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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宣叼着烟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已经在路边蹲了两个小时。
美院的教工宿舍住着不少大佬,他要找的人是其中之一。
头顶上有人开了窗,哎呀一声。
薛宣咬紧烟头,没动。
很快窗里有老太太叫人:“老头子,老头子!你也狠得下心让人小伙子蹲外头等,还不让人进来歇歇,大冷天的,你跟年轻人置什么气!”
声音越来越小,进了房间里头。薛宣抬头,被飘落的葡萄叶拍了一脸。
秋天的阳光碎金似的,挺漂亮,不刺眼。
以前有人和他说过,p市的秋天总是透着股清冷的美。
可惜他糙汉,欣赏不来。
“让他等!早告诉他不去不去!我这老骨头跟他那宝地凑什么热闹……”
薛宣低头,没吭声,又咬紧了烟头。
他想换支烟,一摸口袋,剩个瘪烟盒子。
二楼老两口还在争,有人打电话来了。“哥,请到了么?”
薛宣夹着烟头,语气凉凉的:“你当老子如来佛,请谁谁能到?就算老子成佛了,不还有孙猴子成天瞎折腾?”
那头的人嘿嘿笑:“哥,您要是请不着,咱们只能打飞的上欧洲请大艺术家了。”
“滚。”
“真不开玩笑啊哥,文物局那头催得紧。交不了差,上头能扒了咱们的皮。”
“让他扒。他要不扒,哥脱给他看。”
薛宣没好气,听电话那头求爷爷告奶奶,还要怼两句,老太太已经下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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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来多少次,魏老头家都是雷打不动的乱。
美院大佬们都这样,任性。
这种随性的习惯是从学生时代养成的。比如刚刚他蹲楼下,还有路过的学生想找他当模特。
薛宣猛抓头发,争取在魏老头现身前,显示出颓废又无助的气质来。
魏家老太太很和气,圆脸盘,眯眯笑着,先端来杯热茶。
“小薛还在队里哦,最近不忙吧?昨晚上刚跟你爸爸聊了一阵,他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薛宣扯扯嘴角,“他一老头子懂啥。”
他最近忙的案子都很奇葩,和家里老头代沟太深,无法沟通。
老太太笑眯眯,“你找的就不是老头子了?老魏哦,老魏,快出来,别躲里头了,人小薛都等你好久了。”
老太太进去催了好一阵,魏老头才骂骂咧咧地出来,先瞪薛宣一眼,再往沙发一坐,震得老干部式沙发咯吱咯吱的。
他手指头还沾了墨,薛宣瞥见,先奉承一句:“魏老还在带学生呢,您老不退休三年了么?”
魏老头又瞪他,“你也知道我退休三年了,还来缠我做事。我老头做不动了,不去。”
薛宣笑笑,“我们队长还没跟您说吧,这回鉴定的是个漆器,好东西,算我馋您了,您真不去看看?”
老魏的耳朵一动,脸色涨红,又瞬间软回沙发上,摆摆手,“不去不去。”
这是他最常用的拒绝姿势。薛宣知道他就是眼馋,真不一定做得动,开始旁敲侧击。
“魏老,不是晚辈麻烦您,这回文物局好不容易救回个大宝贝,但定不了真假。真假不辨,那罪就难定。那边头儿天天蹲我办公室跟我拍桌子叫板,一定要我请——您出山,都快把我说成千古罪人了,您老好歹帮我个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说是不是?”
他掐着“请”字儿的音往上提,像小时候坐跷跷板,使劲把玩伴往天上撬。
不就是拍马屁么,只要能请动魏老,怎么夸都不过分。
魏老头嘴皮子一抖,不吭气。
“晚辈打扰您这么多次,这回要不是情况紧急,真没脸开这个口。这回是真心实意求您了。您要实在不愿动弹,能介绍个得意门生,帮我把那阎王爷请走,也行。”
魏家老太太看着他长大的,一直当亲孙儿疼。魏老头还没吭气,她就戳戳老伴儿,“里头那个,不是正好?”
魏老头瞪她,本想说她多管闲事,但想想还在里面忙活的学生,又点点头。
“里头这个跟我学好几年了,刚进美院那会儿就来蹭我课,底子也好,以前也挑过大梁做过类似的活儿。你要不介意,就带她回去走走,试一试。”
后头的话薛宣先说了:“要实在不行,我就再上门请您老出山。谢谢您了。大恩大德做牛做马无以为报,嘿嘿……”
一锤定音,先堵了他的话,精得跟猴儿似的。
老魏就是气他们领导总拿自己这把刀出去吓唬人。让薛宣蹲外头磨他俩小时,早就消气了,这时候也就哼哼两句。
“想得远。小纪,小纪,先出来一会儿,有事和你说。”
美院老教工宿舍楼不宽敞,两室两厅硬生生让老魏整出个小画室。美院有大胆的后辈学生,常常背着画板作品上门求教,老魏也乐得有后生来,经常和学生在画室里嘀嘀咕咕磋磨画技。
不知道今天这小画室里藏着哪尊佛。
里头响动一阵,薛宣没放心上,就觉得小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过了一会儿,里头学生拉开吱嘎作响的破门板,站在房门口叫了句魏老师。
她声音凉凉的,又有些哑,像外头飘飞的树叶终于擦过地面,落下了。
安静,清淡,听起来就是个乖巧的姑娘。
薛宣下意识瞥了一眼,差点把烟头和舌尖一块儿咬了。
他妈的。
纪虞怎么在这儿。
玩他呢。
薛宣热情退得太快,霜打了似的,闷头玩手机。
老魏瞪大眼睛觉得奇怪,“小子,你不挺急么,怎么这会儿不急了?”
薛宣懒得搭理,打开百度搜了一句话。
与前女友狭路相逢怎么办?
急,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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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宣走马上任半年来,看着小年轻没本事,实则厉害得很。
尤其是他长着帅得天怒人怨的脸,却糙成长城风吹雨打的墙砖,令人过目难忘。
他眼睛锋利如刀,在反扒组见过一回的线人,在警犬队瞟过一眼的狗耳朵,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然后,如此凶残的薛副队长,在前女友面前怂成一条狗。
还他妈是退役警犬都能一爪子撂翻的怂、狗。
魏老目送他带着爱徒出门,眼看他走得越来越急,身子都缩起来、头都埋下去了,身后姑娘迈着大长腿跟得悠闲,像是把薛宣撵上了车。
越野车在阳光下黑得发亮,过了一会儿才发动。
“老头子,看什么呢?小纪哪是学这个的,你还真把人派走了?”
“哎呀不是这个……”
魏老头嘶一声儿,摸下巴。
“我就觉着,小纪怎么跟遛狗似的把那小子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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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市下属区县最近揪了一伙文物贩子,缴了一批漆器,可是没法鉴定漆器真假。他们手上没人,就跟文物局求救。
文物局一琢磨,这得找薛宣出马。便派了几个人天天上门缠着薛宣,不找魏老出马誓不罢休。
因为薛宣和魏老是老相识,忘年交,魏老和薛宣父母也很熟,找他再合适不过。
结果……
开往p市刑侦队的路途十分顺畅,最后一丝拖延时间的可能宣告泡汤。
薛宣偷偷在后视镜里瞥了前女友一眼。
这丫头还是瘦得离奇。
似乎感觉到薛宣的视线,后座上安安静静的姑娘轻捋头发,将目光从旁边车窗往前移。
然而薛宣并没有看自己,似乎专注于前方路面。
纪虞轻微地笑了笑,继续看景色。
车子悠悠地开回队里,蹲他桌前的几个人腾地站起来。
他们一看见纪虞,先是眼神一亮,又一暗。
一亮,因为来了个漂亮小姑娘。在刑侦这种挖个坑揪出的全是雄老鼠的地方,出现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妹子,真的难得。
一暗,因为心心念念的魏老没出现。
其中一个小心地问:“是魏老的得意门生?”
不是魏老亲自出马也行,得意门生么,不就是实习生?实习生谁没见过。
几个人正内心交战,又觉得得意门生不错,又想怎么给上头交差,又瞪薛宣。
薛宣耸肩。
——只让他找人,没说让他一定要带魏老过来。
他刚往椅子一坐,就听纪虞凉凉地说:“我不懂文物。”
几双眼睛立刻转向薛宣。
薛宣当场炸了,直接拉着她往外走:“我去,那你跟来干什么?!嫌老子事儿不多啊?!”
几个文物贩子还没逮着,他被缠得烦死了,正要交差呢,给他闹幺蛾子。
为什么会有前女友这种生物!
外面同事见他拉个姑娘走,都好奇地看过来。
纪虞却冷淡地笑了笑。
“我本来就该今天来报道。”
薛宣猛地站住,烟头都掉地上了。
他听头儿说过,这两天新招的模拟画像师要来队里报道。
不会就是……
纪虞……
吧……
?
薛宣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这哪是和前女友狭路相逢?
这他妈朝夕相对啊!同事啊!
日子还能过?!
薛宣点烟的手都在哆嗦,颤颤地拍她肩膀。
“咱们这是刑侦,刑侦再怎么都是该上一线的,哪像s市特案那些猴儿?看你这身板,瘦不拉几的,能撂倒几……”
薛宣思绪又鬼使神差地跳跃了。
他想到这丫头大一那个寒假,她刚刚成年,那青涩又可爱的……惊喜礼物……
他没来得及想完,话还剩几个字,那只曾经很熟悉的手搭上他手腕。
薛宣整个人都酥了一秒。
然后咔啦一声。
薛宣没来得及骂娘,整个人都错愕了。
天旋地转。
“砰!”
忙碌的刑侦办公室内倏地一静。
几张纸被劲风卷起来,在空中打着卷儿悠悠落地。
纪虞冷淡地看他一眼,走了。
薛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疼得老腰都直不起来。
这他妈的过肩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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