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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尤蕴”半夜敲门的前车之鉴后，舒靖自是不会再轻易上当，更何况刚才他眼睁睁看到那条如黑墨般的阴影化成海常鸣的模样。
舒靖不敢多做停留，以最快的速度溜到楼下，准备抄近道逃回酒店。
这时小东西倏然出声：“爸爸，他就是海常鸣。”
舒靖惊了：“可是楼上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人。”
“海常鸣本来就不是人。”顿了片刻，小东西补充道，“他和我们一样是妖怪，而且他的道行很深，远在我们之上，之前他隐藏了身上的妖气，所以我们一直没能发现他的身份，刚才我就嗅到了那股浓烈的味道。”
错愕不已的舒靖停在原地，沉默良久才问道：“什么味道？”
“鱼腥味。”小东西吧唧了下嘴巴，“爸爸，我好想吃鱼呀！”
舒靖：“我靠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小东西立刻回归正题，委屈巴巴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海常鸣的原型应该是某种生活在海里的鱼。”
舒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自愧不如的情绪，没想到当他忙于演戏疏于修炼的时候，肚里的小东西已经翻遍了他的记忆和生活经历，自学到这么多知识点。
同时舒靖心里还有点小骄傲。
不愧是他和小晏的孩子。
当舒靖顺着窗户摸回仓库209房间时，海常鸣依旧保持着几分钟前的姿势站在窗前，即便周遭光线昏暗，舒靖也能看清楚海常鸣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舒靖迅速化成人形，他没穿衣服，嫩绿密集的枝叶将他从脖子笼罩到脚，只露出一张光洁精致的脸，浮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尴尬。
海常鸣嗤了一声：“我成妖以来，见过的妖怪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像你这么怂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舒靖也觉得他作为一个妖怪却在遇事的第一时间想到跑路，实在有点丢人。
轻咳两下，舒靖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妖的？”
“你进公司的第一天我就猜到了，不过你是人是妖与我无关，如果不是尤蕴有生命危险，我和你之间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海常鸣面无表情说道。
舒靖怒道：“那次是你把我引到巷子里？”
海常鸣淡道：“若不试探一两下，又怎么知道你其实是个没什么用的树妖。”
舒靖气得满脸涨红，虚张声势道：“你、你吓唬人还有理了！我是树妖怎么了？你也只是条鱼而已，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海常鸣瞬间拉下脸，周身的空气几乎凝为实质，他冰凉的目光定格在舒靖脸上：“你再说一遍。”
舒靖秒怂，抬眼望天花板：“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
海常鸣：“……”这树妖比他想象中更怂。
沉寂的空气把房间填充得满满当当，舒靖听到窗外的虫鸣声连成一片，也许是有海常鸣这个大佬在旁边，舒靖安心了不少。
海常鸣伫立在原地没动，眼眸半垂，冷淡的表情像是凝固在脸上，他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安静了约莫半个小时，舒靖有点按捺不住：“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海常鸣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淡淡回道：“等。”
“等什么？”
话音将落下，天花板上忽然响起一串急促又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口跑到窗前，也就是舒靖和海常鸣头顶正上方的位置，紧接着消失不见。
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那些声音只是舒靖的幻觉。
半阖双眸似是睡着的海常鸣猛然睁眼，掀起嘴角冷笑着说：“那玩意儿来了。”
说罢海常鸣迈步往外走，舒靖赶忙跟上去，入目所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舒靖打开手机灯光，走在前面的海常鸣似乎习惯了这种环境，轻车熟路上了三楼，并迅速而准确的找到位于角落的309房间。
海常鸣二话不说抬脚踹门，舒靖握着手机紧随其后走进去。
就在这时，舒靖突然感觉一道黑影从室内出来，与正往里走的他擦肩而过。
舒靖赶紧回头去看，灯光下的走廊显得静谧又诡异，除了被一层厚灰笼罩的桌椅工具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海常鸣注意到舒靖的异样，转头问道：“怎么了？”
舒靖：“他好像出去了。”
海常鸣冷笑：“装神弄鬼。”
这下舒靖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是妖怪，无论如何都会有实体存在，哪怕不久前海常鸣伪装成一个会走路的影子，那也是真正的他，不是制造出来的幻象。
然而何明辉是鬼怪，临死前浓郁的怨气和仇恨让他仍旧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们在明，何明辉在暗，他们实际存在，何明辉虚无缥缈。
要想对付何明辉，就得先抓住他。
海常鸣没有耐心跟何明辉玩捉迷藏的游戏，他让舒靖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挨着房间去寻找——既然何明辉会来，那就证明他不会躲远。
海常鸣走了不到半分钟，脚步声再次响起，从天花板上传来，乍听之下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追着不停奔跑，从左边跑到右边，从门口跑到窗前。
然后，脚步声在舒靖脑袋上方停住。
小东西说道：“爸爸，看来它盯上你了。”
舒靖紧张地攥紧拳头：“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脚步声消失后迟迟没有响起，舒靖走到窗前想攀到顶楼看看，结果发现隔壁屋子的灯不知何时亮起，明亮的白炽灯光洒在楼下的空地上，窗户和窗帘的形状清晰可见。
舒靖愣了愣，再朝空地上看时，窗户中间居然站了条人影，如一尊雕塑般僵硬不动，看发型似是个男人。
何明辉！
没等舒靖做出反应，灯光蓦地熄灭，眨眼间又是隔壁的隔壁屋子亮起灯光，那条人影不再是一动不动，而是在屋内疯了一样乱跑，挥舞着双臂仿佛在躲避什么。
几秒钟后，那间屋子也陷入黑暗。
就这样灯光一盏接着一盏亮起，从左往右进行，从三楼到二楼，再从二楼到一楼。
每次投影到空地上的光线中都有那条黑影的存在，他或是站着不动，或是拼命挣扎，或是手舞足蹈，犹如在表演一场哑剧，诡异至极。
最后亮起的是舒靖所在的屋子。
惨白的光非常刺眼，舒靖下意识眯起眼睛，他毫无意外在空地上看到自己的身影，另一条黑影就站在他身后，与他毫无缝隙的相贴。
舒靖猛地转过头，差点碰到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白得吓人，没有丝毫眼白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舒靖，眼底透出贪婪和垂涎，宛如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舒靖双手变成藤蔓卷起旁边的桌子朝何明辉身上砸，何明辉四肢长如面条，像昆虫似的趴在地面以极快的速度爬到天花板上。
“何明辉！”舒靖沉声道，“你已经死了，还杀了两个人，这些罪孽迟早会还到你身上来，我劝你就此收手，而且你的死和尤蕴没有一点关系。”
听到“尤蕴”二字，何明辉顿时暴怒，呲牙露出一嘴尖锐可怕的牙齿，他的声音几乎扭曲：“我要杀光他们……我要杀光他们……你们都得死……”
说着何明辉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舒靖，却被舒靖偏身躲开，抬手便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何明辉脸上。
何明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没来得及逃走，海常鸣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同时右手掌心运起一股火焰般深蓝色的光球，一巴掌拍在何明辉背上。
何明辉如同受到巨大冲击，腾空跃起接着“砰咚”一声撞到墙壁上，浓烈的烧焦气味在空气中蔓延。
海常鸣脸色不变，眸中泛起腾腾杀意，他走到何明辉面前，见何明辉缩成一团浓稠的黑雾极为惊恐的试图顺着墙角逃跑，不由得嗤声一笑：“我不管你杀了多少人，既然你敢对尤蕴下手，那就做好灰飞消灭的准备吧。”
“不要杀他！”一个人突然跌跌撞撞从外面冲进来，他伸手想要抱住已经无法成形的何明辉，却落了个空，他拦在何明辉面前用哭腔求饶，“我求求你们了，放过他好不好？不要杀他……”
舒靖听着声音觉得耳熟，拿起手机照过去，便看到瘫坐在地上哭得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的李小霖。
“……”
等等！这、这个李小霖不是个哑巴吗？他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小东西默默开口：“难道重点不该是李小霖怎么会掺和进来……”
海常鸣冷眼瞧着涕泪横流的李小霖，脸上找不出一点惊讶的痕迹，他冷声道：“何明辉早就死了，我不过是让他去他该去的地方，滚开！”
李小霖已然哭成泪人，抱住海常鸣的腿哭嚎说道：“要不是林禹拿花瓶砸昏了明辉，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早在起火之前，明辉就逃出去……”
舒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起林禹和陈书杰凄惨痛苦的死状，胃里一阵翻腾，他走过去问：“那尤蕴和陈书杰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也是罪魁祸首！”李小霖眼中翻滚着仇恨，泪水簌簌往下掉，他早没了平日清秀的少年模样，此刻更像是丑恶狰狞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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