指,那年代大伙儿的安全意识还是很高的,很快有保卫科的人找上门来,我爸和刘叔叔说是路上出了车祸,保卫科的人跟我爸也认识些年头了,知道这是个整天在家里读书的老师,见问不出什么来,也便就此离去。
保卫科的人刚走,我爸便瘫软在床上,刘叔叔马上打开一个箱子,拿出绷带和一包白色的药粉,掀开我爸的上衣,开始给他换药,换药的过程几乎将我吓呆了,我爸身上有两条很长的口子,旧绷带拆下来之后,我发现里面的肉还有些是翻着的,我爸这人是个多能手,小时候我在外面摔了,伤口都是他帮我处理,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摆明是没时间仔细处理。
因为事情紧急,刘叔叔也顾不上支开我,指挥着我帮他拿酒精和药棉花等物,慢慢帮我爸处理伤口,我也趁机观察了一下我爸身上的伤,血肉模糊是肯定的,不过更让我有兴趣的是他身上那些黑斑,简直和当初我被那小女孩儿抓住之后一模一样,当时我不明白那些痕迹代表什么,可后来大了些之后才知道,要单纯用力量弄出那些来,我的胳膊早就断了,可我当时也仅仅是感到无法抗拒,却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摆明不是一般的痕迹。
还有件事很让我注意,刘叔叔来时所带的那个瓶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都在动,尽管动静非常之小,但在我家这并不太大,又觉得安静的屋子里,还是让我看出了端倪。
只可惜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没过几个月,我就被我爸送回城里读初中了,我家的老房子还在,我开始了时间漫长的独居生活,一直延续到现在,而我爸则每隔一段时间给我寄钱,却只有每年春节时候才能见他一面,有一年甚至春节都没回来,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家中看了春晚,又去外面看了漫天的烟花。
同样是那年,我认识了孙古船。
那是我上大学的第一天,独自一人生活的我,自然没有人过来送,好在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到报名处报完名之后,便来到了自己的宿舍,我们的宿舍是个四人间,另外两个人此刻还没有到,我第一眼望见的,就是正在画符的孙古船。
只不过他画符时候用的不是黄纸和红朱砂,而是普通的硬板纸和墨汁,因为画符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非等同儿戏,要摆香案,上香,请神,事先净身,净手,净口,净笔纸墨砚台,等祷告完之后,取笔一挥而就,然后喷上法水,再祷告,再顶礼、送神,整个过程缺一不可,照现在来看,他显然是画着玩呢。
这几年我也接触了不少外面的东西,因为那个有些神秘莫测的老爹,所以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兴趣格外大,第一时间就被他所画的符纸吸引住了,上前问道:“兄弟,你这是练着玩呢?”
“呦,行家啊!”孙古船显得有些意外,将毛笔放下,伸出手来很正式的说道:“在下孙古船,龙虎山下的倥子,敢问这位兄弟什么藤子什么蔓儿?”
黑话我自己学过一些,大概意思知道,说白了就是问我来路,这个我自然是没门户可报,不过我倒没想到他也跟我一样,倥子最早代指没参加过哥老会的人,不过后来道儿上都用了这个词,来形容那些无门无派,游离在边缘的江湖人。
至于龙虎山下,这倒是没什么,如今懂些道家法门的,都说自己是那几座名山的传人,茅山在世俗界名气最大,自然居了首位,龙虎山是一直出天师的地方,挂着名号的自然也不在少数,这孙古船八成就是自己或者家里学过些粗浅龙虎山法门的人,看他这么实在,我当然也不好意思给自己编造什么神秘身份,老老实实说道:“兄弟叫贾寻,比你老哥差远了,连个倥子都算不上,就是个刚入门的,家里应该有人懂这个,但不太愿意教我,只要自己乱学学。”
“兄弟,缘分啊!”孙古船大有知己之感,拍着我肩膀道:“我也是一直都想学这个,家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只好偷偷翻大人的书,自己将就着学了这么一点,现在还差得远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印象很好,可能因为相同的爱好和经历,以及他没有跟我装什么神秘高人,而是一上来就坦诚相告的缘故,总之我俩迅速加重了友好度,尤其在发现另外那两位同舍热爱电子游戏,整天宅在宿舍里之后,我俩更是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每天在学校和附近的街区游来荡去,没事的时候就一起研究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随后几年,我和孙古船大学毕业,然后各自找了一份工作,各方面进展还算顺利,直到昨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非常奇怪的电话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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