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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陆续乘电梯下来, 走出了白狼的办公大楼。此时是白天, 人造星幕却变成了黑夜, 昏暗的街道上一片狼藉, 房屋街道损毁严重, 高楼被拦腰摧断, 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
黑九看着眼前仿佛大灾难过后的场景, 惊得瞪圆了眼:“那些家伙是带了多少人来攻打地下城!”
众人沿着废墟街道往前走,周围安静得诡异,看起来这一片区域的人已经被屠杀光了。因为通讯信号被屏蔽, 他们无法联系上白狼,不知道地下城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跟这里一样被摧毁的如此彻底。
这时一堆房屋废墟里突然探出半个身体:“山雷区长!西蒙先生,这里!”正是白狼身边的一个小头目。
西蒙和山雷走过去, 就听到小头目道:“我们正愁怎么逃出去通知你们, 还好你们回来了!”
“白狼在哪里?”
“敌人来袭的时候,白区长带着我们躲到了地下密室, 你们跟我来。”
众人跟着小头目来到位于废墟里的暗道入口, 进入地下密室, 白狼、血蜂、达弥、洛水、秘书塞琳全都安然无恙的躲在里面, 甚至连丹顿和贝得夫第也在其中。
山雷看到丹顿立即怒气冲冲地冲过去, 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正要补第二脚时被白狼拦住。山雷怒道:“这家伙骗我们, 我们中计了!”
白狼身形狼狈,一脸疲惫:“我知道, 你们一走, 圣血教就发动了攻击。刚才我们已经盘问过他了,他并不知情,只不过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西蒙道:“他们带来了多少人?”
白狼沉默了一下:“十人。”
西蒙道:“我不是问那些白袍主教,我是说——”
“就十人。”白狼打断他的话,“十三主教并没有露面,我们看到的只有十个人。就是这十个人将这A区整个屠光了。”
黑九道:“开什么玩笑?A区至少生活了五千人,十人怎么可能屠杀掉五千人?”
“那十人的力量恐怖得超乎你们的想象,他们一个人就能摧毁一条街。”
黑九骇笑:“开玩笑呢吧,一个人摧毁一条街?哥斯拉吗?”
白狼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他们与黑甲武士和银甲武士一样,身上穿着古代的铠甲,然而铠甲的颜色却是红色。”
“难道是红甲武士?”亨利侧头看向身边的秦天和山雷,“圣血教还有比银甲武士更厉害的怪物?”
秦天和山雷同时摇头:“完全没听说过。”
“哧哧哧哧哧哧哧哧……”
一串怪笑声响起,坐在角落里瘦得跟干尸一样的贝得夫第怪笑了起来:“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了……血甲武士……哈哈哈哈……他们成功的制造出了血甲武士!卑贱后代们,你们将看到撒旦的黑翼重新笼罩天空!”
西蒙走到他面前:“什么意思?”
“哧哧……嘿嘿……你们的死期到了,这个地下城所有人都得死,你们全部都得死!”
“是血姬的血……”一旁的血蜂突然开口,看向身边表情呆滞的达弥,“他们一直在抽达弥的血制做血甲武士,可是始终不成功,直到血姬出现……他们抽取血姬的血注射进了吸血鬼体内,他们称之为‘二次初拥’,大部分吸血鬼都都死了,但活下的人就会成为血甲武士,一旦血甲武士服下圣药后,力量堪比三代,最关键的是他们跟银甲武士一样不拥有自主意识,只听十三主教的命令。”
西蒙:“他们一直在抽你的血?”
秦天想了想:“我完全没有被抽血的记忆。”
“那是因为你当时失去了神智,就是你被注射圣药发狂那一次。血液必须被圣药激活之后才能进行二次初拥,而他们没有料到你注射圣药后会发狂并且根本无法控制,所以他们一次抽取了足够的血液后,并不敢轻易再次给你使用圣药。后来在地下城中,你先后两次被注射了圣药,他们也想趁机取你的血,可惜没有成功。”
亨利道:“难怪他们对小公主如此执着,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住她。”
众人正说话着,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地震爆发,密室中心瞬间坍塌下来,众人退后躲避,然而坍塌的面积越来越大,向四周迅速扩散,若再不撤离所有人都会被活埋。
西蒙当机立断道:“快离开这里!”
灰头土脸的众人跑出密室,从持续崩塌的通道狂奔回地面,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在他们面前,直径两百米的地面整个坍塌了下去,形成一个圆心深度达到十五米的巨大圆坑,一个穿着血红色铠甲的武士一动不动地站在圆坑中心。
血甲武士从地底缓缓抬起头,赤红色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情绪。
白狼大喊道:“快跑!”
下一秒,血甲武士从地底飞了上来,瞬间便将白狼的十几名手下撕成了碎片,那些人甚至连最后的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已经成了一堆碎肉。
“妈的,老子不信射不死你!”黑九举起机枪,冲着血甲武士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血甲武士根本躲都不用动,任着子弹射进他的肉里,又在几秒钟后被迅速复原的肌肉挤了出来,压缩变形的掉落在地上。
“我去。”黑九看着黑甲武士恐怖的自愈速度,“这他妈射不死啊!谁扔一个手榴弹过去试试?”
黑狮子当即从腰带上解下两枚手榴弹扔过去,血甲武士依旧躲都不躲。爆炸声后,血甲武士闭着眼睛从火焰中走了出来,脸上的皮肤上一秒还燃着火焰,下一秒已经恢复如初。
“嘿,老子信了你的邪!”黑九说着挥拳就向血甲武士冲了出去,然而没过两招,就被他扼住脖子按倒在地。
眼看血甲武士的拳头就要砸上黑九的脑袋,这一拳下去绝对瓜破瓢烂,一个巨大的黑影向血甲武士气势恢宏的扫去,血甲武士反应迅速的放开黑九跳了出去。
黑九艰难地半撑起身子,看着秦天一声不吭地单手提起一座巨大的铜铸血祖雕像,像挥锤子一样向血甲武士砸去。
少女的体形都没有那血祖雕像的脑袋大,小小的身体挥动着巨大的雕像,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白狼的手下看到这画面都呆了,亨利也目瞪口呆道:“小公主现在这么暴力了吗?”
雕像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将地面砸出一个不亚于刚才那个圆坑的巨坑,然而血甲武士却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秦天寻找他的踪迹,等意识到动静转头时,血甲武士已经单膝跪在了雕像的脑袋上,一拳砸了下去。
下一秒,坚硬无比的纯铜雕像竟然如石头一样从头到脚崩碎炸开,秦天被一块迸溅的巨大铜块击中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
亨利道:“完了,居然连小公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别废话了,你带着其他人先走,我跟秦天、黑九留下来对付他!”
西蒙掏出手`枪冲着血甲武士连开几枪,吸引开他的注意力掩护白狼、亨利等人逃走,同时跳到秦天身边扶起她,“有没有受伤?”
秦天捂着胸口,摇了摇头:“我没事。”
黑九也退到了两人身边,捂着被掐红的脖子:“妈的,这怪物太厉害了,西蒙,我知道你脑子好,发现他的弱点没有?”
西蒙看着落在对面高楼顶上的血甲武士:“没有弱点,攻击完美,无可挑剔。”
黑九:“这什么意思?我们三个今天得死在这里了?”
西蒙一把将黑九推出去,看着瞬息而至砸落在他原位置的血甲武士:“死不死,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血甲武士的攻击迅猛而急速,除了秦天,黑九、西蒙两人根本无法与他硬碰硬,只能不停的躲避,并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秦天可以趁机偷袭。
血甲武士虽然跟银甲武士一般没有自我意识,却有思考能力,能精准而快速地判断形势,面对三人的攻击丝毫不乱。
没过几分钟,三人发动的一轮攻击又被血甲武士击破,三人同时被他扔过来的一根直径一米粗的水泥石柱击中,被水泥石柱抵着往外飞去。
与水泥石柱一同飞来的还有无数切口锋利如刀刃的钢筋。
西蒙看着飞过来的钢筋,急忙将秦天搂进怀里,一根钢筋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在他的额边擦出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将他半张脸都染红。
三人被水泥石柱重重压倒在地,秦天推开石柱从西蒙身上爬起来,才发现他流了一脑门的血,眼睛立即就变成了赤红,转身就要向那血甲武士冲去拼命。
西蒙拽住她的手:“别冲动,我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
黑九捂着右胸齐齐压断的肋骨,痛得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你再想不出办法,老子真要死在这里了。”
西蒙道:“我刚才在交战中发现他害怕光线,用手`枪射击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避开枪口,因为枪口会喷射出火花。刚才黑狮子向他投掷手榴弹,他也是闭着眼睛走了出来,刚才秦天用雕像攻击他的时候,金属表面反光,他也刻意地移开了视线。但因为他对声音的反应极其灵敏,所以即使不依靠视觉也不会影响行动。”
黑九道:“难怪圣血教要将人造星幕毁掉,可是知道他这个弱点又能怎样,他完全可以闭着眼睛跟我们打。”
西蒙转头道:“秦天,如果你站着不动,可以完全将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身体内的血液流动控制住,不被他发现吗?”
秦天道:“可以,但是我不动怎么攻击他?”
西蒙拿出一个手电筒,调到最亮后放到她身边:“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这个手电筒旁边,不许动也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因为畏惧光线,他的视线会下意识的避开这里,这里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绝对的视觉死角。我和黑九会将他引过来,没有到确定能一击杀死他的距离,你绝不能行动,否则他会意识到这个光之陷阱,再也不会上当。”
秦天点头:“我明白了。”
三人当即按照计划行动,秦天一动不动的站在手电筒的光芒下,黑九和西蒙冲出去跟血甲武士缠斗在了一起,一步步试着将他诱惑过来。
然而血甲武士并不上当,他直觉地讨厌有光线的地方,不停的试图砸东西过来将手电筒的光熄灭,还好被黑九和西蒙拦下。
秦天看着黑九和西蒙吃力地抵挡,不停的被击飞出去,又遍体鳞伤地爬起来,心中焦急,可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过去帮忙。
眼看黑九又一次被血甲武士扔飞出去,趴在地上痛苦地翻转爬不身,西蒙立即举起一块巨大的水泥顶向血甲武士砸去。
血甲武士连头也没有回,举起拳头,水泥顶砸在他的拳头上瞬间瓦解崩碎成了石屑,虽然无法伤到他,但大量的碎石却将他半埋了起来。
血甲武士晃了晃脑袋,从石堆里站起来,抖落身上的石屑,转身向西蒙看去。
西蒙立即急退向秦天的位置。
然而距离秦天还有五米的时候,他被血甲武士追上,按倒在地。
被区区三个人拖在这个地方缠斗了半个小时,血甲武士已经非常不烦躁了,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手指并拢成刀,毫无停滞地向他的心脏刺下。
西蒙迅速将双臂挡在了胸前,虽然成功阻止他的手刀插进心脏,但手臂却被刺穿了,留下一个血糊糊的窟窿。
因为此处离手电筒的光源很近,血甲武士已经闭上眼睛,纯靠其它感观来行动。
血甲武士拔出手刀再一次刺下,西蒙奋力扭身避让,这一次刺进了他的右胸,手刀拔出,大量鲜血从胸口溅射出来,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秦天赤红的双眼瞪得要流出血来,看着西蒙就在五米外的地方与血甲武士近身血拼,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血甲武士撕碎将他的的心脏狠狠地挖出来,可是却西蒙侧过脑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动!”
五米的距离还是太长了,她只要一动,血甲武士立即就能察觉反击,她无机可乘。
当血甲武士再次举起手刀时,西蒙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踢开,捂着流血的胸口向秦天扑了过来。
血甲武士对声音和空气的流动极为敏感,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判断西蒙的位置,如死神一般追随而至。
秦天看着西蒙血淋淋的扑向自己,赤红着一双眼握紧了自己的右拳,随着西蒙扑倒在自己身旁,自己握紧的右拳也狠狠挥向紧随而至的血甲武士的胸膛,力气之大,穿透坚硬的铠甲,直接捣进了他的胸膛,瞬间挤碎了他的心脏。
血甲武士停在原地,头颅垂下,一动不动了。
秦天抽出手,血甲武士没了支撑,向后仰倒,重重地摔进泥土碎石里。
秦天立即扶起西蒙:“老大,你怎么样!”
西蒙撑在秦天身上缓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死不了。走,去看看黑九。”
两人来到黑九身边,发现他的右腿腿骨粉碎性骨折,已经站不起来。秦天捡来一根木棍给他,让他支撑着站起来。
黑九骂骂咧咧道:“敢打断老子一条腿,老子要弄断你第三条腿!”说着一瘸一拐的向血甲武士的尸体走去,被西蒙拦了下来,“别浪费时间,我们得赶紧追上白狼他们。”
黑九一听白狼的名字,立即消停了,乖乖地跟上西蒙。
三人循着亨利留下的记号,很快与他们汇合。看到西蒙和黑九伤成这样,众人赶紧涌过来将他俩扶过去疗伤。
白狼看向伤势稍轻的秦天:“那血甲武士?”
秦天:“已经被我杀死了。”
众人一听此话,松了一口气。
然而坐在角落里的贝得夫第却再次怪笑起来:“哧哧哧哧哧哧……我感应到了同伴的气息,他们来了,你们死定了,哧哧哧哧哧……”
黑九恼火道:“这具干尸真是聒噪死了,没人把他的臭嘴巴缝起来吗!”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黑九看到所有人都僵着身体望向背后,疑惑地转身,身体也瞬间僵住了。
不远处的废墟里,站着九个红得刺眼的人影,身上标志性的赤红色铠甲震慑了所有人的心魂。
九只血甲武士!
他们三人九死一生才干掉了一个,现在一下子出现九个!
白袍主教们从九只血甲武士身后走了出来:“大主教、血姬,两位在外面逗留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该返教了。”
贝得夫第尖叫了起来:“麦密莱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救我。”
白袍首领看了一眼被捆绑在角落里的那具干尸,视线移向站在秦天身边的西蒙。
“西蒙,当初我派贝得夫第去寻找胎生血,中途失踪,没想到是被你囚禁了。我们失去你的行踪那么多年,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跟血姬一起重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西蒙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众人身前:“当年你们丧心病狂地四处猎杀血液特殊的血族进行研究,真没想到过了十几年,你们还在做这种事。”
“血族的一切神秘力量都来源于血液,对血液的追求就是对我们种族生命意义的追求。你看看这些血甲武士,多么完美,多么强悍,千年前的恐怖力量重现于现世,这将是血族新纪元的开始!而开创新纪元的人,就是我们!”
“新纪元?”西蒙冷笑起来,“不要把自私的行为讲得那么义正言辞,你们疯狂地进行研究血液,不过是想改变你们自身流淌的低劣血液。你们用秦天的血制造出血甲武士时应该非常挫败吧,因为她的血也失败了,只能造出没有意识的怪物。这样的血液你们根本就不敢用在自己身上,对自己进行二次初拥。你们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该隐之杯里的东西,可惜,该隐之杯也跟你们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西蒙,你真的很聪明,居然能想通圣杯的奥秘。是的,神秘的不是圣杯,而是圣杯中保存的东西,那是始祖该隐离开这片土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杯血液,最后的始祖血!”麦密莱尔朝天空高举起双手,“圣血从金杯中流出,蔷薇将在天堂绽放……我们明明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没想到那个愚蠢的涅安塞尔德居然将所有的始祖血都用在了这个女孩身上,一滴都未留下!愚蠢!愚蠢!”
“蔷薇将在天堂绽放?”西蒙嘲讽,“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你们脸上烙印的是代表着奴隶与背叛的图案,如此丑陋,如此不堪,有哪一点像圣洁、崇高、坚毅的蔷薇?一群奴隶、叛徒、疯子居然还妄想进天堂?你们真是我见过最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黑狮子附和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老大你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他们所尊崇的血蔷薇图腾是指他们脸上那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烙印,哪里有一点像?他们也真是敢往脸上贴金,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麦密莱尔眼眸凝结出一层寒霜:“自知难逃一死,以为这样嘲讽我们就可以让自己死得坦然一点吗?不会的,我会让你们回到那个最黑暗的纪元,亲身体验一下到来自三代的绝对统制力与压迫力,在灭顶的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麦密莱尔高举起手杖:“拥有血族最强大血液的武士们啊,开始吧,开始属于你们的黑暗纪元吧,杀光他们,我要这地下城人畜尽绝!”
九名血甲武士得到命令,血红双眼缓缓睁开,高举起了手中血迹斑斑的长剑。
媲美三代的血甲武士用他们绝对的恐怖统制力主宰了整个战场,地狱之门打开,悲泣的生灵在痛苦的尖啸声中绝望的死去,鲜活的肉体在撒旦的羽翼下化为粘腻的血肉重归于尘。
逃不掉,躲不过,所有人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千年之前那个对于所有血族而言绝对的黑暗纪年。
秦天站在废墟里,视线被鲜血染红,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杀死,她最熟悉的战友们躺在魔鬼的利爪下苦苦支撑……
亨利又一次被一名血甲武士甩飞出去,一身鲜血的趴在地上,却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冲着阿尔的方向惊恐的尖叫起来:“阿尔。”
秦天往阿尔的方向看去,他为了抵挡一名血甲武士对亨利的致命一击,用身体撞开了他,却被敌人抓住,如拆解玩具一般被扯掉了右胳膊和右腿。
秦天立即向他冲了过去,然而距离太远了,她来不及赶到,敌人的利爪已经扼上了他的脖颈。
“阿尔!”亨利趴在地上崩溃的大叫。
一个人影及时冲了过来,向抓住阿尔的血甲武士发起攻击,血甲武士不得不扔掉阿尔,迎上新的对手。
秦天赶到,在半空中接住了他。
阿尔吐出一大口血,睁开眼,看向不远处代替他与血甲武士缠斗到一起的人,声音虚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玛若回头看向躺在秦天怀里破碎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双眼通红:“因为我的男人在这里。”
“你不该来,你不该来……送死……”
阿尔艰难地撩起眼皮看了她最后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玛若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转头迎上血甲武士的攻击,声音颤抖,泪水涌出:“你是老娘的男人,打了老娘的烙印,天堂地狱,老娘都要追过去,你别想甩掉我……你别想!”
秦天低头看了眼怀里闭上眼睛的阿尔,放下他,站起来看向不远处被血甲武士打得重伤飞出去的玛若,视线放远,看向整个战场被凌`辱屠杀的同伴战友们。
在三代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抵抗都成了一群蝼蚁临死前可笑的挣扎。
麦密莱尔垂着眼冷冷地看着地面上挣扎的蝼蚁们:“不要再挣扎浪费时间了,你们挣扎换来的卑微时间,不过是在延长了你们痛苦的死亡过程。。”
秦天听到声音抬头向高处的麦密莱尔看去。
将玛若击飞的血甲武士寻着着新的对手,向她冲了过来。秦天不避不让,任着他冲到他面前,将手插进她的腹部,鲜血四溅。
而她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趁机伸手抱住了那个血甲武士,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血甲武士没想到被她咬住,用力将她扔了出去,然而她如疯狗一般又扑了上来,向他咬去。无论他怎样攻击他,贯穿她的身体,撕扯她的皮肉,折断她的骨头,她都不躲不避,她就只做一件事,咬住他的脖子,只要咬住就绝不松口!
很快她就成一个血人,与此同时,被她撕咬住的血甲武士也被吸干成了一具干尸。
她推开尸体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脊椎被捏碎了三四节,她整个身体都是斜歪的,手脚扭向一个奇异的角度,胸腔腹腔都被撕裂了,翻露着狰狞的血肉。
她感觉不到痛疼一般麻木地擦了擦嘴,将唇角的血擦去,将扭断的腿骨掰回原位,宛若僵尸一般摇遥晃晃地向麦密莱尔走去。
又一只血甲武士向她冲了过来,她如法炮制。
她不需要躲闪,不需要防守,手脚没了都没关系,内脏全被撕烂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心脏还在跳,她就是不死的,只要不死,她就能吸干猎物的最后一滴血!
第二具血甲武士在她的血牙下变成了干尸,而她也彻底没了人形,她已经不像是个人,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也没有一处骨头还在它原来位置上的。
这样重的伤势,一般的吸血鬼就算心脏还能跳动,也无力动弹了,可她再次站起来,虽然摇晃、歪斜,却稳稳地继续向前走去。
麦密莱尔注意到了她,大笑起来:“血姬,你这是干什么?没有用的,别这样折磨你自己,这种自残的方式你能干掉几个血甲武士,下一个就会要了你的命。”
秦天抬起头,用被血糊住的双眼冷冷看着他:“那我会先吸干他的血。在我死前,这些用我的血液造出来的怪物,我会一个不留地吸干他们!”
麦密莱尔看着秦天凶狠的模样,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涅安塞尔德杀戮时的凶残模样,竟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恐惧。
这个女孩才是涅安塞尔德用始祖血真正创造出的完美三代!
“所有血甲武士听命,杀了她,一起杀了她!”
分散在战场上的剩余七名血甲武士得到命令,同时丢下手中的对手,从四面八方向她扑了过来。
秦天歪着身体看着那七道扑至身前的血红影子,张开嘴露出长长的血牙狞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在她头顶铺展开,将大半个战场都笼罩在他羽翼的阴影下。
秦天抬起头,看到挥动翅膀飞在她头顶上的男人,眼睛蓦起瞪大。
男人看了她一眼,转身挥动翅膀向那七名血甲武士掀飞,向前疾飞出去。
秦天强撑着的一口气力瞬间散掉,向后摔倒,被冲过来的西蒙抱住,白狼山雷等人也迅速围到了她身边。
西蒙看清她身上可怖的伤口,身体僵了一下,立即脱下外套将她的身体包住。
秦天怔怔地看向前方,瞪大眼睛,嘴唇颤抖:“老大,是他,怎么可能……”
西蒙转头看向的男人,眼神暗了暗,似乎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惊讶:“嗯,你别说话了,你伤得太重了,我现在就替你止血。”
这双突然出现的巨大羽翼震慑了所有人,包括那些躲在血甲武士身后的白袍主教们。看着那双翅膀向他们飞来,当场就有几个白袍主教吓得摔倒在地,蹬脚后退。
“怎么可能……”麦密莱尔震惊地看着落到身前收起翅膀的男人,“涅安塞尔德,你明明已经死了……”
艾德里安垂眼看着眼前这群人:“如果我不死,你们这一群卑贱的老鼠怎么敢从地洞里钻出来。”
被掀飞的血甲武士迅速跳了回来,护在了白袍主教们的身前。
艾德里安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这就是你们制造出来的所谓的三代?你们对三代一无所知!”
艾德里安身体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两名血甲武士就在这些白袍主教面前被撕扯成了一堆血肉。
依旧是一场屠杀,然而刚才大肆屠杀的人现在却成了被屠杀的对象。
在真正从千年前存活至今的三代面前,这些穿着红色铠甲的武士可笑得像舞台上的小丑。
白袍主教们见到曾经的主人后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四散逃开,然而还是被艾德里安一个个抓了回来,开膛破肚,碾成肉泥,死得像阴沟里最没有尊严的老鼠。
等艾德里安将所有白袍主教和血甲武士杀死,收翼落回地面,所有人都退得远远的,面对展现强大杀伤力的真正三代,瑟瑟发抖。
被抱在西蒙怀里的秦天睁开眼,看向被众人畏惧的男人,推了推西蒙的胸膛:“老大,能抱我过去吗?”
西蒙看着她看向艾德里安的眼神,嘴唇抿起,抱着她走到了艾德里安身前。
艾德里安低头,看着一身血的少女:“不怕我了吗?”
秦天虚弱地摇了摇头,向他伸出了双手。
西蒙看到她的动作表情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手,让艾德里安将她抱了过去。
因为艾德里安的出现,形势一下子大逆转,众人绝处逢生。
人造星幕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白狼和山雷两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手下救治伤员,清理战场。
赤蝠团众人返回了住所,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阿尔伤得最严重,已经进入濒死状态,不过好在抢救及时,性命无忧,由玛若悉心地照顾。其他人则全都挤在客厅里,由塞琳包扎治疗。
黑狮子被插了一背的玻璃渣滓,跟刺猬一般,不能躺只能趴在病床上,任旁边的人替他一个一个的取出背后的碎片,
亨利的腹部被贯穿了一个洞,浑身缠满了绷带躺在他旁边,两人同时看向坐在旁边病床上沉默不言的西蒙。
自从战场回来后,他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两人皆是跟随他多年,从来没见他露出这么一副受伤落魄的表情。
“哎……虽然老大的情敌都是很奇怪的对象,可是老大也因此并没有真正将他们放进眼里过,毕竟那个最具有威胁性的已经死了。原本是一场高枕无忧的感情战争,哪料到那人居然没死,还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小公主面前,力挽狂澜,也不知道老大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黑狮子忍着背后拔玻璃渣的痛,龇牙咧嘴道:“什么心情,自家辛辛苦苦栽着的大白菜,千防万防,还是被别人家的猪拱了的心情呗”
亨利:“你说小公主会不会就此跟艾德里安离开?如果之前让小公主选,咱老大肯定胜出,可现在她知道艾德里安为她做的那一切,那结果还真不好说了。”
白狼从门外进来,跟塞琳了解了一下情况,走到西蒙的病床边:“这里的备用血库告急,我正在派人从别的血库大量调血过来,应该很快就能到。”
西蒙抬头看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你早就知道艾德里安还活着,你故意透露给我们圣杯的消息,将我们一步一步引向梵卓族的地下城,引秦天自己去揭开事情的真相……是艾德里安让你这么做的吧。”
白狼沉默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西蒙平静道:“从你一开始跟我提起圣杯的事情,我就觉察了你的怪异,我猜到了你是故意将我们引向圣杯,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后来在去往梵卓族的路上,我接到了爱丽丝发来的消息。我让他调查艾德里安的资产,发现在艾德里安死前,他名下的一个病毒研究室研制出了某种抑制恶性病毒的疫苗,然而这批疫苗在他死后几天被盗窃了。那时起我就起了疑,但是这个想法太过大胆,我自己也不想相信。直到在地宫地下城里,我清晰的感觉到有一个影子一直围绕在我们周围,驱使着那些兽奴行动,那时我基本确定了他还活着。等我们回来后,你的态度也佐证了我的猜测。”
“既然你猜到了,为什么不说?”
“我在猜测你的目的,在猜测艾德里安的目的,我隐约感觉他想要什么,但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他布置得很用心,所以我只能更用心,跟他争分夺秒地抢时间。”
白狼收起了他惯常的假面,用一双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盯着他:“西蒙,你真觉得你抢得过艾德里安?我们无法理解三代的思维,无法理解三代的强大,更无法理解三代的偏执!将我们所有人都逼上绝路的血甲武士在他眼里是可以轻易捏死的蚂蚁,他想得到的东西,他愿意倾尽一切,不惜时间,不惜代价,这种偏执,常人根本无法做到,你也做不到。”
西蒙移开视线,眼眸垂下,不再说话。
傍晚,人造星幕模拟着傍晚的风景,在幕布上渲染出一片一片的红色云霞,云霞的光芒给整个地下城镀上金黄微暖的颜色,霞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床上沉睡少女的脸上。
少女眨了眨眼,在霞光中睁开了双眼。
“醒了?”站在床边的男人转过身,将针筒从自己的血管里拔出,挤进水晶杯中,端到她的唇边,“那你可以自己进食了。”
秦天看了看杯里的血,又看了看他手臂上的针孔,有些迟疑:“这……”
“不用顾忌,你被初拥的那晚就是靠着进食我的血渡过了最凶险的转化过程。”
秦天撑着坐起来,喝掉了杯中的血,停了一下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艾德里安放下杯子:“我想告诉你,可你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秦天怔了怔,他笑道:“你忘了,你醒来就逃跑了,还屠了我的学院。”
“……”
“我初拥你用了大量的血液,在初拥成功后,又以我的血喂食了你一晚,我的身体进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我没有办法阻拦你,也没有力气去找你。这些年我派了很多人打听你的踪迹,好不容易将你带回,你却再次毫不犹豫地离开。你这么固执的丫头,我就只能指引着你自己回到梵卓族,回到那所废弃学院,进入那个地下城亲自去揭开真相。”
秦天垂下头:“那我到底算什么?”
“你是我的同类,与我流着一样的血。”
“我是你的后代,还是该隐的后代?”
“你的身上,既流着血祖该隐的血,也流着我的血。”
秦天不解地看他。
“该隐之杯里装着血祖该隐的血,可是血量实在太少了,并且缺少与人类的血液在血族体内先进行一次融合的重要环节,没有办法直接初拥人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先将人类变成吸血鬼后,再用血祖血进行二次初拥。
然而一个人类不能同时接受两个血族的血液,会产生血液排斥进而死亡。
人类对双血的排斥率达到百分之百,然而却有一种人,他的体内可以融合双血,只是可以接纳双血人的太少了。我寻找了几百年才找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达弥,然而我还是失败了,他虽然身体成功的转变了,却丧失了神智,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我心灰意冷,原本以为我不会再找到第二个人了。然后我遇到了你,那时候你只有5岁,在我面前摔倒了,蹭破了膝盖,意外的让我发现你竟然也是一个可以接纳双血的体质。我搬到了你家隔壁,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等待着你最好的年龄将你带走。”
秦天想起爱丽丝提过隔壁的安叔叔:“可是我八岁那年你就搬走了。”
“我没有搬走,只是因为我的容貌毫无变化,在那个小镇很容易引来关注,所以我换了一个模样继续留在你身边。我当过你的历史老师,当过你学校对面饮料店的老板,当过你家固定的家庭医生,当过学校的图书馆理员……”
秦天震惊道:“他们……都是你?”
“是我,小天,所以我们并不是陌生人,我们从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甚至比你父母都要了解你,知道你上课的各种小动作,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样的饮料,知道你背后有一枚出水痘留下来的小痘疤,知道你喜欢去图书馆睡觉……”
秦天:“……”
她没想到艾德里安居然在她生命里进驻得那样之深,原来她的童年,她的过去,都有他的存在。
艾德里安坐到她的床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小天,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长大,然而在你十七岁那年,你们全家却异外遭遇了机难,你差点死掉,在那种濒死状态,你根本无法承受我的初拥。我当时很害怕,害怕你就那样死掉,害怕我这五百年的等待和幻想又成了一场空梦!还好你挺了过来。”
“为什么将我送进氏族学院?”
“小天,我知道你恨那个地方,恨那里的残酷,恨那里的黑暗,可是你要成为血族,就必须知道血族世界的残酷,只有认清了真相,你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
将你送入学院后,我就开始筹备一切,我将埋在地下五百年的黄金秘盒取了出来。为了保证你一定能成功,我对你进行了全血初拥,我将我三分之二的血都交换了给你,换掉了你身上所有的血,并且将血祖血全部用在了你身上。我用尽我所有的一切来迎接你,迎接我的希望。小天,跟我走吧,我们才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们才是彼此的家人。”
秦天垂下眼不说话。
艾德里安伸手抚过她颤颤抖动的睫毛:“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可是就算你再喜欢那些人,你跟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虽然这一次我们救了他们,但只要离开这座地下城,你和我依旧是全血族的公敌,会受到全血族的追杀,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不会拥有真正信任的朋友。”
艾德里安轻轻吻上她的额头:“乖,你今天经历了很多,你很累了,睡吧。”
夜色已深,人造星幕上亮起一粒粒星光。
秦天突然睁开眼,举起双手握了握拳。不愧是三代的血,一口下去,比西蒙那老参汤还管用,外伤基本都愈合了,只有几根骨头还断着,估计用不了两三个小时应该就能长好。
楼下隐约传来人声,似乎有人在楼下议论着什么。她起身下床,扶着墙走到了楼梯口。
一楼的大厅灯通明,大家都聚在大厅里,包括西蒙。
白狼神情凝重道:“刚才被血甲武士攻击的时候,血蜂和达弥跟我们走散了,我们后来找到了重伤晕迷的血蜂,却一直没能找到达弥。刚才我手下的人检查那些白袍主教的尸体,发现麦密莱尔的尸体被易了容,并不是他本人,他很狡猾,从始至终,他都是控制这个替身跟我们说话,我想达弥有很大的可能被他抓走了。”
亨利担心道:“达弥跟小公主的感情很好,如果他被抓走的消息让小公主知道,以她的脾气一定会什么都不顾地冲出救人,她身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西蒙道:“那就不要让她知道,先派人去找,麦密莱尔不会杀他,至少他的生命是安全的。”
大厅里的人又讨论商量了一些其它事情,不一会就散了。秦天走回到房间,脱掉身上的睡衣,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干净衣服换上。
正穿衣服呢,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大半夜穿衣服想去哪里?”
秦天吓了一跳,忙用衣服捂住身上的烂疮,转过身去:“老大?”
房间灯打开,西蒙走了进来:“刚才听到楼梯口有声音,果然是你在偷听,伤成这样都不好好养伤,瞎溜达什么。不许去,达弥我会派人去找,他不会有事,你给我好好养伤。”
秦天急忙道:“我喝了艾德里安的血,恢复得很快,已经没事了。”
话一说完,她看到西蒙的脸色阴了下去,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还好西蒙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艾德里安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吧。”
“……嗯。”
“那你的决定呢?”
秦天抬头看他,声音有些迟疑:“……什么……决定?”
“艾德里安和我之间,你要选谁。”
西蒙直接抛出了最尖锐的问题。
秦天:“……”
西蒙见她沉默,走到她面前,一手按住床柱,身体向她俯下去,将她压迫得不得不后仰身体。
“这是我第三次问你这个问题,第一次你拒绝回答,第二次你说不知道,现在艾德里安复活,你必须得作出决定了。”
秦天听着他咄咄逼人的口气,回想着刚才艾德里安对她说的话,犹豫了一下,低下头:“老大,我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艾德里安还活着,我跟他才是同类。”
西蒙盯着她:“这就是你的决定?”
“嗯。”秦天顿了一下,“对不起,老大。”
西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我说。”
她的视线避无可避,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唇角:“对不起,老大。”
西蒙将身体压了下去,吻上了她的唇,用鼻尖顶着她的鼻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开她:“秦天,我爱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永远地留在我身边……我爱你……”
秦天感觉自己心脏狠狠地跳了跳,撑在床单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微微地轻颤。
她急切地张开嘴,余光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身影,张开的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她闭上嘴沉默了两秒,再次开口。
“对不起,老大。”
西蒙身体僵了僵,放开她的脸,直起身退后,走到门口时,与站在门口的男人目光交汇,冷着脸不发一言地离去。
艾德里安走到她身边,她抬头看向他,难受道:“艾德里安……”
他拍拍她的脸袋:“小天,你做得很对,你跟他不是同类,你们终究是要分离的。”
秦天低下了头:“我知道,如果我留在他身边,我会拖累他的。”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将整个地下城都翻遍了,依旧没有抓到麦密莱尔,他一只狡猾且受惊的老鼠,重新藏进了黑暗的阴沟里,不敢再冒头。
一个星期后,众人的伤基本都复原了,只除了阿尔受伤严重,又失去了胳膊和腿,继续浸泡在血池之中。
此时白狼的会议室内,西蒙、秦天、艾德里安三个人正在进行一次气氛严肃的谈话。
“再过两天,白狼将恢复通往地面的电梯,解开地下城的封锁,同时我也会带着秦天离开这里,就此消隐世间。我希望你不要阻止,你应该明白,她跟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西蒙听着艾德里安的话,情绪平静:“达弥呢?秦天跟达弥感情很深,达弥没有找回来,她不会安心跟你离开的。”
“秦天是我的家人,达弥也是我的家人,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救出他。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操心了。”
西蒙沉默了一下:“你带走她,能治好她身上的恶诅吗?”
“当然。”
“她为什么会得恶诅?她跟达弥是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达弥没事,她却有事?”
“秦天和达弥的初拥过程复杂,血液成份也与我身上不同,病毒潜伏在他们身上本来相安无事不会发作。我猜想她是直接进食了自己后代的血使得血液浓度过高,加上被注射了一些东西,使得血液物质量在短时间产生巨大的变化,达到病毒繁衍发作的条件,所以才会爆发。”
“你要怎么治?”
“我已经研制出了杀死病毒的疫苗,只要让体内的病毒进入休眠期,降低它们的活性,接着注射疫苗,那么她体内的病毒就会完全被清除,并且就此免疫。”
“让体内的病毒进入休眠期?”西蒙停顿了一下,“你是要让她沉睡?”
艾德里安点头:“没错。”
“多久。”
“二十年。”
二十年?秦天意外地看向艾德里安,他跟她讲了治疗恶诅的方法,知道自己要沉睡一阵子,但没想到竟要沉睡这么久。
“二十年……”西蒙重复着,“很好,足够让一切刻骨铭心都沉淀为云淡风轻。”
秦天听到他的话,心里突然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艾德里安意有所指道:“二十年对一些生命短暂的人来说是一段很漫长很珍贵的时间,但对于秦天和我而言,不过是我们漫长生命里不值一提的间隙。”
西蒙看向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秦天:“你带走了她,会用你的一生来好好照顾她吗?”
艾德里安道:“当然,她是我的家人,更是我的妻子。”
西蒙看着艾德里安吐出“妻子”两字后,秦天脸上没有任何反应:“秦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跟他离开,而不是留在我身边?”
秦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心却被那一根细针反复的扎着,其实也并没有多痛,然而偏偏就刺进了心脏深处,带着整个心都疼得颤抖。
她点点头:“是。”
西蒙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几天后,地下城的封禁解开,在大量的人员涌入之时,艾德里安带着秦天没有与任何人告别,悄然离开了地下城。
两人走上热闹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穿梭如流的人群,秦天突然觉得迷茫,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艾德里安看着她迷茫的模样:“有些人和事注定会化为尘封记忆里一个微不足道的符号,时间会冲淡一切,等你从沉睡中醒来,你就会忘了现在的难过和迷茫,重新踏上新的生命旅程。”
秦天抬起头看他:“我会忘了老大、忘了亨利、忘了阿尔、玛若、尼古拉斯、黑狮子、洛水、托尼、白狼、山雷、珍妮、还有——”
“会。”艾德里安阻止她继续数下去,“小天,这些人都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还年轻,就算是人类的年纪也不过才二十二岁,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对于我们这样强大且永生的人而言,所有人都只是过客。”
秦天垂下眼睛:“我以后真的会明白吗?”
“你会的。”
口袋里传出手机欢快的铃声,她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跟着艾德里安离开,什么都没有带,却将西蒙送给她的钻石手机下意识地塞进口袋,带在了身边。
她拿出手机,发现是爱丽丝的电话。电话接通,爱丽丝在电话里火急燎燎道:“秦天,你跑哪里去了?好不容易地下城通道打开,我进入地下城来找你,却到处都找不到你,你现在在哪里呢?”
秦天道:“我离开了。”
爱丽丝没好气道:“我知道你离开了啊,不然我能到处找不到你?我是问你现在在哪儿呢!算了你别说了,无论你现在在哪里,赶紧去拦着西蒙,那家伙疯了,除了你没人拦得住他。”
“啊?”
“啊什么啊?拉斐尔前几天查到了圣血教在附近一个城市的地下秘密基地,那里至少还有三百名狂热的教徒,西蒙居然一个人都不带,独自一个人杀过去了。要不是拉菲尔将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去找你时顺嘴问了亨利他们一声,不然没人知道西蒙一个人离开地下城独自杀到圣血教的巢穴里去了,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秦天忙道:“秘密基地在哪里?”
电话里,爱丽丝报出了一个地址。
秦天赶到时,亨利、黑狮子等人正从坍塌的地道口扶出一个血淋淋的人来。
秦天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模样,最近这人身上的伤就没有断过,每每伤刚好,便又被伤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她走过去:“老大……”
西蒙看到她没什么表情表化,平静地将旁边一个穿着圣血教服,盖着宽大帽兜的人推进她的怀里:“赤蝠团的员工福利永远是最好的,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曾经与我同生共死的人。这是你的退团遣散费,拿走吧”。
秦天怔怔地掀开帽兜,露出达弥的脸。
亨利扶着西蒙从她身边经过,迟疑道:“小公主,其实老大他——”
“亨利。”西蒙打断他,“该走的人留不下来,走了。”
秦天看着西蒙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那天插进心里的那根针又开始痛了起来。
艾德里安走过来:“小天,走吧。”
是该走了,达弥已经被西蒙救了回来,他们三人再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秦天转身:“好。”
秦天跟着艾德里安回到了他的隐秘地盘,躺在他为她准备好的棺木中。
艾德里安拿起针筒抽取了药剂,秦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艾德里安,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等我从长眠中苏醒,让我去见一见西蒙好不好?就远远的见一面,不让他知道。我知道他会变成我的过去,变成我的记忆,可我还是想去见见他,就见一面,让我知道他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好吗?”
艾德里安的动作没有停顿,抓起她的胳膊将针头刺进她的血管:“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秦天一愣:“为什么?”
“因为等你二十年后苏醒之时,他早就已经老死了。”
秦天惊得从棺材里坐起来:“老死?什么意思?他不是吸血鬼吗?吸血鬼怎么会老死?”
艾德里安将针筒里的液体全部注射进了她的血管,面无表情道:“我说过,他是一个短命的家伙,他是罕见的胎生血,拥有血族的力量,拥有血族不老的容颜,却没有血族的寿命。他的寿命跟人类一样,百年而终。他遇见你时已经在这世上度过了八十多年,已经迈向生命的尽头。等你苏醒,他早已化为尘土。”
“不!”秦天挣扎起来,这些天一直插在她心脏上的那一根针一瞬间变成了一千根,密密实实的将她的心脏扎成了一个刺猬,痛得连呼吸都呼不出来,“我要去找他,我不能沉睡,我要去找他!如果只剩十几年,我为什么不留在他身边?我应该留在他身边!我要去找他……”
……
“我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吸我一口血,你打算付多少报酬?”
“我一直知道你是什么,吸同类的血又怎样,我供得起。”
“丑是丑了点,就当是皮肤病吧。”
“除了一见钟情,大概没有更确切的解释了。”
“不多,其实也就赚了一辈子的幸福而已。”
“放心好了,我当血牛的使命到此结束,以后你就是想咬我一口都没门。”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你花吧。”
“秦天,我爱你。”
“不……”
秦天挣扎着想爬出棺材,然而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思维也越来越迟钝,她只能徒劳的用手指死死抠着棺壁,重复着“不……不……”
最终她没了力气,闭上眼睛,松开手指,倒回了棺材中。
世界黑下去的那一刻,秦天看到一个头发苍白的干瘦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她旁边,正低着头打量她。
她好奇地问:“你在看我吗?先生?”
老者沉默了一下道:“对不起,是我冒昧了,因为你长得实在太像我的初恋情人了。”
眼角滑下一滴泪,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艾德里安俯身将棺材中的女孩摆出祥和的姿势,随后温柔地将她眉头上皱起的纹理一点点抹平,最后擦干了她眼角滑出的眼泪。
“小天,不用痛苦,不用伤心,不用哭泣,等你醒来,你会忘记他的。等你醒来,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
……
……
……
……
二十年后。
艾德里安站在棺材边,低头看着棺材里穿着洁白长裙,缓缓睁开眼睛的女孩:“天亮了,该起床了,今天阳光很好。”
女孩眨了眨眼睛,窗外明媚的光线照射进来,将她黑色的瞳孔照射得晶莹剔透。
她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艾德里安和达弥,嘴唇动了动,轻吐出两个字:“老大……”
艾德里安眼眸暗了暗,装作没听见地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新鲜的血液:“饿了吧,先起来吃早饭。”
等他再转过头去,棺材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窗外的风将窗帘吹得如涟漪一般荡漾开。
“走窗不走门,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坏习惯。”艾德里安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安静坐在身边表情麻木的达弥,“看来我这漫长的一生,又只有你能陪着我了。”
秦天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明,没有护照,就如最初刚变成吸血鬼一般,一无所有,一身狼狈,走走停停,徒步跋涉了几万公里,来到了D城。
D城正是秋季,落叶铺满了大街小巷。她拖着自己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裙摆,走在秋风萧瑟的大街上。
在街角处,她意外地看到一个卖衣服的地摊,摆摊的大婶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了,却依旧穿着花哨的衣裳,涂着艳红的嘴唇,旁边还蹲着一个光屁股玩耍的小屁孩。
秦天走过去:“二十年了,大姐你怎么还在摆地摊?”
大婶抬头看了她一眼,愣了一下,然后翻了一个白眼:“是你啊,二十年了,你不还是个穷鬼流浪汉?再说,老娘现在摆摊带孙子,惬意着呢。”
秦天低头看了看自己“拖泥带水”的裙摆:“大姐,最便宜的小红裙还有吗?”
大婶拿纸给旁边光屁股的小孩擦了一把鼻涕,站起来:“你等等,我翻翻,嘿,还真有一件,压箱底的,拿去吧,白送你了。你这丫头,当了二十年流浪汉也真不容易,怎么活下来的?”
“谢谢。”秦天接过小红裙,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大婶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二十年前她就长这样,二十年后怎么还长这样?难道——”
大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紧张地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厚粉都遮不住皱纹的老脸:“连流浪汉都能保养得这么好了吗!”
秦天晃晃荡荡地向基地的方向走去,她明知道基地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彻底摧毁了,明知道老大已经不在了,明知道赤蝠团也可能早就解散了,明知道那一个个她曾经无比熟识的面容再也无法见到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脚步想去看一眼。
去看一眼吧,去了,看了,心也就踏实了。
来到基地原址,她发现那里建成了一个豪华阔气的大庄园,光花园就圈掉了大半个树林,庄园里建成了一排古色古香的城堡,城堡前还有一座巨大的喷泉,围绕着喷泉立了三座高耸的巨石雕像,非常壮观豪迈,尽显庄园主的财大气粗。
看来是某个富豪买了这块地皮,在这里安了家。
秦天从精心修剪的园圃里走出来,走到泉水边,伸手拂上雕像的石头基座。
她还记得以前基地门口也立着一座雕像,那是一座漂亮的圣天使雕像——她的雕像。
她恍惚了一会,收回心神,抬头看向那三座造型姿势全然不同的雕像。
只一眼,她懵了。
那三座巨石雕像竟然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她的脸!
几声犬吠声传来,她顺着声音看去,城堡里走出一个金发卷毛的年轻男人,他手里牵着一群又像金毛又像柯基的短腿犬。
“七世,不许啃花。八世,不许乱拉屎。九世……你怎么连八世的屎都吃啊!十世,你在哪里撒尿呢!不知道这雕像是老大的宝贝啊,是你能撒尿的地方?是不是不想要第三条腿了?啊!老大出来了,快把腿放下!放下放下!”
金发青年将四只狗挡在身后,冲着从城堡里走出来的清瘦男子谄媚道:“老大,您出门去?”
“不是。”
男人淡淡地回答,转头看向站在泉水边穿着小红裙一身狼狈的少女,淡灰色的瞳孔凝聚起浓郁的深色。
“我来……迎接老团员回家。”
秦天看着男人那烙进心底的面容,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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