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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咏对姜国的民俗也略知一些，基本是翻看书库里的书瞧见的，也不曾记得流传的年份，因此柳洵突然这么一提，她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你应是不知，毕竟这劣俗是从王室传出，数百年来口口相传，并未记档。”他说着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劣俗的渊源便是三百多年前王室一对双生王子因争夺王位而发动战乱、自相残杀，差点儿让姜国灭国。最终这二人一个中毒而亡，一个被下臣出卖割了脑袋。后来他们的年迈的父王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总算是扶大厦之将倾。不过此后姜国受到重创，最为遭殃的则是黎民百姓。老姜王年岁大了，晚年痛失两位爱子，于是早早退位，将王位传于最小的儿子。在老姜王临终之前，叮嘱继承王位的小儿子，往后若是有后妃诞下双生子，无论男女，只可留一个。打那之后，这风流便渐渐从宫内流传至民间，至今姜国的臣民们仍是遵从这荒唐至极的风俗，真是可笑可怜又可悲！”
月咏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可笑的事情，若是在天朝，哪一家得了双生子，或是龙凤胎，自是喜上加喜，且不说是富庶人家，就连普通的贫寒百姓得了双胞胎，也是感谢上天恩赐，就算是借钱也要摆酒庆祝。谁知道姜国的风俗却与天朝截然相反，得了双生子竟还仅留一命，确实荒唐至极！
过了片刻，她艰涩地开口说道：“如此说来，一个允珩，一个允祉，看来当年你母亲是诞下了双胞胎了？而你是得以幸存的那一个？”
昏暗中，柳洵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随即说道：“并不是，允祉比我先出生，要留也是留长子，因此我是要被抹杀的那一个。”
说到最后半句，他的声音越发低不可闻，却令月咏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虽然昏暗中看不见他面上神情，但她还是侧首看向他，轻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现下留下来的人是你？”
她并不想问这话，心内却是好奇。若是当时被抹杀的那人真是允祉，那么他现今也不会对此事讳莫如深。毕竟当年他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儿，而且他的父母若真是在双生子之间做出选择，也应该不会将如此残忍的事情告诉他。所以联想到他先前所说他是在这旧宅被乳母抚养长大，她隐约猜出兴许当年他的父母并没有抹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洵良久不言，将手中酒坛凑到唇边，饮了一大口后这才接着说道：“作为姜国的百姓，百来年流传的风俗自是没有人去过问对错，只是依惯例遵守。所以当年父亲得知母亲诞下双生子时，他想也没想便要……所幸是母亲并不像姜国普通百姓那般愚顽，她假意答应父亲依姜国的风俗将我处理掉，实际上她与随她嫁到府中的贴身丫鬟私下将我带出了府外藏到了这座旧宅。自那后，我便随着乳母生活。”
听他没有再继续说下说，月咏便接口说道：“你的母亲能在当时的环境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属难得。在我看来，她定是位不平凡的女子！”
“是啊，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随她！”柳洵自嘲的说道。
“那后来呢？你又是如何被接回府中，成为了现今的柳家唯一的少主？”月咏并不想过多的揣测，但见他并未接话，便又说道：“今日午后在山丘上我瞧见你母亲的墓旁还有座未曾立碑的坟墓，那座坟，应该是允祉的吧？若是他尚存于世，本该被抹杀的你也不会回到府中吧？这其中曲折，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再问。”
她边说边抚上他的左肩，似是在表示安慰。她在暗骑营多年，而今又成为姜国帝王，并不懂得安慰人的法子。不过她觉得这小小的举动虽不能真正抚慰他，却也是聊胜于无。
柳洵放下酒坛，伸手覆上她搭在左肩的手继而紧紧握住：“虽然这些年来我不愿提起有关允祉的任何事，不过现下我既然决定的说了，那便向你全盘托出。我不想你胡思乱想，我想让你了解我的全部，更想与你共赴白首。”
“允珩，我真的感谢上苍今生让我遇上了你。就算让我用尽了生生世世的运气，我也要与你厮守一生。”听了柳洵的话，她心头涌上无限感慨，她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
“真是个傻丫头！”听到她的回应，柳洵亦是万分感动。他抽开紧握住她的手，继而揽上了她的肩将她拽住怀中，俯头在她面颊一吻，柔声道：“于我来说，你是这世间最为重要的珍宝。这一生能遇上你，我已别无所求。不过，应是母亲与允祉在冥冥之中护佑我吧，没有他们，便没有现今的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柔和的语气转为涩重：“乳母带着我在这小院生活，母亲虽说在府中照料允祉，可她心里头始终放不下我，偶尔会借着拜佛烧香的机会前来探望。那时候父亲还不是兵部尚书，时常会带兵驻守边陲，所以母亲会趁那个机会过来多住几日。母亲原本还小心谨慎，后来来的次数多了，也没见有人发觉，于是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再到后来，我与允祉渐渐长大，母亲偶然一次心血来潮，竟带着他来到小院。我与他长得很是相像，虽然母亲假称乳母是她的亲戚，我是乳母的孩子，但是精明的允祉还是心生怀疑。算起来，允祉那个时候尚不到九岁。”
“既然你的母亲与你有所往来，难道你父亲就一点儿也没有发觉吗？”月咏觉得柳鸿并不是迟钝之人，那么些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允珩的存在？兴许是柳鸿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允珩毕竟是他的骨肉，要除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人是狠不下这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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