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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尊垂眸,本心是想将人踢开的,只是望着秀行之态,觉无法动弹分毫。
双膝跪地,她的双臂抱住他的腿,上半身亦贴在上头,双眸微闭着,脸上的表情,几分欢喜,几分无奈,忽然又发一声叹息,宛若满足,宛若惆怅。
先前水含烟在客栈出现之时,也曾如此。
他的反应,本也该同样。
灵崆自桌子底下溜溜地爬出来,一回头看到门口的清尊,顿时吓得窜回秋水君身后。
秋水君向前走了几步,方要言语,却听清尊道:“人我带回去了。”极淡的声音,说罢之后,面前人影微微一动,原地便空空如也。
秋水君快步出了酒坊,犹豫不决。
灵崆自他身后转出来,挠挠耳朵,道:“秋水,你想把丫头带回来么?”
秋水君说道:“这样回去,我担心……”
灵崆凝视清尊消失方向,道:“不用担心,无事。”秋水君低头看他,灵崆却抬起头,张望头顶的满月,嘀咕地又道:“或……暂时无事。”
秀行于梦中睡得极不安稳,昔日的梦境重又席卷而来,咯咯地古怪笑声,曳过地面的红裙,纠结伸张的诡异红花,最后,是早就预料到却偏偏躲不开的剖心般剧痛。
醒来之时,眼前却一片光明,秀行从床上翻身下来,怔了怔叫道:“秋水师叔?灵崆?”她尚记得,昨夜他们一并在外头喝酒,她似乎喝的太多,有些忘形。
想到些杂乱场景,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里想着要向秋水君致歉,一边迈步往外,谁知刚出到外头,忽地觉得不对,还来不及退回去,就看到身前有一人,满头青丝披散,懒懒地似也正起身,衣襟敞开,露出半边的身子。
秀行目瞪口呆:“师父?!”这称呼不由自主便自嘴里蹦跳出来。
清尊信手将胸前的长发撩开,才抬眼看她:“怎么?”
秀行看看他那张祸水般的容颜,又看他微露的身子,着实风光无限好。她的脸先热起来,结结巴巴道:“你、我……我怎么会在此?”
清尊道:“你不在此,又在哪里?难道你另拜了师父去么?”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下了地,竟径直走到秀行身边。
清尊赤脚站立,却仍比秀行高出许多去,她仰头一看,青天白日地,眼前却忽地出现如斯一幕:夜空之中,偌大一轮满月,月华之下,是戴着面具的那人。
秀行恍惚间,清尊探手在她腰间一揽:“怎么不说了?”
他颀长而健硕的身子贴上来,秀行只觉得脸上的热传到喉头,舌头亦有些不听使唤,而后是全身。
“师父……”秀行抬手在他身上一推,小手好死不死地擦过敞开的衣襟碰到里头去,手掌心按在那劲瘦的腰间,甚至能察觉结实的肌肉在手底微微颤动的真实触感。
秀行尖叫一声,缩回手来,清尊却将她的手腕握住,金眸望着她的眼睛:“你好大的胆子,就这么摸过来了么?”
秀行用力摇头:“不是有心的!”拨浪鼓一般,头一时被摇的更晕。
谁知清尊牵着她的手,送在唇边,轻轻地便亲了一下。
秀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乃是一把干枯稻草制成,而这人的金眸乃是炽烈阳光,那样嫣红的唇色毫无疑问便是火焰,在她的手指头上轻轻亲过,即刻便点燃了火星儿,火星乱窜,她的全身便陷入了烈火之中。
“喜欢么?”清尊的声音低沉,竟又略带一丝沙哑,秀行不解男女之事,但听到这样的声,却更忍不住口干舌燥,好似有条细细爬虫,爬过她肌肤,一丝……奇异的痒。
秀行无法出声,而清尊看着她,红唇一挑:“看你的模样,必定是喜欢的。”
秀行目瞪口呆,却见清尊略微俯身,同自己靠近,秀行只觉得这姿态很是熟悉,一直到清尊的长发散落纷纷滑过秀行肩上之时,秀行抬手,挥了过去。
只听得“啪”地一声,清尊只觉得自己脸上好似被蚊虫叮了口,极快地疼了一下。
素来见惯沧桑,冷酷决然的清尊,蓦地便呆了。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金眸不可思议地望着秀行。
——被……掴了一掌?
好似日头从西方出来,委实是千年万年,也不可能发生之事。
秀行看看自己的手,又看清尊,对上清尊眯起的金眸,倒吸一口冷气。
脸上的笑,闪闪烁烁,不自在地,秀行大声道:“师父,你看这么早就有蚊虫了,好、好生可恶,竟在吸师父您的血,徒儿怎能放过它!绝计要杀了它替师父报仇。”
“你打了我一个耳光?”清尊的声音,冷冷地。
秀行再度用力摇头:“没有没有,师父,我是在打蚊子。”
清尊咬牙:“萧秀行,哪里有蚊子。”
秀行认真地望着清尊的金眸:“师父你没看到么?刚飞走了……徒儿看到它再叮您的脸,啊!想师父您老人家如此绝世容颜,还要留着去颠倒众生……被叮一口可是大事。”
清尊的牙都要咬碎了:“以我看来,被打了一记耳光才是大事。”
秀行坚决否认:“谁敢打师父耳光?徒儿第一个不依!幸好徒儿打的是蚊子。呵呵,呵呵……”她傻笑起来。
清尊忍无可忍:“萧秀行!”
秀行迈步往门口就冲:“师父,为了师父的脸,……我去跟店家要些驱蚊之物!”
清尊探手,揪住她的领口,秀行用力挣扎,便要去开门,手指头碰到门扇,又被揪离开。
秀行怕起来,即刻叫道:“师父,饶命啊!徒儿如此忠心!”
清尊拉扯着她的衣领,看她挣扎之态,便如一只小小飞蛾,被钉住翅膀,在板壁上奋力挣扎般:“你敢犯上,我……我决不饶你!”
秀行的手指伸直,在门扇上一擦,瞪大眼睛道:“徒儿哪里敢犯上,是师父你……你先犯下!”
清尊一怔,啼笑皆非,却又寒声道:“我呸,什么叫犯下!”
秀行只觉得自己要被勒死了,吐了吐舌头,叫道:“咳咳,你休要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想要引诱我!”
清尊的金眸再度眯起,似笑非笑道:“呸,值得我引诱,是你的荣幸!”
秀行伸出舌头喘了口气,再度向那门板挣扎:“徒儿受不起这份荣幸,师父去引诱别人罢!”
清尊喝道:“你这混账东西!”
秀行只觉得他手势一紧,心中更慌,挣扎的越发厉害,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名师出高徒,师父更加混、混……”
“你……”
“嗤啦……”
几乎是与此同时,清尊只觉得自己手上一松,手心里便握了一大片衣裳,而在他面前,秀行的衣被扯脱了一大半,露出了大半肩头,赤裸后背,跟前面里头淡色的裹胸。
清尊居高临下,目光自颈间一路往下,望见薄薄肚兜遮身,胸前微微地鼓起,花蕾似地,几分可爱,几分……
秀行先是一愣,只觉得身上一凉,低头看时,顿时惨叫一声,伸手先捂住了胸。
清尊察觉手中还拎着撕裂的衣物,双眉一挑,却未松手。
秀行缩身到门扇旁边,又回头怒视清尊。
清尊看着她,眨眨眼,复又若无其事状。
秀行满脸义愤,叫道:“我原先以为你是了不得的上神仙人,谁知道你、你竟然……”
清尊道:“竟然如何?”
秀行的脸如果子般红:“竟然是色狼!”
清尊不以为然地嗤了声,那双金眸略有些锐利地特意在秀行胸前扫过。
秀行急忙遮的更牢,又弯起身子挡住,羞愤道:“你还看!还看!”
清尊的目光自秀行身上移开,哼道:“有何可看的?你且听为师的,也不必遮挡,……还不如为师的有看头,有甚么用挡着的?”他颇为自恋地将本就松松的衣襟略敞开,露出那健硕的胸,隐约可见半点淡红……
秀行耳听如此“不堪”言语,眼看如此“不堪”之态,几乎要喷一口血出来,暴跳道:“谁说我没有的,我有!”真真不服气,却又无法,又羞又恼地丢下这句,见清尊好歹没再继续动作,便将破损的衣物勉强遮着身子,憋着口气,大着胆子,猫着腰,撒腿望房内跑进去。
一直到秀行跑到里间换衣裳去,在外头的清尊才浅浅一笑,面上露出几分不必掩饰的得意来,金色的眸子转动,也不知想到什么,唇边笑意便越浓了。
此后整整半天,秀行未曾再理会清尊,清尊倒也没再问难她,只吃了中饭之后,清尊才问道:“昨夜是不是玄狐将你掳走的?”
秀行见他好歹正经问起这个,又未曾计较她擅自离开房间之罪,便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想到早上他的所作所为,一声“师父”,叫的心中颇有些异样。
清尊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就笑吟吟地看秀行。
秀行疑心他另有所指,不由自主地抬手摸摸领口,察觉衣领整齐,才又白了他一眼。
可到底好奇,便问道:“师父,那玄狐君是什么人物?”
清尊道:“他……便是红尘里俗称的花花公子,或者纨绔子弟。”
秀行道:“这称呼未免笼统。”
清尊道:“便是说他喜欢同女人厮混。”
秀行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个同师父倒也差不多去。”
清尊差些儿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混账,这哪里一样。”
秀行道:“真个不一样么?”
清尊也不急,淡淡道:“天壤之别,那狐狸喜好同女子……”略一停顿,“总之他不是个好东西。”
秀行追问道:“师父为何欲言又止?”
清尊看她一眼,道:“你听我的话么?”
秀行情知他又要开始翻旧账,急忙便道:“自是听的,上回一时疏忽,差点儿出了大事,以后便事事都谨记师父吩咐就是了。”
清尊见她上道,才略见满意之色:“我昨日百忙里将你带回来,便是防备着那只狐狸……他捉了你去,可曾说过、做过什么?”
秀行道:“半路上便给秋水师叔追到了,他倒是说过几句,……徒儿记得,他说他很是忌惮师父,另外,还说徒儿像是他什么一位故人。师父,这是何意思?”
清尊哼道:“不必理会他,只要是女子,他便自动认为是故人,忒也无耻。”正说到此,便听得窗外有人一声笑,说道:“哎呀,何必将俺说的如此不堪,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俺老玄忒也无耻的话,老友你却又如何?”
清尊二话不说,反手一掌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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