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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舒婳一个耳光甩过去，“所以你就拿着整个酆都来赌！如果我不能成功发现深渊底下的秘密，整个酆都很快就会成为一座真正的死城！”她揪起水长老的领口，“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能连累整个族！”
水长老奋力挣扎，舒婳将他往地上一掼。水长老直视她，“大人，我真是可怜你。你同我一样分明也不想做僵尸，我们偶读没得选择。可是我比你坦诚，我敢承认。可是你呢？你明明打从心眼里也瞧不起僵尸，可你还是要拼命护着我们。”
“住嘴！”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同我说教，你从水牢中逃出来，在没经过我的允许下擅自离开酆都，我现在就能直接灭了你，信不信？”
水长老却并不害怕，他做僵尸已经做够了，他只想要一个解脱。他握着舒婳的手，“大人不如现在就动手！给我一个了断，这些年我看着自己的本体，看着我喝的血，我都无比恶心。我不止一次的问过我自己，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大人我尚且都是这样，那你呢？”从高高在上的神族公主变成了僵尸，这种滋味只会更难受。
舒婳一挥手，水长老被甩出去老远。她目光冰冷，已经泛起了杀意，“你不该同我说这些的，你已经犯了我的大忌。”她的掌心里出现了一团火，“你是六大长老之一，若你老实低调，日后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可是不该有的心思太多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留你。”她冷漠的转身，掌心上的火越烧越旺，“你走以后我会对外宣称你潜逃，至于别的事情我不会多言。你放心，我会为你留最后一点情面。”
水长老被她掐着脖子拎起来，幽冥的鬼火烧灼他痛不欲生，他发出孱弱的呻吟，每动一下都是刻骨的折磨。
他的手泰勒一下，从里头掉出一根桃树枝。
舒婳一愣，手一松，水长老就砸到地上了。他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爬着过去要捡起那根树枝，舒婳却比他快一步，她捡起来。水长老看着她，“还给我！”
软肋这种东西，如果你打算做一件大事，那还是不要有的好。一旦有了软肋，那就是致命的弱点。
水长老浑身狼狈不堪，他举着手，拽着舒婳的衣角，“还给我，我只有它了。”
“你真的很喜欢她。你不想做僵尸，想再度成人也是为了她。”这份情谊着实令人感动。舒婳的心肠也软下来了，“可是她不爱你，你看到了，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你的存在。”
“我知道。可是感情里面是不能计较的，一旦计较得失，你就会不快乐了。”水长老的伤势很重，因为疼痛他不得不蜷成一团，“我遇上她的时候是一个春日里的午后，那是我我第一回上青楼。我惴惴不安，可是她站在那儿一手拿着酒一手捏着一枝桃花，我就晓得那就是我的软肋。”
惊鸿一瞥后带来的不是希望，是绝望，因为那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就是这么的残酷，纵然满心期待，可也抵不过事与愿违。
“我无可救药的爱着一个不可能的男人，而我也无可救药的爱着她。我不后悔，我做了僵尸，我再也没有颜面去见她。可是我没想过我还能再与她重逢。”
万妖志的封印开了，里头的异兽都跑了出来。灼华也不例外，她终于获得了自由。可是自由抵不过那颗心，她对韦陀的情谊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她想逼韦陀下来见她，唯有不停地作恶。他是菩萨，怜惜万千无辜生灵，怨气冲上了天，他就一定会来。”水长老凄苦的笑，他心系一个那人，真要算起来几辈子的光景都有了。可是那个女人心里头没有半点他的位置，饶是这样他都没有一个不情愿。
舒婳背过身子，双手在背后交叠的握在一起，“我只问你一句，是她来酆都找得你还是你出去寻的她？”
酆都却是有死命令，出来她同将臣，其余的没有命令是不能出城的。但规矩是死的，脑子却是活的。
将臣失踪千年，她也不常回去，对酆都的事情基本都处于散养的状态，只要闹出大麻烦她都是不理会的。倘若真的有僵尸偷偷的出了城，她也是不晓得的。
水长老不说话，舒婳冷笑，“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是要护着她。那也要看她值不值得了！水长老，你是不是缺心眼？”
可是在感情的世界里，谁又不是缺心眼。远的不说，就说这近的。姜照和不好吗？可是青黛心里仍旧只有白泽，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大人，我们有什么错呢？僵尸又有什么错呢？我们不过是没有选择，上苍从不曾怜悯我们。是生是死，都由不得我们。当初在那破庙里我倒情愿自己是死了，可是我一醒来，我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岂止是过去的好时光，还有那些岁月里再也不可触及的情感。
“被困在那酆都城中，日日夜夜见到的都是僵尸，喝的是血，闻到的也是血腥。分明这样的厌恶，可是没得选择，这是我的悲哀，大人的悲哀，整个酆都的悲哀。”
也曾怨天尤人过，怨恨天道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可是换不回半点公平，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曾经的赤子之心都将暗淡，再不复从前的光彩。
舒婳反驳不了，因为这样的经历她也有过，而且记忆深刻。水长老躺在地上，摊开了四肢，“我真的不想做僵尸了，我不想永远都在黑暗里沉沦。大人，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我目前没法子杀了你，但不代表我就会放了你。”她不想承认，可是水长老确实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唤来了地府的鬼差，“把他送回酆都，让人把他关进水牢，再让出来我回去要了他们的命！”
匡月楼从外面进来，“把他交给我就行了。”他对着鬼差吩咐，“你回去吧！”
舒婳脸色不大好，“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我看他还有点用，正好我那里缺一个助手，有我看着他，你应该放心。”匡月楼扶扶眼镜，面无表情。
舒婳却很害怕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她神经崩紧了，“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你听了多少？”
匡月楼平静的看着她，舒婳却最怕他这种目光了。她不敢同他对视，索性转过身去，匡月楼又问：“你希望我听到多少？”
她吞吞口水，好在匡月楼并不想继续下去。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水长老，“我先把他带走了，局里还有事情，回头我再跟你细聊。”
她一个人坐在棺材板里，水长老的话依旧在耳边响彻。她也是没得选择才会成为僵尸的，她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倘若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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