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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濒死的时刻，在她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刻，她第一个也是唯一能想起来的人唯有那个凡人。
在她几千年的生命里，她遇到过那么多的人，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她最想记得的，最放不下的还是那个凡人。
“阿恒……”她迷蒙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滴落，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滩。她喘着气，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样死去。
死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她也活了这么久，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她眨着眼，已经放弃挣扎了，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就是没能好好跟那个人道别。
她的手忽然被握住了，那种熟悉的温暖感还有气息让她费力的睁开眼，金光之下那人眉眼如初，还是他从前还活着时候的清隽。她笑了，“我果然是快死了，否则怎么会见到你。”
她想菩萨还是很有慈悲心肠的，要杀死她，但也满足了她最后的心愿。这样就很好了，临死之前能再见一见他，了却这一桩情爱，这样真的很好。
“阿恒，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我后悔了，我应该比你先说出这句话的。”她被揽到他怀中，她也不在乎是不是一场梦了。只要在他怀中，梦中或是醒来，并没有区别。
“阿恒，我快死了，你说一句我爱你好不好？”她搂着他的脖子，像从前那样跟他撒娇，“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心里肯定是埋怨我的。但是我就要死了，你哄哄我，说一句情话给我听好不好？”
她的小食物很会说情话，他说的情话很叫她动心。
黎恒心酸，他紧紧搂着她，唇落在她满是湿汗的额头上。他的眼神温柔又眷恋，她是他唯一的珍宝，三千世界，她竟重要过了一切。
“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生生世世，我都要与你在一起。”他如是说道。
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他低下头去看，她合着眼，他喊她，她不答应。
黎恒恐慌了，地藏王菩萨却开口，“她并没有死，她只是回到了你们的过去。你既然也来了，自然你也需得过了自己心魔。什么时候能了悟，自然就能出去了。”
金光刺眼，黎恒的神智也逐渐模糊，他揽着舒婳一同倒在树下。那桃花开的潋滟，妁妁其华，落了他们一身。
地藏王菩萨念了一句佛号，金光慢慢退散，她道：“谛听，咱们走吧！”
二十万年前，那时候的天君还不是舒婳的父君。那个时候的狴犴还不是龙神之子，那个时候他的身份是天君之子，九重天上的太子。
那个时候他也不叫狴犴，他叫沉烨。
那个时候她也不叫舒婳，不是天君之女，她叫清菡，只是下界桃花泉里一朵荷花。
那日风和日丽，她初初化形，蹲在水池边瞧着水面的自己，一边瞧一边开心。她在这泉里待了五百年，她们做植物的其实不大好通窍，修行起来也比动物要慢上许多。
是有一日这儿路过了一位神仙，那位仙君好似受了伤。彼时她还只是一朵荷花，她看着那位仙君淌进泉水里清洗伤口，仙气从他伤口里溢出来，她因此得了机缘。
她开始了漫漫修行路，足足五百年将将化形，法力更是不值一提。
花妖一般容貌都很清丽，她也不例外，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美。突然耳边传来动静，她察觉到有人来了，赶紧躲进水中，藏在荷花丛中。
沉烨今日下凡来办一件公事，要回天宫的时候路过此地，他想着自己五百年前还在洗过澡。他还记得那一池的荷花十分清丽秀美，今日来了兴趣便要去走走。
他的年纪在天宫中实在是能算得上一个少年郎，在凡间行走的时候装扮也是少年郎的模样。
他站在泉水边，威风拂过，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气。他闭上眼，只觉得心中烦闷一扫而空。九重天虽华美，却不如下界来的踏实。
他呼吸了几口，心中豁达许多，正打算返回天宫，却发现了水里传来异动。
有妖气萦绕，沉烨眉头一挑，他假装转身要走。清菡躲在荷花后头，小心翼翼的打量那人。因为离得有些远，她有些看不太清。
但她觉得这人很是熟悉，有点像五百年前那位仙君。她大着胆子往前游，越游越往前，荡起的水波纹带动水声，越发明显清晰。
背对着她的沉烨勾起唇角，他想哪里来的小妖精，这么不聪明。他在天上一向少年老成，他几个哥哥都说他不苟言笑，实在是太没趣了。这会子他倒是真的来了几分玩心，他弯起手指，敲敲的往后一指。
泉中忽然炸出几个不大不小的水花来，有一朵正好炸在她脚边，她吓了一跳。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躲起来的，她发出惊呼，从水中起身。
“你这小妖精，竟敢在我……”沉烨说不出话了，他听到声音是个女的，可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画面。
少女肌肤赛雪，一头青丝在风里被吹得小幅度飘动，她从头到脚什么都没有穿。如今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他跟前，他将她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边，目光落在那两点红梅上，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天宫上的梅园。
掌管梅园的仙子特别喜欢白雪，所以有时候就会施法降雪，他去过好几次，那红梅白雪，端的是风景美妙。就像此刻这小妖精，他咽了一口口水，迅速转过身，“你知不知羞的！”
青山绿水，白衣少年面容生涩冷漠，他指着湖中的少女，“你还不把衣服穿上！”
少女懵懂的瞧着他，“我生来就住在这桃花泉里，我从来也没有穿过衣服啊？再说了衣服又是什么？”
她往岸上扑了一捧水，溅湿了少年的衣角，少年气的说不出话，“你知不知羞！”
“那你说衣服是什么？”她直接从水里站起来，玉般一般细腻的娇躯暴露在他眼中。她歪着头，一派天真，而他则是迅速转过了身，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扔给她。
少女稳稳地接住，她茫然的捧着衣服，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便趁机偷偷摸上了岸，那少年以为她还在穿衣服，不耐烦的说：“你到底好了没有啊？”
一双湿漉漉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少年一愣，下一瞬间一具娇软的身躯便钻进了他怀中。她放下手，他看的便是她巧笑倩兮的娇颜，“我不会穿衣服，你教我穿罢！”
原先他并不是太子的人选，而是他二哥。可是他二哥爱上了一个凡人姑娘，为了那姑娘要死要活，最终也没能得到善终。那凡人姑娘最终香消云散，他去看过他二哥，问起了他们相识的过程。
“那日我在山下打坐，从山崖上跌下了一个姑娘，她就这么倒在我怀中。我瞧着她的眼睛，我便晓得我动了凡心，我再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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