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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衡之虽然受了重伤,但力气还是很大。季初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聂衡之这个人从来就不懂得收敛自己,总是随着自己的喜好肆意妄为,在床笫之间每每将她弄的满身青-紫,有的时候疼的厉害了季初也不舍得斥责他。
若是五年前的季初一定会忍着甚至会心疼地拿手帕为聂衡之擦拭泪水。然而,如今的是重生后另有所爱的季初!
“聂衡之,松开。”季初平静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冷漠。既然他哭了,不管是为了大难不死而哭还是因为疼痛而哭,总归他人应该是清醒了。
既然聂衡之已经清醒了又没有上辈子伤的严重,她又何必给他好脸色,挣扎着要把手腕从他手掌中移开。
可是,季初的动作撼动不了男子半分。直勾勾盯着她的男子仿佛没听到她的冷言冷语,只知道贪婪地看着她,只知道大颗大颗地落泪,浓密的眼睫毛沾了血污,与泪水混合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堪。
季初皱眉,用眼神示意下人上前挪开聂衡之的手,可是下人们并不敢妄动。
众人瞧着这诡异的一幕也不敢出声,他们觉得世子还在发癔症,否则怎么会哭。
“夫人,您不妨再哄哄他,让他去治伤。”顾太医也看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想要尽快为世子治伤的急切,出言相劝。
闻言,季初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盛满了温情,含笑与男子对视,“世子,你弄痛我了,快松开手,我们回东院治伤去了。”
她指了指手腕上露出的一点红痕给他看,果然黑黝黝的眼珠子就移到了她的手腕上。
下一秒,季初就感受到禁锢在手腕上的力道小了许多,不过聂衡之还是没有松开手。
“世子,松开手吧,他们要抬你去东院治伤。”季初微笑,不厌其烦地用温柔如水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然而聂衡之听到了也还是握着她的手腕,不怎么痛但挣脱不开。直到顾太医都急的团团转了也没有松开。
“你们先抬世子去东院,不要太高,我跟在一旁。”许久之后,季初先退了一步。
下人们照办,顾太医和陈氏白映荷她们紧随其后。定国公夫人李氏因为惊慌过度,没有跟着过去。
“世子可真是信任姐姐。”一路上,白映荷瞥见前面交握在一起的手腕,想起她方才被世子吓得退开,委屈地开口。
季初听到了毫不在意。此时,她正盘算着是后日离开还是等聂衡之的伤势再好一些后再走。
聂衡之的伤势不如上辈子传说的那么严重,听顾太医所言恢复的机会很大,那他的世子之位和官职应该都能保住,她又何必留下?
潞州的天气要比平京城暖和湿润一些,这个时候她回去还能赶上满院的月桂盛开,桂花很香,桂花糕也很美味。
想起在潞州悠闲舒适的日子,季初的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梨涡,眸中微亮。
她生的确实不如白映荷美,但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以及白嫩清透的肌肤让她看上去十分舒服,尤其是开心露出梨涡的时候,整个人熠熠生光。
“不知道是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然而,季初的无视让陈氏觉得失了面子,毕竟白映荷是她的表妹,她小声嘀咕将季初从美好的回忆拉回现实。
现实的一切让季初厌烦,她冷了眸子,“陈氏,管好你的表妹,若再敢打扰世子治伤。锦之,不说世子,等国公爷回京,你要如何向国公爷交代?”
一个是聂锦之的妻子,一个日后是聂锦之的贵妾,这二人他不管谁来管?
“大嫂说的是。”一提到定国公,聂锦之警告地瞪了陈氏一眼,都什么关头了,大哥受了重伤她居然还在胡搅蛮缠!
陈氏呼吸一滞,低下头不敢再开口。就连白映荷,也安分地垂下头。
路途重归平静,他们谁都没注意到方才女子悄然换了称呼,聂衡之不再是夫君是世子,定国公也不再是父亲是国公爷。
唯有软塌上重伤的男子眼中微微闪过一抹迷茫,然而很快又消失了。对了,五年前他离家的时候他们二人仿佛生了口角,女子肯定还在气恼。
不过,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聂衡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他重生了。重生在熊掌落下来的那刻,电光火石之间,他咬牙拼尽力气让身体偏了一寸。
就是这一寸,改变了他断裂的脊骨,也抹去了他布满半张脸的狰狞伤疤,更避免了他人生中最屈辱最黑暗的时光。
聂衡之的心中无比感恩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尤其是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了季初,他唯一的妻子。
看到季初,他内心欣喜若狂,一切都改变了,他没有毁容,她最喜欢的脸还在,而她也没有离开,就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近在咫尺。
聂衡之贪婪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不舍得闭上眼睛也不舍得移开视线。她还在,她一定会温柔地哄自己,一定会心疼地捧着自己的脸亲吻,她会毫无保留地爱自己。
他依旧还会是那个高傲恣意光芒耀眼的聂衡之,有人宠有人爱的聂衡之。
所以,一见到温柔熟悉的女子,他就哭了,甚至固执地想上辈子一开始她没来找自己一定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李氏等人遣走了他的亲信,将他扔去了乡下,季初她那么笨,绝对找不到那个偏僻的庄子。
而他的上辈子只能等她找来,只能等待。
***
东院,季初准备齐全,伤药参汤开水布巾通通都有,就连聂衡之躺上去的床铺都是新晒好的,柔软干净馨香。
她做事向来仔细,下意识准备的东西全部是一等一的。聂衡之是个性子挑剔的人,她犹记得聂衡之有一次生病,她准备的衣服不吸汗水,粘在了身上。脾气恶劣的男人非要她给他沐浴洗漱,直到他身上干爽,季初又亲手给他换上了舒适的新衣,温声哄了他入睡,他才罢休。可到了季初去休息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顾太医对此十分满意,心想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错。他和新上门的大夫交谈了两句,净过手就要立刻为聂衡之处理腿上的伤口。
季初看到他们拿了烧过的剪刀要剪开聂衡之血迹斑斑的下袍,别过了眼试着和握着她手腕的男子商量,“世子,顾太医要为你治伤,我不方便在这里,松开手可以吗?”
聂衡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愿松开,摇了摇头。
既然他听得懂,为何不直接开口。季初沉着脸,耐心即将要消耗殆尽,目光掠过他起皮流血的薄唇,微微一愣,神色复杂了起来。
一路几日奔波,难道他滴水未进吗?
她这一愣,顾太医他们已经剪开了下袍和腿上的绷带,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季初再想走也来不及了,她屏着呼吸看了一眼伤口,脸色发白,长约三四寸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了聂衡之的大半个左腿,略微发黑流着脓血。
而顾太医已经拿起了刀,要为聂衡之刮去伤口上面的腐肉……
季初猛地转过头,对上了男子那双往日神采飞扬此时却脏的不行的丹凤眼。
“双青,布巾浸水递给我。”沉默几息后,季初开口吩咐,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拿过布巾,她轻轻为聂衡之擦拭眼睛,擦拭因为疼痛冒出汗珠的额头。
擦拭了两遍后,她又换了一块干净的绸布一点一点浸湿男子干裂的唇;之后又端了参汤和最小号的药匙,侧了身认真地喂给他。
因为一只手不方便,季初洒了一些参汤在身上,朝聂衡之看了一眼,他终于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季初松了一口气,喂完一碗参汤后,拿帕子擦了擦聂衡之唇角沾的汁水。
在场的人看在眼中,无不感叹世子夫人的照顾细致。
仲北等跟随在聂衡之身边多年的人更是羞愧交加,他们怎么就忘了给世子喂些水,哪怕喝不进去沾沾嘴唇也好啊。
***
顾太医的动作很迅速,前前后后只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剔除了腐肉,上好了伤药。
这一个时辰里面,季初共换了六只为聂衡之擦拭汗水的布巾。
等到一切都结束,她的鼻尖上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聂衡之可能因为药效已经慢慢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世子伤势过重,夫人切记勿要让世子挪动身体也不要让他的伤口沾水。还有,接下来六个时辰,高热一定要退下去。”顾太医耐心嘱咐,季初点头。
她说到就会做到,简单用了些吃食后就守在了聂衡之的床前,六个时辰内不停用布巾用烈酒擦拭他的额头,直到夜幕降临。
聂衡之的高热退了下去,顾太医来看过后也放下了心。
顾太医走后,他就醒了,眼睛清明。
可算是恢复神智了,季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开口唤仲北还有服侍聂衡之许久的辛嬷嬷进来。
“世子若有事,可唤他们。”说完她便要离去。
“季初,你要在这里。”聂衡之嘶哑着开口拦住了她,凤眸中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矜贵。
清醒的聂衡之一如既往的任性,根本不顾她的疲累。季初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叠地整整齐齐的文书,打开给他看。
纸张上显眼的“和离”两个大字让聂衡之的瞳孔骤然紧缩,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世子,你怕是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
烛光下,肌肤白皙的女子优雅对他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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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离婚了还想我彻夜照顾你,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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