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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时节，夜空的星子越发的明朗，一颗颗如明珠一般缀于夜空，美丽璀璨。
柳洵此时并没有歇下，是因为云绰走后，他见月咏面色不佳，像是有心重的样子。他虽然几次三番地询问，可她就是不答，显示是云绰临出宫前跟她说了什么。想来这云绰还真是可恶，今日他虽然没怀揣着好心，但也是帮她解了围，她倒好了，不知在月咏跟前多了什么嘴，让她好生不悦。这且不说，害得他今晚都没能留宿凤鸣殿！
因心气儿不顺，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也没能入睡，索性提着他私下珍藏的一小坛酒爬到房顶上观星赏月。他向来不贪杯，喝了几口后便将酒坛重新封了上，取了搭在臂弯的斗篷披了上，就这么坐着出神。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倍感压力，主要是因为皇嗣的事情。其实若非月咏身处姜国女帝之位，他倒是不在乎有无子女。这一生，能有她相伴便足够了，他根本不会有别的奢求。可是她并非普通的人，举国上下、朝堂文武皆是盼着她早日诞下皇嗣，加之现下云绰又捅了篓子被治罪，因此所有臣民更是将希望寄托于她一人之身，连带着身为皇夫的他压力就更大了。
他陷入沉思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由远及近的那点莹莹之光，直到了月咏与玲珑快到了院门口，他这才回过神来。借着宫灯的朦胧之光，他瞧见来人竟是月咏，不由心中纳罕，于是想也没想便从房顶跃下，走到了月咏跟前。
“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还没有安歇？无论怎么样也该注意身子才是！”他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觉得手心微凉，不由抱怨道。
月咏轻叹了口气，朝玲珑使了个眼色，便见她退出了院门。
“走吧，有什么事情到屋里再说！”柳洵唯恐她着凉，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入了殿门。
挑了帘子入了内室，穿过了花梨木所制的落地罩，柳洵拉着她到了暖阁，让她在八仙桌旁坐了。他取过桌上的茶壶，用手一试，不由拧眉道：“要不你稍等片刻，我让宫人烧些热的来！”
“不必了，我又不是来喝茶的，就是……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里来了。”
月咏打从见了他后，便想着要如何询问他有关芳铭的事情。说起来他在天朝大意中了圈套后险些丧命，好在是被宋青书所救，在他刚归国没几日便问他有关天朝的事，是不是显得她太过……急切了？是不是待到天明之后，她亲自去天牢里审问王麟轩更好？可若是王麟轩执意不说，亦或是跟她提条件的话，那么她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兀自拧眉思索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柳洵正支着下巴细细打量着她。现下能让她忧心焦虑的事情，定然不是朝政之事，而云绰的事情才刚解决，所以她想的也不是有关云绰的事。他托腮边打量着她边想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现下奏折都已批得差不多了，我还真想不通有什么事情能让你辗转难眠？是不是云绰离宫前跟你说了什么？”
听到他说话声，月咏这才回过神来，前面的话倒是没听清楚，可最后一句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她的耳中。她抬眸看了他半天，轻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我本是夫妻，在我面前你说话何至于如此支支吾吾？”柳洵见她面带迟疑之色，不由抢白道。
月咏听他这么一说，暗想着若是有话不直说，定是要惹他不悦，索性便说道：“其实我也没想要瞒着你，只是觉得这个时候问你……似乎……算了，既然我来都来了，那便问一问你，你此前去往天朝可曾听说芳铭姑姑的下落？”
听她这么一问，柳洵不由一愣，下一瞬便换了副笑脸朝她摆摆手：“不曾听说。”
方才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月咏眼底，但见她秀眉深蹙，接口说道：“哦，云绰说王麟轩倒是有见过，说她处境有些危险，似乎也可以打听到她的下落。”
“云绰所言，岂是可信？那王麟轩与她是何等的关系，现今她保住了性命，所以也要想方设计保住他的。说实话，没有了王麟轩，她必定一事无成！不过现下到了这般境地，她是彻底地垮了。你饶她不死，又撤换了府内的下人，她回府之后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自是想要有人能陪着她。”
柳洵并非是不知道芳铭的下落，而是不想这个时候跟她说起。芳铭死了，叫他怎么忍心告诉她如此残忍的事实？
“这倒也是，不过她说的也没错，李家当初肯定是想找到拿捏我的把柄，因此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芳铭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定会与天朝的那帮人联手……”
“虽说如此，但李家到入了大牢也未曾以芳铭来拿捏你，可不就代表了他们并没有得逞吗？”
没等她说完，柳洵便打断了她。其实他是心虚，怕被她说中了事实，而他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可以瞒着她，但不想撒谎骗她。反正她总有一天会得知事实，瞒着她，与骗她，这可是本质的不同。
“可是一向定期传信入宫的芳铭已许久没有消息，我是担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抬眼直视着他幽深的眼眸，幽幽说道：“李家之所以没拿芳铭来要挟我的原因有二，一是他们没能找到芳铭；二是……兴许芳铭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话音刚落，柳洵便见她眼角有泪珠滑落，在灯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
“这两个原因，到底是哪一个呢？”
她怔怔地看着他，未及他开口，便哽咽着说道：“你之所以不答，原因有二。一是你不知道芳铭的现状，二是你知道芳铭已不在人世了。你方才说你不知道，那就是第一个原因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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